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嘉認爲自己不要臉的程度,已經天下無敵了,但是現在看來,他只是略懂皮毛,雕蟲小技罷了!
軍官那毫不掩飾的表情,已經證明了,他!必須要知道那個府宅的下落!
說!還是不說?
若說了,倘若柯烈一來,他可就沒有什麼好事交於對方了,而對方是否照着他,就憑當初相互看着順眼?
沈玉嘉不怕柯烈知道他是西齊大駙馬,因爲他不可能知道,因爲趙家堡沒臉說,顏芷綺更沒臉說,那麼剩下的還有誰去說?河陰鎮上濟安藥鋪的楊大夫嗎?還是已經被他安排到長安當官的張驥和朱縣丞?
這些人都不會說,因爲他們知道說出去的後果是什麼!也知道沈玉嘉想要留住這個身份!
在樑國朝廷的檔案裡,河陰夜間遭襲,知縣戴騰死於箭傷,便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了,連當時就在洛陽的楚苓君也不知道,他還活着,這邊足以證明,這個身份還有用!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但是有用歸有用,卻不好圓謊,唯一可以讓柯烈保住他的,便是給柯烈好處!
可現在,眼前的軍官想要這個好處,他若是不答應,那後果可就無法預料了!
“大人,只要跟進那幫黑袍人便能知道了!”沈玉嘉想了半響,才這般敷衍的說道。
“這還用你說!但是誰知道他們發現有人跟中後,會不會帶我們繞圈子,從而讓其餘人給賊窩通風報信呢!”軍官顯然看出這傢伙想打秋風,他豈會容他這般敷衍自己。
沈玉嘉擦了一把汗,這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因爲鬱悶出來的,眼前這傢伙可真不好應付啊!
暗歎一句,沈玉嘉搖頭一嘆,說了一句“罷了”後,才一拱手道:“城南石材鋪後面,一家掛着‘餘’字燈籠的府邸,便是他們的老巢!”
“算你識相!”
軍官得意一笑,轉身便下令道:“隨我前往城南石材鋪後的餘府緝拿反賊!”
軍官剛走兩步,忽然有回頭過來,示意幾名小兵看住沈玉嘉,等柯烈到了後,確定身份才放其離開。
這軍官的用意,倒是讓沈玉嘉有些意外,因爲他就這般確定,自己說的是真話?不過轉念一想,沈玉嘉便釋然了,在他眼裡,自己那敢騙他啊!況且,帶着他這個刑部的人過去,不是要分一杯羹嗎!
“這樑國才建立幾年啊,居然就出現這等好大喜功之輩,唉!”搖頭一嘆,沈玉嘉只能在街邊等待一會兒,才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向了幾個看押他的小兵!
好大喜功的人,在哪裡沒有,這是無論時間,地點,與朝代的問題,只是改朝換代後,天下自然煥然一新,那些好大喜功之輩,也會收斂一下,但其中也有例外的,這軍官便是其中之一了。
城南距離沈玉嘉逗留的街道不遠,軍官率領百十來號小兵不到一炷香時間便趕到了,可是未等他們破門而入,突然間,那餘府外牆上與屋頂上,竟然蹦出十幾號黑袍人,個個是手持弓弩,朝着他們狂射一通。
軍官看到這一幕,不僅不害怕,反而是又驚又喜,對方防備越是強,越就證明裡面有大秘密,他根本不怕這幫人能跑出去,更別擔心攻不破這個府宅,這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大家暫且退下,遠離餘府,派三名腳程最快的精銳,速速通報城東、城西與城南防禦軍,調五百刀槍精銳,三百弓弩手過來!其餘人,分散四周,堵住巷口,任何人都不能離開,違令者殺無赦!”
“是!”一衆官兵齊齊領命,快速散落四周,將餘府附近幾個出口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同時點燃火把,照個通明亮徹。
距離此地不遠的一片房屋頂,三個四肢齊全,一個斷掉手臂的黑袍人,目掃餘府方向,發現火光明亮後,心中震驚,暗道一聲“完了!”
這座房子雖然是王爺花費重金建造的,但是像這類房子,全天下至少還有一百間,它只是一個根據地,躲藏地,丟了也沒什麼,可是那裡面關押的犯人,對王爺可是有大用處啊!
丟着尹鴻幾人,他們是再也無法在世上苟活了,因爲他們知道王爺的手段有多厲害,一旦被神衛營的同僚發現,那麼後果將士不堪設想的。
“拼了!”
老練黑袍人惡狠狠的說完,當先便衝向餘府而去,而其餘三人沒有片刻的耽擱,立即緊隨其後,同樣衝向餘府而去。
官兵的人手雖然多,可是實力遠不如這羣黑袍人,當老練黑袍人四人一路殺到餘府外後,餘府大門同時敞開,緊接着,十幾名黑袍人魚貫而出,在他們中間,還有幾個被刀劍架着脖子的男女八人。
“還管這些幹什麼,只要留着尹鴻夫婦與賀縈夢便可,與其人都殺了!”老練黑袍人看到這一幕,不由大怒道。
衆黑袍人聞言,這才醒悟,也對,王爺要的是尹鴻,其次便是賀縈夢,至於其他人,一個是尹鴻的髮妻,也就是尹天左之母,此人不好不留,而剩下的是小舅子與幾個親信,當初尹鴻以死相逼留住了他們的性命,可這一刻,黑袍人才不會管你要死要活的,能方便帶走再說吧。
想罷,兩個夾着尹鴻的黑袍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便突然出手,將尹鴻擊昏,預防他想以死相逼,而緊接着,幾名黑袍人直接亮出刀子,把除了尹鴻之妻和賀縈夢外的尹家表親親信全部殺死。
這幫黑袍人下手利落,不帶遲疑,連剛剛反應過來的尹鴻之妻與賀縈夢都有些傻眼了,頓時,兩女同時尖聲厲叫起來。
“再吵,連你們也殺了!”一個黑袍人怒吼道,頓時,兩女便嚇得屁都不敢放了。
“八哥,此女子怎麼辦?”一個黑袍人指着挾持在身旁的美豔女子道。
在地牢裡,只有三名女子,兩名是要留着的,那剩下的一女,自然便是莘瑤琴了,可憐她直到現在,都有些弄不明白情況是怎麼了?好端端這裡怎回被官府發現?而且來的時機又是這般湊巧!
那老練黑袍人扭頭一看,不由冷喝道:“當然也殺了!否則你保她啊!”
“我倒是這樣想啊!”
這黑袍人看了一眼莘瑤琴後,忍不住抓抓褲襠,苦笑一聲道:“得罪了!”便揚起佩刀,直接狠劈而下。
莘瑤琴驚駭中,那裡意識到危險來臨,等她似乎察覺出對方話中含義後,還未做出任何掙扎,便兩眼一翻,噗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好了,趁着官兵沒多少,憑我們的實力,要殺出重圍不難,晚了可就真完了!”老練黑袍人見前後官兵再次包圍而來,急急的嚇得突破命令後,便探出雙爪,算先衝官兵殺去。
軍官見對方如此勇猛,就憑几人之力,便抗衡他十多名精銳,不由心中大駭,急急叫道:“傳令給四周兵士,集中回前門,全力阻擋賊人!”
軍官下令外,回頭朝着一名副官道:“支援還沒來嗎?”
“從這裡到三處防禦軍營,最快的便是南城,但過去也要一刻鐘時間啊,現在應該通知了他們,或許只要拖延一刻鐘,援軍便到了!”副官焦急的說道。
“一刻鐘!哼,他們要是能來得如此快就好了!罷了,無論如何,我等也要拖住他們!”
軍官說吧,竟拔出戰刀,朝着使雙爪的黑袍人殺去。
兩人一接觸,便打得不可開交,這軍官到也有幾分本事,任憑黑袍人雙爪如風,鋒利如劍,也傷不到他分毫,只是同樣的,他施展那套宛如秋風掃落葉的刀法,竟也難合不了對方,兩人算是鬥個旗鼓相當了。
這讓老練黑袍人微微一驚,心下更急,招式也越發猛烈,但是破綻也漸漸露了出來,若不是他瘋狂的攻勢彌補這一點,恐怕真要被軍官給收拾了,但軍官心裡比他更驚駭。
他的武功雖然不敢說是防禦軍裡最好的,但也能拍在前十里,可對面隨便出來一個黑袍人,就能與他鬥個旗鼓相當,這讓他驚駭的同時,也感覺有些理所當然了,若對方沒有這本事,怎敢幹出這等大事,他可是看清楚了,那黑袍人中間的一個五旬男子,正是尹鴻不假啊!
但是他心裡卻反而沒有特別在意這點,而是想到在這些高手中,那個刑部的小子,是如何突破出來的?而且,似乎還在四名黑袍人的圍攻下,斬下了一名黑袍人的手臂!
想到這,軍官在聯想到那小子雙手空空後,更加的不可思議了。
“先不管了,要專心應付眼前強敵!”
不再猶豫,不在分心,軍官手中戰刀攻勢更猛,更快,刀爪連連碰撞,火星一閃一閃,在這黑夜之下,明火之中,兩邊人馬徹底的來了一個大碰撞,一方武藝高強,一方人多十倍,一時間是難分難解,殺得不可開交。
……
……
柯烈很震驚,因爲他居然聽說,自己有一名屬下潛入了某個府宅裡,探聽了十分重要的機密,他的確是讓不少人去喬裝改扮,混入一下洛陽地下勢力裡,可是這些人他都清楚啊,雖然不敢說三天兩頭便傳回情報,但是最遲半月,也都有情報傳回刑部裡。
而他便是第一時間接觸情報的人,深知自己調查的,只是一下暗處勢力的小事而已,看他們有沒有與官商勾結,做沒做違法的事請,而那些情報裡,也都是小事,什麼某家賭場裡打架鬥毆啊,誰又與誰搶地盤交戰了,這些處理起來是極爲容易的,那裡算什麼大事啊。
然而,今天就遇到了,而且還先被防禦軍給撞到了,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來到南城大街上,可是除了幾個昏迷的士卒外,他是一個屬下的影子也沒見着啊!
一瞬間,柯烈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不由當街就破口大罵起來。
“我他孃的得罪誰了?招誰惹誰了?誰他孃的要害老子啊!我……咳咳……先喘口氣,真是天殺的!讓我遭罪啊……!現在人都跑了,防禦軍要是怪罪起來,真要我來扛啊!唉吆……我的娘喂……!”
柯烈是欲哭無助啊,這好端端的,突然就遇到這種事情,對方還指名道姓的說是他的手下,現在居然打傷防禦軍跑了!萬一事情搞不好,防禦軍要調查起來,他將是百口莫辯。
這讓他能不恨嗎,幾乎都想咬死指他名諱的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