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幹的?!還是說因爲在斷劍山莊耽擱了一天,把二師兄餓死了?薛晴撲到屍體旁,雖然從未見過面,看到人死了還是難免動容。
“師父!”聽到薛晴的喊聲,流螢把手裡的包袱都扔到地上,急忙過來探峒籌的鼻息。
突然“屍體”擡起一隻手在頭頂揮舞了幾下像趕蒼蠅似的將兩人趕開,然後屍體坐起來,睜開惺忪的眼睛說:“吵死了,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
峒籌一張嘴,滿屋酒氣熏天,薛晴也顧不上禮貌了捂住鼻子,繭蝶也捂住鼻子:“姑媽,好臭。”
繭蝶的話刺到了峒籌的小小的神經點,他翻身起來,湊到繭蝶身邊,故意哈了一口氣:“小姑娘,很臭嗎?”
“流螢,這就是……二師兄?”薛晴的聲音在輕微顫抖。
“師父!”流螢出聲想阻止峒籌的無禮舉動。
薛晴連身體都跟着顫抖了,眼前這個人衣服破得如同街邊的乞丐,上面還滿是油污和血跡,頭上倒是繫了頭帶,就是不知道散亂出來的那幾縷自然生長的髮絲是什麼意思,臉頰略微凹陷顯得面黃肌瘦,黑眼圈深得快能跟國寶拜把子了,這樣的人就是她號稱“玉面劍客”的二師兄?她再也不相信傳聞了!
“二師兄,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薛晴急忙把峒籌從繭蝶身邊拉開,要是繭蝶生氣了很可能動手打他,以他外形和傳聞中的差距,他的武功也很可能沒傳聞中那麼出神入化,要是被繭蝶打個好歹怎麼辦。
“師父!”流螢又叫了一聲,峒籌還是沒聽見,目光停在薛晴身上。
“乖師妹!給師兄帶銀子來了嗎?快給我,再不把欠的酒錢還上,酒館老闆娘要拿菜刀砍我!”峒籌抓住薛晴猛烈地搖晃。
“帶了帶了!你先放開我!”薛晴緊張地說,腦袋好暈,有種坐雲霄飛車的感覺。
“師父!”流螢接着喊,峒籌還是沒反應。
流螢忍無可忍,拔出劍砍向峒籌,這一劍極快,毫不手軟,沒想到峒籌只是像伸個懶腰一般就避開了劍鋒,薛晴心中驚訝,峒籌看起來醉醺醺的,身手卻是清醒的。只這一劍不是結束,流螢劍鋒一轉,用劍的力道變得柔和,離劍最近的桌子卻被颳去了一層木屑。如此平緩的一劍,峒籌卻不敢硬接,向後躲過後,從腰間扯下酒葫蘆擋住剩餘的劍氣。
“好小子!這三年你沒偷懶!”峒籌終於將流螢納入自己的視線,哈哈大笑道。
“姑媽,這人就是二伯父?和爹說的完全不一樣。”連繭蝶都意識到傳聞的不可信。
“歲月是把殺豬刀。”薛晴只能這麼解釋。
“別的不說,師妹,快點,先把銀子給我,再不還錢老闆娘要把我的劍賣了!”峒籌急着說。
“師父!你把‘素問’押給酒館了?!”薛晴第一次聽見流螢語氣中帶着如此豐富的負面情緒。
峒籌拍了一下流螢的肩膀安撫他:“別那麼大驚小怪,爲師這就去贖。”說着接過薛晴遞來的錢袋,奪門而出。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拿‘素問’換酒。”峒籌走了流螢還在喃喃自語。
“‘素問’是什麼來着?我走火入魔之後腦袋都不太好使了。”薛晴假裝揉着腦袋好奇地問,能讓流螢如此在意的東西真的不多。
沒等流螢開口,繭蝶搶答道:“這個我知道,爹跟我說過,二伯父除了相貌和武功讓爹敬佩,還有一把佩劍也讓爹很羨慕,那把劍是已故的什麼人,反正是很厲害的人送給二伯父的,是連斷劍山莊都讚不絕口的絕世寶劍。”
薛晴還是沒聽懂,而且她再也不要相信繭蝶的爹的話了!
流螢更詳細地解釋:“是與斷劍山莊齊名的令狐一族的前任當家留給師父的,用稀世白玉打造,通體瑩白,所以叫‘素問’,那人死時這把劍還沒有完成,後來師父找了許多能工巧匠想完成這把劍,但因爲劍身太過堅韌,任何工具都無法在它上面留下痕跡,所以到現在還是半成品。”
“沒有完成的半成品也能用嗎?”薛晴驚歎。
“劍身都已打磨好了,只是沒來得及刻畫紋路,看起來怪些,並不影響使用。”流螢回答。
薛晴理解流螢的心情,習劍之人視劍如命,劍斷意味着身死,自己快餓死了都不忘每天給劍擦灰磨光,把名劍拿去換酒這種事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劍客能幹出來的,要不是他剛纔的幾招確實犀利,薛晴真懷疑這個二師兄是假的。
薛晴和流螢站在一旁等峒籌,因爲屋裡沒有能坐的地方,繭蝶開始站在兩人身旁,後來從包裡翻出一塊布開始擦桌椅。
“大侄女,你在幹嘛?”薛晴問道。
“娘說,屋子太髒,住的人會生病。”繭蝶說着悶頭繼續擦桌子。
薛晴都替峒籌臉紅,連小姑娘都看不下他家的邋遢了,這哪裡是“玉面劍客”的住所,分明是丐幫分堂。
“流螢,我們晚上要住在這裡嗎?”薛晴突然想起什麼,擔心地問。
流螢點頭:“附近沒有能住的地方,只能住在這裡。”
“……”
薛晴也開始翻行李,翻出兩塊布扔給流螢一塊:“乖,來,幹活,不然今晚沒法睡。”
於是在峒籌去酒館還債的時候,有三隻小精靈在他家裡掃地抹灰,等峒籌抱了一大罈子酒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一塵不染,牀上還鋪了嶄新的厚棉被,不禁從門口又退了出去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薛晴忍不住吐槽:“不用看了,這山除了你哪還有別人住。”
峒籌驚歎:“師妹,三年不見你賢惠了!要嫁人果然不一樣了。”
“啥?誰要嫁人?我要嫁給誰?”薛晴心裡不安,不會是和閻溟的事兒被知道了吧。
“東麒閣的簫閣主啊,怎麼樣,是不是他跟你提親了?”峒籌還特意朝薛晴挑挑眉毛。
“……誰跟你說的。”
“隔壁鎮說書的說的。”
“師父,你誤會了,簫閣主喜歡的另有其人。”流螢突然說。
“你怎麼知道!”薛晴驚恐地叫道,不會流螢也看過原著吧。
“那日我在靈禹山時我聽他用樹葉吹出的曲子極盡思念和曖昧,應是吹給一位女子的。”流螢答。
薛晴安心了:“原來是這樣。”流螢很懂音樂嗎?光聽曲子就能聽出人的想法?薛晴不太瞭解,原著對流螢的描寫太少。就他死的時候寫得詳細,寫了好長一大自然段!
“姑媽,晚飯吃什麼?二伯父家裡沒有米了。”繭蝶翻完竈臺跑過來說。
“對了,二師兄,還沒給你介紹,”薛晴把繭蝶拉到身前:“這,是三師兄的女兒,告訴二師兄你叫什麼。”
“我叫柳繭蝶。”繭蝶乖巧地回答。
“是麼!三師弟的孩子?三師弟也回來了嗎?”峒籌不太清醒的眼睛突然瞪得炯炯有神。
薛晴無言,流螢垂下眼簾說:“師父,三師叔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呵呵呵,”峒籌苦笑着拿出腰間的酒喝了一大口:“沒想到他比我死得還早。”說完提着酒罈晃晃悠悠地往屋裡走。
繭蝶顯然不懂峒籌的心情,跟在P股後面問:“二伯父,我們晚上吃什麼?你家裡沒有米了。”
峒籌把酒罈放到地上拍了拍說:“我這不帶晚飯回來了麼。”
你的飯就是酒嗎!再這樣喝下去死了屍體都不會腐爛吧!
“繭蝶你留在這裡,我和流螢去山裡看看有什麼吃的。”
繭蝶點頭答應,薛晴帶着流螢出門,這山貧瘠了些,大概抓不到野生動物,果子和蘑菇還是有的,將就着也能吃一晚。拎了峒籌門口被蟲子嗑了好幾個洞的籃子出發,流螢扮演着獵犬的角色,在樹林裡搜尋蘑菇的氣味,薛晴負責心狠手辣地連根拔起。
“師叔,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師父說成立武林盟的事兒?”並肩走着,流螢問。
“……我覺得二師兄好像不太振作。”要讓酒鬼當武林盟主?中原武林是不是要玩完了!會被閻溟吃幹抹淨的啊!
“師父在江湖最聲名鵲起時突然就跑來這裡隱居,不知爲何日漸頹廢,也許是厭倦了江湖的廝殺吧,果然還是簫閣主更適合當武林盟主些。”
“別放棄!我回去就勸他試試!”薛晴急忙說,這不是逼她呢嘛,要在南宮洛洛的相好和酒鬼中選一個,她寧願選擇酒鬼。但是看峒籌的樣子跟吸了毒似的,流螢說他厭倦了江湖的紛爭,現在請他重出江湖就算是當盟主他也不會願意吧,方雲這次真塞了個大麻煩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