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嘉看着信件,手指有些顫抖,雖然他也想過無數可能,但在那自己內心裡,一直無法說服自己,直到看了這封信後,他有了一份堅定!
信是楚苓君讓人加急送來的,距離顏芷綺失蹤,甚至身亡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三天,再過幾天便是四月。
而遠在天水的楚苓君也受到了消息,故此一番推算,便寫了這封信。
信中所寫,雖然也是猜測,但她的猜測更加的令人信服。
顏芷綺如果死了,敵軍不可能放過她的屍體,定然要將她的屍體公佈於衆,讓天下人更加信服,如此也才能大挫鄢國銳氣。
可敵軍沒有這樣幹,也就是證明,他們沒有殺死顏芷綺。
敵軍散播的消息稱,顏芷綺葬身在宿豫縣淮海一帶,就算屍體在水中,而當時的宿豫縣,還屬於敵軍的管轄,要動用船隻打撈一具屍體並非難事,而敵軍遲遲沒有將屍體公佈於衆,由此證明,他們的話水分很重。
其二,徐州南部各郡縣都張貼了通緝文書,雖然名字不是顏芷綺,但畫像卻有三分神似!
其三,追殺顏芷綺的敵軍,並沒有在得手後選擇撤退,反而繼續南下,並所過一出,安排各郡縣守軍和衙役,追查什麼。
以上種種,都足以證明顏芷綺還活着。
不過楚苓君還寫了一個猜測,那就是顏芷綺弄從上千敵軍的包圍中殺出來,並且還跳下十丈城牆,如此一來,她肚子裡的孩子,很可能保不住了!
信紙突然被沈玉嘉揉成一團。
孩子沒了,沈玉嘉雖然也心痛萬分,但只要顏芷綺還活着,再生一個唄!
想到自己,沈玉嘉突然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旋即看着一旁恭候站着的華永道:“徐州南部各城縣張貼通緝令的事請,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這……”
華永愣了一下,突然一個人走進客廳,似乎正好聽到這句話,不由冷哼道:“你都醉死了,還聽個屁。”
來人是裴世昭,他面對當朝皇父,毫無禮數也沒有,隨手拉張椅子坐下,又道:“信我看過了,楚姑娘猜得沒錯,不過我還有一些猜測!”
“什麼?”沈玉嘉立即問道。
“顏元帥武藝高強,從能在千軍包圍中殺出來,並且跳下城樓,注意證明她還健全,而敵軍追查如此久,卻始終沒有得到顏元帥的行蹤,或者也無力擒拿,並顏元帥自己也沒考慮過殺回來,和大軍回合,而是一路南下,拖延時間,故此,老夫猜測,顏元帥要不是動了胎氣,便是爲了孩子,不敢冒險!”
動了胎氣,爲了孩子!
這話在沈玉嘉腦海中如炸雷似的砰砰作響。
“唉,如今都過去快半月了,如果顏元帥還活着,恐怕也拖不了多久了,畢竟,聽說李岱又出兵了!在前有揚州軍,後又追兵的情況下,除非顏元帥展翅高飛,否則只能等着被甕中捉鱉了。”
“你丫的纔是鱉呢!”
沈玉嘉一拍桌子,站起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猜測,但沒見到屍體那一天,我決不放棄!”
當日,沈玉嘉告別的裴世昭和鳳元娘,只帶着楊茂華永離開,而冷二喜歡獨來獨往,本沒有跟着他們一起出發。
此去下邳三百里,沈玉嘉三人日夜兼程,當趕到下邳時,正好是四月初。
早已經收到消息的趙穆、徐崇和顏芷蕊等人,已經在城外恭候。
當沈玉嘉看到下邳城前,便看到一道倩影撲過來,抱住他哭哭啼啼的叫道:“姐夫,姐姐她……”
“放心,一日不見到她的屍體,一日不能放棄!”
沈玉嘉拍拍顏芷蕊的肩膀,旋即看着隨後走來的徐崇和趙穆道:“情況任何?”
“下邳一戰,我軍雖勝,卻損失慘重,如今還沒有徹底恢復,故此只能停待不前,等待增援。”徐崇解釋道。
沈玉嘉點點頭,又道:“那可有能調動的兵馬?”
“有,屬下與武將軍的人馬都可以隨時調動,不過只有五百兵力!”
“五百!”
沈玉嘉沉默片刻,便點頭道:“五百足矣,對方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否則也不會被拖延如此久了。”
“怎麼,皇父想要帶兵去尋找顏元帥?”徐崇驚道。
“當然,這事情絕不能拖了!”沈玉嘉點頭道。
“可只有五百兵力,要知道敵軍還有上千,加上那些還沒屈服的各城縣守軍衙役,絕對有三千人以上啊!”
徐崇想要阻止,他雖然也懷疑顏元帥沒有喪命,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們去搜救,否則剛剛奪下的下邳城,很可能又要被對方攻下。
“放心吧,我已經上書朝廷,要不來多久就有會五千兵馬從許昌前來助陣,而此刻上有許高才抵擋蒙古,下有童奇阻擋李岱,這徐州已經很難組織力量和我們抗衡了。”
聽到這話,徐崇才鬆了一口氣,也不由得佩服皇父,在這個緊要的時刻,還能調動五千兵馬過來。
其實這並不是沈玉嘉調動的,而是楚苓君擅自用他的名號,上書朝廷,讓許昌太守彭志撥出五千兵馬來徐州增援。
對於楚苓君的臨機應變,沈玉嘉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他還是回信告知楚苓君,管好自己吧,省的肅州失守,雍州告破啊!
對於這時,雖然楚苓君還沒有回信,但沈玉嘉很清楚,她肯定是用這傢伙反駁於他。
翌日,徐崇看着一襲烏金紗衣的皇父,有些不放心道:“皇父要去徐州南部也就罷了,爲何還不肯穿上甲冑啊,要知道這敵軍箭矢不長眼,傷到了您……”
“傷到再說吧。”
沈玉嘉擺擺手,準備要出發時,突然,一個女將衝到他前面,叫道:“姐夫,我也去!”
“你去湊什麼熱鬧,在這下邳好好的守着。”沈玉嘉沒好氣道。
小姨子雖然武藝不錯,但爲人衝動,不好管制,而沈玉嘉的兵力本來就少,所有的行動都不能馬虎,帶上她,不僅沒有成爲戰力,反而可能會壞事呢!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顏芷蕊怒道。
“你這是在逼我將他們將你綁起來啊!”沈玉嘉冷着臉道。
“就算綁我起來,我也會想辦法追過去!”
顏芷蕊是一根筋,怎麼勸都勸不動,沈玉嘉也拿她沒辦法了,只好說道:“你去也行,但是一切都聽我的,如有擅自行動,不僅你有危險,還回連累大家,甚至包括你姐!”
“嗯!芷蕊明白!”顏芷蕊聽到沈玉嘉這樣說,終於是露出一絲笑容道。
其實直到此刻,沈玉嘉的心都是一片死寂,唯一支撐他的,也只有對顏芷綺生與死的猜測,他一定要找到顏芷綺,那怕是一具屍體!
找到屍體又能如何?殉情嗎?不,沈玉嘉還沒有自私到這種地步,除了顏芷綺外,長安還有他的妻女,他不可能拋棄她們!
只是,沒有了顏芷綺,他下半輩子恐怕就少了很多笑顏!甚至……不知笑爲何物!
在沈玉嘉下令出發後,三百黑甲衛,一百火槍兵和一百槍騎,浩浩蕩蕩的向着南方進發。
此時,徐州廣陵郡,鹽城裡。
一個着裝如翩翩公子的青年,正在聽着兩個家僕打扮的僕人彙報。
“這般說來,碼頭果然被禁了!”
“嗯,我們還是晚來一步,沒想到那柳玉紅竟然和李岱取得聯繫,當李岱立即動兵攻打廣陵郡,導致出路盡斷,我們被困鹽城,看來他們是要合力搜查我等啊!”
“不是我等!而是她……”青年說這話時,目光立即望向一旁端坐的冷豔女子。
此女容貌驚人,幾乎卻呈現麥色,在這徐揚地界,這等黑臉美人一般都不如那些白嫩美人,在他們看來,此類女子出生必定窮苦,故此小小年紀就要拋頭露面,被曬得體無白膚,故此,她的身子肯定很硬,很粗糙,摸着叫人感覺如摸男人,豈不噁心。
但這個女人卻不同,光從她的氣質上看,便足矣吸引任何男人,對黑白徹底的改觀了。
此人正是顏芷綺,不過此時的她,少了以往的冷傲,多了一絲柔和。
素手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輕輕一撫,顏芷綺看向青年,不冷不熱道:“既然如此,你們可以自己離開,無需在乎我。”
“哪能啊。”
另一邊,郝孟勇立即搖頭道:“既然顏元帥能遇到我老郝,老郝自然要保你周全,否則大當家怪罪下來,以另一個大大當家的手段,我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啊!”
郝孟勇回想去年,和大當家焦茹,一同跟隨在楚苓君身旁的日子,就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此女就宛如神人般,所有的事情都是未卜先知,而且所到一處,都有人手前來稟報情況,讓郝孟勇都懷疑,這天下間就沒她不知道的事請,以至於很多時候,他走在路上,都在猜測街道上的誰誰誰,會不會是大大當家的人?
正所謂,笨人有笨人的可愛,這郝孟勇正應付了這句話,其實換做一個聰明人,絕對就不會相信楚苓君有如此厲害,只是郝孟勇已深陷局中,如坐井觀天,自然把楚苓君當作神人了。
不過就算楚苓君沒這麼厲害,郝孟勇也絕對會搭救顏芷綺,不爲別的,只因他能來下邳瀟灑走一回,便是靠顏芷綺所賜!
龐炳有些頭疼,心想,自己做皇帝的時候,你丫的怎麼不落難?自己也好直接將你給宰了,現在好了,不做皇帝了,你丫的偏偏就出現了,並且對自己威逼利誘,說什麼鄢國天下,早晚是他兒子的。
這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啊,雖然龐炳早已經猜到這個可能,以他對他爹龐隆的影響,這個男人絕不會讓外姓坐他的江山!
可是他氣不過,你兒子除了我,全他孃的死光光了,到這時候你都不請我回去坐江山,反而把注意打在我兒子身上,這如何讓他不氣。
可現在他放棄了,無事一身輕,也懶得去參合了,固然就想通,若自己的兒子能當上天下主宰,何樂而不爲呢!
如此一來,他若是不救顏芷綺,鄢國雖然不可能立即破滅,但在對抗蒙古一事上,恐怕有些無力了。
龐炳無奈啊,很無奈的幫助顏芷綺走到現在,但……似乎快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