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力一腳將那人踢翻在地,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氣。這個時候,白小姐和張所長也趕了過來。張所長掏出打火機一照,只見地上這人大約三十多歲年紀,臉白的嚇人,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你到底是誰?!”我厲聲喝道。
“阿冷,先幫他止血再說。”白小姐道。
我這才發現,這人的右胳膊上纏着一件衣服,已經快被血浸染透了。而地上先前掉落的那東西,卻是一把黑黑的手槍,衣服剛一解開,血就順着他的胳膊流了下來。白小姐急忙掏出一根扎頭髮的繩子,綁在了他胳膊傷口的上方。我抽出一根隨身攜帶的銀針,在他傷口四近的穴位上紮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把血止住。
這人就是楊德興了,我們沒急着去追那逃脫的邪煞,而是把楊德興揹回了村裡那老頭兒的家裡。張所長那一槍打中了楊德興胳膊上的動脈,老頭兒用鍋灰混合草藥,加上治傷的土方法,一直折騰到天矇矇亮,纔算把楊德興傷口的血完全止住。
我和白小姐,張所長,都已經疲累不堪,但是都沒有去睡。因爲我們都想盡快從楊德興口中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有村民端來雞湯餵給楊德興,喝過雞湯以後,他的精神和氣色有所恢復。此刻的楊德興看起來眉清目秀,如果年輕一點,剪個時尚的髮型,穿身漂亮的衣服,放到大學校園裡,絕對是小姑娘的搶手貨。很難想象,就是這個人,昨晚差點開槍把我打死,就是這個人,要把村長凌遲,並且已經吃掉了不少從村長身上割下來的肉。
“興娃子,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說說吧。”老頭兒說道。
楊德興不敢違拗村裡這老頭兒,忍着傷痛,緩緩向我們道出了實情…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可恨之人,也必然有一定的可憐之處。
有的時候,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上,存在一種東西叫做命運。學奇門以後,我對命運這種東西有了新的理解和認識。
有的人,出生在好的城市,優越的家庭,不需要努力和奮鬥就能夠擁有一切。而有的人,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好比我們眼前的楊德興。對於一個天才來說,優越的生活環境,可以創造一切有利條件使其走上成功道路。當然,優越環境可以塑造天才,也可以製造敗類。
楊德興或許算不上是天才,但也絕非庸才,他不僅長得帥氣,而且從小聰慧過人,可惜,由於文革以及家族原因,他們一家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就搬到了太行山裡。假設一下,如果沒有發生那一系列的變數,他們一家仍然生活在我老家的縣城,以楊德興的資質以及長相,就算成就不了什麼大事業,但豐厚的工作,幸福的愛情,美滿的家庭,這些他一定都會有。可是,他註定只能一輩子窩在這個連名字也沒有的山村裡,這就是命運。
楊德興在五歲的時候,就通過自學識字,通讀了紅樓夢,十歲時,他已經讀遍了村裡所有能夠找的到的書。村裡的大人們都很喜歡這個聰明好學的孩子,包括我們眼前這個老頭兒。有的時候,那些大人們也不禁嘆息,如果這孩子能夠上學,能夠走出大山,可能會成爲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楊德興自己在小時候也一直有着這樣的夢想,可是,面對殘酷的現實,他不得不選擇向命運低頭。十五歲以後,他就再沒有讀過任何書,本來也無書可讀了。他把夢想以及對知識的渴求,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將自己裝扮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青年,像村裡的其他人,比如大石頭那樣,每天砍柴,捕獵,做農活,還有就是奉養自己日漸年邁的父親。幾年以前,楊德興的父親過世了。他重又燃起了對山外世界的嚮往,他覺得自己可以了無牽掛的離開這裡了,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於是,他不顧大石頭的勸阻,毅然離開村子,出去混世界了。
可是,他想的太天真了,來到外面的世界,只不過是換了一個環境,一個五彩斑斕,更爲殘酷的環境…
至於在城市裡經歷過怎樣的生活,楊德興沒有說,但想也能想到,一個沒有社會經驗,沒有文憑,甚至連身份證都沒有的人,對於城市來說,就像是一隻下水道里的老鼠。我想,他一定有過某種慘痛的經歷,那應該就是他人格扭曲的導火索。
楊德興只告訴我們,他最初去了石家莊,後來又去了北京,就是在北京,楊德興認識了自己的老婆,一個同樣來自太行山,在北京打工的女孩兒。去北京之前,楊德興的性格就已經發生了扭曲轉變,但表面上看起來,他比較沉默老實,再加上長相斯文帥氣,那女孩兒喜歡上了他。在一個租來的,比下水道乾淨不了多少的地下室裡,他們發生了第一次。
後面,楊德興將那女孩兒帶回了老家,也就是這個村子。至於女孩兒的老家,是太行山裡一個叫古水村的地方。女孩兒模樣俊秀,羨煞了村裡包括大石頭在內的那些人。
從外面回來的楊德興和出去之前的他相比其實已經變了一個人,他的心裡住着一個蠢蠢欲動的惡魔。這隻惡魔初時在性生活中會表現出來,楊德興具有常人難以想像的性慾。
山村人的生活單調枯燥,平時也沒什麼事做,楊德興就每天把自己關在家裡和老婆幹那事兒,那女孩兒竟然能受的住,並且一受就是好幾年,也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通過老婆在牀上的表現,楊德興開始漸漸懷疑她的過往。終於,上個月的一天,楊德興從老婆口中套問出,原來她在十五歲那年在老家就被村長給玩兒了。到了十八歲時,她已經給村長打掉了兩個孩子…
得知真相的楊德興震怒了,那隻住在他心裡的惡魔徹底將他操控,使他害死了自己的老婆。這來不算完,他要報復那村長,報復那個幹過她老婆的男人,他要把村長的肉一條條割下來煮了吃。
老婆死後的第五天,楊德興去了古水村,可是,得到的卻是村長案發,被抓到山區縣城的消息。楊德興不甘心,因爲他在城市裡呆過,多少懂得一些法律,他知道村長屬於誘姦,應該不會被槍斃,即便被槍斃,也太便宜了他。於是,楊德興就埋伏在村長被押送出山的半道上,弄暈那兩個民警,將村長劫到了這裡…
“你是怎麼害死你老婆的,還有,你爲什麼會懂得邪術,那邪煞又是怎麼回事?”喂楊德興喝過水以後,我問道。
“要從大概四年以前的一天說起。”楊德興緩緩道。
楊德興會普通話,而且說的還挺標準。
“四年以前。”我眉頭一皺,“那時候你還在山外吧,還沒回來。”
“對,我還在北京。”
“嗯,你接着說。”
“那時候,我剛到北京沒多久,那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我們楊家族裡的人…”
楊德興告訴我們,剛到北京時,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浪漢,那一段時間,楊德興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遊蕩在北京西站,白天靠撿拾旅客丟掉的垃圾賣掉過活,晚上就在車站四近隨便找個地方睡覺。
那是下雨的一天,楊德興蹲在售票大廳門口,望着瓢潑大雨,正在爲飯錢發愁,那天的旅客也特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