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覺得父母的債需要我來還的話,那麼,蘇陌念,一切如你所願,我會離得你遠遠地,再不會讓陸家或者我,出現在你和你媽媽的眼前。
——我只能告訴你,我對你,不僅僅只有愛情,二十多年來,那種愛已經深入骨髓。而不自知。
——你永遠想象不到,我爲了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情。
一直到跑出病房的門口,我的腦袋都是懵的,只是機械地穿梭在走廊樓梯之間,追尋着那個讓我夢魘了多年的身影。
明明心中有那麼多的不確定,明明還有那麼多的恩怨需要我去理清,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的跑出來尋找,尋找那個人。
愛情這種東西很奇怪,你會什麼都介意,最後又什麼都能原諒,就像是泰戈爾所說的,眼睛爲她下着雨,心卻爲她打着傘,這就是愛情。
我想,或許陸雲非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僅僅只是一個轉身離開的動作,都能讓我把所有的介意都轉變爲原諒。
他是我的夢,從始至終的夢,這個夢,怎麼可能每個人都懂?
“陌念——”
還差幾步的距離就要追上那個已經將車開出停車場的男人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炸開在我的耳邊,有人飛速的移動到了我的面前。擋住了我望向陸雲非的視線。
“唰——”
陸雲非開着他那輛?色的跑車飛速的往醫院外面的方向駛去。
那短暫到要用毫秒來計算的時間,在這一刻,在我望着他的離開的那一刻,顯得無比的漫長,然而……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注意到緊跟其後,追在他後面的我。
他不知道我害怕他的離開,他還誤會着我想要跟他徹底的分開。
“讓開,薄少傾!”我看着攬住我的腰薄少傾,用力地推搡了一下。
我沒忘記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卻對我隱瞞不報,甚至還私下裡跟陸雲非做交易的人是誰!
薄少傾微微蹙眉,看着不遠處臉色難看的走過來的女人,面色一沉,啞聲道:“你所認爲那些事情,我可以解釋。”
“可以解釋!可以解釋!”我用力的掙開了薄少傾的胳膊,“你們一個個的都跟我說可以解釋!可以解釋!你們自以爲是的覺得對我隱瞞一切,這就是在保護我,可是……你們沒有一個人能體會到我這種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不安感!!”
我的咆哮,讓快要靠近我們的女人猛地頓住了腳步。
我沒有去看那個距離我們不遠的女人,因爲我知道那是誰。
那是,我的媽媽,沈清。
薄少傾擰眉,薄薄的脣瓣微微一抿,視線緩緩掃過我的臉,“我想過告訴你的,可是你跟陸雲非的感情越來越深厚,我根本沒辦法對你說出這樣殘酷的事實!”
沒辦法對我說出這樣的事情……?
既然不想看到我受傷,不想讓我跟陸雲非彼此痛苦,那爲什麼到最後還是要讓我知道這些事情。爲什麼到最後還會讓我如此難受?
“他是我的夢,你們不會懂,不會明白,對我來說,他有多重要!爲什麼我要姓蘇,爲什麼我要有這樣的身世?!爲什麼你們所有人都逼着我離開陸雲非?!”我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修剪的圓潤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手心裡面,本來應該很疼的,可是我卻感覺不到。
大概是因爲心裡有個地方更痛的緣故吧。
“陌念,誰說你要離開陸……”薄少傾往前走了一步,卻不敢過分的靠近我。
“啪——”
我的臉上突然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清脆的一聲響,徹底地讓薄少傾還沒有說完的話被驟然打斷了,而我也像是被打蒙了一樣,不敢置信的看着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怒不可遏模樣的女人,沈清,我的媽媽。
“……”
我捂着自己被打的紅腫的側臉,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神有些迷茫,有些不解。
“我一直以爲就算你對陸雲非迷戀已久,你也不會分不清是非好壞,陸雲非那樣的人,怎麼就值得你這樣斤斤計較?!你忘記了是誰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了?!”
沈清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我,原本就有些沙啞的聲音再配上這樣激動的心情,更是刺耳的厲害,聽在心裡,帶來一陣一陣的不舒服的感覺。
薄少傾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清,視線略過我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脣瓣動了動,原本想說些什麼的心,竟然在這一刻難得的沉?了下來。
“陌念,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而跟陸雲非走到了一起,現在,你都必須離開他!”沈清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堅決:“我當年犯過的錯誤,絕對不會再讓你犯一次!”
沈清說完,抓着我的手腕就往醫院的外面走,她的身形瘦弱,只要我肯掙扎反駁,就能順利地掙開,可是我沒有那樣做。
我從來就沒打算徹底離開陸雲非,說會考慮離婚,也只是爲了安撫我的媽媽,但是現在陸雲非已經誤會了,我必須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去冷靜,等他冷靜下來了。我才能去找他。
見我被沈清抓着胳膊往外面走,薄少傾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快步走向停車場,將自己的車開了出來,然後停到了我們的面前。
“上車,我送你們回酒店。”薄少傾搖下車窗,順勢在我們的面前把車門給打了開來,然後視線落到了沈清的臉上,“上車,我有事情要問你。”
薄少傾的語氣強勢,不帶一點對長輩的尊敬意味。
我詫異的頓住腳步,看着薄少傾那張異常冷淡的臉,抿緊了脣瓣,無聲的立在原地。
沈清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指着車門,對我說:“你坐副駕駛,我到後面……”
沒等她的話說完,我就走到了車子的後座。徑直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不會給陸雲非一丁點的難堪,哪怕只是一個座位。
沈清的嘴脣動了動,看着我一把拉開後車門的動作,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的坐到了副駕駛座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薄少傾倒是一點都不吃驚,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我會選擇坐在那裡了。
坐進去的時候,我才發現在薄少傾的車子裡面還坐着一個女人,那女人看起來單純天真,見我矮身坐了進去,還似笑非笑的對着薄少傾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八卦着些什麼。
這女人的照片我見過,是戚家的女兒,戚瀟雲,也就是薄少傾的新一任未婚妻備選人物。
我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薄少傾的臉上,一頓,隨即移開。
我想,薄少傾之所以能夠走出緊閉。大概也得益於身邊的這個女人吧。
利用跟未婚妻培養感情這個理由,足夠薄少傾做很多事情了。
而不再被關禁閉,大概是這裡面最簡單的一件事了。
“你好,我是戚瀟雲,薄少傾的朋友。”見我坐了進去,戚瀟雲很友好的對着我伸手,禮貌的打着招呼,不過她對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卻讓我有些不自在。
我垂了垂眸子,啞聲道:“蘇陌念,pda總裁的妻子。”
聽見我的回答,除了戚瀟雲,車上的其餘兩個人的後背均是一僵。
我有意無意的提醒着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我是陸雲非的太太,夫妻同心。
像是在自虐一樣,我明明有無數的理由離開陸雲非,有無數的理由去恨他,卻偏偏選擇了一種讓所有人都寒心的方式去守着他。
我對不起我的父母,對不起薄少傾,可是在這個愛恨情仇的漩渦裡面,在各種若隱若現已經昭然若揭的事實真相面前,我想做的還是留下,留在陸雲非的身邊。哪怕心裡的隔閡越來越深,哪怕心裡有着對他深深的怨恨。
“我以爲你會說你是我的未婚妻的,陌念。”薄少傾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方向盤,透過前面的鏡子看着我,語氣有些涼,“就像我也以爲你在知道了一切之後,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陸雲非一樣,都是我以爲而已。”
我赫然擡頭,正對上薄少傾的視線,相顧無言。
戚瀟雲看着我們之間微妙的變化,眼睛轉了轉,笑眯眯的說道:“我知道pda哦,那家婚紗設計公司,很出名的,聽說pda總裁也是一表人才,哈哈,真希望以後能夠有幸見到。”
對於戚瀟雲的恭維和緩和氣氛的說辭,我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垂眸摩挲着手指上銀光閃閃的結婚戒指。
失而復得的戒指,就像我跟陸雲非失而復得的愛情,珍貴不已。
……
我以爲只要給陸雲非冷靜兩天,一切都會變好的,他那麼害怕我的離開,怎麼會因爲我說了一句考慮離婚的事情,就主動的談及離婚,但是,事實證明,我錯了。
接到陸雲非郵寄過來的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是我跟媽媽搬到一個新公寓裡面的第二天。
看着手中的郵件,我第一反應不是陸雲非怎麼知道我的新公寓在哪裡,而是手中的東西,陸雲非是在一種怎麼樣的心情下郵寄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