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剛纔還在擔心碧姐一家可不可靠,這不過轉眼的時間,擔心就變成了現實。
“你怎麼看出來這窗戶是才釘死的?”我看着那窗戶,並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來。
唐勝元指了指窗戶旁邊的牆縫:“這個地方剛纔掉了兩塊碎泥塊下來,說明窗戶受了力,牆體受到了擠壓產生了衝擊力。這個衝擊力只能在短時間內產生效果,時間長了,牆體就穩固下來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泥塊,又看了看那牆縫。心裡暗自感嘆,他還真是謹慎又細心。轉而又質疑,他既然這麼謹慎怎麼會帶着我來到碧姐這裡?現在身處險境,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轉頭四下看,除了這扇窗,就只剩下房間門了。窗戶都釘死了,房門……會不會也反鎖上了?就等着我們睡着,來個甕中捉鱉。
我扯了扯他的手,然後指着房門。
唐勝元立刻會意,兩個人躡手躡腳的往房門走去。他極輕的擰開了門把手,門一點一點拉開了。萬幸,門並沒有反鎖住。
我用眼神問他要不要現在就跑?他卻將房門重新關上了。
“不走嗎?”我有點急了。
“再等等。”他說。
我不知道他還要等什麼?但下意識的覺得聽他的應該沒錯。於是跟着他走回了大牀旁,寂靜的夜,昏黃的燈光,未卜的境況……
“呀。”站了一會兒,我才發現我還跟他牽着手,當下忙不迭的抽出了手。
他也有些窘迫,轉過了身往小牀那邊走去。
氣氛尷尬了幾秒鐘後,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唐先生。”碧姐的聲音帶着一點侷促不安,“你們睡了嗎?”
我們飛快的對視了一眼,他指了一下牀,我退了兩步飛快的爬上了牀,拉過被子,我靠坐到牀頭。
“還沒呢。”唐勝元朗聲道,他話音落下,碧姐就旋開了房門。
“唐先生,這山上冷,擔心你們要着涼。”碧姐手裡抱着一牀被子進了房間。
多麼熟悉的話,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間諜劇中的場景,藉着抱被子進來觀察情況,觀察好了就準備動手了。
“麻煩你了,碧姐。”唐勝元接過了她手裡的被子。
“你們早點休息。”碧姐說話時看了看我。
我後背繃得挺直的,和她的視線對接上後,我衝她笑了笑。
“曉谷,這山上簡陋,你將就一下哈。”碧姐說話時眼神不定,似乎不知道該往哪看纔好。
不等我回話,她又接着說:“唐先生,那我出去了。”說完,她就快步往房門口走去。也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還是心裡在想事,她竟然撞到門框上去了。
我都能感覺到那痛,但碧姐一聲不吭就出了房間,她走出好幾步又折回身幫我們關上了房門。她這麼慌亂,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虛。
唐勝元抱着被子走到了我牀邊,放下後他說:“曉谷,你安心睡覺吧。”
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你呢?”
“我去找全哥泡茶,聊天。”他笑了笑,眼神帶着狡黠。
“你……還有心情泡茶?”我完全不明白他葫蘆裡要賣什麼藥?
唐
勝元見我一臉不解的樣子,便輕聲道:“我猜他們夫妻在是否出賣我們這個問題上還沒有達成共識,所以,我想跟全哥聊聊,看看情況。”
“噢。”聽他這麼說,我心裡的緊張半點沒減少,“那你去吧,我玩遊戲。”
“你睡一會兒,別擔心,我在。”他看着我。
我怎麼可能睡得着,但又不想跟他爭辯,只能胡亂點了點頭。
唐勝元出了房間,看着房門輕輕關上,我豎直了兩隻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山上寂靜,加上隔音效果差,外面的說話聲音能聽得一清二楚。
全哥磨嘰了一會兒纔起來,一陣嘈雜之後,他們就在客廳坐下了。燒水聲,閒聊聲,嗑瓜子聲,窗外還有風聲,聲聲入耳。
我認真的聽着,他們的聊天始終在雞的養殖和怎樣提高價格上打轉,聽了十多分鐘後,我覺得有些無聊,於是拿過一旁的手機玩起了單機遊戲。
遊戲玩了半個多小時後,外面的聊天還是沒有停的意思。後面碧姐也起來了,廚房門開了,又有炒菜的聲音傳來。
我在這樣的現世安穩中,漸漸的放鬆下來。緊張的神經一旦鬆馳,我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這一覺也沒有睡多久,唐勝元把我給推醒了。
“曉谷,快醒醒。”他喊我。
我睜開惺忪的雙眼茫然的看着他,一個激靈,我彈坐起來。
他把我的外套披到我身上,催促道:“快穿上。”
我昏昏然中穿上了外套,拖過牀頭的包,將手機塞了進去。下了牀,雙腳直髮軟,好在唐勝元拉了我一把,我才避免着跌個狗啃屎的尷尬。
“走。”他沒有鬆開我的手,拉着我往房門口走去。
出房間時,唐勝元關掉了燈。燈光未滅之前,我看到大廳的門是開着的。穿過大廳時,我特意看了一眼側面那個房間,聽不到動靜,碧姐一家子大概睡沉了。唐勝元腳步很快,我才睡醒,月色黯淡,我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隨即,我們出了大廳。月色要明朗一些了,從天黑的程度來判斷,估摸凌晨一點到兩點的樣子。從院子出去,走到停車的大樹下時,我後背已經滲出了一層汗。
萬幸的是,我們順利的上了車,並沒有人追在後面。
直到唐勝元啓動了車子,我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的開始往下落。車子往山下開去,我靠到座椅上發呆。
“你要不要接着睡會兒?”唐勝元問我。
我轉頭看他,“唐師傅,我們就這樣跑了,碧姐一家不會有事兒吧?”
“不會。”他說。
“你的仇人好厲害,連碧姐這裡也能找得到。不過,你是怎麼認識碧姐一家子的?而且,你肯定是因爲很相信他們才決定到他們家暫住。爲什麼到了他們家,你又起了疑心?”
他看我一眼:“你應該改個名。”
“哈?”
“改名叫好奇寶寶。”
“難道你上學的時候老師沒教過你嗎?不懂就要問。況且,我現在被你連累,跟你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得了解清楚情況啊。稀裡糊塗的,給你壞事了,我可負不起責任。不過……”我頓了頓,“你的誠意就不怎麼樣了?藏着掖着的,什麼都不說,讓
我猜猜猜。我記得之前,你還在批評我,說電視連續劇裡,一個梗演超過三集,觀衆就要棄劇。你這個仇人的梗,準備什麼時候給我揭曉啊。萬一我運氣不好,被你仇人冷不丁的就給咔嚓了,我好歹也能死個明白……”
“蔣曉谷。”他語氣極其嚴厲。
我嚇了一大跳,立刻噤聲。我說錯什麼了?那麼兇,配他的臉,這盤山公路,很恐怖啊,他不知道嗎?
“對不起。”他又向我道歉。
我被他吼得很不痛快,抿着嘴,我直視着車燈裡盤山公路。我不說話,他也沉默着。我覺得他的脾氣真是古怪得要命,將來哪個女人嫁給他也是倒了大黴,能憋死個人。
唐勝元就這麼一路沉默着,直到車子下了山,他也沒有再開口說過話。
我一開始還以爲他總會說點什麼,等着等着,我就又昏昏欲睡了。再驚醒過來時,車子已經行駛在平穩的大街上了。
“你送我回家吧。”車子到某個十字路口時,我開口了。
“去金荻家。”他語氣溫和。
我知道現在不是跟他鬥氣的時候,但心裡就是有一股火壓也不壓不住。真是去他的,他連累了我不算,還擺着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這都死裡逃生了,他還什麼也不告訴我,那麼能憋,幹嘛易了容不乾脆裝個啞巴省事。唐家少爺又怎樣?那也是人啊,難道他還能活着每晚睡八張牀,死了變成十壇骨灰,真那樣,纔算他真有本事。否則,我也是個人,憑什麼受他的氣?
“我想回家。”我堅持。
他一聲不吭,繼續往前開。
“我說我要回家。”我三分氣愣是給他整成了七分,我現在是真想跟他較勁了。
“曉谷,先到金荻家再說,好嗎?”他說話時已經加快了車速。
我……真他媽的牙疼。
凌晨三點半,我們的車子開進了金荻住的小區。一路開到金荻那層樓的樓道口才停了下來,我看到金荻和一個年輕小夥子站在那裡,估摸着我半夢半醒時唐勝元打了電話的。
“下車吧。”唐勝元對說我。
金荻已經走過來幫我拉開了副駕位的車門:“曉谷。”
“荻姐。”我再氣,也不好意思跟金荻擺臉色。
“呀,你手怎麼這麼冰?勝元,你沒開暖氣嗎?”金荻瞪了唐勝元一眼。
“開了呀。”他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曉谷,你好。”那年輕男人特意跟我打了一聲招呼。
“這是聽春,沈聽春。”唐勝元介紹道。
原來這個年輕小夥子就是聽春,我認真的打量着他,看外表他的年齡不會超過二十五歲。脣紅齒白,這樣的黑夜都不能掩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陽光氣息。
“先上樓,站這聊什麼呀。聽春,你去把車開到車庫去。”金荻推着我往樓道里走。
我們三個便先上了樓,大半夜的,兩個小女傭睡下了。金荻親自斟茶倒水拿水果,我坐在沙發裡,想起之前在這裡住的那幾天,恍然如夢的感覺。
“碧姐那邊也被盯上了。”唐勝元道。
“不是吧。”金荻面色一下就凝重了,“我給老段打個電話,這段時間讓他派點人守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