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爲了這次出兵謀劃多少,本來料想很容易就能解決的敵手,卻不斷髮生突發狀況。
李岱感覺這一次出陣,從頭到尾都沒有一件好事值得高興。
高奉被抓,海州城守軍的頑強,鹽城的丟失,到現在大運河被人給硬生生的截斷了,兩處補給路線都沒了,接下來還怎麼打?
自己御駕親征莫非是錯了?還是本就不該和鄢國做對?早早投降?
不,李岱很清楚,自己投降只有死路一條,既然如此,何不拼個魚死網破呢。
情況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自己手底下還有五萬大軍,背後的淮陰也有足夠支撐一兩月的糧草,但是回頭奪回安宜和鹽城,還是繼續攻打海州城,隨後一路北伐,聯合蒙古拿下諸城,徹底打通這條路?
李岱前思後想,最後一咬牙,決定還是不能退,否則自己這次出兵將是無用之功,所做一切也都將前功盡棄。
“報……稟報越王,戚將軍在攻打蘭陵的時候,遇到從下邳趕去的敵軍,兩軍交戰之時,戚將軍一不小心中了敵軍暗箭,此時已經昏迷不醒了啊!”
“啊!”
聽屬下稟報這消息,李岱只感覺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差點就暈了過去。
幾名護衛立即撫穩了李岱,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無礙,速速派御醫去給戚將軍診斷。”李岱捂着額頭,揮手說道。
“越王,戚將軍此刻受傷,恐不能繼續統領左路大軍,越王還是儘快選出交接的將領啊。”一名參謀提醒道。
“車巍然呢?”李岱頭也不擡的問道。
“車大人不是已經出海了嗎,怕是沒有十天半月,是回不來了。”參謀再次提醒道。
“哦……那你覺得派何人去接收左路大軍?”
“這個……”
參謀聽到了李岱的話,遲疑片刻,才說道:“雷將軍如何?”
“你說雷萬?”
“正是。”
“不行,雷萬有勇無謀,擔任先鋒還行,但是統帥他還差遠了。”李岱立即搖頭道。
“那就宋將軍如何?”
“宋正泉!他的話似乎可行,不過他年紀太輕了,我怕他也容易中了敵軍奸計啊。”
李岱說着,這才擡頭看了一眼參謀道:“這樣吧,你去輔佐他,多加留心一些。”
“微臣遵命。”
李岱看着火參謀離去後,心裡還是很糟糕,都半個月了,海州城還沒打下來,而後方旱路水道都被斷了,也不知建鄴朝中的那幫傢伙有沒有想辦法奪回來,現在連個音訊也沒有,當李岱頭一次感覺到了孤立之感。
“如果巍然在身邊就好了。”李岱不由想起車巍然,長時間依賴一個人,當這個人突然離開了身邊,李岱不僅感覺失去了左膀右臂,同時還兩眼一抹黑,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應該如何抉擇。
但李岱哪裡知道,此刻的車巍然,同樣不知如何抉擇了。
面對茫茫大海,一望無際,車巍然有些心虛,這是他頭一次出海,一開始還沒什麼,可一天後,徹底看不到陸地時,他心裡有些慌了,現在在海里漂泊了五天,別說沈玉嘉的戰船身影,他連個漁船都沒瞅見。
“這條路線究竟對不對,不行就沿海岸線一路上去吧。”車巍然開口道。
在車巍然身邊的是一名夷州水軍將領,但沒有車巍然心裡的恐懼,但卻也有一絲茫然,不知這一路下去,究竟回到哪兒,但他很清楚,只要不在原地轉圈圈,前面必然有陸地,只是不知道那個地方,是青州東萊呢,還是幽州遼東呢,亦或者直接到了高麗。
“昨夜項大人占星之時,確定了路線沒錯,從這裡過去,應該是東萊郡,不過究竟是東萊郡哪裡,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若是敵軍真的還在東萊郡附近,或許我們能直接撞上也不一定。”
“撞上!”
若是以前這樣說,車巍然還有點兒相信,但望着茫茫大海,他真不知道這撞上究竟有多難了!
車巍然哪裡知道,就算他到了東萊郡,也是一場空啊,如今,東萊郡文登縣城內,剛剛快馬加鞭趕來的一行人馬,直接闖入縣城,並且二話不說,衝到海邊,可看到的卻是茫茫大海上,幾個小如螞蟻的黑影。
“可惡,又晚來一步!”阿刺罕惱怒的將馬鞭直接扔在地上。
“第七次了,都第七次了,你們怎麼一次也沒攔住他?”阿刺罕回頭揪住一名將士的衣襟,對着他的臉就是狂噴口水。
這名蒙古將士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也不敢擦拭,驚慌失措道:“阿刺罕將軍,我們也是沒辦法啊,雖然早就收到消息,可我們這裡兵力不過五百,如何能夠與這幫強賊鬥啊。”
“廢物。”
阿刺罕一把將將士推開,惱怒的喝道:“馮勝鷹在哪,帶他來見我。”
馮勝鷹很是鬱悶,卻也很是得意,畢竟這蒙古人又有求於他了。
如今,馮勝鷹早已經弄清楚這夥從嶗山開始一路洗劫沿海軍營和城縣的傢伙,正是鄢國的水軍,對此馮勝鷹本來要滅了他們,可是感覺就這樣滅了,似乎沒啥好處,於是乎就等着蒙古有求於他。
但蒙古這一次是學精了,把還在訓練的十幾處水軍軍營都撤離了,可如此一來,人家直接攻打沿海城鎮和諸多村莊,這蒙古雖然佔領了東萊郡,可畢竟還沒發服衆啊,東萊郡的百姓只是暫時對強權低頭而已,等這鄢國水軍乘風踏浪而來,再三言兩語幾句,頓時,兵力直接多了好幾百!
等蒙古受到這些消息時,那是直接嚇了一大跳啊,趕緊的詔告其餘沿海城縣,如有加入鄢國水軍者,定要株連九族!
不得不說,在蒙古的鐵腕之下,的確沒人再敢登上鄢國水軍的戰船,就算有也是一些無家可歸孤兒罷了,但饒是如此,當鄢國水軍從文登縣撤離時,其人數已經多達五千之衆!
雖然這鄢國水軍的兵力是上漲去了,可在馮勝鷹看來,不過是一幫浪費糧食的廢物而已,正真有戰力的,還是原先那批水軍罷了,故此他也沒有多擔心。
“阿刺罕將軍,你找小老兒何事啊?”馮勝鷹風塵僕僕的趕來,卻沒有風塵僕僕的樣子,反而是一臉笑意濃濃的明知故問道。
“五千兩黃金,再多免談!”阿刺罕對於馮勝鷹是懶得廢話。
“五千兩!呵呵,雖然少了點,但我也知道阿刺罕將軍的苦衷,罷了,這一次就算買個人情給將軍了!”一聽馮勝鷹這話,阿刺罕差點就忍不住一刀把這丫的給劈了。
馮勝鷹雖然答應了,可他不傻,沒有立即出海,而是等阿刺罕命令將士,把一箱箱裝滿黃金的大箱子運到他的面前時,這老傢伙笑了!
“都搬上船,不日便出海,把這幫宵小之徒全殲滅了!”
聽着馮勝鷹這大言不慚的話,阿刺罕冷冷的說了一句:“希望如此,否則你應該知道後果!”
“放心吧將軍,和你們做生意是小老兒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請,小老兒可不想直接斷了這條財路!”
阿刺罕那裡還聽得進去,早在馮勝鷹開口之時,就冷哼一句轉身便走。
看着阿刺罕的背影,馮勝鷹冷笑一聲,對着一幫屬下吩咐幾句,便走上他的大戰船。
馮勝鷹的戰船雖然沒有黑牛的五牙大戰艦如此壯觀,但承載五六百人還是沒問題的,而且同五牙大戰艦一樣,他的這艘大戰船,也能投擲石塊,並且因爲他幾次改良,射程比之黑旗王的五牙大戰艦更遠更具有威力。
馮勝鷹的主力人馬,在煙臺山,他早已經派人過去,讓弟兄們時刻待命,此時收了阿刺罕的黃金,不到一天,馮勝鷹便組建好五十艘大小不等的戰船,人手更是多達七千衆,這對於一個海盜團而言,簡直是不敢相信的事請,可偏偏他就能做到了,當然,也是這一年裡,靠着從蒙古那裡索要的錢財,大力擴招的結果。
這年頭,蒙古入侵東萊郡,受不了被韃子欺壓的人,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卻也有一小部分願意隨了馮勝鷹,或者其他各路山賊海盜。
馮勝鷹這一次是頭一遭傾巢而出,看着壯麗的戰船隊伍,就算年過六旬,馮勝鷹也覺得胸膛裡,一股熱血幾欲噴發。
“可惜啊,可惜我那幾個兒子不爭氣,就知道花天酒地,否則若能有一個雄心壯志的,這江山,老子還真有咬一口的心思了!”
馮勝鷹想到此,感覺有些悵然若失。
“小的們,都給我爭口氣,這一仗打好了,以人頭計賞金,小卒一兩,小將百兩,主將千兩,若能活着了那勞什子的鄢國皇父,老子賞他萬兩!”
“譁……”
海盜們集體沸騰了,不斷高呼鷹爺萬歲。
……
……
沈玉嘉蹲在甲板上,聽着柴景的彙報,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這麼說來,這遼海王是鐵了心和我們作對了。”
“嗯,看來黑牛說言不錯,這傢伙是沒發招安的,這一次他出動七千多人馬追殺我們,就算有天玉炮在,也難保不會被他陰一手,況且探子彙報,馮勝鷹出動不久,蒙古也立即派出了許多戰船出海,雖然他們的戰力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讓他們靠近,同樣兇險異常啊。”柴景擔憂的說道。
沈玉嘉皺眉良久,忽然問道:“幽州的遼東郡情況你知道多少?”
“這個……說來慚愧,末將對幽州況且一概不知!”柴景不好意思的搖頭道。
“這樣啊,看來遼東郡最好別去了。”
“那要撤退嗎?”柴景立即問道。
“不,回去定會遇到夷州水軍,目前我還不想和他們硬碰。”
沈玉嘉說着,突然莞爾一笑道:“對了,你想去高麗玩玩嗎?”
“高麗!”
柴景聞言是大吃一驚啊,立即搖頭道:“不可啊,三天前在乳山口驛站捉拿的蒙古信使,不是得知了高麗已經被蒙古給佔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