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從牀上驚坐而起，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身大汗。看了看錶，凌晨兩點鐘。外面還在刷刷得下着雨。
我悄悄起身，到客廳坐下，點了根菸。
已經是第四天了，每天晚上都被同樣的夢驚醒，而且居然是在同樣的時候，如果說是巧合的話，那也實在太驚人了。
“唉，看來最近工作壓力實在太大了，該找個時間出去給自己放個假了。”其實，我自己就是個醫生，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比誰都清楚。最近是醫院的淡季，又哪裡來的工作壓力呢？
“怎麼，又做噩夢了？”我回頭，原來是妻子蕊，估計是剛纔被我給吵醒了。
蕊是個體貼的人，她沒有說話，只是挨着我在沙發上坐下，溫柔地抱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的解釋，畢竟每天都在這個時候驚醒，用噩夢兩個字實在難以解釋。
“嗯……”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夠說得更清楚一些。
“是這樣的……”，我嚥了一口口水，“連續四天了，我都在做同一個夢！”
“同一個夢？”
“是的，我每天都會夢見一些很可怕的東西……”
“要不要去看看醫生呢？”
“不了。我估計是這幾天加班太累了，多休息就會好吧。你先去睡吧，不然明天變熊貓哦。”我勉強裝了一個微笑安慰她。
一夜無眠。
*** ***
“張醫師，張醫師，有病人來了，急救的！”護士小麗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今天的病人情況非常特殊，在被送來的時候他的四肢末端都已經不見了，只露出血肉模糊的創傷口。而且創口一片淋漓，到處是碎裂的肌肉帶和長短不一的血管，有些甚至還在往外冒着血，看起來就像是——就像是以外力硬生生將四肢拔了出去一樣。可以說我從醫近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傷口。不過當時由於情況緊急，也沒有時間多想，匆匆就開始了手術。
手術整整進行了6個小時，到下午2點才結束。走出手術室的我已經是筋疲力盡，無法動彈。可是小麗跟我說有個李先生找我，所以儘管心裡萬分不情願，我還是隻得往辦公室走。
從手術室到我的辦公室需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由於連續幾天都是陰天，加上醫院的燈光往往都不那麼明亮，所以走廊此刻顯得特別陰暗，而且連一個人都沒有。我來醫院的時候只穿了一件T恤，此時居然覺得有點冷。
使勁抽了抽鼻子，看看窗外，還是灰濛濛的一片，死氣沉沉。天氣預報說這周內估計會有沙塵暴，看來果真如此啊。我邊走邊嘀咕，一邊心裡想着自己好像不認識什麼李先生啊。
突然前面傳來輕輕的“踏踏”聲，我擡頭望過去，只見一道白影在前面轉角處一閃而過，還隱約傳來嘻嘻的笑聲。
夢中的那個小孩！！
我立馬狂奔過去，不料卻在轉角的時候狠狠地撞在了一個人身上，兩個人倒在了一起。我慌忙把那人拉了起來，原來是內科的張君蘭醫師。因爲她人長得瘦，又俊俏，大家都叫她蘭花姑娘。這時候我生怕自己150斤的體重撞壞了她，連忙問她有沒有事。
“沒事。張生什麼事情這麼着急呢？”蘭花姑娘的聲音和她本人的長相一樣討人喜愛，分明悅耳。
“啊，沒什麼……”我擡頭望了一眼，那白色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的門口“剛纔一個小孩從這裡跑了出去，好像拿了醫院的東西……，你有沒有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呢？”
“啊！小孩？我沒有看到有啊，什麼時候呢？”張君蘭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驚訝，殊不知我心裡更加驚訝。
我看到那小孩的時候，離他大概只有四五米遠，我跑過去，然後在轉角處撞到了張君蘭。可是轉角處離出樓的大門起碼有二十米，那麼遠的距離，張君蘭怎麼可能沒有看到那個小孩呢？難道是我眼花看錯了？
“哦……，沒事，我再問問別人吧。”
“好的，那我走啦，下次走路小心點哦，呵呵。”張君蘭聽了我的話，對我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她回頭的時候嘴角帶着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唉，我到底是怎麼了呢？看來真的是手術做多了啊。”我決定回去就寫一份請假書，準備和蕊去一趟歐洲。我和蕊就是在那裡渡蜜月的，而且每年基本上都會去一次。只是今年工作繁忙，尚未成行，我心裡還是蠻內疚的。
*** ***
“張醫師，你好。”沒想到小麗說的李先生居然是個警察，讓我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握手。
“我是江城市公安局的偵察員李星，這次來是想請張醫師協助我們調查一起案件，還望張醫師多多配合。”看着我一臉疑惑的樣子，李星主動解釋。
李星大概一米七左右，微胖，長一張國字臉，看起來非常憨厚，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有好感的人。奇怪的是現在是夏天，他卻穿了一件高領的襯衫，連最上面的扣子都扣上了。大概是因爲沒開燈的緣故，室內光線並不好，我看着他，發覺他臉上帶着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態，和夢中那小孩的表情非常相似！爲了驅趕這種討厭的感覺，我連忙回頭開了日光燈，才發現他只不過是在微笑而已。
“可是，這個不應該是法醫的職責嗎？我只是一個外科醫師啊。”不知道爲什麼，我本能上非常抗拒和警察合作。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的那個病人是我們送來的。我知道你是主刀醫師，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病人異常的地方呢？”
“也就是普通的器械創傷，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我對他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非常反感。
“好的，先不談這個。那比如那個穿白衣服的小孩呢？”
我猛地回頭，又發現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