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毫不妥協、不講情面的態度最終激化了他和部分江南老人們之間的矛盾。
一些態度強硬的“江南老人”雖然和喬豐、魯甸集團沒什麼關係往來,和這件事情也沒有牽連,但是他們心中一樣有着不滿。
聯繫此次事件,他們將前後的憤怒和不滿算在一起,來了個總爆發,聯合十四個在中都擔任職位的“江南老人”一起,向蘇詠霖提交辭呈,以示抗議。
他們辛辛苦苦提着腦袋和蘇詠霖北上山東鬧革命,一路血戰,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到現在,結果做爲大明元勳,就換來這樣的待遇嗎?
他們感到不能理解,他們感到十分傷感,他們的心被傷透了,被蘇詠霖的無情傷透了,已經不能繼續爲革命事業添磚加瓦了。
他們要離開。
離開這個讓他們感到寒心的地方。
除了他們十四個身份特殊的江南老人之外,還有五十多名與他們關係比較近的官員也對他們的行爲表示支持。
這羣人裡面有復興會員,也有非復興會員的普通科舉官員,他們聯合起來,一起向蘇詠霖提交辭呈,表示抗議和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這場集體辭職事件給朝廷帶來了不小的震動,很多人都在看着蘇詠霖面對這場非暴力不合作事件是什麼樣的態度。
就蘇詠霖一貫以來對大家的重視和不搞一言堂的行事風格,大部分官員都認爲這件事情將衝擊蘇詠霖的強硬態度。
然而蘇詠霖對此的迴應是大筆一揮,同意他們的辭職,允許他們回到原籍耕田種地,過上農民的生活,再也不要回到中都。
這種決不妥協的強硬態度在朝野內外引起了很強烈的反響。
真就不挽留啊?
真就完全不在乎江南老人的態度啊?
真就那麼無情啊?
事實就是如此,蘇詠霖就是那麼的“無情”。
於是乎所有人都意識到蘇詠霖不僅不會對舊官僚士紳妥協,也不會對自己人妥協。
他從來都是這個態度,不是專門針對某個特殊的羣體,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更絕的是蘇詠霖大筆一揮同意了他們的辭職,又立刻下令組織部主任周翀和吏部尚書狄遼一起對空缺出來的官員職位進行選任。
立刻選任,該提拔的提拔,該調職的調職,給我把這些空缺位置全部填滿!
你們不是要辭職嗎?
可以,辭職吧。
拋開一切不談,不關乎任何理想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想要做官的人,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也是一樣,哪怕是全世界只剩下兩個人,也會有主次關係。
有些人頭鐵,雖然心中有些不捨與後悔,但還是強撐着面子收拾行李就要離開中都,不想讓自己丟面子。
但是大部分人卻慌了,對自己的衝動行爲感到無比後悔,上竄下跳找人從中斡旋說情,試圖讓蘇詠霖收回成命。
到底還是做官好啊,俸祿雷打不動,福利香的要命,他們可不想失去這一切。
老好人周維被迫再次出馬找到蘇詠霖展開斡旋,希望蘇詠霖可以收回成命,表示之前的一切都是誤會,不是他們所希望的。
還請蘇詠霖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收回成命,饒過大家。
但是沒有任何效果。
“天行有常,不因堯存,不以桀亡,這世界不會因爲少一個聖人就無法存在,也不會因爲多一個惡人就會走向滅亡,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他們是如此,我亦然,既然決定辭職,那就走吧,大明朝不會因爲缺少一個人就走不下去,而且連這種問題都能與我站在對立面上,可見他們心中沒有革命。
他們心中只有自己和權勢,這種人沒有理由繼續放任他們留在中央,這樣做只會害人害己,所以提前把他們清除出去是最好的,你也不要再出面了,耳根子軟不會每一次都救得了你。”
周維被震懾了。
蘇詠霖頭也沒擡的做出表態,最終將這六十多人全部趕出了中都,勒令他們回到老家務農,取消一切俸祿和福利待遇,家屬也不能享受任何福利待遇,其本人終身不能再次回到中都做官。
你們不體面,我幫你們體面!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給我老老實實做回你們的農民吧!
這件事情之後,沒有人再次和蘇詠霖展開正面交鋒了,因爲他們都知道蘇詠霖是不可能妥協的,任何人都不要想到以任何方式和蘇詠霖對着幹,這毫無意義。
蘇詠霖再次展現了他對於這個國家來說無可替代的存在意義,以及不可動搖的絕對權威。
這固然是一件讓人感到信服的事情,但是兩個隱隱成型的團體之間的裂痕也開始逐漸擴大了。
有很多人並不是心中沒有意見,並不是接受了蘇詠霖的理念。
而是怕了。
怕,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蘇詠霖對此一清二楚。
但是此時此刻,這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手段。
先把跳出來的打死,藏着的不露頭的再慢慢處理,反正有的是時間。
隨着時間推移和線索鏈條的不斷延伸,被抓住的人其實是越來越多的,除了中都城中各大系統內不斷有人被曝出問題,數個行省間也不斷有人被曝出問題。
整個洪武九年的五月、六月間,從喬豐集團本身的問題延伸到外部的問題越來越大,涉案人員從三十九人擴大到了三百九十多人,然後進一步擴大到了五百人以上的規模。
這五百多人裡,復興會員佔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是普通沒有會員身份的官員。
這挺符合目前明廷內部的官員身份比例,復興會員就是佔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而非會員的官員只剩下約百分之三十,且多數是不怎麼重要的職位,越是重要的職位,蘇詠霖越傾向於復興會員來擔任。
儘管以這樣的官員身份比例和犯罪者身份比例來看,復興會員的基本操守還是有不少人堅持住了,可是這不是那部分人變質的理由。
堅持操守是他們應該要做的事情,是他們的義務,而不是加分項,這個基本點,必須要堅持住,否則,復興會的底線就會被突破。
蘇詠霖強硬的推進整個案件的辦理進程,要求辦理方面從嚴從重處置犯法者,儘量不給他們任何翻身的希望,讓他們爲此付出嚴重的代價,從而震懾後來人。
但是事情並未到此爲止。
有些人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並且開創了全新的搶救方法。
正面交鋒不行,那就迂迴交鋒,明軍非常擅長使用迂迴作戰的方式,經常在戰場上用這一戰術把敵人打得抱頭鼠竄。
正面硬剛不是蘇詠霖的對手,那麼就試試迂迴操作,從意想不到的地方給蘇詠霖來上一刀,看看他到底還能不能挽回局面。
他們決定使用輿論搶救大法。
洪武九年六月二十八日的午後,烈日當空,四百多名老弱婦孺兵分五路。
其中四路分頭行動,互相攙扶着走到了田珪子、孔茂捷、沈格和蔣成月四人的家門口,然後在他們的家門口就跪下了,接着就開始哭。
他們一邊哭泣,一邊扯着嗓子哭喊。
哭喊的內容很簡單。
自己的丈夫、父親、兒子跟隨蘇詠霖南征北戰,付出辛勤的汗水和幾乎喪命的代價,用血汗換來今時今日的一切,卻因爲一時不察、犯了一丁點小小的錯誤,接過就要被處死嗎?
那麼大的功勞,那麼小的錯誤,卻要遭遇如此悽慘的處置,這難道真的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