說到這裡,我捏了捏拳頭,心裡不由有些興奮,同時又有些緊張,這種緊張,是‘大戰’到來前該有的緊張…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呢?這村裡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村長他們當初從黃河邊那間石室裡弄出來的那具死屍,如今在哪裡?還有,這萬金山會養邪煞,並且懂的如何運用邪煞害人,那麼,困擾我們整整一年的,小晴父親衝煞的因由,會不會和他有關係?…我想,所有這些的答案,就快揭曉了…
“阿冷。”雨馨道。
“嗯?”
“如果…”雨馨說,“如果這萬金山死活不肯露面,而是一心在暗地裡瞧着村民因爲村長的死和我們斗的兩敗俱傷,怎麼辦?”
“他會露面的。”我笑了笑。
“哦?”
“你忘了我和阿風是幹什麼的了嗎?”我指了指向風手上,萬金山那塊肉,“萬金山可以利用自己的肉,施術令村長死,那麼,我和阿風就可以利用他的肉,施術令他出來,無論他躲藏在哪裡,哪怕遁藏在地底下…”
“我忘了…”雨馨用手指在自己眉心輕輕點了點,笑道,“你們是術師…”
大家應該不會忘記,當初在太行山裡尋找楊叔的舅舅楊念生,我們只是在楊念生摔斷腿的那山崖子底下,找到他遺留在死人骷髏頭眼窩裡的一點乾涸的血跡,僅僅通過那麼一點血跡,我便施術卜測出了他所在的位置…更何況眼下,我們有萬金山身上的肉在手裡,他是逃不掉的…
我朝外面望了一眼,“累了一晚上,都睡會兒吧,等下見機行事。”
如果換做以前,當有大事臨頭的時候,我肯定睡不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先前和這老村的村民交鋒時差點被打死的經歷,我忽然發現自己的心理狀態穩定了許多。往這辦公室的辦公桌上一趴,我就睡着了。被雨馨推醒時,天色已經大亮。看看時間,已經七點了,外面望出去,陰陰沉沉的天幕下,‘金山小學’辦公區院子裡的樹,在清冷的晨風中抖來抖去。掐指算算,離過年只剩下不到十天了,可是,這村子裡卻沒有任何一點喜慶的氛圍,完全感覺不到年的氣息。
“你應該有這學校大門的鑰匙吧?”
那女老師一直坐在牀上發呆,聽我這麼一問,纔回過神,點點頭。
“走,跟我去把大門打開…”
向風,雨馨,也跟着一起走了出來。打開大門以後,幾人站在街上,朝村子四下裡看去,靜悄悄的,看樣子,大部分村民都還沒起來。
“你跟村長好的事,村裡有多少人知道?”我問那女老師。
“好像…”女老師低頭用手摳着衣角,低聲說,“好像有不少人知道…”
“那就沒所謂了…”我微微一笑,“麻煩你件事。”
“什麼?”
“你去跟幾戶村民說,村長在你這裡出事了,讓他們挨家挨戶通知村民,到學校來集合。”
女老師一怔,擡頭看着我,皺眉說道,“你不要命了嗎?村民來了會打死你,還有他倆的,你們還是趕快走吧…”
看這情形,我們在屋裡商量對策時,這女老師根本沒注意聽。
我微微一笑,“放心吧,打不死的,照實去說就可以了…”
女老師走後,雨馨歪頭看着我,“阿冷她怎麼這麼關心你的安危,莫非看上你了?”
“哪有的事。”我臉上一熱,“別瞎說…”
回到學校裡,我從後院辦公室搬了只凳子,往教室屋檐底下一坐,雨馨和向風兩個分別站在我兩旁。沒過多久,那女老師便回來了。
“說了嗎?”我問。
“嗯。”
“很好。”我點點頭,“村長的屍體還在你屋裡,你另外找個地方去休息吧。”
女老師搖了搖頭,蹲在了距我們不遠的地方。
又過一會兒,四五個村民扛着鐵杴和棍棒來到學校,見我大搖大擺坐在這裡,不禁愣了愣。
“原來是你小子!”其中一個村民叫道,“你怎麼還敢來?村長呢?!”
“稍安勿躁…”我點上一根菸,緩緩吐出煙霧,一下下按着打火機,環顧衆人,笑道,“有什麼事,等一下人多了再說,就你們幾個,一旦衝突起來,不是對手,到時我們跑掉了怎麼辦?”
幾個人全部呆住了,大眼瞪小眼看着我,不知道我搞的什麼名堂。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讓這些村民雲裡霧裡,不知所然,氣場無法凝聚在一起…
漸漸的,又有村民來了,見先來的幾個村民站在那裡,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的樣子,他們叫罵了幾句,也跟着沒聲了,低低的議論。陸陸續續的,村民越來越多,將近十點鐘時,教室前面的小操場上已經聚集了百多號人,有男有女,呈扇形將我們團團圍着。
我一個人也不看,一邊擺弄着打火機,一邊笑吟吟的抽菸。
“阿冷,差不多了吧?”雨馨低聲說。
我點點頭,掐滅煙,起身緩緩站在了凳子上,站穩以後,我居高臨下,用一種壓倒性的氣勢,掃向每一個人。人羣自覺的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我。
“把大家叫過來…”我緩緩道,“是有一件事要告訴大家,那就是,村長死了…”
人羣‘哄’一下子。那女老師只通知說村長出事了,沒說死了。
“怎麼死的?”一個村民叫道。
“被人給害死的。”
“誰?”另一個人問。
我正要開口,人羣后面一個聲音道,“還用問嗎,就是他們!”
我看過去,是那老黑,腦袋上纏着繃帶,拄着根棍子。
“這小子找村長報仇來了,看到沒,我這樣就是被他們給打的…”
“笑話,我們打的你,誰見了?”沒等老黑還嘴,我突然一聲厲喝,用一種激烈的語氣,衝那些村民大聲道,“用你們的腦子想想,如果是我們打死的村長,我們會守在這裡,並且還把你們叫過來?等死嗎?!”
被我這麼一喝,那些村民又安靜了下來。
“那你說,村長是被怎麼死的?”一個村民問。
“我說過,被人給害死的。”
“誰?”
我冷冷的掃向每一個人,一字一頓的說,“誰阻止你們出村子,就是被誰給害死的。”
那老黑可能是蹲在了人牆後面,看不到了。這人表面五大三粗,看着也挺橫,其實是熊包一個。不出我先前所料,村長那老狐狸一死,沒有了蠱惑煽動村民的帶頭人,這些村民要容易對付多了。
“難道你們不奇怪嗎?”我又道,“爲什麼你們村上的人只要出去做買賣或者打工就會出事?”
“爲什麼?…”幾個人紛紛問。
“因爲,你們村子裡有鬼,人爲搗的鬼。我之所以過來,就是爲了追查搗鬼的人的…”
這些村民面面相覷,一個個將信將疑。
“那你查到沒?”一個人問。
我點了點頭,“害死村長的人,就是在你們村上搗鬼的人。”
“這人是誰?”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你們村的大善人,萬金山。”
人羣‘哄’一下又炸開了。
“放狗屁!…”
“扯什麼蛋!…”
“不相信?”我眼睛一瞪,“你們再用自己的腦子想想,你們這村子又是什麼狗屁好地方了,會有人什麼也不圖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捐學校?!會有人什麼也不圖,動不動就借錢給你們?!全天底下,會有這種免費的午餐嗎?!”
說到最後,我猛一跺腳,把凳子踩的‘咯叭’一聲響。當前的情形不比那天晚上,我先把這些村民弄的雲裡霧裡,再用居高臨下用氣勢壓住他們,然後,我便將無可反駁的言辭拋向他們,再加上村長已死,沒人煽動蠱惑…所以,當我說完上面這段話以後,我感覺,這些村民有半數似乎已經開始相信我的話了。
“好像就是從萬金山回來以後,也就最近幾年,我們村上纔有這種怪事哩…”人羣裡,一個年長的人說道。
然後,就聽那些村民紛紛道,“好像是哎…是哦是哦…”
“其實自從那天晚上回去以後,我就覺得這小夥子可能不是壞人…”
我看過去,只見說話的是當初殺鵝款待我和雨馨的那中年人。
“那天晚上…”那中年人又道,“我們那麼多人打他,把他打急了,他把我拽到跟前,本來想下狠手的,可是他沒打,手提起來又放下了。那絕對不是裝的,我能感覺的到,他那一拳下來,我不死也得殘廢。我雖然不懂法,但我也知道,就算這小夥子真是個騙子,小偷,但也不至於那樣打他。當時那情況,我們那麼多人把他往死裡打,他就算還手,打死一兩個人,那也是天經地義,可是他沒有,讓我撿回一條命,所以我覺得,他不可能是壞人…”
這中年人說的我眼眶熱熱的,突然,我感覺有人輕輕碰了一下我的腿,低頭一看是雨馨,正淚汪汪擡頭看着我,那神色彷彿是說,阿冷你受苦了…我衝雨馨笑了笑。
“可是,小夥子…”人羣裡,那中年人又道,“就算你不是壞人,但你現在說村長死了,是給萬金山害死,不是被你們打死的,你要怎麼證明?”
我正要開口,就聽人羣外一個聲音道。
“沒錯,你說我害死了村長,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