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京都,汴梁城,滔滔汴河前方,是一座拱橋,橋上人流不息,兩邊船隻佔據了沿河兩岸,船上船下,街道虹橋中,無一處不是人頭涌動,聲嘯鼎沸,繁華程度比之天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望觀此景,沈玉嘉中心頓時想到一幅畫卷,《清明上河圖》
沈玉嘉四人,早已改換乘坐一艘小船,途徑這汴梁城外,在熱鬧的氣息感染下,早已忘卻十多日乘船的苦悶。
“四位客官,咱們就在前面下船吧。”撐船的船伕賣力揮動木槳,小船蕩波而流,很快來到靠岸處。
沈玉嘉四人收拾好東西,下了船,一路穿過熱鬧的人流,來到汴梁城門下,沈玉嘉四處瞅了一眼,疑惑道:“大哥應該收到我來的消息,可是爲何現在還未出現,我們先到前方茶攤休息一下,等等看。”
四人來到茶攤前,一同坐在一張桌子旁,華永放下身上的擔子,錘了錘肩膀,招呼一聲店小二上茶後,便放眼打量四周。
茶水送來,陶大先端起一杯喝下,老神在在的笑道:“十年沒來了,真是繁華依舊啊。”
沈玉嘉也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目光也看向四周,尋找大哥沈玉翰的身影,口中淡笑道:“這汴梁城自古便是繁榮之地,多有朝代在此建都,熱鬧是熱鬧,可惜人太多,擠得慌,我還是比較喜歡天水。”
陶大斜眸瞥了一眼沈玉嘉,似笑非笑的道:“二公子真變了!”
“哦!是嗎!”沈玉嘉淡淡應道,心底卻在苦笑,魂都換了,能不變嗎。
“那是大公子的馬車,大公子來了!”華永眼尖,第一個看到了刻有沈字的馬車,他趕忙起身,丟下十枚銅錢,便扛起貨物,一邊走着,一邊對着馬車着手。
沈玉嘉三人也紛紛起身,跟在華永身後,待馬車行駛到他們跟前,車上跳下一人,這人相貌與沈玉嘉有三分相似,但體魄卻要比他強健許多,並且濃眉大眼,氣宇軒昂,一看便知是位年輕有爲的俊才。
沈玉嘉料想,這位定是自己這輩子的大哥了,他上前一步,口不對心的叫了一聲“大哥”。
沈玉翰上下打量沈玉嘉一眼,先是苦笑搖搖頭,再故作嚴肅道:“二弟,這次過來,可別再給爲兄惹麻煩了。”
“豈敢啊。”沈玉嘉笑道。
沈玉翰目光透過沈玉嘉,先看了一眼華永,對他點點頭後,直接無視了一臉獻媚的英胖子,最後目光落在陶大身上,他居然恭敬道:“陶老爺子,這一次有勞你了。”
“大公子客氣什麼,分內之事,無需道謝。”陶大對沈玉翰,頗爲滿意,態度比對沈玉嘉,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好了,大家一路辛苦了,趕緊上車吧,有事回去在慢慢聊,馬融,幫二公子他們搬貨物。”
駕車的年輕車伕聞言,立即上前從華永身上接過擔子,還不忘對着華永擠擠眼,惹得華永忍不住給他胸口來一拳,馬融正想還擊,突然聽到一旁的陶大咳嗽一聲,嚇得他趕緊從陶大手裡拿過包袱。
當馬融將行囊與貨箱放到馬車後,衆人才一同上車,這馬車很寬敞,比普通的馬車要大一號,但就算如此,英胖子還是要獨自一人,上了後面的馬車。
一路觀望着汴梁城的景色,衆人一路顛簸到了沈玉翰的府宅。
這汴梁的沈府並不大,與沈玉嘉的天水沈府差不多,但裝飾得極爲精緻美觀,在這周圍,都是一些規模和這差不多的府宅,也全都是一些當官的住處,門裡門外極爲安靜,與剛纔沿路而來聽聞的熙熙攘攘完全相反。
沈玉嘉衆人進入沈府後,立即便有三個婢女與兩個家丁圍了上來,幫着拿行李。
“二弟,你暫且先住下,至於你信中所提之事,咱們晚上再談,爲兄這裡還有要事,就不多陪了。”
沈玉翰說完,轉身便帶着馬融離開了。
未等沈玉嘉出言相送,一名婢女便恭敬的對他說道:“二公子這邊請。”
沈玉嘉苦笑一聲,與陶大三人跟着婢女走到一處小院裡,進入一棟雅緻的閣樓,這便是他們的居所了。
沈玉嘉叫着華永一同上到二樓的房間中,隨便拉張椅子坐下,便對着華永好奇問道:“大哥的隨從,與你相識啊?”
“二公子說的是馬融啊,他是我們暗衛營裡的老十,雖論追蹤潛行不如楊茂與包飛,招式精湛也不如高才,但卻是極爲厲害的暗器高手!正要打起來,我們一起上都有可能斃命在他暗器下!”
“原來如此,不過這沈府裡,好像也沒有別的暗衛了,就他一個人,能保護大哥嗎?”沈玉嘉繼續問道。
“大公子雖然是文官,但他自身實力比之我等這一輩暗衛還要強三分,所以有馬融一人足矣。”
沈玉嘉點點頭,他並不關心馬融是否厲害,而是純屬想了解這個大哥的底細,好在日後知道如何應付。
又向華永旁敲側擊問了許久,沈玉嘉這才讓他下去休息。
初到汴梁,沈玉嘉雖累,卻毫無睡意,主要原因,還是心繫自己的老婆大人。
“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攻略?”
若是顏芷綺真被攻略,沈玉嘉雖然很怒,但同時,他也釋然了,人家要兩情相悅,他能做何?要打,打不過,要罵,純屬費口舌,以沈玉嘉的性子,斷然不會去做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事。
況且,兩人相處時日雖然不短,但也不長,要說感情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有一點情意倒是真,只是這一點,能比得上一見鍾情嗎?所以沈玉嘉想了許久,最後他只能說句噁心的話,祝福他們吧!
爲了不讓自己反悔,死纏上顏芷綺,來之前,沈玉嘉連休書都已經寫好了,在他看來,要甩,也要自己先開口,否則作爲一個男人,那多沒面子啊,雖說自己在顏芷綺面前,本就毫無顏面可存了,但他還是想自己來開口,希望能減少點痛苦。
胡思亂想間,天色漸黑,大哥沈玉翰也回來了,招呼沈玉嘉出來大家吃了一頓飯,席間聊了不少事情,可偏偏大哥就沒有提起顏芷綺的事,而沈玉嘉也很識趣的沒有當衆問,而是等到了飯後,大哥拿起一罈酒,拉着到了後院的石桌旁坐下。
“二弟,大哥看你現在沉穩許多,也就放心了,否則真怕你一來,就要鬧翻天啊!”
“大哥,有事就說吧,我頭頂究竟綠沒綠。”沈玉嘉直接問道。
沈玉翰喝了一口酒,微微一笑道:“還沒,不過也快了!”
沈玉嘉一愣,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但很快,他便舒展眉頭,平靜道:“詳細說一下。”
沈玉翰遞給二弟一碗酒,而後像自言自語慢慢把事請告知於他。
事請沈玉嘉在上個月,已經從楊茂來信裡瞭解了一些,現在聽到大哥的講述,他算是把整個事請的來龍去脈,給完全記在腦中。
當日,顏芷綺等一共十五人,押解耶律沐歌,週轉於旱水兩路間,時常變化,讓人難以掌握他們下一步的行進路線,可就在距離汴梁百里外的山坡上,他們遇到一夥百人匪寇,在與匪寇交戰中,顏芷綺殺敵三十餘人,斬殺匪寇頭目,立下大功,當她們一路安全把耶律沐歌押到汴梁天牢後,得到了皇帝的獎賞,賜給顏芷綺每人白銀百兩,並且還賜封顏芷綺昭武校尉一職,同時贈送一套府宅給她落腳。
在這之後,便是沈玉嘉最關心的事請,他老婆的容貌雖然黑了點,但一張精緻的臉蛋,宛若鬼斧神工雕刻出的無雙容顏,其風姿卓越,英姿颯爽的特殊美感,更是讓滿朝文武深感驚豔,又因爲武藝高超,舉止冷傲,剎時間是吸引了汴梁不少公子哥,都想一睹雍州黑美人的風采,在這其中,不乏文武全才的官宦子嗣,信中所說的尹天左,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是唯一被顏芷綺請到府中做客的才俊,一時間是羨慕的那些公子哥們,痛恨無比啊。
在這之後,傳言兩人走得極近,時常同行出遊,觀賞汴梁城白日繁榮,晚間燈會,吃在一桌,行在一車,這在外人看來,就如同形影不離的模範夫妻,天作之合啊……!
直到明月高懸,星河鄒亮,大哥才緩緩閉上嘴巴,而沈玉嘉現在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這倒是讓沈玉翰大爲驚訝,他當然不知道,這並不是沈玉嘉不生氣,而是因他事先已從信中瞭解,才能在此時壓抑憤怒,讓頭腦保持清醒,否則他真會擔心,自己會衝向廚房。
“都做校尉了,還被賞了房子,現在又有一個出了名的鋤頭把子,難怪捨不得回家啊!”
聽到沈玉嘉一聲輕嘆,沈玉翰也嘆氣道:“雖然顏芷綺現在是我們沈家的人,但汴梁沒有一個長輩在,而我又因爲太忙,出來她初到汴梁時相見一次,便一直沒有碰面,只能讓下人找來楊茂與包飛二人,讓他們時刻監視,若她真做出有辱沈家的事請,那也別管我這個做哥哥的無情了!”
沈玉翰說完,雙眼殺意凜然,嚇得沈玉嘉趕緊擺手道:“別,若是真到那個時候,我休了她便是,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你呀,也不知道你是惜美,還是弱懦,這事大哥自有分寸,你只要管好你家婆姨就行。”
“我要是能管啊,她就不會來汴梁了!”
沈玉嘉說完,微微一笑,瀟灑起身,端起酒碗便直接一碗下肚,還未等他開口告辭,便被烈酒嗆得一噴而出,驚得對面的大哥一蹦而起,大罵沈玉嘉噁心。
沈玉嘉吐乾淨酒水後,咳嗽幾聲,趕緊拱手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