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拿着藥走進流螢的房間,流螢正躺在牀上看書,四目相對後,薛晴輕咳一聲說:“該換藥了。”
“白公子呢?”
“跑了。”
“大夫呢?”
“接生去了。”
“……”
兩人尷尬地對望着,薛晴想,流螢臉皮薄,自己應該主動點:“躺好,衣服掀起來。”
流螢呆呆地看着薛晴,一動不動。拜託,這樣會尷尬得更不好下手,薛晴走到牀邊手一推就把流螢推倒在牀上。思想盡量純潔點,不能胡思亂想,手挪到流螢的衣帶上,像碰着聖物似的,止不住地顫抖。薛晴咬緊牙關,緊緊捏着腰帶,幾乎是把它硬扯開,感覺有點怪,這畫面一般都發生在採花賊身上。沒了腰帶的束縛,衣服從身體兩側滑下,露出一部分腹部,光肚臍附近就有三處劍傷。
薛晴鼓起勇氣把衣服扯開,讓流螢整個上身都袒露在自己面前,劍傷已不似前幾天那麼駭人,傷口已經癒合成細細的痕跡,劍傷處新長的嫩肉是淺淺的粉色,薛晴看着傷痕又一陣心疼。
“師叔……”見薛晴盯着自己的傷發呆,流螢叫道。
薛晴又打起精神:“別怕,我輕點,不會弄疼你。”
先用手巾沾了溫水給流螢清洗傷口,手巾順着傷痕的脈絡慢慢摩擦,流螢突然輕笑起來。
“怎麼了?”薛晴緊張地問。
“好癢。”
“……忍着!”本來就夠緊張了,流螢還添亂。
清理好傷口,薛晴用指尖戳碰了下粉嫩的新肉:“疼嗎?”
流螢搖搖頭:“我對疼痛的感覺很遲鈍,可能是小時候在漠荒整日摸爬滾打摔壞了感知吧,不過……”
“不過什麼?”
“你碰我的時候感覺就特別明顯,又癢又麻。”流螢笑笑說。
“這樣也不疼嗎。”薛晴戳了一下傷口新長出的嫩肉。
“疼。”
“哧,還知道疼就好。”薛晴也笑了,緊張的情緒緩解了許多,將裝着傷藥的紙包打開,裡面是磨得細細的白色藥粉,薛晴抓了一小撮灑在流螢傷口上,然後順着傷口細心塗抹,藥粉慢慢融進傷口,餘下的是指肚婆娑皮膚的觸感,柔軟又溫暖的皮膚下是練武之人精實的腹肌,心臟的跳躍莫名加快,連呼吸都變得燥熱。
“師叔,你臉好紅。”流螢說道。
薛晴抓起一旁的手巾蓋到流螢眼睛上:“多嘴,被知秋傳染了麼。”
“說道知秋姑娘,師叔,我覺得知秋姑娘不像中原人。”
薛晴停下手裡的動作,心虛地問:“這話怎麼說?”
“她的穿衣打扮,言談舉止,都像刻意模仿中原的漠荒女子。”
“你想多了吧,也許她只是審美異於常人。”薛晴幫知秋遮掩着。
“白公子也很可疑,以他醫術之高明,絕不會是默默無聞之輩,在中原竟沒有能與他對上的名號,漠荒倒是有一個……但是若他是仙醫,又怎麼會救閻溟要殺的人。”
薛晴心裡明白,白昔塵和冥域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他要冥域的錢和勢力,對冥域的行動從不關心,雖然不知道他怎麼跑到麒麟山來了,反正不是思念閻溟跟來的就是了,他肯救流螢對自己來說已經是驚喜,薛晴是真心覺得他人還挺不錯的,投桃報李,自己也該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他。
“流螢,你說,中原人就不能結交漠荒人嗎?”薛晴不解地問,
“那你與我算什麼,我也在漠荒長了六年。”流螢反問。
“他們是野生的,你是馴化的,要是漠荒人都像你這麼可愛,世界早就和平了。”薛晴捏捏流螢的臉說。
要是有一天再次征戰漠荒,不知道白昔塵會幫哪一方呢……應該是撒腿就跑吧,薛晴悲催地想到主僕兩人無法改變的本性。
從主峰迴來一隊人,芳兒報告說是峒籌回來了。峒籌不是和簫歸應兩人在主峰蓋房子,怎麼突然回來了,薛晴繼續追問,芳兒又說:“少林寺的禪空方丈到了,峒籌公子要親自幫方丈安排住處。”
“師叔,既然是方丈來了,你也該去見上一面。”躺在牀上的流螢說。
出身高了就這點不好,總要陪吃陪喝陪聊,薛晴嘆了口氣:“好吧,我去看看,你身子不方便,就歇着吧。”說完薛晴又覺得有歧義,怎麼像流螢身懷六甲似的。
跟着芳兒沿小路快走就追上了正領着個和尚去廂房的峒籌。
“二師兄!”薛晴在身後喊住他們。
“師妹,來的正好,這位是少林寺的禪空方丈,好不容易請動他老人家出山。”峒籌歡喜地給薛晴引見。
薛晴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綠豆狀,和禪空方丈互相藐視着。
“騙人的老和……方丈。”薛晴打招呼。
“阿彌陀佛,此乃天意,施主昨日要是肯給老衲一兩銀子,老衲就能請轎伕擡着上山了,可憐老衲這老胳膊老腿的,施主真是鐵石心腸。”禪空方丈控訴着薛晴的罪行。
薛晴知道作爲識大體的好姑娘此時她應該說點好話緩解尷尬的氣氛,可是面對這樣一個爲老不尊的傢伙,她半句好話都說不出來。
“方丈,您見過在下師妹了?”峒籌聽了兩人詭異的對話奇怪地問。
“不瞞峒籌老弟,老衲這次出山之前夜觀星象,有一顆鐵石心腸冥頑不靈的妖星降世,令師妹連一兩銀子都不肯孝敬佛祖,死後一定會下地獄,不過看在我與峒籌老弟的交情上,老衲決定幫你一次,”禪空方丈說着一指薛晴:“老衲會在她下地獄之前感化她!”
“是嘛,您加油!”薛晴面無表情地說,有意思,專業課老師感化了她兩年都沒能讓她考試及格。
“方丈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芳兒,去給方丈燉碗燕窩。”峒籌陪笑道。
禪空方丈一聽燕窩,馬上樂得跟朵花似的:“峒籌老弟,還是你夠意思,老衲一定日日爲你誦經,保你百邪不侵。”
薛晴鬱悶,自己就這麼被佛祖拋棄了麼,就因爲她反對迷信沒給神棍一兩銀子!她就因爲一兩銀子被少林寺嫌棄了?!
“方丈今日先暫住一日,明日嗣憂道人和定逆師太應該就能到了,麒麟之盟還望三位前輩做個見證。”峒籌把禪空方丈領進廂房道。
“什麼?師太要來?峒籌老弟你快借老衲點銀子,老衲一路而來風塵僕僕,衣服破破爛爛哪還能見人!”禪空方丈激動地扯着峒籌。
“衣服……這等小事,讓在下師妹陪您去添置幾件便是了。”峒籌無奈地說。
“我不去。”薛晴很明確地表態,這老和尚太可惡了。
“阿彌陀佛,薛施主,外表的美麗早晚會凋謝,到時便會暴露出你醜陋的內心,給老衲一個感化的你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才能早登極樂。”禪空方丈憐憫地教化薛晴。
“方丈你心靈這麼美麗,肯定比我早登極樂。”薛晴由衷地說。
峒籌被他倆一人一句吵得頭疼,把薛晴叫道一旁說:“還記得在岣嶁山時你答應我的事麼?你說我只要不往蘑菇湯放酒,日後你肯定會報答我。”
薛晴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確實說過這話,當時大家能吃的東西只有蘑菇湯,峒籌總想趁他們不注意往大鍋湯裡倒酒,薛晴和流螢又不能整天站在大鍋前面看着他,只好出此下策。
“去吧,師妹,照顧好方丈,請他來一趟不容易。”峒籌拍着薛晴的肩膀說。
結果薛晴還是要陪着個老和尚上街,領着和尚進裁縫鋪,有幾個穿越女幹過這差事!
“妖星,你看老衲用這塊布料好看嗎?”禪空方丈將最貴的布料在身前比着問薛晴,連施主都不叫了。
“您老隨意。”薛晴看都不愛看,百八十歲的年紀你就是穿金子都沒人想看啊。
“阿彌陀佛,施主,這三種布都幫老衲做成身上這種樣式的袈裟。”禪空方丈雙手合十對裁縫說。
付了定金,交代裁縫把衣服做好後送到東麒閣去,薛晴很高興自己終於完成了任務,回去對着流螢可比對着個老和尚舒心多了。兩人正往回走,禪空方丈突然停下了。
“您老人家又怎麼了?”薛晴有氣無力地問。
禪空方丈瞅瞅旁邊那家店,又瞅瞅薛晴,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可是薛晴猶豫了,那是一家烤雞店。
“你確定?”薛晴又問。
禪空方丈點點頭。被這種和尚詛咒真沒什麼可怕的,要下地獄他第一個下啊!
給禪空方丈買了一隻烤雞,禪空方丈樂了:“妖星,老衲是不是感化你一點了”
薛晴很後悔出門時沒把瀉藥帶着,應該順手在烤雞上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