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盛安觀上香一事,已經過去三天,這段時間裡,沈玉嘉天天收到楊茂的彙報,這讓他清楚了顏芷綺最近都在幹什麼。
雖然顏芷綺被封爲昭武校尉,可卻是一個虛職,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家裡待着,拉拉弓,練練力,而那位丞相之子尹天左,倒是一個執着之人,每天都到顏芷綺的府上拜會,有時候兩人只在府中把酒言歡,有的時候也會去市集裡逛逛,真是相濡以沫,如膠似漆啊!
沈玉嘉聽後,心裡那個恨啊,真想一刀劈了這對狗男女,不過轉念一想,他便釋然了,人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何必干涉呢,回憶前世,所看到的電影與電視劇,他是最恨那些因愛生恨的傢伙,鄙視這些人內心的脆弱,導致一場場悲劇的發生,現在感覺自己居然要往這方面發展的節奏,他怎能接受。
“人要自愛啊,沈玉嘉,你就放她飛吧!以後找一個普通點的,好好過小日子去吧。”
沈玉嘉自我安慰完,朝着銅鏡裡的自己點點頭,拿起桌臺上的休書,便離開了沈府,向着楊茂所給的地址行去。
汴梁城大道寬闊,卻少有樹木,倒是小巷小道中,不乏楊柳桃木,繽紛落葉。
現以近八月,天氣漸涼,這本是沈玉嘉最喜歡的天氣,不熱不冷,而在大齊的八月,更是一個熱鬧的季節,八月科舉,八月中秋,八月愁。
他已經想了三天,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收到楊茂來信後一個月裡,他算是想透了,只想看一眼確定那男人是什麼貨色後,他才決定是否要放手,在盛安觀外看到的尹天左,無論容貌,氣質都比他出色,傳聞還是什麼文武全才,他爹又是丞相,家世絲毫不比自己差,連他自己都認爲,顏芷綺與尹天左十分般配,若兩人真的相愛,他自問毫無理由去拆散對方。
沈玉嘉獨自一人,在秋風落葉中,行走了一個時辰,眼看日落西山時,這纔來到校尉府前。
顏芷綺的校尉府,用的並非顏字,而是沈字,看到這一點,倒是讓沈玉嘉心底舒服一些,當他走到大門前時,看到門裡一個青年正在掃地,他不由一笑,調笑道:“小飛啊,你這小子明知道本公子在汴梁,居然不上門請安,是不是不想幹了。”
正在前院掃落葉的包飛聞言,渾身一顫,他擡頭看到沈玉嘉後,瞪圓了眼睛,急忙丟下掃帚,跑上去激動道:“二公子,你總算是來了。”
“你激動什麼啊,不是早知道我來了嗎。”沈玉嘉笑道。
“知道是知道,可說實話,小的不敢去見您啊。”包飛輕嘆道。
“有什麼不敢見的,我又不會吃了你。”
“小的並非擔心這些,而是實在對不住二公子啊,小的幾番勸說少夫人,都被拒絕了,現如今怎好意思去見您啊!”
沈玉嘉收斂笑容,正色道:“這倒是爲難你了,你家少夫人呢?我要見她。”
“二公子肯見少夫人就好,您一定要好好說說少夫人,讓她不要再和尹天左糾纏了,否則我們沈家的聲望可就要毀於一旦了,不過現在少夫人不在府中,她方纔與姓尹的出去了,說是去參加一個舉人聚會。”
沈玉嘉聞言,眉頭皺了皺,思慮片刻,他決定還是早點了當,否則自己狠不下心,於是他便說道:“是在哪裡聚會你知道嗎?帶我去。”
“好,小的這就去準備馬車,二公子稍等。”包飛興奮的說着,立即跑向馬棚。
若是可以,沈玉嘉很不想坐馬車,可這汴梁太大,不做的話,要趕到聚會的地點,恐怕人家都結束了,現在他真後悔爲什麼不帶一輛避震馬車來呢。
一路顛簸了近半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華燈初上,在將近汴梁城中心,龍亭湖畔上,有一處名爲龍亭苑的地方,在龍亭苑中,一座寬闊的木臺搭建在湖水中,木臺呈現八角形,每一角座落了一座涼亭,在正中央還有一座如舞臺般,巨大的敞亭,一個個燈籠連成串,在涼亭頂上相連成一張如蜘蛛網的光頂,把木臺照耀得光輝熠熠,彩霞漫天啊。
站在臺上面,前可觀夜湖,後能望街景,此時上面已經聚集上百人,都是各地有名的才子佳人,與京都有名望的富豪和各位德高望重的官員了。
當包飛駕駛馬車距離龍亭苑還有一里路時,已經難以行近,附近停留的寶馬香車,街道行走的來往人流,成爲了馬車行駛的最大障礙。
“就在這裡下車吧。”
沈玉嘉說着,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包飛連忙叫道:“二公子,你先過去,待我將馬車停好後,立即跟過去。”
沈玉嘉點點頭,揮揮手讓包飛速去,這才轉身向着龍亭苑走去。
一里路不遠,沈玉嘉沒走多久,便來到龍亭苑外,他正要自然而然的走去就,卻在臨近門前時,被幾名護院攔住了。
“公子,請出示您的請帖。”一名護院道。
沈玉嘉一愣,暗想這尼瑪的還要請帖啊。
苦笑一聲,沈玉嘉掏出二兩銀子,塞給護院道:“在下只想進去見識一下,絕不會犯事,望小哥能通融一下。”
二兩,說多不多,可說少那絕對不少了,抵得上許多在豪門大戶中,勞工僕人一個月的工錢了。
然而,這護院接過銀子後,在手裡把玩一下,哼笑一聲,隨後居然甩手直接扔出,撞在沈玉嘉胸前,便掉在地上。
“土包子見多了,可還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別說二兩,就是拿出二百兩,你也休想進這門!”
沈玉嘉無奈,彎腰拾起銀子,頓時引得幾個護院鬨堂大笑,他剛一轉身要離開,但迎面居然差點撞到一人。
“咦,玉嘉兄,你怎會來此?”
沈玉嘉退後一步,待看清了來人後,他笑道:“原來是天祥兄啊,怎嘛?你要來參加這聚會?”
“正是,莫非玉嘉兄也是來參加的?”文天祥好奇道。
沈玉嘉搖搖頭,自嘲道:“我可不是什麼舉人,這等盛會,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我看我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這便告辭。”
眼看沈玉嘉要走,文天祥趕緊攔住他道:“玉嘉兄怎能妄自菲薄,天祥雖不知玉嘉兄才學如何,但光是你的爲人、見識,天祥認爲絕對有資格進入,更不可能是什麼自取其辱之事,你且隨我來,我倒要看看,誰敢攔!”
“如此麻煩天祥兄,這……。”
未等沈玉嘉說完,文天祥指着他笑道:“別忘了我們的預定,你若是在跟我矯情,可要罰酒了!”
沈玉嘉聞言一笑,便點頭答應了。
文天祥拉着沈玉嘉正要進入龍亭苑,那幾個護院立即出手相攔,文天祥出示了請帖,但卻迎來護院的冷笑。
“這位公子,你有前帖自然可以進去,但你身旁這位,可沒有那資格!”
文天祥聞言大怒,他喝道:“別的才子可以令家僕,帶朋友,我文天祥爲何就不能帶一個朋友進去呢?”
“這……”
護院愣了愣,但想到之前已經拒絕了沈玉嘉,這若是讓他進去,自己顏面何存啊?
“家僕凡是,自當有主子承擔,可這朋友就不一樣了,他若在裡面鬧起來,你來負責啊。”
文天祥想也不想便開口道:“對,我來負責!”
他這話,又把護院說得一愣,正當護院要想辦法在反駁時,文天祥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道:“你可以攔我,我也不進,但若今夜只有你放進一個攜帶朋友的舉人,那麼我只好找龍亭苑的主人問個明白了!”
“啊……這……。”
這名護院又是一陣語噻,舉人來赴會,的確是可以攜帶一兩位朋友的,若是接下來有哪位舉人也帶朋友來了,他自然不敢阻攔,可如此一來,他如何對眼前之人交代?
而若是放沈玉嘉進去了,這護院就感覺好似被人抽了一巴掌,丟臉到家了。
思前想後,護院始終也做不出決定,面對他這種死要面子的人,沈玉嘉可算是見多了,但他也不會理,只在一旁看好戲。
“讓他們進去吧,要不然讓老爺知道了,你就完了。”另一個護院悄聲道。
“我自有分寸。”這護院卻好似不領情,並沒有直接放人進去。
沈玉嘉和文天祥在龍亭苑門前等候了許久,前後已經有不少才子進入裡面,就連包飛都趕過來了,那個死要面子的護院還是沒放人,他也不說話,就直愣愣的站在門前,阻擋了沈玉嘉的去路。
“嘿,這等狗奴才,二公子您給他較真幹什麼。”
包飛知道事請的來龍去脈後,是勃然大怒啊,他伸手一推護院,冷哼道:“雍州牧沈大人的公子,你也敢攔,真是好大的狗膽啊!”
這護院一聽,什麼?這用二兩銀子戲耍他的,居然是雍州牧的兒子,雖然龍亭苑請的是舉人,但同時也有很多達官貴人不用請帖,便可以進去結交舉人,這地方官雖遠不如京官大,可這也要講究一個層面,對於這種封疆大使而言,他一個小小的護院,那就如在參天巨樹旁的一根小牙籤!
“你……你說是就是啊,有何憑證?”這護院看來是真的死要面子了,都到這種時候後,居然還嘴硬。
“證據?”
包飛雖然是一個下人,但也知道,這冒充的,也之敢在一些小地方裝裝樣子,騙點錢,而這裡可是京都汴梁,天子腳下,誰敢來這裡冒充啊,況且冒充只爲了進去這龍亭苑,裡面能有什麼?除了裝飾漂亮一點,地方雅緻一點外,能撈到什麼好處?
然而,即便如此,當這護院看到包飛發愣的臉色後,他反過來一推包飛,理直氣壯的得意道:“沒證據吧,那就趕緊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