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了大街,她們就下來步行着,打算找個舒適的客棧先好生將身上清洗一番,換身衣服休息休息後,再在耀都逛逛盤個合適的鋪子。
此時已臨近酉時,涼意漸漸加深,不如北方人耐寒的解情不由緊了緊身上的斗篷。
柳藍玉指着前方一門面寬廣,裝潢不錯的客棧,眼神明亮道:“那客棧看起來不錯,我們去裡頭住。”
宗綾應下:“好。”
不想卻有清冽中透着濃厚笑意的男子聲從她們身後悠然的響起:“幾位姑娘也是眼瘸,竟是能把青樓看成客棧。”
幾人聞言步伐一頓,立刻轉身,見是一位容貌出衆,氣度不凡的華服公子,略微有些愣。
這……
“離得遠,沒看到招牌。”柳藍玉難得覺得不好意思了,她又沒見過大城裡的窯子是個什麼樣的。
公子本就是被宗綾嬌小玲瓏的個頭所吸引的,當下目光也是第一時間落在宗綾的正臉上。見到她這張清麗絕色的乖巧小臉兒,眼神明顯亮了不少,態度好了許多:“幾位姑娘來自外地?陳某願引路帶幾位姑娘去本城最舒適乾淨的客棧。”
宗綾不喜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對姐妹們道:“咱們走吧!”
“好!”解情與柳藍玉應下一道轉身。
“誒?”公子本欲攔住她們的去路,許悠持突然從後面的馬車上跳了過來,擋在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他不解:“你是?”
許悠持只做自己該做,自覺沒必要回答任何多餘的問題。
“陳三公子,這是又在調戲良家小姑娘?”倏爾有一姑娘的聲音從她們側邊響起,音如鶯啼,卻是沒有女子該有的溫柔,透着明顯的蠻橫囂張。
宗綾她們停下腳步,側頭望去,見到一身着華美而嬌俏的小姑娘在丫鬟的伴同下踏出身後的衣鋪,神色傲慢的將幾位外地姑娘一一瞥過,後目光鄙夷的落在她口中的陳三公子臉上。
陳三公子詫異:“施家三姑娘?”
宗綾抿起了嘴,竟是施家人。
既然是施家三姑娘,且年紀明顯只有十四五歲,那這小姑娘該是她的表妹施明雀了。
她記得施明雀年幼時是待在隱州的,後她的大表姐,也就施明雀的胞姐施明媚到了適婚年齡後,施明雀就隨施明媚一起回了耀都。
那時的宗綾尚年幼,約莫只有五歲左右,施明雀更年幼。是以她們誰也不記得誰的長相。
施明雀叉腰攔在陳三公子面前,對許悠持大聲道:“你們走,這登徒子你們得罪不起,就由我來擋着。”
宗綾不想與施家人碰面,耀都處處是權貴,他們也確實不宜惹誰,便道了聲:“我們走吧!”
柳藍玉聽到這公子說這姑娘是施家人,那就也明白她的意思,便拉着解情與宗綾一道走了。
走之前,解情沒忘向施明雀道聲謝。
許悠持默不作聲的回頭趕馬車。
陳三公子見宗綾漸走漸遠,不由心急,便對施明雀挺了挺胸,道:“我堂堂平國公府三公子,又不是登徒子。”
施明雀抱胸冷笑,故意將話說的很大聲,讓他沒臉:“三公子的名聲如何,自己不會不知吧?我剛剛也明明看見三公子看那瘦瘦小小的姑娘時,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好男不跟女鬥,知道施家三姑娘也是個驕縱,脾氣又不好的。陳三公子懶得與之多言,免得鬧的難看,便神色不捨的看着宗綾背影嘆了口氣,還算算謙謙有禮的拱手作了個揖,以示告辭後,識趣的轉身步伐幽幽的走了。
施明雀冷哼了聲,轉而看向宗綾他們離開的方向。
這幾位姑娘倒是有些奇怪。
宗綾他們走遠後,柳藍玉不由道:“這裡果然是權貴滿地的地方,解情姐姐,剛纔那公子你知道是什麼地位嗎?”
解情在記憶中摸了下,道:“剛纔那位施家姑娘喊他陳家三公子,那他該是平國公府裡的平國公嫡次子。”
柳藍玉愣住:“國公府裡的公子?”又是一貴胄人物。
這耀都還真是神奇的地方,讓她莫名覺得不安,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得罪了誰,落了個可怕的下場。
好在她還有一個任正二品大官的哥哥,只待他回來。
她再一次覺得跟解情在一起是對的,這樣他們便能輕易知道誰不能得罪,行事能小心不少。
他們找了家客棧,就近觀察到裡頭沒有任何可疑的姑娘後,方放心的被裡頭的小二迎了進去。
洗掉一身的風塵,好生休息一晚後,日上三竿時,宗綾與柳藍玉才被勤快些的解情給挖出了被窩。
藉着看鋪子的空擋,她們也好生將耀都遊玩了一番,直到三日後,她們挑中城南的一間鋪子。
這鋪子所處的大街人流不多不少,離柳府不遠,最重要的是離官府近,安全些。
鋪子空間怪大,後頭還有個院子與之相通,院子裡有住房足夠宗綾她們住下。她們人手夠多,只半天功夫,前鋪後院就被她們打掃乾淨。
在和香鎮時,宗綾與柳藍玉就因感情好,後來住的是一間房。這裡房間不多,她們理所當然又是住的同一間。
解情與碧紅住那間有兩個牀的。
剩下一間許悠持住着。
宗綾問過許悠持,他會保護她們多久,畢竟沒人說過柳夫婦是長期僱用他的。未想他卻說,他會無條件的一直追隨她。
是她,而不是說她們。
宗綾一時覺得莫名其妙,問他是柳夫婦給的錢夠多嗎?他說就算是吧!絕口不提,其實他並未收一文錢。
許悠持話少,也聊不出個什麼,吃過飯就各進各房了。
柳藍玉在她們的新房間裡來回歡快的蹦噠了好幾圈才坐回了桌子旁,看着走進房門的宗綾眨眼笑道:“我們還未想好給醫館取什麼名呢?”
宗綾神色看似無異的擺放着爹孃的牌位,接而看着爹孃的牌位道:“這個交給解情姐姐好了。”
大概是聽出她的聲音有些異樣,柳藍玉過來與宗綾拜了拜宗夫婦,拉她去到牀邊坐下,關懷的看着她:“我們睡吧?”
“嗯!”
解情果然是早就想好了醫館的名,頤明醫館。
她說,她師父曾經也開了個醫館,就是這名。
所以這個醫館算是一種延續。
開醫館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大的小的各種用具,僅僅只是想到了的,就花了他們整整五天的時間纔買好擺放好。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便是準備各種藥材填充藥櫃。
醫館還未開張時,便就時不時有人過來指指點點,橫過來豎過去,也都是一些說道女子開醫館如何如何的話。
她們早有準備,也並沒往心裡去。
目前只能先準備一些常用的藥材,其他以後慢慢添置。
她們打量着終於準備妥當的醫館,心裡的成就感別提多大了。宗綾與柳藍玉都越發的慶幸能遇到解情。
開張的那日,醫館門口圍着看熱鬧的百姓特別多,原因自然是因爲他們之間除了一個護衛是男的,其他全是姑娘家。除了一個蒙面紗的,其他的姑娘還都長得如花似玉,各有千秋。
有人說,這幾個漂亮的姑娘怕是得不了安生了,更別說讓醫館順利開下去。
她們未放心裡去。
作爲大夫,只要能醫人就是活菩薩,管它這個那個的。
她們相信解情。
“頤明醫館?”一穿着華貴明豔的姑娘在貼身丫鬟的開路下,站在了醫館的正門前,打量了招牌一會兒後便踏了進去。
柳藍玉衝了過去,笑容滿面:“姑娘可是要買藥?”
那姑娘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繼續打量着醫館,狀似自說自語:“一羣姑娘家開醫館,倒是稀罕。”姿態極度傲慢,讓人頗爲不舒服。
柳藍玉識趣的走開了。
解情正在桌子旁執筆記寫還有什麼需要添備的,聽到聲音,擡眸看了那姑娘一眼,眸光微微閃了下,若無其事的又低下了頭。
宗綾正在解情面前喝着解情精心調製的藥膳,醫館裡的自己人身子不好,那對外面的人來說未免太沒說服力。
所以她得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好些。
這時,有誰喊了聲:“凊王爺路過,快讓道!”
那一直在以高姿態打量着醫館的姑娘聞聲眼睛一亮:“小舅舅!”她立刻轉身跑出醫館。
柳藍玉也好奇的去到了門口。
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剎那間迅速擠到了路兩邊,探着頭看着那一身緋色衣袍,光華無雙的男子騎馬漸近。
“讓開,快放開。”那姑娘心急的往外擠,身邊丫鬟盡心盡力幫着她。
男子身材頎長,身姿卓爾不羣。衣袂黑髮微微飄搖間,是一張立體俊美的臉龐,如玉般無暇。斜飛入鬢的長眉下面是一雙弧形完美又深邃而毫無情緒的墨眸,看不出喜怒冷暖,仿若未融入世間的遺世仙人。
養眼的事物總是引人趨之若鶩,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傾城絕世的男子在親信的伴同下目不斜視的穿行而過。
那姑娘廢了好大功夫擠過去時,就只能看到男子孤傲挺直的背影了。
她急得大喊了聲:“小舅舅!”奈何人家沒有半點反應,沒法的她只能跑過去上了來時的馬車,吩咐車伕趕緊跟上去凊王府。
因男子是騎着彪馬而過,被人羣擋住的柳藍玉也能勉強看到他那令人爲之一震的姿色。
哪怕只是驚鴻一瞥,卻足夠她呆愣許久:“真好看的男子,比我哥還好看。”
宗綾一直在喝藥膳,未有興趣過去看。聽了柳藍玉的話,她就覺得不服氣:“別胡說,無風哥哥是這世間最好看的男子。”
知道在她心裡誰也比不過那比天高大的柳無風,柳藍玉便也未反駁,只是好奇道:“凊王爺爲何會路過這裡?他的府邸就在南面嗎?”
解情應道:“確實是南面,往南直走再東拐便就是凊王府,離這裡怪近的,是個很清淨的地方。”
柳藍玉詫異:“他進出都得路過咱們這條街?”
“嗯!”
“那就巧了,可有的看了。”
宗綾想了下,也問道:“我剛纔聽那姑娘喊小舅舅,是喊他的?”
解情:“剛纔那姑娘是凊王的胞姐蔓陽長公主的獨女徐麓,他的外甥女。”
柳藍玉更是覺得稀罕:“這麼說,凊王是當今聖上的兄弟了?竟是這般年輕。”
解情:“凊王與聖上是同胞,先帝最小的皇子。”
宗綾不由又多看了解情一眼,總覺得她知道的還更多,不免有些好奇她以前在耀都扮演的是何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