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平心而論,絲毫不會法術,又沒有什麼自保能力的秦秀兒要在當下這個環境繼續待下去的話,的確有可能會給方楚帶來一些額外的麻煩。不管是林家的人,荊伯庸還是玄果,想要傷害秦秀兒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在某些特殊的狀況之下,秦秀兒還很有可能會變成他們用來脅迫方楚就範的條件。照常理來說,秦秀兒現在當然是能離開這裡越遠越好,這樣沒了後顧之憂的方楚反倒是更能集中精神去應付當下的局面,只是其他人早就將方楚和秦秀兒視作一體,如果其中一人想要現在退出,荊伯庸等人爲了保密的考慮,肯定也不會答應放人離開了。
方楚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基本也比較瞭解秦秀兒的個性了。他知道秦秀兒既然開口問出這個問題來,腦子裡應該就根本沒有要走的念頭,之所以這樣問,大概也是爲了能留得更心安理得而已。當然至於秦秀兒問這問題是否還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說想要驗證一下方楚對於自己的看法,在這個當口上方楚卻是沒有想到那麼多了。
“累贅?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方楚搖搖頭道:“你可不要太小看了自己。”
“我不是小看自己,只是跟你比起來,我覺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沒什麼用……”秦秀兒的目光從方楚的臉上移開,有些羞澀地應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挺能幹的,但是這次出來,我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好多不懂不會甚至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我們遇到的事情的確算是很偏門了,別說你不知道,很多事情就連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再說我覺得你這些天的表現都非常好,如果沒有你幫我話,我們現在的處境會更加困難。”方楚不想看到秦秀兒在自己面前顯露出自卑的模樣,溫言勸慰道:“對我來說,你不是累贅,是同伴,必須要一起努力的同伴!”
秦秀兒聽了這話之後,一雙妙目終於恢復了些許的神采:“你不會是爲了要安慰我才說這樣的話吧?”
“你不像是軟弱到需要我說一些場面話來安慰的人吧?”方楚收起臉上的笑意,很陳懇地說道:“我可是真心誠意把你視作同伴,請你一定不要妄自菲薄!”
秦秀兒臉上這纔有了些許的笑意:“好吧,看在你說了這麼多好話的份上,姑且先相信你了!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荊廟村的事情僅僅靠我們自己恐怕是應付不下來的,所幸你今天已經把消息傳遞出去了,等你父親通知我師門之後,頂多兩三天時間就會有人趕來增援我們了。到時候是進是退,我們要作出選擇也會比現在要從容得多。”方楚端起茶杯,不急不慢地說道:“這幾天的時間裡我們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的安全,穩妥起見,在此期間你最好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你要去哪兒?”
“林家少爺特地送了浴室過來,不用就太浪費了吧?我當然是去洗澡了。”秦秀兒一邊往外走一邊回眸一笑道:“你不會是想說這種時候也不能離開你的視線範圍吧?”
方楚差點被剛喝到嘴裡的一口熱茶給嗆到,一邊咳嗽一邊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口中應道:“不用不用!完全不需要,你自便好了!”
當夜平安無事,不知道是荊伯庸
使了什麼手段還是別的原因,昨晚已經開始在荊廟村出現的陰葵和獛卻沒有再次出現了。不過方楚不敢有絲毫大意,等秦秀兒睡下之後,他便到門口盤腿而坐,入定調息。直到天矇矇亮之後,方楚心知陰靈不會在白天出現,這才放下了心來。
這天荊伯庸也沒有再花太多時間在事前的討論,只是讓方楚和玄果在今天的工作結束之後,將各自負責的區域標註出需要重點勘查的範圍,然後由他親自去進行復查。
方楚不太清楚玄果那邊的狀況如何,但他知道自己昨天在長江邊所發現的地氣變化的確有些不太正常的痕跡,但這些現象是否已經在荊伯庸的掌握之中,他卻不能肯定。想來想去,方楚決定今天還是得再花些時間去仔細查探江邊的情況。
秦秀兒自然是跟着他一起到了江邊,眼看着江水奔騰東去,秦秀兒的情緒似乎也高漲起來,指着江面朝方楚問道:“方楚,你會不會水?”
方楚點點頭,一本正經地應道:“我小時候就是在長江邊長大的,水性可不是一般的好,人送外號浪裡白條小張順是也!”
秦秀兒笑道:“你少唬我,《水滸傳》裡的張順可是能在水底蟄伏七天七夜,你能行嗎?”
方楚嘿嘿一笑道:“普通人當然不行了,不過對我來說倒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情。我問你,你知道張順爲什麼能在水底待那麼久嗎?”
“這當然是小說裡的誇張寫法……”秦秀兒話說到一半感覺有些不對,旋即回過神道:“你不會是想說張順也是修煉過某種法術所以才能做到吧?”
“法術修煉,古來有之,只是修法之人一般不會主動施展本領,參與到世俗紛爭當中去而已。但梁山好漢的時代正是戰亂時期,奇人異士在戰時現身出來,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方楚言中之意,竟是同意了秦秀兒的猜測。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梁山好漢裡邊還有會法術的人?”秦秀兒對於方楚的說法顯然不能立刻接受。
“我可沒說張順一定是會法術的人,他的本領當然也有可能是小說的誇大手法而已。我只是說客觀上要做到小說中的描述並不是不可能,如果張順真的會法術,那也不足爲怪。”左右無事,方楚便耐心細細地給秦秀兒解釋起來:“我修的奇門遁甲術中,對於各種五行遁術也均有涉獵,其中借水而遁的法術相當多,其中有許多難度也並不高。張順的本領究竟是不是水遁術的一種,這我不太清楚,不過歷史上的確是有名人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施展過水遁術,並且還被文字資料記錄了下來。”
“哦?你說的名人是誰啊?”秦秀兒一聽也立刻來了興趣。
“你那麼聰明,一定能想得到。這位施展水遁術的先人,在中國歷史上名氣可是不小。”方楚故意賣個關子要考考秦秀兒。
秦秀兒秀眉緊蹙,思索一陣之後還是搖搖頭道:“我想不到是誰,難道是大禹?大禹治水應該和水遁術沒什麼關係吧?屈原……屈原投江不是淹死了嗎?他應該是不會水纔對吧?”
方楚失笑道:“你的聯想力倒是挺豐富的,連屈原也無辜中槍了!我說的人可不是跟水抗爭,或是直接在水裡喪命的名人。
我再給你一點提示吧,那個人最初出名的原因,就是以某種水遁的方法在公衆面前完成了一場驚世駭俗的表演!”
秦秀兒也算是心思機敏,見聞廣博的人,方楚的提示到了這個份上,自然已經難不倒她了。秦秀兒眼珠轉了幾轉之後,立刻答了出來:“我知道了!是一葦渡江!”
方楚笑道:“沒錯,我說的就是達摩祖師的一葦渡江!”
達摩是中國禪宗始祖,遊歷到南京的時候,在雨花臺聽完高僧神光的講經說法之後,便要渡江北上,只是到了江邊卻沒有渡船,達摩便找江邊一個老太太討了一棵蘆葦,置於江面之上,然後雙腳踏於蘆葦之上,竟然就此飄飄然然地度過了長江。而隨後追來的神光想要複製達摩的方法,卻根本無法成功。據說達摩在此渡江之後纔去到了嵩山少林寺,廣集僧徒,成就了之後的禪宗。
秦秀兒雖然並不是佛教徒,但去年卻是去過一趟嵩山少林寺。雖然那地方早就被釋董事長的現代經營理念打造成了新時代的另類銷金窟,完全沒有了佛門出家人清修之地的感覺,但終究還是保存有相當多的歷史文物,其中便有達摩一葦渡江圖的石碑保存在少林寺的碑廊之中。秦秀兒在參觀的時候還特地駐足良久,仔細觀察過那塊石碑的細節,剛纔被方楚一提醒,心中的記憶便立刻浮現出來。達摩祖師一葦渡江,名動天下,要以水遁術而論的話,誰能比他的知名度更高?
秦秀兒失笑道:“你還真是會亂扯,不過達摩可比張順靠譜多了,至少可信度要高出很多。”
方楚搖頭道:“這可不是亂扯,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你當他是玩假的?如果不是怕嚇着圍觀的老百姓,估計他直接就踩着水面走過去了,哪還需要道具來遮掩!”
“這麼厲害?”秦秀兒也是被嚇了一跳:“那不是跟武俠電影裡的場景一樣了?不過那種腳尖踩水的本領應該難度更大吧?”
“不,恰恰相反,踩在水面上渡江難度更高。”方楚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塊扁平的鵝卵石,然後用力平拋出去,那鵝卵石在水面上蹦蹦跳跳地帶出一片漣漪之後,才力盡沉入了水面以下。
“如果把石頭放在水面上,那可是連一秒都撐不住。”方楚解釋道:“達摩祖師的本事,可是比武俠片裡那些吊鋼絲的表演高明太多了。”
“說了這麼多,都是嘴巴上的功夫而已,你不是自稱不遜張順嗎?要不你也表演表演,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去給你找幾根蘆葦什麼的。”秦秀兒捉狹道。
方楚擺擺手道:“我可沒達摩祖師那種本領,再修煉個三五十年或許還可以試試。你也不想想,達摩祖師之後過了多少年了,你聽說過有第二個人能踩着蘆葦渡江的嗎?”
秦秀兒想了想,搖頭道:“好像還真沒有……看來這是達摩祖師的獨家本領啊!”
“水遁術的原理大同小異,說到底還是對於天地間自然規則的理解和運用。你說獨家倒也未必,只是其他人沒有辦法修煉到他那樣的程度,又或是在水遁術這個範疇的領悟沒有他來得透徹,深刻。”方楚說了這麼多也來了興致:“踩着蘆葦渡江我肯定是不行了,不過其他的方法你想不想看一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