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一福,恭敬地回道:“收好了。
”
“那走吧。”衛子揚恩了一聲,轉身便走。
馮宛轉過頭去,她朝着皇帝派來侍候她的護衛婢女和管事,一一看了一眼後,慢慢一福,輕言細語的說道:“阿宛去了,此處,還望諸位看護一二。”
她這院落裡,還有大量陛下賞賜的東西,那三箱金錢首飾她是帶走了,不過放在倉庫裡的糧帛,數量也太招人眼,她自是不會動。
再說了,陛下所允,也就是允她在衛子揚奔赴前線時,行幕僚之事。話裡話外,可沒有說她去了就不得再回了,這院落,字還得給她守着。
見到馮宛如此說來,衆僕齊刷刷還以一禮,同時回道:“夫人放心。”語氣有點猶豫,當初他們來時,陛下是命令他們服侍馮夫人的。這一次馮宛前去衛府的事,他們沒有接到陛下的任何旨意,因此,他們此刻頗爲躊躇,實不知要不要更上去。護衛和管事還好些,最爲猶豫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那幾個宮婢。
馮宛點了點頭,目光微微掠過,就在此時,她看到了弗兒的房間,窗戶大開,弗兒正倚在窗邊,呆呆地看着這裡。對上馮宛的目光,她眸光中閃過一抹複雜,在迅速地換過一抹卑怯恭敬後,並沒有避開馮宛的直視。
馮宛豆豆一眼,便從她身上移開。
她看到了月娘,眉娘,嫵娘她們。這些人,除了月娘外,其餘的面孔,都與他糾纏了兩世,實是記憶深刻的。
這些婢妾,對上馮宛的目光,同時露出了一抹複雜的,說不出是北海市什麼滋味的神情。
箇中滋味雖然複雜,細細品味,卻是悲多於喜,無奈多過解脫。。。。。。以前馮宛在時,她們之間雖有爭持,可稍一相處她們便發現,夫人這個人,實是你不去招惹她,她就當你不存在。她不爭,不搶,不妒,不理事。她的存在,甚至有點薄弱。
客人就是這樣,縱使夫人有這麼多優點,並不妨礙着她們,可她們一想到,她這樣的人擋在自己前面,讓自己見了還得叫夫人,便生出幾分不滿,便老師想着,也許可以取而代之。特別是她那溫婉不爭的性格,更讓她們覺得她的存在,完全可以拔去。
現在呢?趙俊有了大公主,眼看大公主入主趙府之勢不可擋,想着要日日面對這個驕橫兇戾飛公主前景。她們突然發現,以前的日子實是神仙一樣,這個就要離去的夫人,更是極好相處的人。。。。。。。人總是這樣,沒有經過比較,便不會知道好壞,不到面臨無路可走的絕境,便總覺得前事樣樣不如意。
對上婢妾們眼中的留戀,以及她們臉上掩不去的惶恐,馮宛嘴角輕輕一揚,收回了目光。
她跟在衛子揚身後,向馬車停放處走去。
看到她直到要走,也不曾向自己看上一眼,趙俊先是憤怒,轉眼,卻是說不出的空蕩。彷彿,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就要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他聲音一扯,忍不住喚道:“宛娘!”
聲音有點厲,也有點啞!
馮宛沒有回頭,倒是臉孔高高腫起的大公主,這時捂着臉憤怒地回頭盯着他。
趙俊沒有看到大公主的眼神,他直覺得胸口被什麼挖了一塊,整顆心,整個人,都沒有了着落似的。
當下,他衝上幾步,又叫道:“宛娘!”
這一次,馮宛依然沒有回答,倒是來到馬車旁的衛子揚,聞言回過頭來。
眸光如血!
趙俊本是無意中瞟到,可就是這一眼,他直覺得全身發冷,那伸出的手,便僵在空中。
轉眼,他狠狠地吞下那份恐懼,又衝上去叫了一聲,“宛娘!”
不知不覺,聲音小了一些。
馮宛還不曾回頭,氣恨羞惱中夾着恐懼的大公主,終於緊緊地掐了一下扶着她的宮婢。在那宮婢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尖叫後,她忍氣吞聲地喚道:“趙郎!”大公主不高興地叫道:“你回來!”
趙俊腳步一僵,慢慢停下了腳步。
馮宛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她曼步向衛子揚走近,在她走動時,那個慣常跟着她的馭夫,也載着馬車駛來。這馬車中,裝滿了馮宛新制的裳服和她的日常用品。以及那三箱金銀首飾。這些東西,明明馮宛儘量能拋就拋,可還是裝了滿滿一馬車,連個空隙都沒有了。
衛子揚冷冷地掃了趙俊一眼,轉眸看向馮宛。見她走來,他低聲說道:“你做這輛吧。”
他說的,是?特意爲她備置的空馬車。本來,他是可以與馮宛共一輛馬車的,可他還是令她着男裳,讀乘一車,如一個真正的大丈夫一樣,人他的府門。
馮宛應了一聲。
就在馮宛準備爬上馬車時,那四個陛下新派來的宮婢似是反應過來了,她們急急上前,嬌瀝瀝地喚道:“夫人,請容我們隨侍左右!”
怎麼,到了衛府還想時時盯着麼?
馮宛垂眸,沒有回答。
她不開口,一旁的衛子揚,已冷漠地開了口,“不必。”
他縱身跳上馬車。
見到他拒絕,四婢再次上前一步,她們同時一福,脆生生地說道:“可是將軍,夫人由我等服侍慣了,她。。。。。。”
不等她們說完,衛子揚沉着臉喝道:“少廢話!”喝聲如雷,在震得四婢一啞時,衛子揚冷冷地說道:“我衛府中,不會短了她二個婢女!”
說到這裡,他命令道:“走!”
“是!”二十個軍士同時應諾,頓時喝聲如雷,直震得這些享受慣了的衆人,齊刷刷向後退出半步!
衆人還沒有回過神來,馬車已然啓動。
三輛馬車,二十個軍士,慢慢地駛出了北院大門。望着那些漸去漸遠的的人羣,大公主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沉。而在?她的一側,一個宮婢則壓低聲音,喃喃說道:“真是便宜她了!”
趙俊是臉色青紫交加,他幾次提步想要追上,卻終是不敢,也不能。。。。。。
站在後方角落處的眉娘等婢妾們,這時也感覺到空蕩蕩的。在婢妾們悵然若失中。月娘朝她們瞟了一眼,又向大公主瞟了一眼,目光中,閃動着一抹光芒。
倚在窗邊,把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弗兒,慢慢低下頭來。她袖底的雙手,正緊緊地絞動着。
馬車一入街道,在不知不覺中,馮宛的馬車,已緊挨上了衛子揚的馬車。
她還在恍惚間,衛子揚低沉的聲音傳來,“最多二十日,我便會到邊關去。”
二十日?只有二十日?
馮宛迅速地擡起頭來。
衛子揚的聲音,還在低而悠揚地傳來,“醜女人,這趙府你不能做回的打算!陳雅那個潑婦不會容你。”
馮宛聽到這裡,輕輕的“恩”了一聲,道:“我知道的,這地方便是要回,也不能這麼依仗也沒有就回了。”
衛子揚沉吟了一會,又說道:“你我已然至此,這十數日,你就隨我左右吧,多尋尋機會,也許我能把你帶到邊關去。”
這一次,馮宛沒有吭聲。
她慢慢擡起頭來。
衛子揚不知道她,她卻是知道自己的,再世爲人,很多世事都按她夢中的軌跡運行,她要表現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她只是,需要在這十數日中,尋一個對自己真正有利的機會。隨衛子揚赴前線,她還沒有想過。
胡思亂想了一陣,馮宛問道:“那大公主,你這般打了她兩巴掌,會不會有事?”
聲音一落,衛子揚哧地一聲冷笑。她漠漠地說道:“哦本來便是任性之人,不過打了一個公主兩巴掌,算得了什麼?”頓了頓,他又說道:“那老頭子特也無恥,他明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卻如此縱容那潑婦,我不曾鬧上大殿,還是給了他面子的?。”
聽到他說\你是我的女人\,馮宛的臉騰地一紅。這話,他以前是經常說,也經常做,可以前,她還住在趙府,她還是名正言順的趙俊的夫人。他這話說了也就說了。
眼下,自己就是入他的府了,他,他要是。。。。。。可如何是好?
轉眼間,馮宛暗啐一聲,好端端的,現在憤怒這個作甚麼?如其擔心這個,不如想着怎生徹底脫離大公主的威脅吧。
想到大公主,想到那雙四白眼中,對自己流露出的強烈的憎惡,馮宛蹙起了眉頭。
一行人進了衛府。
他們走的自然是側門,幾乎是一入門,衛子揚便跳下了馬車,他一下來,馮宛自然也走了下來。
衛子揚是新崛起的名將,前陣子他還性格衝動任性,一副不好交往的的樣子,不過上次大戰得勝後,他明顯變得平易近人了些。
這樣一個紅人,便是性格不變,也有的是人前來試探,交好。何況他現在已變得溫和多了?因此,衛府中,這陣子是人來人往,高朋滿座。
今天也是一樣。
一看到衛子揚等人入門,便有二三十雙目光看來。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衛子揚後面的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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