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天牢外,集聚了不少好事者在觀望,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留着八字鬍的青年,收回瞭望着監牢大門的目光,此人正是喬裝打扮後的沈玉嘉,他這一次過來,是要確定被打入天牢的人,是不是他的暗衛華永。
但很可惜,他晚來了一步,囚犯已經被壓進天牢,他只能看到一個蓬頭散發,渾身血跡污垢的背影而已。
倘若真是華永,沈玉嘉必須要想盡辦法把他救出來,可是現在無法確定,天牢又守備森嚴,閒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冒險潛進去救人,最終發現不是華永,那他可就虧大了。
沈玉嘉不是不相信裴世昭,只是世上相像之人並不少,或許他看錯了也不一定,而且更有可能,是有人再給他下套,總而言之,這事情關乎他的性命,不可草率下決定。
當沈玉嘉轉身時,他忽而發現,在他不遠處又一個面色冷峻的青年同時收回目光,而後極快的走出了人羣。
看好戲的人不少,可是大家都是相互低聲交談,指指點點,亦或者看了一眼,只是平靜的轉身離開,但像剛纔之人,明顯就不對勁了,此人既然走得匆忙,像是有什麼急事,可是他爲何又要駐足觀望呢,這不是更浪費時間嗎。
心存疑惑,沈玉嘉快速衝出了人羣,找準了那人的背影,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一路跟蹤了兩條街,不知是沈玉嘉的跟蹤技巧差,還是對方警覺心高,在那人突然拐進一個小巷後,沈玉嘉在跟過去時,已經瞧不見任何人影了,這倒是讓沈玉嘉有些意外,畢竟,他看一些電視劇裡,不是常演着被跟蹤者,突然跳出來,冷喝一聲:“誰!”嗎,可這傢伙,偏偏就不理會他,說沒就沒了。
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建築,這裡是被着大街的後巷,爛籮筐爛瓦盆隨處可見,再過去一些,還有岔道,也不知通向何處,沈玉嘉好奇走了過去,發現這岔道里也沒有人,只是在盡頭外,有些人走來走去,似乎也是一條街道。
眼見此幕,沈玉嘉也放心下來,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岔道,可是當他來到外面後,發現這並不是一條街道,都是一間大染坊,染坊的工人們正在忙着將浸泡好的布掛起來,似乎沒有在意他一個外來者。
沈玉嘉觀察了一下,找不出什麼問題後,便搖頭一嘆,轉身便要離開。
然而,他這一回頭,不由愣住了,不是他看到了被他跟蹤的人,而是看到了洛陽官府的官兵。
一間間院子中的巷口裡,忽然就衝出一羣羣手持齊明刀的官兵,一下子就把整個染坊給圍住了,而沈玉嘉,正確就被圍在染坊大門前。
面對明晃晃的齊明刀,沈玉嘉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舉起雙手,他深怕這幫傢伙衝過來,就給他一刀。
而這些人,也的確沒有動他,也沒有碰任何一方染布工人,他們一羣人在外面包圍,另一羣人衝到染坊裡面,頓時,裡面刀劍齊鳴,喊殺不斷,聽得沈玉嘉暗暗咋舌,心道:“這算乍回事?”
本來就簡陋的染坊屋子,一時間,被一個個人撞破窗戶和木門,揮舞刀劍就殺了出來,這幫人一邊和官兵拼殺,還一邊大吼着:“誅滅樑賊,還我大齊!兄弟們,跟我殺出去!”
“殺啊……!”
上百號人突然就從染坊裡衝出來,和外面的官兵拼殺起來,一時間,是血濺染布,慘嚎震天啊!
沈玉嘉間那幫人越殺越前,已經有不少染布工人在他們與官兵的拼殺下,死於非命了,而更多的染布工人,向着大門這邊衝來,沈玉嘉心下大驚,正要抱着頭跟着他們一起跑,然而,他只是慢了半拍,就被一個工人撞了一下,撲倒在地,緊接着,被後面一大羣傢伙踩着背,從他頭頂跳了過去。
“一個不留。”
突然,在大門外的包圍官兵裡,走出一個容貌冷厲的白麪公子,此人打敗比較獨特,神似沈玉嘉所知的明朝錦衣衛,這些人的裝扮他見過,依稀記得好似御史大夫,趙立廉曾經就有着一幫屬下,是屬於大理寺的人,只是現在這幫人,明顯不是趙立廉的屬下,時而樑國的天威府的金鱗衛。
天威府,在大齊時並沒有,這是大梁建都後纔出現的,沈玉嘉還是從裴世昭口中得知,當初裴世昭告誡他,要是在洛陽看到天威府的人,最後離遠一點,因爲這幫傢伙,抓的就是像他這種,秘密潛入洛陽,甚至潛入樑國的敵人!
說白了,就是玩諜戰,調查殘留的反賊或者間諜,從而一網打盡的部門,這幫人,心狠手辣,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正如沈玉嘉所料那般,當這名青年出現後,隨着他一聲令下,從官兵身後,突然跳出一羣身穿黑色勁裝打扮的金鱗衛,他們人人披着黑色披風,在披風和胸口上,各有一片金鱗,乃是最明顯的標註。
這二十名金鱗衛是個個身手不凡,劈刀手速極快,眨眼間,二十幾名染布工人,就慘死在他們刀下,這幫傢伙殺完了工人,立即一手抓着披風,一手持着各式各樣的兵器,撲向反賊們。
沈玉嘉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千恩萬謝,那位把他撞倒在地的工人,若非是他,自己恐怕是第一個被宰了,現在他趴在地上,雙目微閉,嘴角淌血,是動也不敢動一下。
“狗膽樑賊,有種衝我來。”
一個虎鬚大漢手持一根竹竿,將一名金鱗衛活生生挑上了半空,而後將竹竿沖天空一捅,那名金鱗衛便被貫穿胸腹,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餘周邊幾名金鱗衛眼見此景,是怒不可忍啊,一名持刀,一名持棍,還有一名使用雙爪的金鱗衛,同時就向着虎鬚大漢衝去。
“來的正好!”
虎鬚大漢哈哈一笑,虎軀一震,那王八之氣是狂涌而出啊,他一腳側踢豎立在地面的竹竿,而後雙手抓住竹竿一甩,之前被釘死在竹竿上的金鱗衛,就被甩飛而出,遠遠的撞進了一處房屋中。
虎鬚大漢手持一丈五的竹竿,玩得虎虎生風,把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逼得三個金鱗衛連連敗退,不敢靠近。
“怎麼了,就這點能耐!有種上來啊。”虎鬚大漢大笑譏諷道。
一名持刀的金鱗衛氣不過,剛衝出兩步,那名虎鬚大漢眼中金光一閃,竹竿橫掃而過,可是這金鱗衛顯然也不是蠢貨,早已經做好準備,眼前竹竿橫掃,他身體一番,短刀刺入地面三寸深,刀身微微一弓,突然就彈射而起,藉着這個力度,金鱗衛不僅躲開了橫掃而來的竹竿,同時快湊到了虎鬚大漢近前。
虎鬚大漢不慌不忙,嘴角顯露譏諷,他抓住竹竿的雙手一錯,那本來已經橫掃出去的竹竿,突然就打了一個回頭,這持刀的金鱗衛躲之不及,被命中腰腹,頓時,整個人就被竹竿抽飛而起。
能在短時間內,改變五米長的竹竿軌跡,而且還把一個人給抽飛丈許開外,由此可見,這大漢的力氣究竟有多恐怖了。
“樑賊受死!”
虎鬚大漢冷喝一聲,血淋淋的竹尖宛如突刺長槍,眨眼間就把剛剛被抽飛的持刀金鱗衛洞穿。
“還有誰!都過來受死。”
竹竿一甩,屍血飛濺,虎鬚大漢的威勢,讓金鱗衛不敢再靠近分毫。
這邊虎鬚大漢佔盡優勢,那一邊,有幾個反賊實力也均不弱,逼得金鱗衛節節敗退。
“這就是尹鴻提供的人才,簡直是一羣貪生怕死的廢物。”
那名白麪公子冷哼一聲,一步步踏着踏着屍體走來,當他一腳踩在一個小鬍子身上是,突然頓了頓,旋即冷笑一聲,道:“居然還有一個沒斷氣的,竟然需要我來幫你們擦屁股,果然是一幫廢物。”
白麪公子說完,擡腳就要踏向那位裝死的小鬍子後心上,可是,這小鬍子突然翻身而起,手臂一甩,只見銀光閃出,白麪公子心下一驚,暗道一聲:“好快!”旋即他腳尖一踮,身體向後倒飛而出,躲過了這襲向他襠部的一刀。
這出刀的小鬍子,正是沈玉嘉,他千辛萬苦壓制氣息撞死,到最後還是被這傢伙給識出來了,他都不明白,這傢伙爲什麼一家踩在他身上,就知道自己還活着呢?可現在沒有他考慮的時機,一招退敵,沈玉嘉連滾帶爬的衝出屍體堆,向着最勇猛的大漢跑去。
現在場面是異常的混亂,可是金鱗衛感知靈敏,察覺後面有人衝來時,紛紛左右散開,回頭看到竟是一個活口,立即刀劍齊出,攻向沈玉嘉。
沈玉嘉用的只是一把長度與墨沉刀極爲相似的匕首,現在和正面與這幫人對着幹,那裡會是對手啊,好在曾經在小姨子的鞭打下,鍛鍊的反應力,勉勉強強的躲過了幾招,正巧虎鬚大漢手持竹竿功過來解圍,才讓他得以倖免遇難,否則就憑他,只能敵得過這邊訓練有素的金鱗衛啊。
“唉吆,失手了,還以爲能宰了那小白臉呢!”沈玉嘉跑到了虎鬚大漢身旁後,揣着粗氣道。
“兄弟好計謀,可惜此樑賊精明,你要小心謹慎啊!”虎鬚大漢雖然不知道沈玉嘉是誰,可是敢揮刀向金鱗衛的人,那不是自家兄弟,槓槓的。
沈玉嘉沒想到,他本來只是靠這藉口,掩蓋自己裝死的孬種樣,卻不知道,這大漢似乎毫不計較,他是真看不出來呢?還是真的大仁大義?難道就不怕自己是間諜?見機跑到他身後,給他一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