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葉坐在沙灘上,擰着被海水浸溼的裙襬,裙襬和雙腿沾滿了海沙,摸上去扎手。
起身又一次走向海水裡,想將身上的沙子洗洗。
“姑娘——姑娘——”
她的胳膊被人拽着往後拖,“有什麼事想不通?可不要輕生啊!”
那人焦急地將她拖回到岸上。
她擡頭一看,不由讚歎,好俊秀的男孩兒!
他揹着一款顏色鮮豔的紅色運動揹包,應該是來旅遊的吧。
看年紀和自己相仿,白皙的皮膚,瘦削挺拔的身材,深邃的眼睛,正皺着眉瞅着自己呢。
微微有些感動,揚嘴一笑,“沒……其實……不過,還是謝謝你。”
有些慌亂,指指海水,又指指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麼。
男孩兒會意,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笑笑,“不好意思,我還以爲你想不開。”
他嘴角微微上翹,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嘴脣薄而小,再標準不過的櫻桃小嘴。
麥葉覺得他比自己長得還要漂亮,有些自卑地不敢多看他。
低頭裝作擰裙襬上的水,說,“裙子都溼了,這可怎麼辦?”
她知道,現在自己需要的是錢和食物還有新衣服,要去哪裡找呢?
她真想男孩兒能對自己說一句“你去我家吧”,可一看他的皮膚就知道他是外地人。
“你住哪兒?趕緊回家吧。”男孩兒說着就要轉身離去。
“你不是本地人吧?”想要和他多說兩句話。
“你怎麼知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男孩兒驚訝的望着她。
她不禁覺得好笑,暗想還真是不經世事的傢伙,皮膚白得那麼明顯,難道都看不出來?
“我……”她猶豫要不要說。
“怎麼了?”男孩好奇打量她,繼續問,“你這樣的打扮好奇怪,像拍電影,可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的朋友呢?”
男孩兒盯着她脖子上的項鍊,讚歎了一句,“這項鍊真好看。”
夕陽中,項鍊彩虹般絢爛。
她連忙將項鍊摘下來,託在手中,說,“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
突然有些後悔,心想,剛纔爲何不說自己是輕生呢。
“這——太貴重了,我不要。無功不受祿。”男孩兒連連搖頭和擺手表示不可以要。
“就當做紀念吧,這只是裝飾品,拿着吧。”麥葉也不管項鍊的真假了,現在唯一能送人的只有這條項鍊。
“你自己留着,女孩子的東西,我留着也沒什麼用。”男孩兒依然拒絕。
麥葉一聽,立刻低頭用手捂着鼻和嘴,眉頭緊皺,開始哽咽。
“怎麼了?幹嘛哭啊?”男孩兒慌了。
“嗚嗚嗚——”麥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怎麼?”男孩兒也蹲下了身子。
“救救我,我要怎麼辦?我不想活了。”醞釀了下情緒,眼淚就淌下來。
男孩兒沉默,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似乎想說安慰的話,但又欲言又止。
“我好餓,今天一天還沒有吃飯……身上也沒有錢……我的包和錢都被別人捲走了……我不活了。”她說着又朝海水裡走去。
“啊?那報警吧,你怎麼不找人報警呢?死怎麼能解決問題。”男孩兒說着就拿出手機要報警。
“別報警——反正也不可能找回來。”
“那你現在要怎麼辦?趕緊回家吧。”
“家?我沒有家……”她傷心欲絕的樣子,讓人見了不免心疼。
“我這裡有……”男孩兒連忙放下揹包,從包裡拿出僅有的兩個麪包、一廳葡萄糖飲料,遞給她,“要不你先吃個麪包。”
她確實餓了,說了聲“謝謝”,接過麪包,就咬了一大口。
麪包是椰蓉的,絲絲清甜,不過卻很乾,又打開飲料喝了一口,“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
男孩繼續翻着揹包,從錢包裡拿出一百元錢,“拿着吧,我也只有這麼多了。”
“這——我不能要,我已經吃了你的東西……”
麥葉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對這一百元極其虎視眈眈,這意味着她可以去買食物。
“拿着吧……我走了。”男孩將錢塞到她手中。
“你叫什麼名字?留個電話吧,恩人。”
“你還是去警察局吧,叫警察送你回家比較好,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太好。”男孩兒慌亂地收拾好東西,揹着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麥葉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一邊啃着麪包,一邊想,幹嘛跑那麼快……
看着手裡的鈔票,心立刻晴朗,這一百塊錢,一定可以幫她度過難關。
吃了一個麪包和一廳飲料,還是餓,只剩一個麪包,必須留着。
她將錢塞進內衣裡,想着項鍊是假的,就丟在了沙灘上。
天色越來越暗,最後一縷陽光也被夜的幕帳給遮蓋。
提起裙子,露出大腿,頓時覺得舒服很多,溼漉漉的裙子貼在腿上悶熱潮溼很難受。
她這纔想起,剛剛應該問問那個男孩兒有沒有剪刀,把這礙事的裙尾剪掉一半纔好。
提着裙尾,朝教堂走去,她的高跟鞋還在教堂裡,這是她現在唯一的一雙鞋子,必須去拿回來。
走到教堂門口,門已經上了鎖,失望地跌坐在水泥地面上。
被陽光炙烤了一天的地面,熱氣灼人。
她本想在教堂裡睡一夜,現在看來只能睡地板了。
躺在水泥地上,地板又硬又熱。
輕輕合上眼睛。
閉上眼睛,她想到的就是衛天。
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正被警察逼供呢,他吃晚飯了嗎,他想她了嗎,他會坐牢嗎?
緊張,害怕,惶恐,不安,悲傷。
她又想起了西山,想着他對自己的誤會和鄙視,又氣又恨。
不知道未來的路怎麼辦,從小到大,這都是困惑她的問題。
她每天都會問自己,明天我還活着嗎?
明天我會餓肚子嗎?
我的未來在哪裡?
我還有明天嗎?
想着死去的媽媽和外婆,冷漠的舅舅一家,這些年自己在社會上的坎坷經歷,她就忍不住淚流。
她問自己,爲什麼還要活着呢,活着不就是自我折磨嗎,活着不就是爲了受罪嗎,還有必要活着嗎?
默默的流淚,止不住地流,孤單,害怕。
她把衛天當做了她的全部,她爲了他而活着,如果他死去,她也絕不苟活。
在她最低迷時,是衛天像神一樣的出現,她的生活纔有了陽光,她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溫暖……
很想衛天,非常非常想,可是他在哪裡呢。
一定要想辦法儘快回去,一定要去找他!
西山沒有死,衛天沒有殺人,一定是警察弄錯了。
小天哥,你一定保重,我需要你,我不能沒有你。我一定會去找你。
她在心裡無聲吶喊,她想他一定可以感應到。
想着他手掌的溫暖,寬闊的肩頭,臉頰的溫度……
想象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本來今天是他們的新婚之日,竟成了離別日。
她難過地想了很久很久,因爲蚊子的偷襲,無法入睡。
不時坐起來,又不時站起來走動,用口水塗抹在被蚊蟲叮咬的皮膚上。
月亮都已經升到中天,月輝如水一般灑在她的四周,終於支撐不住,睏乏睡去。
醒來時,已經第二天清晨。
天空微白,海天交接的那一處微微紅潤,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睜開眼睛,用手按了按胸丨部,確定那一百元還在內衣裡。
睡了一晚,裙子已經幹了,身上卻被蚊蟲咬得慘不忍睹,但她想繼續睡一會兒,不理會皮膚的瘙癢。
半醒半睡中,感覺太陽升起來了,四周的溫度也在猛增,並覺察到似乎有人站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