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最被人稱道的就是他的笑容,私底下他笑容很和煦,而不像表演時的那種。
“姜老師好!”唐靖一進來就直接向姜既白走了過來,身後的小助手被擠得無奈舉着手,“大家讓讓,讓讓!”
看唐靖那樣子是不能給她們簽名了,姑娘們一個個仍然遠遠看着,不敢靠到前面來。
姜既白起身迎了上去,兩個人站到一邊去,姑娘們的眼光太灼熱,他們尤其不自在。
“其實你們演員沒必要親自來,難道還擔心什麼嗎?”
他笑了笑,表現得特別謙虛,“想跟着姜老師學學,我最後悔的就是臺詞功底不強了。”
姜既白的聲音和唐靖的差很多,但是姜既白就是有這樣的把握可以配得非常相似,這真的是讓人驚歎的神奇。
“如果不忙的話就留下來聽聽吧,我也不能教你什麼。”
“好,沒事的,我隨便聽聽。”
很快工作就開始了,姜既白投入到配音中的時候就非常專注,外界的一切他都不顧了。
當賀蘭敏之因爲妹妹的死訊被召喚到宮中之前,他還在側耳聆聽清顏的琴聲。清顏的琴聲非常生澀,一看就是一個生手,但這是個真性情的姑娘。
當她喜歡上賀蘭敏之之後,爲了學一首古琴曲,千里迢迢拜訪了當時住在千里之外的古琴大家墨大家,賀蘭敏之也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只是每次看到他的眼神都異常曖昧。
或許女人喜歡的就是他這種曖昧。
若有似無,勾魂攝魄。再加上那低聲的召喚,楊家大小姐自然是乖乖上鉤了。
這個直性子的姑娘也是勇敢的很,她當時抱着琴直接闖進了府,什麼丫鬟都不裝了,整衣淨手彈了一曲古琴曲,把整個府邸都震動了。
賀蘭敏之睜着一雙醉眼,只是笑,只是笑,忽地就把酒杯擲了出去,大聲道了一句好。
宮裡傳來消息的時候他還沒有醒神,下一刻攬衣起身,立刻去了宮裡。到的時候妹妹已經是不能講話了,敏之沒有哭,其實他腦子清醒得很,他早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呵,皇后啊皇后,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嗎?甚至連這麼單純的姑娘都要下手。
他沒有哭,他現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他只是抱着親愛的妹妹眼神裡連最後一絲神采都沒有了,這就是這個大唐,呵呵,荒唐的唐!儘管皇后會對他懷疑,儘管皇上是有多寵愛納之,也是沒用了。
室內只留下低低的悲鳴聲,這更顯得一個人心底如小獸般痛苦,姜既白在配這段的時候真的是努力用盡了感情,儘管當時賀蘭敏之並沒有做什麼動作,但是他內心的複雜全都被那低低的哀鳴表現了出來。
其他人靜靜地聽着,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寬大的屏幕上那個身着華服的少年是那麼惹人心疼,而他卻是想哭都哭不出來。
又過了一段繁雜的事務,妹妹的祭禮各種安排,賀蘭敏之時刻未停,等全部忙完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清顏素着容顏靜靜地站在他身邊,賀蘭敏之沒辦法,終於悄悄回了頭。把頭埋在她烏黑的秀髮裡輕輕抽泣起來。這類似孩子氣的行爲一下子打動了這位楊家大小姐,她在賀蘭身邊幫了不少,但是她什麼都不說。她看着賀蘭敏之默默地一個人承受,心裡更是心疼到一塌糊塗。而現在他終於哭出來了。清顏笨拙的拍着他的背,最後還是將他攬進了懷裡,像母親抱着一個哭泣的孩子一般,而敏之這個時候才放聲大哭起來,“我再也沒有妹妹了。”
而這一段配音姜既白是下足了功夫,演員之所以感情充沛,演技好,一大原因就是能說哭就哭,而配音就更在於把這哭用聲音表達出來。
姜既白的哭是真哭,沒有掐胳膊也沒有擰腿,就這麼在錄音室裡,安安靜靜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唐靖知道自己是來對了,如果說起初他看着自己的臉和聽着姜既白的聲音還不適應的話,那麼到這一刻他纔算是真正佩服起來。
這個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是卻能出色到這種程度,如果他演的只是敏之的形的話,那麼他纔是真正賦予敏之生命的人。有魂,這個人才算是真正鮮活起來。
唐靖就這麼看着,心頭漸漸熱了起來,那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那也是無法企及的自己。
一直到了中午,可是室內的人還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面,唐靖看了看時間,幾次都想推門進去。他感覺姜既白的聲音已經快要沙啞了,但是現在聽上去還是和早晨剛來時一樣,喚他的名字時那般親切。
突然裡面的聲音頓了下來,姜既白取了耳機,快步走了出來。黃理羣立刻迎了上去,“小白,怎麼了?”
姜既白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唐靖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看到簡單的線衣下是平坦的小腹。
“肚子好像叫了,我怕影響效果。”剛剛一段是在朝堂上的爭辯,臺詞又多,實在是很費神。
“辛苦辛苦,中午也沒有好吃的,你就將就一下吧。”黃大導演看外人在,竟然也客氣了萬分。也拉着唐靖要一起吃一頓。
因爲一旦進棚,各種工作人員都要安排,所以一般不到收工是不會出去吃得,只好吃定到的外賣,唐靖聽着眉頭皺了起來,這怎麼可以?他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那邊姜既白已經同意了,“好啊好啊,黃大導演把你碗裡的多挑點給我就行。”
姜既白回身看向唐靖,“靖靖還不回去嗎,我看助理也是很忙的樣子。”
唐靖找了找正忙着接電話的助理,然後搖了搖頭,“我今天學到了很多,還請老師不吝賜教。”
黃理羣正想打斷他們,但是姜既白卻點了點頭,“因爲我也是直接配音,不是太清楚靖靖你的問題,但是我看到上一部有一部電視劇是你本人配音的,還是有很多問題。”
兩個人走走走走移步到旁邊的休息室,一路邊走邊談起來。最後還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員來喊了,他們纔出去吃了飯,下午的配音工作更重了,而這一部必須要花好幾天的時間。
幾個人都是忙忙碌碌,等姜既白想起可憐的生病的表弟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沒有人接,姜既白又打了幾遍,最後一遍終於接了起來。
“表哥!”
“現在怎麼樣,好點沒有?”
溫澈說話小小的,他道,“我沒事的,表哥我先掛了,有點事情。”
姜既白掛了電話還在納悶,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表弟一向很乖的,也不會掛他電話,他在家裡能有什麼事情。
而現在在溫澈眼前的,是一個打扮得很時尚的婦人,她脖子上戴着翠鑽,一看就是價格不菲。
“您想喝點什麼?”溫澈戰戰兢兢,即使他內心還算是淡定。
婦人撐着額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房間陳設,在看到花草還有佈局的時候連連點頭,“房子裝的還不錯。”
溫澈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開口道,“那是我表哥裝的。”
她點點頭,“嗯,你表哥心思很巧。”
溫澈滿臉病容,勉強露了笑,“表哥是真好。”
婦人的臉變了一下,“該不會這是你表哥的房子吧?”
“是。”溫澈很老實的點頭,心頭也在盤算,這個婦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她一進來的時候就氣勢洶洶的,戴着墨鏡,好像是要生吃了他似的。但是下一刻忽然就溫和起來了,甚至還摸了摸他的頭。
“仔細看長得真不錯,我喜歡。”
“請問您……”溫澈不好稱呼直接用了敬稱。“別說話,讓我看看。”
她捏了捏溫澈的臉,也沒有查出他生病的情況來。
“臉怎麼那麼白?”後知後覺的婦人終於摸出異常來了,“你這孩子生病了吧。”
“我沒事,請問您到底是誰,來幹什麼的?”
“我還是帶你去醫院吧。”她站了起來,把墨鏡重新戴上,“把衣服穿好了和我走。”
溫澈已經隱約知道她是誰了,但這樣直接闖到家裡來,還真是沒有辦法應付。
他低頭嘆了一口氣,認命一般去穿了衣服。
“對了,你叫我鬱姨就好了,知道我是誰了吧。”她走路的姿態都是虎虎生風,一點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
溫澈搖了搖頭,他就是故意裝傻,他這時候不能暴露,一旦暴露主動權就不在他這邊了。
他從來不是那種單純善良如小天一樣單純無害的人。即使臉上還是有愁容,但是想到這裡他也微微一哂。
兩個人之間尚未有結果,爲什麼莫名其妙來見了家長,哦不,是家長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