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長安的樓船前,兩劍一槍打得不可開交,劍光槍影中,時不時傳出悶喝之聲,以及驚怒的喝罵。
廉丞這一次的劍法不在沉重,可是快如電閃,他以一對二,竟然不弱下風,反而越逼越前,勢要將沈玉嘉和趙穆二人逼到艙門旁的死角。
“不會被這傢伙摸清我們的招式了吧!”沈玉嘉駭然的低聲問道。
“有可能,變招吧!”趙穆說着,鐵槍突然爆刺而出,竟出乎預料的把廉丞逼退一步。
“變招?啊……這要變成啥樣?”沈玉嘉的劍法看似飄渺無影,實則一旦被對方防住,若沒有其他劍招變化,很難突破對方的防守,可他就會遊鯊劍法,而且還不算是特別精通,只能派上用場而已,經驗也遠不如廉丞,所以接觸不久,他就感覺有種渾身無力之感。
實在沒辦法了,沈玉嘉突然沉喝一聲:“左邊!”
他這話一出口,趙穆立即攻向左邊,而廉丞也極快出劍抵擋,但是沈玉嘉突然從右邊攻來,這可把廉丞嚇了一跳。
“嗯!”廉丞眉梢一挑,一劍擋開鐵槍,隨後迎擊遊鯊。
“右邊!”
沈玉嘉突然又說道,趙穆先是一呆,因爲他在沈玉嘉左邊,可不是想到右邊就能過去的。
但是趙穆豈非常人能比,只是停頓片刻,便忽然一躍而起,身體在沈玉嘉頭頂旋轉而過,人未落地,鐵槍已出,槍尖朝着廉丞右手邊掃來。
而沈玉嘉也十分配合的貓腰往左側一閃,甩手一劍斬向廉丞右臂。
廉丞驚怒之下,又是快速兩劍擋開夾攻之勢。
“左,左,右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右右左右……”
在沈玉嘉胡亂的瞎指揮下,趙穆是苦不堪言啊,他在沈玉嘉身旁連滾帶跳,同時還要快速出槍攻擊廉丞,而他自己則是把身體挪來挪去,左躲右閃,十分愜意,但是對面的廉丞,更加的憋屈,在二人的合攻下,他只有一味的防守,根本無從出招擊殺兩人。
勝利的局面很快便朝着沈玉嘉二人倒來,廉丞面對兩人只有防備,無法進攻,這時間一長,他再次被逼退到了甲板前端。
廉丞何時遇到過這等窮迫的局面,只是因爲沈玉嘉的“左右”二字,竟然把穩操勝券的他給逼到快要跳河的地步。
“算你狠!”
廉丞冷冷掃了沈玉嘉一眼,突然轉身就跳下樓船。
沈玉嘉追到甲板邊低頭一看,發現下面竟然有一首小船,上面正有二個黑袍人手持船槳,看到廉丞跳下來後,他們頭也不回的划動小船,向着岸邊快速衝去。
沈玉嘉知道,神衛營準備不夠充分,否則就算他們逃到船上,對方也有辦法追殺上來,不過現在嗎,一來沒有鉤鎖,二來船上沒人幫助,除了廉丞這種變態,還有誰能不借任何東西,就從小船上跳上這丈許高的樓船。
看到追殺了自己一路的鐵劍廉丞終於選擇退走,沈玉嘉雖然鬆了一口氣,可同時也更加擔憂了,他剛纔很像殺了對方,但是他也清楚,廉丞武藝高強,若非他運用趙穆的靈活,恐怕真的要被他做掉了,更別提要如何留下對方了。
“得想個辦法弄死他!”沈玉嘉低目沉思道。
“什麼情況,剛纔那黑袍人是誰,他們爲何追你們?”這時候,船艙裡走出一名英俊的公子哥。
沈玉嘉轉頭看着對方,拱手謝道:“多謝尚公子出手相助,這幫人乃是天威府的刺客,因爲我二人得知他們要刺殺目標的消息,便趕回來稟報,誰知道事情敗露,被他們一路追殺至此!”
“天威府!”
尚公子眉梢一皺,似乎有些擔憂,雖然樑國名存實亡,但畢竟也不是他們一個商販之家能惹得起的,萬一天威府派人到他尚家作亂,他們可要面臨家破人亡的局面了!
“尚公子放心,如今洛陽已被我大齊奪回,只要我回去求將軍書信一封,告知顏元帥,相比顏元帥定會安排人保護尚家!”沈玉嘉笑道。
“如此有勞了。”尚公子倒是不在意,洛陽已經亂成這種地步,他們早已經把產業退出來了,現在正一點點搬到長安,打算以後在長安定居。
要是尚公子知道,長安現在的情況,恐怕絕對會掉頭就走吧。
被廉丞這一鬧,似乎整條船的人都被驚動了,紛紛從船艙中走出,正在和尚公子聊天的沈玉嘉隨意一掃過後,不由心下一凜。
還別說,這船裡面,可是有不少熟人!
先前見過的少年少女也就甭提了,從少女胡玥口中得知的莘瑤琴,此刻也款款走來,容顏依舊,美豔絕倫,連一襲普通的衣裙在她身上,也被她襯托出清麗脫俗的神韻。
莘瑤琴在看到沈玉嘉的一霎那,她瞳孔不由一縮,卻沒有出聲,只是朝他點點頭,便和身邊的一名少女閒聊起來。
這名少女沈玉嘉也認識,正是當初在七夕夜,洛陽城外,他扮成蘇楠時在玉井天裡,就坐於他身旁的尚悅兒。
因爲此女小小年紀,就不斷的挖空心思在掙錢,所以沈玉嘉對她的印象很深。
“原來,這尚公子還是尚悅兒的哥哥!這倒是巧了。”
沈玉嘉細細一想,便看到尚公子朝着莘瑤琴走過去,彬彬有禮的問道:“瑤琴姑娘,幾日行程可成舒適?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出,尚某定能讓瑤琴姑娘滿意。”
“受尚公子一路照顧,瑤琴萬分感激,怎可繼續索要,多謝尚公子的好意。”莘瑤琴一欠身,嫣然一笑道。
“嘿,能讓天下第一花魁坐上尚某的船,已經是尚某幾世修來的福分了,就算瑤琴姑娘索要再多,尚某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尚公子淡笑道。
這尚公子表明了看上莘瑤琴了,若是她在不表示,未免有些矯情了,畢竟這不是季苑,人在屋檐下豈有不低頭,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激怒對方,這也是她爲什麼連日來,都待在艙房裡足不出戶的原因了。
下意識間,莘瑤琴突然看了一眼沈玉嘉,沈玉嘉正好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們這邊,瞧見莘瑤琴望過來,他心下一驚,表面上卻不動神色的扭過頭,似乎不想搭理他們的事請。
莘瑤琴目中不可察覺的閃過一絲失落,雖然沒人看見,但是卻把她自己給驚了一下。
對於沈玉嘉,莘瑤琴是十分感激的,特別是尹天左一步步走出她的理想世界後,她纔開始正視身邊形形色色的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男人,而讓她遇到的男人,從情竇初開,到七老八十,這其中十有八九,無不是對她表露垂簾三尺的豬哥樣,可偏偏這個青年,竟然是反其道而行,若說他是欲擒故縱,剛開始莘瑤琴還回相信,可是現在打死她都不信,因爲這傢伙,從認識他到現在,似乎都在嫌棄她。
“我有這麼差嗎?”莘瑤琴自語一句,不由更加的惱怒,在她看來,沈玉嘉的確是一個奇人,他做事很出格,不按路數,時有意外,但這也不足以讓她心繫對方啊!自己的心意竟有些不受控制,似乎在一飄一飄的飛到了沈玉嘉身上。
“肯定是感恩?”莘瑤琴心中想罷,便強自鎮定的,可突然長出的話,卻讓她更加惱火了。
“尚公子可願與瑤琴共飲一杯?”
這話一出口,莘瑤琴便渾身一震,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沈玉嘉,卻發現這傢伙竟已經背對他們,正當她忍不住要跺跺腳時,突然身邊的尚公子竟然一手抓住了她的柔荑,興致勃勃的道:“好好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到頂上共飲三百杯!”
“這……”
莘瑤琴想要掙扎,目光還繼續看着沈玉嘉,但發現這傢伙還是揹着她,心下突然感覺一陣委屈,正當她要一咬牙大聲答應時,突然前面的沈玉嘉大叫一聲:“不要啊!”
“啊,沈相公!”莘瑤琴突然掙脫了尚公子的手,直接跑向沈玉嘉。
可就在尚公子一臉莫名其妙,和衆人一臉呆滯時,突然趙穆也大喝一聲:“快調轉船頭!”
“調轉船頭?爲何?”一羣船伕是莫名其妙道。
“不好了,太晚了!”沈玉嘉說罷,轉身正要向衆人解釋,可突然間,船身微微一震,緊接着一股香風就撲入懷中。
“呃……”
莘瑤琴這突然一抱,直接把沈玉嘉的腦袋抱短路了。
而莘瑤琴也傻住了,她突然跳離沈玉嘉的身邊,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裙,一撩耳邊秀髮到耳後,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剛……剛纔……你身上有……蟲子,對,有蟲子。”
“你要不說這話,我還真當是船震引起的,可你這也太假了吧,在說現在還管個屁蟲子啊。”
沈玉嘉沒好氣的說了一聲,正待繼續開口,突然只聞“嘭”的一聲沉悶的巨響,緊接着整個樓船都在劇烈搖晃起來,比之剛纔的震動巨大了十多倍,而莘瑤琴一個站不穩,驚不住再次抱住了他,沈玉嘉可不能任由她抱着,直接把她當成了柺棍,支撐的站着。
“發生什麼……”尚公子被震到摔在甲板上,剛剛慌忙的爬來起來,這話都還沒說完,突然間,又是一聲巨型,樓船再次劇烈搖晃。
“黑袍人在上游拋下粗木,木頭撞到了船上,大家不要驚慌,只要調轉船頭,快速向下遊劃去,定能脫離兇險。”趙穆提醒道。
聞言此言,幾名船伕踉踉蹌蹌的衝到甲板邊,放眼一看,不由大驚,只見前方的水面上,竟然漂浮了十多根粗大的樹木,而且這些樹木前端都已經被削尖,藉着河水推動的力量,狠狠的撞在樓船上。
這一兩下或許沒什麼,可是十幾二十下後,這船恐怕就經不起折騰了,而且前方岸邊的一片林子,此刻還出現了幾根樹木在搖晃的跡象,顯然那裡有人在砍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