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和流螢壓着南宮洛洛和閻溟去了南宮家的舊址,地面上的宅院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誰能想到在地下還會有一大間密室,所幸南宮家還留有一個孤女,不然這個秘密將永遠埋在地底,不見天日。
薛晴點了燈籠,讓流螢在車上看住閻溟,她跟着南宮洛洛去密室,南宮洛洛在密室的箱子裡拿出一沓信給薛晴,薛晴每一封都打開看了,這些信都是同一個人寫的,大致是跟南宮家的家主對某件事情展開交流,而這件事就是中原神秘組織的來由,薛晴將信都摺好,揣進自己懷裡,對南宮洛洛說:“我說話算數,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這一次我放過他。”
南宮洛洛的眼睛紅腫腫的,已是快要哭了,只用輕到快聽不見的聲音說:“多謝。”
雖然閻溟本身就是個不講信譽的,薛晴不想跟他一樣,她做過的承諾就一定要做到,她把解藥交給南宮洛洛,將五花大綁的閻溟和馬車留給她,薛晴忍不住問南宮洛洛:“十年前對南宮世家的屠殺,閻溟也有份兒,你爲他做這些,值得嗎?”
南宮洛洛低着的頭突然擡起來,眼中意志堅定地說:“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願意和不願意。”
薛晴將馬的繮繩塞到南宮洛洛手裡:“跟他走得遠遠的,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下一次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東西能跟我換。”
南宮洛洛低着頭握住繮繩,她心中想的很簡單,只要能跟閻溟隱居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就好,可是閻溟會答應嗎,他是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他怎麼能認同自己被逼至如此田地。
薛晴握住拳頭在馬車廂的木板上狠敲了幾下,閻溟被綁在馬車裡,這力度應該震得他耳膜發疼了吧,薛晴在馬車外對閻溟說:“在靈禹派的密室裡,你走火入魔‘我’幫你渡氣的時候,如果那時候……‘我’就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傷心?”
“在那之前你都是條好狗,從那以後你就開始變成了狼,”閻溟的聲音扁扁的,明顯是躺在車廂裡不能動:“是我大意了,以爲你對我情深一片。”
薛晴淡漠地說:“你活該。”
原來的薛晴,她何止是情深一片,她視他重於生命,不管是她自己的命還是別人的命,那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他從不懂珍惜,因爲他能得到的東西太多了,他從不懂失去的滋味,他得不到的東西就乾脆毀掉,他的邪魅,他的狂妄,如果沒有薛晴的出現,他的一生會是一帆風順繁榮似錦。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會敗在你手裡!”閻溟在車廂裡咆哮。
“貓捉老鼠的遊戲還在繼續,現在輪到你當老鼠了,小心。”薛晴嘴角上揚,對閻溟說道。
薛晴和流螢坐另外一匹馬車回冥域去,薛晴看看車廂前趕車的位置,對流螢說:“你的專座。”
“是,小的早就做好準備了。”流螢說着坐到那個位置:“大人請上座吧。”
薛晴跳上馬車,摸摸流螢的頭:“乖,大爺最疼你了。”
流螢無奈地笑笑,趕着馬車回冥域,這個地方曾是薛晴噩夢的起源,是危險的象徵,如今卻是寫上了薛晴的名字,不禁讓她思考,一個人究竟能有多久的風光,天又是否會永遠站在那個人一方,今日他看起來叱吒風雲,明日他便被掀翻下馬,現在天站在了她這一方,又可知哪一日天又會變了風向,沒關係,一切都無所謂了,她所做的一切無愧於心,只要有流螢攜手江湖,此生無憾。
有個對自己知冷知熱的人是一生之榮,有個對自己知心知意的人是一生之幸,有個人對自己知冷知熱又知心知意,何等榮幸,還有何懼。
冥域的企業文化跟獅子很像,一個獅王要管轄自己的領地,它要保持足夠強壯,否則一旦新的獅子打敗了它,將取而代之。閻溟就是殺了自己的師父登上域主之位,薛晴雖沒殺他,將他趕出冥域也是同樣的效果。
流螢問薛晴:“放過他,你甘心嗎?”
薛晴說:“我只說放他一次,以他狂妄自大的性格真的會跟南宮洛洛隱居?等他自己送上門,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自取其辱。”
流螢默,對一份感情最大的考驗不是因弱小而患難與共的困難,而是強大,當萬物觸手可及,榮華富貴盡在囊中,有幾人還能保有原本的心智情感,但他始終會跟在她身後,守着她,維護她的一切決定,是她讓他知道感情是相互給予的甜美,她不離,他不會棄,她離,他也不會棄,這一生有何求知心共把酒,情生意動,他就註定要一生跟隨。
冥域設有六道,其實只有五個人而已,因爲畜生道的道主已經幾年未歸,原著中沒有對它的描寫,薛晴也從未親眼見過,什麼叫站着茅坑不拉屎,這就是經典示範。淚姬面上對薛晴登上域主之位沒有任何表示,但她邪惡的眼睛出賣了她,她一直在看好戲,看過閻溟的好戲,現在她要看薛晴的好戲,薛晴真好奇墨青衫怎麼會愛上這個女人的,還爲了她叛出師門武當派,只能說愛情是世界上最難解的迷。
薛晴最看好的是漆,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太愛崗敬業了,前一刻還爲閻溟拼命,域主一換又對薛晴俯首稱臣,身爲域主薛晴是很喜歡的,但有一天她也被趕下臺可能就會憎恨他的無情了吧。
登位之禮後,薛晴最關心的是中原的局勢,因盟主之位的爭鬥,她從中原被趕到漠荒,她身後的靈禹派因她這個“叛徒”在中原擡不起頭來,可是操縱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纔是最可恥的存在,一個盟主之位,用這麼多人的鮮血來換,值得麼?
現在武林正事是崑崙宮在主管的,薛晴寫了一封信派人給崑崙宮送去,未免的銷燬,她給幾大門派的掌門都寫了同樣的信,信的內容是冥域願意併入武林盟,歸武林盟管轄,從此中原與漠荒再無紛爭,署名是冥域之主薛晴。薛晴幾乎能想到崑崙宮主收到這封信時豬肝一樣的臉色,她沒死,她又回來了,還是冥域之主的身份!
薛晴在心中聲淚俱下地陳情自己與冥域部下的勾結是爲了推翻閻溟的邪惡統治,這不一佔領冥域馬上就來跟中原結盟,靈禹派代代都是中原的頂樑柱,她的師父師兄師姐都爲中原做了不少貢獻,她也參加了十五年前對漠荒的征討,她怎麼會是壞人呢?她長得那麼可愛怎麼可能是壞人嘛!
薛晴很慶幸禪空方丈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雖然他自己就爲老不尊,好歹是得道高僧,中原現存的輩分最高的人,有他在內部調停,薛晴的形象一定會被鼓吹得又光亮起來,崑崙宮一定跳着腳想搗亂呢,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爪子再長也不能拒絕薛晴充滿誠意的和解不是。
也許定逆師太等人還想再觀察薛晴幾日,但一件事的發生讓他們不得不盡快接受薛晴:武當掌門嗣憂道人遇刺身亡。能讓堂堂一屆掌門致死,足以說明躲在暗處的那股勢力實力之強大,武功之高強。那些實力本就不如武當的小門派都人心惶惶,能殺掉嗣憂道人,當然也能殺他們,紛紛要求快點確立盟主之位,以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定逆師太率先發話,如果薛晴真如信上所說,她很冥域加入武林盟,請薛晴到中原麒麟山詳談,薛晴爽快地接受了邀請,既是明面的協議,就沒人敢明着使詐,她從南宮洛洛那裡收下的信件也是時候公諸於世了。
這一夜,清平樂中,倚純又在爲那從不肯進門的轎中人撫琴,每一次他來,都是一整夜的長彈,輾轉琴聲,傾述情愁,不知他是否感受到琴聲之中的感情,一定感受到了吧,他只是在無視,若是無情,爲何要贈她玉生琴,爲何要包下她不許其他客人見到,若是有情,又爲何不下轎一見,難道他天生醜陋?她不在乎!那些貪圖她美貌的富商一個個都是腦滿肥腸,她早已學會麻木侍奉,只有霜公子,無論他長得如何不堪,她的情愫是不會變的啊!
“最近,你的琴聲總是很煩憂,有心事?”從轎中傳來的清麗聲音問。
“是,有心事,爲情所困。”倚純鼓起勇氣說,只是如果他問起什麼情,她又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說出來。
轎中人並沒問她爲什麼情所困,沉默半晌,說:“我的名字叫霜回,霜降的霜,回來的回,你要記得。”
倚純心中欣喜,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兩人相交數月,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難道這是某種進步的標誌?倚純並不知道,霜回之所以說出自己的名字,是因爲他感覺自己可能時日無多,怕她會忘記生命中有過他這樣一個人,所以就算當初發誓像浮影一樣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他還是忍不住告訴了她這個名字,情感壓迫了理智,他只想讓她記得他的名字,就算這個名字可能將會是個死人的名字。他的身體不知還能堅持多久,而且,他剛遭遇一件棘手的任務,這一次不知能否全身而退,他剛接到師兄的報信,靈禹派的那個女人逃到漠荒竟然沒死,還成了冥域的新主人,她此次歸來,來者不善,師兄給他的命令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