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頹喪的蹲在地上,看着遠去的人羣嘟囔道,沒辦法了,他們命裡註定逃不過這一劫…
“別灰心。”白小姐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溫和的說,“我們先回去再說。”
我一咬牙,忽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可是,更讓我們想不到的事還在後面。回到住處,剛一進院子,就看到我們的東西都被從屋裡拿了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裡。
“這是…”我疑惑道。
那大叔從屋裡走了出來,一邊顫抖,一邊叫道,“你們走嘞,走嘞,我家裡不讓騙子住嘞!”
“大哥…”
那大叔打斷了楊書軍的話,“什麼大哥,俺不是你大哥,虧俺對你那麼好,你卻把騙子招俺家裡,騙俺們一村嘞人!騙子全家死光光…”
白小姐氣的渾身發抖,小晴已經氣哭了。
我搖頭苦笑,“走吧,我們去露營…”
走在村子裡,村民碰到我們,往地上吐一口唾沫,遠遠的走開。
小晴一邊哭一邊道,“別管他們了!這幫不知好歹的!…”
楊書軍長長嘆了一口氣。
“別生氣。”我說道,“他們都是好人,只是被人欺騙過,一旦上過一次當,當初有多善,現在就會有多惡,這個社會,原本就缺乏信任…”
我們在村外的林子邊支好帳篷,這天下午,我們挨家挨戶去遊說,可是,要麼就吃閉門羹,要麼就遭到謾罵。
時間一晃就到第二天了,沒有一個村民肯聽信我們的話出村,沒有一個…
“怎麼辦?”楊書軍急得團團轉悠。
“只有出山報警,請專門的地質學家來勘探之後告訴村民,他們纔會相信。”我苦笑道,“可是,時間根本來不及。”
吃中午飯時,每個人都沒什麼胃口。到了下午兩點多鐘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堆滿了烏雲,那雲就像平地冒出來的一樣,一下子就把天幕給遮住了,雷聲隱隱。
“怎麼辦?怎麼辦?”小晴哭道,“就快下雨了!”
我一咬牙,把菸頭狠狠往地上一摔,“阿風,雨馨,我們再回村裡一趟,我們卜測的申時有雨,現在快下雨了,看他們相不相信,如果還不相信,就算綁,也要把他們綁出來,能救一個是一個!”
“好!”向風和白小姐異口同聲的道。
“我也去!”小晴抹了抹眼淚。
“我的好侄女。”楊書軍嘆道,“我們就別跟着添亂了,就你這樣的,是你綁人家還是人家綁你?”
向風和白小姐正要起身往村裡走時,被我給叫住了。
“等一等。”
“怎麼了?”白小姐問。
“雨馨跟我一起?”
白小姐先是一愣,隨後微微一笑,眼睛裡閃亮亮的,“你是擔心我的安全麼?放心吧,你跟阿風加起來可能都不是我的對手…”
“不。”我打斷了她,“我剛纔是急了,憑我們三個,根本就綁不來所有的村民。昨天那個年紀最大的老頭子,看起來在村裡說話很有分量,我們只要先讓他相信我們,一切就好辦了…”
昨天下午我們挨家挨戶去遊說村民,去過那老頭子家,結果卻吃了閉門羹。我們想用起局測命的方式讓村民相信我們,可是,沒有一個人肯告訴我們生辰八字。用普通局測一些簡單的家事,村民說我們是打聽來的,說騙子都會有準備。他們已經先入爲主認爲我們是騙子,連超乎常理的法術都不信,其它說破天都不相信。
這些人明明自己都很迷信,比如前段時間,那二狗子被燒死以後,就是昨天那老頭子說要祭山神才能保平安。可是,一旦認爲我們是騙子,我們所展示出來的超自然的東西就成了牛鬼蛇神的把戲了…
就這樣,我和白小姐再次來到那老頭子家。那是整個村子裡唯一的一戶半磚半石的宅院,黑雲壓頂,整座宅院顯得非常古舊,看起來陰森森的。
大門緊閉着,透過門縫看進去,只見屋子裡沒點燈,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和白小姐對視了一眼,我說道,“閃開。”
我退後幾步,一咬牙,飛起一腳猛力朝那門踹去。踹到第三下時,‘咔叭’一聲響,門插斷了,緊接着,‘咣啷’一下子,一扇門應聲而倒,另一扇撞在門樓的牆上,反彈了回來。
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應該是那老頭兒的兒子,端着一把鐵掀從屋裡衝了出來,惡狠狠的嗷嗷吼叫道,草你奶奶的,反了你們啦!
“小心!”
白小姐把我往邊上一推,一側身閃過鏟過來的鐵杴,抓住鐵杴柄,順勢一帶,那人就摔趴在了地上。
“別傷到他!”
說完,我急忙過去把那人扶起來幫他拍打身上的土,沒想到,那人擡手抽了我一巴掌。
“要你好心啊!”那人叫道。
我一點防備都沒有,被那一巴掌抽的兩眼一黑,腦袋裡嗡嗡作響。
“你幹什麼!”
白小姐怒喝一聲,抓住那人又要抽我的手,一掀又把他撂在了地上。
“阿冷,你沒事吧?”白小姐關切的問。
我晃了晃腦袋,笑道,“還真給勁啊!”
白小姐啐了一聲,臉色卻緩和了下來,嘟囔道,虧你還笑的出。
那人被白小姐掀着胳膊,用膝蓋頂着身子,根本爬不起來,嘴裡叫罵不停,各種山區土話髒話,我們只聽懂了賤貨,狗男女這兩句。
白小姐用另一隻手抓過鐵杴,冷冷的說,好,我是賤貨,賤貨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如果你再罵一句,我就在你身上來一鏟,罵兩句來兩鏟…
那人不敢罵了,趴在地上呼呼喘氣。
“雨馨,你看住他,我去見老爺子。”
那人聽我這麼一說,突然叫道,“求求你們嘞,家裡面的東西你們要什麼就拿什麼,別傷害俺爹!”
我心裡一酸,說道,“大叔放心,我們不是強盜,如果老爺子少一根毫毛,我把命抵押給你!”
我話音剛落,屋子裡傳出那老頭子哆裡哆嗦的聲音,“我兒別怕,大不了老父先走一步,去陰曹地府侍奉毛主席他老人家,我兒聽着,老父死後,把我同你母親合葬,那隻老貓歸天以後也埋入我的墳中…”
這老頭子看來有點文化,這幾句話說的文縐縐的,‘我兒’‘老父’都出來了,有點臨終託孤的感覺,聲音頗有些悲壯。白小姐原本被地上這人給氣到了,聽老頭子這麼一嚷嚷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強忍壓着哭笑不得的內心,朝屋裡走去。
來到屋裡,只見昏昏之中,那老頭子正端坐在一把陳舊的八仙椅子上,滿臉悲壯的神情,雖然大義凜然目空一切,但陰晴變換的臉色以及顫抖的身體,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慌。
“老爺爺…”我叫了一聲。
“什麼都不用說了…”老頭兒閉上眼睛,哆嗦着道,“動手吧,鬼子的屠刀都嚇不到我們,國民黨反動派也是紙老虎,我會怕你這土匪嗎?來吧,給老夫來個痛快的…”
我心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我這才反應過來,這老頭兒年紀大了,緊張過度,神智有點迷糊了。
“老爺爺。”我拿起桌上的茶碗,“來,您先喝口水,聽我說。”
老頭兒冷笑一聲,睜開眼睛,“怎麼,喝口水再動手嗎?也罷也罷…”
老頭兒剛接過茶碗,‘轟’一個炸雷,好像天要裂開一樣。
“親孃嘞…”老頭兒嚇的猛一縮,茶杯脫手掉落在地,‘砰’的一聲打碎了。
隨着這聲迴歸本地話的‘親孃嘞’,老頭兒也清醒了過來。電光閃閃中,上下掃了我一眼。
“原來是你這小蛇神啊。”老頭兒說。
“嗯,對對,是我是我…”
見老頭兒反應過來,我立時滿心歡喜,縱然承認自己是小蛇神,那也無所謂了。
“幹嘛?”老頭兒氣呼呼的說,“俺還以爲土匪進村了呢…”
“老爺爺,您還記不記得昨天我告訴大家的卜測結果,說今天申時有雨,現在馬上就申時了,您相信我們了嗎?”我急忙道。
“昨天…”
“嗯嗯。”我滿臉企盼的看着他。
“昨天…”老頭兒想了想,搖搖腦袋說,“昨天我在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