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面色極爲陰沉,連失兩名愛將,讓他痛心疾首。
“還有誰敢去一戰?”秦鍾目光掃向兩邊武將道。
左右兩邊武將無不底下腦袋,崔景和邱濤都是軍中高手,然而一個因爲大意被斬,另一個雖然能和對方過上幾招,可是最後卻落得戰死的下場,現在那名女將的實力還沒完全展露,誰也不想現在過去充大頭。
“罷了。”
秦鍾似自嘲的一笑,下令道:“放箭射殺女將,大軍準備進攻!”
瞧見對面大軍久久不見武將出來,顏芷綺便知不妙,她乘馬退後一段距離,待瞧見敵軍箭矢飛來,便不再逗留,快速衝回了青石坡。
“將軍辛苦了。”徐江抱拳道。
顏芷綺淡淡點頭,目光回望坡下,只見樑軍已經移動過來,數萬人整齊的步伐,將大地踐踏出滾滾塵煙,黃沙彌漫。
從徐江手中見過令旗,顏芷綺素手一揮,冷聲大喝:“迎敵!”
“砰砰砰……”
戰壕裡的一千火槍兵同時扣動扳機,一顆顆肉眼無法看見的子彈,瞬息間穿過兩百丈距離,在一面面巨大的盾牌上,打出一點點火星與硝煙。
一些稍微靠得不夠緊密的巨盾兵,被子彈擊中,痛苦的倒在地上,可是很快後方便有人迅速補上,手持巨盾再次逼來。
“炮車就緒……放!”
顏芷綺說完,令旗一揮,上百門炮車幾乎同時拋射出一塊塊巨石。
頃刻間,下方的巨盾兵便面臨了一場天降石雨,幾乎有小磨盤大小的石塊,將一面面盾牌砸翻砸碎,而巨盾後方的人也在一聲聲慘叫聲中,被砸死砸傷。
可是,無論是被火槍打傷,還是巨石砸死的樑軍,都不足千分之一,而且樑軍的隊形,依舊如鐵桶般,堅不可摧的步步緊逼而來,同時在巨盾兵後方,樑軍弓弩手早已蓄勢待發,當他們靠近戰壕將近百丈時,一片片箭雨便從巨盾兵後方劈天蓋地的飛射而來。
火槍兵是顏芷綺最珍貴的兵種,爲何讓這一隊人馬減少傷亡,她特地在每名火槍兵身邊,安排了一個護衛兵,遇到箭矢用盾當,遇到敵軍殺來便揮刀阻擋,給火槍兵爭取時間撤離到下一條戰壕。
所以面對箭雨攻來,火槍兵便立即蹲到戰壕裡,有身旁的護衛兵持盾抵擋,隨後再次冒頭開槍。
兩軍短時間的交戰,便已經出現近千人的傷亡,雖然七成都是樑軍的,可是他們的步伐,已經靠近到了第一條戰壕百丈內。
百丈距離,說近不近,但絕對不遠,乘騎一馬,幾個呼吸便能衝到,故此,樑軍靠近到百丈後,巨盾兵便左右敞開成一條八字,而後方的精騎軍隊,頓時瘋狂殺出。
顏芷綺的大軍佔高地,可以輕鬆的捕捉到對方全軍的動向,見到騎兵殺出,顏芷綺便立即下令,放棄第一條戰壕。
於是,戰壕的優勢很快就突現出來了,雖然放棄了第一條,可是卻能讓敵軍的騎兵難進寸進,加之第二條戰壕的上千火槍兵準備就緒,待敵軍騎兵攻來,槍聲齊發,頃刻間便是一片人仰馬翻的場面。
“殺……”
樑軍大軍如海嘯大浪,一重重碾壓而來,巨盾兵不懼死活的爲騎兵和弓手開道。
“將軍,敵軍眼看就要攻下第一條戰壕了,怎麼辦?”徐江焦急道。
“他們得到戰壕的用處遠沒有我們大,不必擔心,傳令下去,命第一條戰壕的火槍兵退居第三條戰壕,不必理會巨盾兵,給我專打他們的弓弩手!”
對於騎兵,顏芷綺毫不理會,他們佔領高地,又有一條戰壕阻擋,騎兵難以上來,唯獨那弓弩手可傷他們。
隨着命令層層傳達,剛剛退到第二條戰壕的火槍兵,便繼續後退,直到跳下第三條戰壕,他們纔開始瞅準了敵軍的弓弩手打。
在從未停止的槍響下,樑軍死傷人數越來越多,秦鍾等人的眉頭也越來越皺,秦鍾知道火槍的威力,若是這個戰場變成山區,秦鍾絕對不會選擇強攻,而是放火燒山,但是這青石坡荒寂無木,只有一些乾草可以燃燒,火勢根本上不去,唯一的途徑便是強攻,可是強攻的傷亡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敵軍的火槍兵一次比一次爬得高,當他們退到第三條戰壕時,放眼一望,全是人頭,火槍又是直線打擊,不僅速度快,而且十分精準,巨盾兵盾牌太過承重,無法長久的支撐在頭頂抵擋子彈,這一來不被打殘纔有鬼了。
“鳴金收兵!”秦鍾沉聲道。
“什麼!”
幾名將領無不大驚,這好不容易佔領了第一條戰壕,就不打了?那這豈不是白白損失了數千士卒。
秦鍾沒開口解釋,而他身邊一名儒生皺眉道:“大將軍不想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況且這一仗打下去,我們也未必能取勝!”
樑軍來得快,去得更快,當鳴金一響,樑軍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地的屍骸傷兵和死馬刀槍。
“將軍,他們退走了!”徐江興奮道。
顏芷綺完全沒有興奮,她深鎖眉頭,搖頭一嘆道:“這次給敵軍造成的傷亡太小了!他們還可以捲土重來,到那時,恐怕就不僅是秦鍾了!”
徐江聞言,這才明白過來,秦鍾這一次的攻擊,十有八九就是試探了,這一次他們雖然兵敗,可是明白了火槍兵和戰壕戰術後,下一次要取勝可就更加困難了,況且那時候,尹天左應該來了吧,還有澠池的一萬大軍。
不僅是被三面夾擊,顏家軍要面臨的處境,還有糧草告急,只有十多天的糧草,如何能渡過這個困境。
戰後,兩軍士卒都在沉默的打掃戰場,雖然之前還是不死不休的敵手,但是在清理戰場時,都沒有朝對方露出憤怒的表情,只有無盡的憂傷,眼含熱淚的收拾着之前還是兄弟朋友,現在就已經變成一具冰冷屍體的戰友。
戰爭是殘酷的,它所帶來的磨難,不身臨其境是永遠也想不明白的。
一具具屍體被裝上車,一個個重傷垂危的漢子,在同伴的扶持下,向着自己的軍營艱難行去,最後留給這片戰場的,只有燒燬的旗杆,斷裂的兵器,滲進地面的血水,和肉眼無法看得見的具具亡魂。
洛陽,一處幽靜的宅院裡,張洋吉一臉沉重的走入廳堂,目光一掃,待看到一個窈窕的背影后,便幾步走到背後身影,拱手道:“楚相,秦鍾第一輪攻擊敗了!”
身姿搖曳的背影轉過身來,露出一張精緻的俏臉,和一雙讓人往後,難以忘卻的明亮雙眸。
楚苓君打了一瓢水,輕輕的灑在窗戶旁的一盆盆景裡,而後才說道:“西齊火槍果然厲害,連秦鍾這等人物也要吃大虧!”
“楚相,雖然秦鍾吃大虧,可是西齊軍早晚都要滅亡了!”
楚苓君聞言,眉梢一挑,道:“難道西齊沒有派人攔住河道,讓尹天左殺來了?”
“並非如此,但此話也的確不錯。”
張洋吉說完,看了一眼楚苓君蹙眉的神情,又接着道:“本來,和西齊聯合的趙家堡突然叛變,不僅不阻擋尹天左,讓其趕到河陰,但是尹天左此人疑心太重,反而覺得事有蹊蹺,不敢冒然靠近了,如此纔給了西齊軍幾日喘息之機,但也只是暫時的,沒有了趙家堡的幫助,西齊軍在河陰寸步難行,加之缺乏糧草,屬下擔心,或許十日後,西齊會破釜沉舟,直取函谷關,攻進洛陽啊!所以,我們要不要趁早離開!”
“攻進洛陽談何容易,函谷關易守難攻,秦鍾只有退守便可輕易將西齊阻擋在外,西齊的火槍還能打得穿城牆嗎!”
楚苓君淡笑一聲,又道:“況且,我的計劃快要成功了!”
“屬下擔心的正是此事,若楚相計劃成功,樑國必定震動,不是給了西齊絕好的機會嗎!”張洋吉皺眉道。
“給西齊一個機會又如何,就算西齊奪了天下,東齊滅亡也與我無關,我只要李曄死就行!”
看着楚苓君決然的神情,張洋吉無奈一笑,他知道楚苓君爲何執意要李曄死,這不僅是殺父之仇,還是株連九族的大仇啊!
“紫琛奉那邊怎麼樣了?”楚苓君突然問道。
“紫琛奉還是一如既往的應卯,每天不是在家裡就是在衙門,這時候應該還在衙門裡。”張洋吉回道。
“嗯,看來今日我倒要去抽空看一看我的好弟子了!”
楚苓君說完,便離開廳堂,一炷香時間後,當她再出現時,已經喬裝改扮成了一個留着三縷短鬚的儒生,手中拿着一本書籍,從容的離開了宅院。
洛陽紫府,儒生打扮的楚苓君不僅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的走了進去,而且凡事見到她的紫府下人,都是畢恭畢敬的稱呼一聲:“先生您好,先生來了!少爺久等了……!”
如今楚苓君在洛陽的身份,只是一個教書先生,不過與普通的教書先生不同,她這所以專授,也就是現代的家庭教師,而她的弟子,居然是洛陽府尹,紫琛奉的兒子,紫瑜小公子。
也不知楚苓君用了什麼辦法,居然把這位當今樑國皇帝的小舅子給收爲徒弟,一時間是羨煞旁人啊。
其實,這在楚苓君看來一點不難,誰讓這位皇帝小舅子因爲某些原因,而足不出戶,更別提上學院了,她只需一些銀兩,打通一些關係,便輕而易舉的謀得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