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道不過是聊齋掩人耳目的小嘍囉罷了，放在平常也是個有能耐的人，可惜在這天下道士雲集的萬妖石下，他如一隻螞蟻般，根本不堪一擊。
感受着手中心臟的跳動，我慢慢抽出手來，老道瞪大的眼睛內，那絲恐懼隨着身死而徹底的凝固。
“就是現在，上。”
我怕衝趙靈兒吼了一聲，整個人往萬妖石上跳去，與此同時，一陣金光迸發而出，斗轉星移大陣徹底運轉。那一陣陣金光似乎要煉化我的三魂六魄，這股顫慄源自於靈魂深處。
想要毀掉這個大陣，就必須殺掉那些金童玉女，在我眼睛裡面，他們只不過是被聊齋用來做擋箭牌的孩子。
我猶豫了，遲遲不肯動手。
百萬陰兵在斗轉星移大陣下，源源不斷的被煉化，按照這種情況下去，光是這個大陣就足夠耗空百萬陰兵，出了聊齋齋主和老爺子之外，沒有人能夠佈置出威力這般巨大的大陣來。
“二越，快點動手啊。”
趙靈兒衝着我大聲吼道，此刻的我，茫然了。
周圍不斷有人倒下，要麼死在陰兵手上，要麼死在身邊的人手上，沒有所謂的陣營，皆是在互相殘殺。
萬妖石上，受到斗轉星移大陣的影響，那些血液居然開始蠕動起來，這一幕幕，說不出來的詭異。
深深吸了口氣，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正在血紅起來，撿起老道的鐵劍，縱身一躍，便是朝着這些金童玉女砍下。
被聊齋控制，倒不如我送你們上路。
一劍斬下，好幾對金童玉女死在我的眼前，而整個斗轉星移大陣的金光弱上幾分。
“殺！”
我是嘶啞着聲音，衝餘下陰兵下令，那無數的金童玉女頓時成了被殘殺的對象。血液在飛濺，他們彷彿不知道疼痛，腦袋被陰兵斬下之時，連痛哼的機會都是沒有。
一個個斗大的符篆在我身上顯露出來，在其上面有着絲絲熒光的流轉，這一刻，暴戾的氣息從我心底深處迸發開來，猶如一道通往地獄的大門被打開。
在這股氣息下，我聞見了死亡的味道。
不知疲累，一味的殺戮讓我渾身浴血，當心底深處那道大門打開後，殺戮的情緒控制了我。看着眼前這血紅的世界，居然有種渴望鮮血的味道。
任何擋在我前面的東西，都會被毫不留情的屠殺，道士，陰兵，乃至金童玉女。鐵劍在飲血之後，變得格外的妖異。
當鐵劍即將斬到小泉身上時，趙靈兒出現了，她雙眼滿是絕望。鐵劍狠狠的斬在趙靈兒身上，連着三魂六魄，在這一刻被斬成兩半。
“二越，醒一醒。”
嘴角蠕動了幾下，趙靈兒不甘的閉上眼睛。
臨死之前，她還在死死的抱住小泉。
鮮血，順着我的臉頰匯聚在下吧，啪嗒一下，滴落在小泉的額頭上。臉色蒼白的她，看向我的視線內充滿了仇恨。
“啊！”
我抱着腦袋跪在地面，瘋狂的掙扎起來，那一陣陣疼痛，讓我受盡折磨。這股暴戾的氣息，想要徹底控制我的身體。
“給老子滾出去。”
趁短暫的清醒，我抓起手中的鐵劍，斬向自己的身體。下一秒，眼裡面的視線居然高高飛起，也在這一秒，我看見鮮血從自己的脖子處噴濺出來。
“呵呵，老子斬了身子，看你如何控制我。”
破除血肉之軀禁錮，我真正的本尊從裡面走了出來，擡起自己血紅的雙手，我視線在上面凝視了許久。
上面的符篆，迸發出一陣陣金光，卻是隨着我的掙扎，這些符篆開始出現死死裂痕。
萬妖石上，老爺子瑕疵欲裂，衝我瘋狂的大吼起來：“娃兒，不要破掉那些封印。”
可惜，已經完了，混上下那些符篆，裂痕越來越大。最後在一道清脆響聲後，徹底從我身上崩落。
這一刻，讓人變色的殺戮之氣，自我體內沖天而起。
最後一絲意識，也是徹底消失，一個長大成人，並且煉化鬼王的九世兇嬰，無疑是一尊殺神。
任何活物，都湮滅在這巨大的鐵劍下面。
萬妖石上，慘叫聲與哀求聲混在一起，血液將這巨大的詭異石頭染成了血紅色。
越來越多的血液濺在上面，彷彿有一個恐怖的東西要出現一般，這股氣，甚至讓我感覺到窒息。
“四方大帝，聽吾號令，六方城隍，速速來見。”
聚魂番之上，老爺子怒目睜圓，十指掐印。在這瞬息之間，一道天雷轟然落下，頓時間雷光四起。
這一次，老爺子玩命了。
聚魂番隨着天雷的轟隆炸響，變成碎屑漫天飛下，從老爺子身上迸發出一股不亞於我之下的氣息。
“千隴，還不速速現身。”
老爺子臉色平靜，一頭白髮根根倒豎，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一股壓抑的氣息從萬妖石上席捲開來，在這股氣息之下，所有人胸口發悶，居然是難以呼吸起來。
身子上傳來的本能動作，讓我後退幾步，那股氣息實在是太強大了。如果想，氣息的主人能夠輕而易舉的殺死我們。
“無知小兒，竟敢前來聊齋，省得我去一一找你們。”
一箇中年男人身着中山傳，揹着手往萬妖石大步走來，凡是在他身旁數米的人，體內的血液全部順着汗毛孔冒出，隨即沒入這個中年男子的身上。
“殺玄，我們兩又見面了。”
他往着我快步走來，在威勢之下，我的三魂六魄居然有種崩碎的趨勢。
隨手一拍，一股磅礴死氣往着我衝撞過來，我嘴裡發出一聲尖叫，瘋了似的衝向那個中年男子。
結果在這澎湃死氣之下，我倒飛出去，狠狠的撞在了萬妖石上。沾染了上面的血液，我感覺到自己的魂魄沸騰起來，似乎想自然一般。
正是這一擊，讓我清醒過來，本能的，看向趙靈兒的屍體。
五指，緊緊的捏起。
“對不起。”
這都是命，無法改變，我擡起頭來。
腦海中，趙靈兒不顧一切撲向小泉的場景，反覆的呈現。
罪惡感，讓我差點崩潰，還有那些地面的殘屍，無一不是被我斬殺。
掙扎着，我往死小妞和冰柔爬去，萬妖石上的血液，讓我整個人開始燃燒起來。
“二越，快下去，你會被煉化的。”
冰柔再也無法白癡冷靜，帶着一哭腔，對我祈求。
每一步，寸步難移，往前走上一分，靈魂上傳來的疼痛就強烈上一分。
中年男子回過頭來，饒有興趣的看着我。
“你不怕死麼？”
他那鏗鏘有力的聲音，讓得我的魂魄爲之顫慄。
十米，七米，四米……。
此時我儼然成了一個火人。
“嗚嗚，二越，快離開這裡。”
死小妞哭着對我乞求道。
我就跟沒聽見似的，爬到聚魂番下，開始撕扯起上面的符篆來。
“我死，可以。但你們……不能死。”
我笑着看向死小妞，一把扯下聚魂番，死小妞兒整個人飄落在地。
她這是第二次掉淚。
第一次是在別墅起來，得知自己的母親親手殺了自己。
第二次，便是在這裡。
情至深處，鬼魂自然有淚可彈。
我想要伸起手來，摸一摸她臉上的眼淚，鬼的眼淚，到底是苦是甜？
擡起的手，凝固一會兒，始終沒有放下去。
“冰柔，帶着死小妞兒離開這裡。”
隨後我幫冰柔破開聚魂番，連同着陰十三一起從上面掉落下來。
火焰將我的最後一絲視線吞噬，接下來的戰鬥，不是我所能參加的。
隱隱間，我聽到了老爺子與聊齋齋主千隴的對話。
“鬼帝的氣息，何必執着這陽間的一切，如果現在下去，即便是十殿閻王，也要對你恭恭敬敬。”
“呵呵，區區十殿閻王，我還不放在眼裡。你一日不死，我就一天睡不着。”
只不過，下一刻我意識就有些模糊起來。
“不要再摻雜這些事情，現在離開，我給你們斷後。”
我艱難的裂開嘴，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兩人反應各不相同。死小妞兒緊緊的抱着我，那火焰慢慢往她身上蔓延，而冰柔則是點點頭，這種態度讓我感覺到不安。
“快帶着她走。”
無論她要做什麼，我都顧不得其他。
吼了句，整個人往中年男子撲去，他僅僅是屈指一彈，我便如如同雷擊一般的往後退。
與此同時，老爺子動了，他十指飛快掐印，同時嘴裡面笑呵呵的說道：“千隴，師傅當年教我們兩九字真言，其實，真正的真言一共有十個字，想看看麼？”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危！”
天地變色，一直很鎮定的中年男子，忽然尖叫起來。在這股氣勢下，我渾身都彷彿離開一樣。
“冰柔，快帶他們走。”
深深的看了一眼冰柔和死小妞兒，我提着巨劍決然轉身，第二次衝向這個中年男子。
可是，冰柔忽然拉住了我，緊緊抓住我的手，隨即往前一送。
鐵劍刺穿了冰柔的魂魄，她臉上笑吟吟的衝我說道：“你煉化了鬼王后，還差一個契機，今天，我就把這個契機送給你。”
臉上的痛苦，很快蓋過了笑容。
“二越，知道麼，那晚我是你的伴娘，其實我心裡面，早把那一次當成了你我的婚禮。而我，從那一晚過後也早是你的老婆。”
“今日，我要讓你殺妻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