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出租車停在這裡,我想,車裡的人一定不是專程跑過來看戲的,應該是給楊老爺子祝壽的。可是,賓客好像都到齊了呀,會是誰?我不禁有些好奇…
剛纔眼睛被塵埃迷那一下,我的視力還沒完全恢復,再次用手揉了揉眼睛。這個時候,那出租車的車門打開,兩個人先後從車裡走了下來。看到這兩個人的衣着裝扮,我不由一怔。這倆人的衣服很老土,其中一個,褲子的屁股上甚至還打着補丁…這一看就是從山區來的。這時候,那些看戲的人之中,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倆人,紛紛朝他們看過去。
倆人下車以後,從車裡拉出一隻鼓囊囊的麻口袋,然後同時轉過身,我看到了他們的長相,不禁全身一震…這倆人我認識,他們是太行山那無名山村的村民!左邊瘦小的這個,是當初中了邪,跟‘假人’做愛的那人,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強娃子’,楊德強。而右邊這個,卻是父親死後變成邪煞,被那個‘興娃子’楊德興利用,攔截警車,劫走古水村村長的那個…‘大石頭’…他們怎麼來了?!
“哎哎,你們怎麼不給錢呢?!”司機從車裡下來,叫道。
“嗯?”倆人扭過頭。
“哦哦…”大石頭慌忙點頭,戳了戳楊德強,“你…你你給…”
楊德強弓着腰,像只瘦蝦一樣,緊張的在兩隻褲子口袋裡摸來摸去,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遞給那司機,接過找回的零錢,哆裡哆嗦往口袋裡一塞,捅了好幾下,然後抽出手使勁拍了拍,轉身和大石頭倆人,畏手縮腳的朝着酒樓走去。一邊走,倆人一邊東張西望,目光直勾勾的,透着緊張,沒注意到我。走到酒樓門口,倆人猶豫了好幾下,最後,大石頭拉起楊德強,擡腳邁了進去…
“阿冷你認識他們?”晨星輕輕碰了碰我。
“嗯?”我回過神,看了看晨星,低聲說,“認識,楊家族人,看樣子是從太行山裡過來的,真是怪了,他們怎麼過來了…”
“走,過去看看。”晨星輕聲說。
回到酒樓,我和晨星直接奔到二樓。在廳裡望了一圈,沒看到那倆人。
“小冷啊,快來快來…”楊老爺子笑眯眯衝我招招手,朝師父道,“張師父,你這個徒弟真是一表人才,小夥兒多精神,透着股機靈勁兒,唉,可惜我女兒嫁的太早了,不然非他莫屬。我說跟他結拜吧,他又不幹,你有時間了私下裡幫我勸勸他…”
“好…”師父笑了笑。
向風幸災樂禍的看了看我。晨星吐吐舌頭,頑皮的朝我擠了下眼睛。這時候,小晴和雨馨兩個走了過來。小晴一邊走,一邊‘哎哎呦呦’揉着膀子。
楊老爺子臉一板,“你不在隔壁陪你婆家人,跑過來幹嘛?”
“人家累了麼…”小晴嘴一嘟,“有我老公陪着呢,他說讓我歇會兒。”
雨馨朝我看過來,攤手一笑。
“歇歇歇…”楊老爺子哼了一聲,隨即一笑,指着小晴,衝師父道,“看我這女兒,爛泥扶不上牆,就算沒嫁人,給小冷估計他也不要…”
“爸你怎麼說話呢?…”
“行吧行吧,都坐,小冷你倆也過來坐…”
師父笑了笑,正要開口。這時候,一個服務員走了進來,朝外面喊道,“進來吧你倆,這裡…”
我心說,終於來了…隨着腳步聲,倆人出現在門口,楊德強揹着那口袋,大石頭跟在後面。看到我,倆人同時一愣,隨後戰戰兢兢朝師父他們看過去。
“你們是…”楊老爺子起身站了起來。
“他們說是親戚,來給您祝壽的。”那服務員說。
“親戚?”楊老爺子眉頭微微一皺。
除了我和雨馨以外,誰也不認識這倆人,當初就我和雨馨兩個去過那村子。
“莫非是從太行山裡頭過來的?”楊叔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們。
“是…”我說道。
這時候,大石頭開口了,環視衆人,聲音很緊張,“哪個是明叔嘞?楊書明。”
“我就是,你是?”楊老爺子應聲道。
“明叔,俺是石頭,楊德石,楊書光哩兒子!…”
“楊書光?”老爺子先是一愣,隨後眼睛一亮,激動的說,“我天吶,你是書光的兒子?!”
“是啊是啊!”
“你咋來啦?”
“俺們來看你嘞,打聽到你家,聽說你過壽,俺們就打車過來啦…”楊德強指指那袋子,“這裡面是俺們帶的土特產…”
“你是?”老爺子問。
“俺是,楊書華哩兒子…”
老爺子眼淚都下來了,“你爸他們都還好嗎?”
倆人都低下頭。
“都老嘞…(死了)”大石頭說。
“唉…”
老爺子長嘆一聲,抹了抹眼淚,“坐,坐,都坐,小晴,給你兩個堂哥倒水。”
“哦。”小晴點點頭。
“我來吧。”那服務員說。
“不用閨女,你去忙吧,我們這些人有些話要說。”楊老爺子道。
楊德強弓腰站在那裡,盯着晨星,眼睛都直了。晨星有些生氣,眉頭微微一皺,站到了我身後。
大石頭戳了戳楊德強,低聲說,“讓坐嘞,走,坐吧…”
倆人走上前,戰戰兢兢往椅子上一坐。我和晨星也走過去,和雨馨坐在了一起。
“吃,吃…”
楊叔把花生,瓜果,點心,往倆人面前一推,笑道。
大石頭和楊德強兩個雙雙嚥了口唾沫,像做賊一樣瞄了瞄我們。
“吃吧,來我這兒別客氣。”楊老爺子說。
楊德強在胸口上抹了抹手,抓起一個蘋果就啃,餓虎一樣,旁邊大石頭也差不多。我向他們詢問一別之後那無名山村的境況,倆人含糊的‘嗯嗯’幾聲,只知道吃,楊老爺子找他們說話,兩個也像沒聽到一樣。和他們相比,楊叔的吃相要文雅多了。
終於到了飯點,服務員上來撤走點心和茶具,然後把一道道菜流水價端了上來。菜很豐富,蝦,蟹,海蔘,等等,應有盡有,中間是一個大壽桃。大石頭,楊德強倆人不僅吃相‘兇惡’,而且聲音很響,‘咕嚓咕嚓’的,蝦連頭都不去,殼也不剝,用手抓起來往嘴裡一扔,嚼的牙齒縫裡面都是殼,把一堆嚼剩的,爛渣渣的東西,‘噗噗’的往桌子底下吐…場面很尷尬,就連楊叔看起來都沒了胃口。
自從那時候見楊德強幹那假人之後,雨馨就挺討厭他,此刻靜靜的坐着,冷冷的盯着他。
吃喝一通,兩人看起來不像先前那麼緊張了。楊德強拍拍肚子,打了個嗝。
“吃飽嘞?”大石頭問。
“沒…”楊德強說。
大石頭‘嘿嘿’一笑,“那就接着吃唄,明叔說嘞,來他這裡甭那個啥,客氣,對吧明叔?!”
“不錯。”楊老爺子笑了笑。
“嘿嘿…”
大石頭用袖子抹了抹嘴,然後在衣服上搓搓手,站起身,張開黑乎乎的大手,抓起那壽桃,一掰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楊德強。
“來兄弟,吃…”
雨馨忍不住了,‘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冷冷的道,“你們到底是來祝壽的,還是來搗亂的?”
“祝壽的啊,咋嘞?”大石頭翻着一雙怪眼。
“祝壽的有你們這樣的嗎?”
“嘿…”大石頭攤攤手,“俺們咋嘞?俺們帶了東西來的,吃點菜咋嘞?是吧兄弟?”
“嘿嘿…”楊德強傻逼逼的笑了笑,盯着雨馨,抹了抹口水。
“明叔,俺們是不是客人?”大石頭問。
“是。”楊老爺子笑道。
“你們是主,俺們是客,剛纔你叫你女兒給俺們倒水,現在還缺個倒酒的…”大石頭指指雨馨,“讓她給俺們倒酒吧。”
楊老爺子眉頭一皺。
雨馨拳頭捏的‘咯’一聲響。
“想動手打人還是咋的?”大石頭一伸脖子,“你打呀,從俺們一過來,你們就看俺們不起,別以爲俺們不知道,現在你打呀!”
我微微一笑,“那怎樣才叫看的起你們?你們過來,這些人都應該向你們問好,然後鞠躬歡迎你們,才叫看的起你們,是吧?誰規定的?你們吃飯,別人就應該伺候你們,給你們倒酒,才叫看的起你們,對吧?誰規定的?”
“小冷,算了。”楊老爺子淡淡的說,“雨馨坐,小晴,給你兩個堂哥倒酒。”
“今天我還就槓上嘞…”大石頭指着雨馨,“就讓她倒!”
楊德強坐在一旁,‘嘿嘿’傻笑。
這個時候,晨星站了起來,扶了扶雨馨的肩膀,笑了笑,“馨,坐,我來給這兩個大哥倒酒…”
說着,晨星用手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哎哎,好!好!”楊德強拍了拍手。
“哪位先來?”晨星問。
“我我!”楊德強拍拍胸口,把酒杯遞到桌子正中。
晨星笑了笑,拿起一瓶紅酒,撩着頭髮,俯身將酒杯倒滿。楊德強伸手要去抓酒杯。
“慢。”晨星說,“我遞給你吧。”
“好好!…”
楊德強話沒落音,晨星端起酒杯,‘呼’一下子把滿杯的酒潑在了他臉上。
“俺娘哎…”
“你幹嘛嘞?!”大石頭起身站了起來。
向風坐的離他比較近,隨後站了起來。
“不幹嘛…”
向風說完,一步跨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領子,一隻手便將他提了起來。
“殺人嘞,俺娘哎,殺人嘞!…”
“阿風,放手。”師父沉聲道。
向風把大石頭往椅子重重一放,鬆開手。大石頭揉着脖子,直喘粗氣。
“說說吧…”師父緩緩道,“誰指派你們來攪場子的,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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