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閻溟回到冥域,南宮洛洛果然還在,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對於她的善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美好他在十幾年前就一清二楚。

“你回來了。”南宮洛洛溫婉地說。

閻溟扳起南宮洛洛的下巴,在她脣上印了一吻作爲回答,南宮洛洛只微微一笑,連嬌嗔都沒有,比平時更加柔順,閻溟心中疑惑,但仍拉起南宮洛洛的手拉着她往房間走。

一道紅光閃過眼前,紅色的綾羅勢要纏住閻溟的脖子,閻溟將南宮洛洛推到一邊,徒手扯住綾羅,稍一用力就將綾羅扯斷,紅色的綾羅散落一地,對面是淚姬美豔不可方物的臉,她眼角本該是愁苦的淚痣在她嫵媚詭異的笑容下變成了妖豔的標誌。

“就這麼想殺我麼,你還真是從不厭倦。”閻溟冷冷地說。

“你殺了妾身的夫君,又不肯娶妾身,妾身當然怨恨你。”淚姬咯咯笑着說。

閻溟拉着南宮洛洛從淚姬身邊走過:“我看你只是無聊了。”

身後是女人不間斷的嫵媚笑聲,閻溟皺了眉頭,若不是她確實還有些本事,若不是要用她留住墨青衫,閻溟真想馬上殺了她,算起來她還是自己的師孃,卻如此讓他厭惡。

南宮洛洛默默地被閻溟牽着走,心中卻是在想,淚姬的伸手尚且傷不了閻溟分毫,自己不會武功,冒然行刺肯定會失敗,要再想個方法才行,爹孃,你們的仇,女兒一定會讓他全都還回來!

“公子!”簫歸應驚奇地說,他還記得白昔塵治好了流螢的傷,是個醫術高明的神醫。

白昔塵沒時間說話,急匆匆走到薛晴身邊,牀邊的人都自覺地讓開,讓他可以更好地查看薛晴的傷勢。

“知秋,去打盆熱水,其他人都出去,快!”白昔塵厲聲說,他鮮少會說話這麼快。

“神醫,老夫留下幫你。”一看到白昔塵,老大夫眼睛都放光了。

“都出去,再晚連我也救不了她了。”白昔塵強硬地說道,薛晴的傷勢比他想象中還重。

話已至此,所有人都趕緊到屋外等着,知秋手腳麻利地端了熱水進屋,將門緊緊關上,外人再無從得知屋裡發生了什麼。約摸兩個時辰過去了,房門纔再次打開,知秋開心地說:“薛小姐已經脫離危險了,可以探望她,但切記不可吵鬧。”

只需兩個時辰,便讓一個命絕之人重現生機,除了神醫,不,神仙,還有什麼詞能形容他。老大夫不敢相信,他只當白昔塵是死馬當活馬醫,不可能的,中原怎可能還有如此高明的醫術。

程伶伸手探薛晴的鼻息:“氣息真的穩定多了,薛姑娘的朋友真如神仙一般。”

“簫閣主,麻煩你幫我們主僕兩人備下房間,薛姑娘傷勢還需要嚴密地觀察,我得留下。”白昔塵對簫歸應說。

簫歸應忙說:“這是自然,公子救了薛姑娘就是對我們有恩,有什麼吩咐都請儘管開口。”

“別的倒沒什麼,有幾味藥材請幫忙準備,還有我早中晚都要爲薛姑娘施針,到時請諸位迴避,別的就沒了。”白昔塵說道。

“哪幾味藥材,請公子開方子,簫某定會準備妥當。”簫歸應彬彬有禮地說。

給薛晴開了方子,白昔塵又去流螢房裡看他的傷勢,老大夫給流螢用的是上乘傷藥,再加上流螢本身根骨強健,只要稍加調理就會隨時間康復,白昔塵給流螢也調了藥方,囑咐由知秋來給流螢上藥,上藥時的手法也會影響傷口癒合,知秋可謂是專業小護士。

薛晴還沒醒,白昔塵讓知秋守在流螢房裡,自己守在薛晴房裡。薛晴臉上也有一處燒傷,白昔塵給她敷了特製的藥膏,在她臉上細細按摩,以防留下疤痕,這個年紀的女子最在乎臉面,尤其是薛晴這樣面容姣好的女子,定無法容忍自己臉上留下醜陋的疤痕。

在得知薛晴和閻溟有曖昧不清的關係時,白昔塵異常驚訝,會和冥域這個地方有關係的人,或多或少有自己的陰霾,白昔塵和薛晴接觸下卻從不會在她身上感到陰暗,她如同太陽一樣,有自己的光和熱,又如同青玉一般,有深色的斑紋,卻絕不會深至幽暗。

“你殺過人麼?”

“殺過。”

“怕麼?”

“殺的時候不怕,殺完會怕。”

“你想殺人麼?”

“有的人想,有的不想。”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將某一樣補藥加大劑量就能殺人。”

“你知不知道杜蕾斯知不知道護舒寶知不知道七度空間?不知道吧,別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知識面。”

“……爲什麼世上會有你這樣的怪人。”

“……去怪發明包子的人。”

白昔塵低頭看着薛晴,這張臉不似淚姬的絕豔,卻也是個美人,和閻溟站在一起也不突兀,但只要她一張口,她和閻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白昔塵想不通這兩個人怎麼會湊在一起,天意便是如此難懂吧,就像他也想不通自己爲什麼要救一個古里古怪對凡塵有百害而無一利得怪女人。

薛晴仍閉着眼睛,嘴脣卻蠕動了兩下。

“恩?”看她有話要說,白昔塵將耳朵貼近她的嘴脣。

“解藥……沒了……流螢……的毒……你去……救……”薛晴以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白昔塵也不是一般人,竟將這幾個詞聯想成了一整句話,馬上去流螢的房間,流螢已經醒了,知秋給他煎了藥,正靠在牀上喝藥。白昔塵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搭上他的脈搏,過了一會兒說:“你體內沒有毒,怎麼薛姑娘說你中了毒?”

“她還提到了解藥,好像是你中了毒,讓我給你配解藥,從脈象看你體內並沒中毒的跡象,還有別的症狀麼?”

不顧知秋的阻止,流螢從牀上下了地:“我去看她,你們不要跟過來,我有話單獨跟她說。”

流螢一步一步走到薛晴的房間,薛晴傷痕累累的身體還躺在牀上,閉着眼睛,雙手放在胸前緊緊握着。流螢在熔坑裡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將手在胸前緊握,那時她全心全意保護着一個她自以爲很重要的藥瓶,死亡臨近,那是不需要任何演戲的時候,那一幕在流螢心中永遠不會散去,當他蹲下時,她滿心歡喜將藥瓶交給他,眼中的喜悅,她看不到自己的末日,只看得到解藥保存下來的欣喜,好似她承受了所有痛苦還頑強地不肯死去只是爲了這瓶莫須有的解藥。

離開薛晴獨自前往清平樂時,流螢接到了禪空方丈的信,信上問:“若她以解藥要挾你爲害中原,你是否會殺了她?”

這個問題流螢沒有回答,他只告訴自己她是不會這麼做的,事實上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不會這麼做,他只是有着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的強烈年頭:不想殺她,甚至,不想離開她。流螢將這份感情視爲背叛,是對這條被撿回來的性命的背叛,一直讓自己去忽視去遺忘,她伸出的手,他不去牽,她的擁抱,他不迴應,但當她險些在他的生命中破碎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地去救她,甚至很清醒地想用自己的性命代她去死。

流螢走到薛晴牀邊,薛晴閉着眼睛的臉看起來很安詳,流螢用手觸碰薛晴的臉頰,是溫熱的,證明她是活的,他將手拿開,心中感到恐慌,又將手放回薛晴臉上,反覆幾次,最後手撫摸着薛晴的臉頰不肯再離開一秒,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心安地感覺到她會一直活下去,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慧螢,你可知我佛最怕何劫?”

“何劫?”

“情劫,一旦入了情劫,財劫病劫命劫都會接撞而來……但若有機會入情劫,一定不可錯過。”

“爲何?”

“入劫而喪命,一了百了,不入而苟活,定會後悔。”

薛晴的嘴脣蠕動着,似有些口渴,流螢本想去給她倒茶,盯着她的臉又改了主意。流螢俯下身子,纖長的睫毛眨動着,與薛晴的臉近在咫尺,她的嘴脣因失血有些蒼白,流螢吻下去,細細舔(河蟹)弄着她乾涸的嘴脣,喊住她的下脣輕輕吮吸,薛晴微微張開嘴,流螢順勢而入,甜膩而細緻的深吻,要將每一寸都佔爲己有,品味着從未品味過的味道,戀戀不捨地撫慰着每一絲情愫。

薛晴當時已經醒了,見流螢進來下意識地趕緊閉上眼睛,當流螢走到牀邊,身影擋住自己眼前的光線時,她緊張地將心跳到嗓子眼,還以爲流螢要趁機掐死自己,接下來,她的心再也沒從嗓子眼下去過,第一次被流螢在清醒的時候主動親吻,還是如此深刻如此親密的吻,心已經從嗓子眼跳出來滿屋子亂飛了,流連着流螢對嘴脣的愛撫,薛晴不經意地張開嘴誘惑他進來,這不是薛晴設了全套讓流螢鑽進來,而是一個圈套連帶着薛晴也跳了進去,所有的愛戀被流螢融爲蜜糖流入心中,就這樣死掉不醒來也好啊,這一定是夢吧,薛晴滿足地享受着身心都被溫暖的感覺,猛然睜開眼睛,發現流螢的眼睛正與她對着,兩人的嘴還連在一起,眼睛與眼睛的距離近到足以看見對方黑眼球中彼此的影像。

薛晴趕緊重新閉上眼睛,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爲時已晚,流螢停下熱吻,轉而在薛晴耳垂上吻了一下,輕聲說:“醒了?有話對我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