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藍兒,在嗎?
他已經有兩個周沒能去見見藍兒,每次打電話,藍兒也只是短短說幾句,但每次他約她出來,藍兒總是拒絕,理由是擔心被別有用心的人拍到再變本加厲。
景馳一直找,終於在初中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她。
她還是穿着素淨的藍裙,恬淡地注視着升旗臺,兩人遙遙相望視線相交時,法小藍移開了目光,轉而去看校長,景馳卻激動地差點叫出她名字。
有藍兒在場的時候,他沒辦法不去看她。這像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校長的話已經接近尾聲,升旗手已經向右轉,而這時,景馳卻突然向左轉,他無視其他幾個升旗手驚詫的眼神,向校長走去。
校長也愣在原地,看着他。
景馳恭恭敬敬地對校長鞠了一躬,拿過校長手中的話筒,對臺下的七千人說:“感謝校長先生給我這次機會,讓我能夠站在這裡,向大家說幾句話。”
臺下議論紛紛,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校長很快鎮定下來,示意大家安靜。
景馳穿着銀灰色的校園制服,白襯衫熨燙得一絲不苟,他強迫自己把視線留在廣場的人羣中央,不要總是飄向藍兒的角落。
他只能這樣叮囑自己,因爲剛纔的一樣,他的心幾乎都要碎了。才半個月不見,藍兒瘦了好多,她這段時間一定過得很艱難,但他卻沒半點辦法幫忙。
“我是高一D班的景馳,前段時間我參加了一次設計大賽,得到了銀獎,這個大家應該都聽說過。我當時很高興,也很想對幫助了我的老師表達感謝,但我沒想到,這會爲她帶來如此大的麻煩,在這裡,我要對她深表歉意。”
景馳對着全場七千人,鄭重鞠了一躬。
他平時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此時卻向認識不認識的人鞠躬,只爲了這樣可能讓他的藍兒好過一點。
“在這裡,我要解釋幾點小事情。或許有人不知道,我剛來到聖蒂斯的時候,成績非常糟糕,我那時絕對想不到我現在能夠站在這裡,和你們這樣說話。我能有今天,是因爲校長先生的熱情關懷,是因爲班主任老師的不放棄,也是因爲法小藍老師的細心輔導。”
景馳不敢只說法小藍,也不敢把法小藍放在第一個說,這樣都可能讓事情越變越糟糕。
“或許是因爲年齡比較相近的關係,我覺得法小藍老師……就像我的姐姐一樣親切,”景馳艱難地撒了這一句謊,“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覺得更放鬆,也更不用講分寸規矩,所以我求了她幫我去參加設計大賽,在最後的得獎時忍不住親吻她的頭髮。如果大家知道我在M國長大,對M國的禮儀有所瞭解,應該都知道,那是我們對親人致謝的一種禮儀,名字叫‘吻發禮’。”
有人開始轉頭去找法小藍的位置,有的人開始小聲討論。
“我說這些,是因爲我相信,在場的聖蒂斯的學生和老師們,都是品格高貴的貴族,真正的貴族不會聽信謠言、不會人云亦云、更不會成爲口舌是非的幫兇,我們有自己的明確的判斷,我們會對自
己的一舉一動負責,我們就算被誤解也絕不屈服投降!這,纔是真正的貴族!”
最後的幾句話幾乎是景馳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他想象自己是即將上陣的將軍,臺下的是他的將士,而他們的目標是爲了營救法小藍!
校長先生帶頭鼓掌,臺下的學生和老師們也從剛纔的振聾發聵裡回過神來,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
景馳累得氣喘吁吁,藉着掃視全場的時候,看向法小藍,忍不住多停了幾秒,他看到藍兒在爲他鼓掌,帶着暖暖的笑意,眼中卻含着淚水。
景馳把話筒交還給校長,勉強鎮定地走下臺去。
今天的突發演講當然不是校長的授意。景馳這次先斬後奏,肯定是有後果的,至於有多嚴重,就看他的身份能不能保住他了。
在那次突然的升旗臺演講之後,雖然人數不多,但有了一部分人開始對法小藍表達善意,也只有一小部分人對她持續釋放着惡意,而更多的人則是持觀望的態度,但能夠如此,法小藍已經稍稍能夠chuan息了。
陳默磊出差之後,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法小藍。不是叫她去辦公室或會議室,而是真的親自來法小藍的辦公室找她。
那已經不是受寵若驚所能表達,而是非常匪夷所思了。
陳默磊客氣地,或者說是刻意公開地,帶着法小藍去了他的私人辦公室。如同在宣告什麼。
隨着門的關上,外面止息的謠言又開始四起。
“喂,聽說了嗎?校董會的人真的把法小藍老師帶走了!”
有人故意在景馳面前說,景馳蹭的一下站起來,說:“我去上廁所。”就離開教室。
楊一唯走到張開身邊,問,“景馳那傢伙真的沒事吧?”
張開皺着眉,搖搖頭。
而旁邊,正在看書的顧雲也默默地旁觀着一切。
“法小藍,如果以前是因爲我對你控制太過,你纔想要逃跑,我現在已經在學着放鬆對你的控制,我沒有公開我們的關係,也沒有干涉你的個人生活”,陳默磊站在她面前,高大細長的身軀很有壓迫感,“但就算如此,你也還是越走越遠。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法小藍轉開頭,這段時間讓她心力交瘁,她沒有心思再應付陳默磊。
她輕輕皺眉,平靜地問,“你可以讓我自生自滅,你也可以出國一段時間,帶上白蓮一起,到最浪漫的愛琴海去。陳默磊,請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現在連恨你的餘力都沒有,以前我的離開是因爲學校我實在沒法再呆下去,現在的我越走遠遠,是因爲我終於鼓起勇氣擺脫過去。從始至終,都和你沒有關係。”
“那個能夠決定我喜怒哀樂的陳默磊,在六年前的新年祭就已經死了。帶着那時候的法小藍一起。”她說。
“所以,你到現在還是沒有原諒我是嗎?”
陳默磊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手指的力氣之大,甚至在她肩上留下紅色的印子,他將她抵在牆壁上,狀若瘋狂地質問,“你到底還要我怎樣!法小藍,你逼死了我哥還不算,現在要帶着我一
起嗎!”
“他是因我而死,但是你逼他的!”法小藍猛然擡頭,一向黑潤的眼眸看着陳默磊,有些事情她沒說出口,不代表她分不清楚。
“這麼久以來,都是我在請求你的放過,我不想要你的補償,也沒奢望你會回心轉意,我們就從別過,形同路人,可以嗎?陳默磊,我真的不再喜歡你了。”
法小藍的眼神中沒有半點動搖,也不見絲毫的猶豫,她沒有帶半分的憤怒或者怨恨,平靜得可怕。
陳默磊突然想起一句話,哀莫大於心死。
法小藍,也終於對他死心了嗎?
他突然的兀自冷笑起來,毫無端倪。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停下來,說,“法小藍,我以爲你看到我的改變,至少會稍微有一點感動,但現在,我知道你不會了。”
“你這是在教我重新變回過去的陳默磊。”他陰惻惻地說。
法小藍被他握住手腕掙扎不得,陳默磊俯下頭,蛇一樣在她脖頸和臉頰旁輕輕的來回嗅着,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的,要是我想,我可以現在就要了你。至於後續的處理,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他停在她脣邊,像貓科動物舔舐已死的獵物那樣,啃噬她的脣瓣,繼而強行撬開脣齒,大肆的攻城略地。
那是久違的清甜乾淨的味道,是隻有法小藍纔可能有的味道。
他愛死了這種甜味。
法小藍艱難地掙扎,發出輕微的嗚咽,她被迫承受着陳默磊捕食者一般的親吻,顯得脆弱又無助。
陳默磊終於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鬆開了她,法小藍背靠着牆壁急促的呼吸,她眼神迷離,花瓣似的脣邊還有晶瑩的唾液。
陳默磊的呼吸變得更沉重熾熱,如同性情反覆的毒蛇一般咆哮,“你給我出去!”
法小藍扶着牆壁,跑出這間地獄似的辦公室。如果可以,她永遠也不想再回來。
在外面等待的景馳,正好看到法小藍捂着嘴、紅着眼眶跑過去的身影。
在那之後,法小藍連着好幾天總做噩夢,有時候是六年以前的事,有時候是陳默磊那天對她的所作所爲。
她這段時間的惴惴不安終於讓外婆發覺,問她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法小藍很想說出來,但上一次因爲陳默磊他們不得不搬家離開住了十多年的縣城,現在還要舊事重演嗎?
“沒什麼,只是這段時間睡眠有點不好,我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說。
這天法小藍來上班的時候,突然發現學校周圍的人態度陡然間全都發生了轉變。所有人似乎在一夜之間恢復成之前的友好態度了。
法小藍後來才知道,是因爲聖蒂斯校董會發布了公告,詳細解釋了景馳參加設計大賽和法小藍的援助的經過,並聲明這是聖蒂斯校董會所支持的活動,之前因爲校董會董事們都在外忙碌,導致兩位當事人深受其害,他們對此表示十分的歉意。
如果說公告的作用還不夠鄭重,在課間活動時,陳默磊親自發布了校董會關於此事的聲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