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兒輕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夫人?”
馮宛應道:“什麼事?”
……弗兒小心地問道:“夫人,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嗎?”
馮宛淡淡說道:“沒有。說出這兩個字,她連忙看向衛子揚,見他負着雙手,表情有點不耐,似乎一點也沒有想到,他此刻是在別人家裡,幽會別人的妻子。
馮宛連忙向他靠近一些,口中向外面的弗兒說道L:“你下去吧。”
弗兒嗯了一聲。
傾聽她慢慢離開的腳步聲,不用想,馮宛也感覺到,弗兒還在向這裡張望,還有着疑惑。
就在這時,旁邊的衛子揚蹙起了眉頭,嘴一張便想說話。
早就靠在他旁邊的馮宛一驚,連忙手一伸,捂在他的嘴上。
她仰頭望着衛子揚,美麗如星辰的眼睛盡是嗔怪。月色下,她白瓷般的臉如染了一層光輝,雙眸深邃神秘中,盪漾着讓人心動的瀲灩華光。便連那略顯蒼白的脣,在月光下也倍加潤澤。
衛子揚被她捂着嘴,本是不耐的,可對着月色下她的臉,那絲不耐卻在飛速地消去。
低下頭看着她,也不等馮宛反應過來,衛子揚飛快地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然後,他頭一低,脣覆上了她的脣!
這個動作,他做得想也不想,似是本能!
可就在他的手扣上馮宛的下巴時,馮宛馬上感覺到不妥。她急急側頭,於是他一吻覆來,只罩上了她的脣角。
見沒有吻中,衛子揚蹙着眉頭,低低命令道:“轉過來!”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馮宛的臉便刷地漲得火紅,感覺到他脣的溫熱,她又向一旁側了側,悶悶地說道:“偏不!”
兩個字剛剛吐出,突然間,臉上一痛!卻是衛子揚狠狠張嘴,一口咬上她的脣角處。馮宛的下脣略薄,他咬上時一滑,只叨住了翹着的上脣!
沒有想到他二話不說便開咬,馮宛又氣又急又羞,上一次那個牙印,她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通的,現在脣角上再添一牙印,她可沒詞兒了。
臊紅着臉,她斜睨着他,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恨恨地叫道:“放開。”因脣被咬,這兩個含糊中透着軟乎,倒像是在撒嬌。
衛子揚鳳眼微眯,泛着血色的眸光中盪漾着笑意,他含糊應道:“不放!”
馮宛羞惱地嚷嚷,“你這樣,我會沒法見人!”
衛子揚笑得鳳眼成了月牙,透着幾分天真和鬱悶,“你狡詐着,有的是法子!”
兩人的聲音都含糊着,每說出一句話,溼熱的氣息便噴到對方的臉上,這是一種暖暖的,令人心慌意亂的氣息。馮宛雖是兩世爲人,哪曾經受過這種陣仗,一時羞得連腳趾尖也紅了,眼中更是水氣氤氳,只差點哭出聲來。
衛子揚自與她相識以來,總覺得這個婦人鎮定得雷打不動,便有失態,也很快就恢復正常。他哪曾見過她這個模樣,直覺得眼前華光大盛,原本姿色尋常的婦人,竟是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彎起雙眸,越發叨着她的脣不放,在不知不覺中,雙手已摟上她的腰。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轉眼,嫵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可在?”
聲音雖然恭敬,卻透着種尖利。馮宛一驚,她連忙推着衛子揚的胸膛,低低求道:“你先走,好不好?”她雙眼淚汪汪地看着他,溫馴而乖巧地求道:“我過幾日來見你,可好?”
聲音軟軟中,真真實實地透着某種曖昧。
衛子揚爽快地鬆開了,“好。”歪着頭欣賞了一會馮宛緊張的模樣,衛子揚想了想,覺得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府中只怕還有不少人在等着自己呢,是不能再耽擱了。當下咧嘴一笑,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這時,嫵孃的聲音再次傳來,“夫人,夫人??”
馮宛一邊合上窗頁,一邊淡淡地說道:“不早了,有話明天再說。”
遲疑中,嫵娘堅持道:“可是夫人,我不想……”不等她說完,馮宛冷然喝道:“晚了,有話明天再說!”
好一會,嫵娘才低聲應了一聲是,轉身離開。
她一走,馮宛便躺回塌上,一邊仰睡着,她一邊用手頻頻地揉搓着脣角,只希望這麼一努力,明兒醒來時這手指都摸得出的牙印兒便消失了。
在馮宛堅持不懈的揉搓着,時辰一點一點地流逝。她聽到了趙俊回來的聲音,也聽到了弗兒的輕喚。
轉眼,一晚過去了。
第二天一醒來,馮宛便爬下牀塌,拿起銅鏡照了又照:真好,牙印終於不在了。
這時,門外傳來弗兒小心的聲音,“夫人,可是醒了?”
“嗯,你進來吧。”
“是。”
弗兒端着毛巾熱水,低頭走了進來。來到馮宛旁邊,她一邊擰着毛巾,一邊不自覺地打量着馮宛。
就在她打量之際,馮宛一眼瞟去。對上她冷漠的眼神,弗兒一驚,連忙低下頭來。
馮宛在她的服侍下洗漱後,套上外袍走出了房門。
這時,弗兒還低着頭,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馮宛知道,昨晚房中的響動,弗兒肯定起了疑心。可那又怎麼樣?
院落裡,趙俊正負着手踱來踱去,聽到腳步聲,他連忙擡起頭來。
見是馮宛,他神色複雜地呆了呆,最後還是揮手道:“宛娘,過來一下。”
馮宛應了一聲,碎步走到他身前。
趙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昨晚沒有見到衛子揚,候了半天,他一直不曾出現。”蹙着眉,他用一種說不出滋味的口氣道:“畢竟是少年郎,行事當真驕狂。那麼多人候他一人,他卻理也不理!”
說到這裡,趙俊長嘆一聲,徐徐說道:“他這人,行事太也任性。”這一次,他語氣中有着失望。
在趙俊看來,衛子揚行事如此驕狂任性,便是他有最大的本事,也不過是一孤臣,實在不是好的依附對象。
怪不得他的臉上有着茫然,本來計劃好的事又出變故,趙俊是不知適從了。
馮宛輕應一聲。
她這敷衍的態度,令得趙俊雙眉一豎。
就在這時,被豔兒扶着的嫵娘碎步走了過來,見到兩人,她盈盈一福,嬌柔地說道:“見過夫主,夫人。”
垂着眸,嫵娘細聲細氣地說道:“嫵娘有一事,想稟過夫人。”
馮宛問道:“什麼事?”
嫵娘輕言細語的,“昨天傍晚,夫人和夫主不在時,宮中的四姑子派人找了妾去。她問妾流產的事,又說,文大夫可有給妾診過脈。妾照實說了後,四姑子顯得很吃驚。妾回來後想了又想,覺得事有不對便想跟夫人說說。奈何那時候,夫人正在寢房中,也不知是與什麼人說着話,都沒心思理會嫵娘。”
嫵娘這話,說是說得細聲細氣,可那話中,着實有着言外之意。
馮宛迅速地轉頭看向趙俊。
此刻,趙俊正低頭蹙眉着,從他的神色中,也看不出他對此事知不知情。不過,他沒有吃驚。
馮宛淺淺一笑。
她靜靜地看向嫵娘,對着面露得意的她淡淡說道:“我知道了。”聲音微冷,馮宛輕喝,“你可以退下了。”
嫵娘吃驚地睜大眼,她看着馮宛,一時有點想不明白,陡然聽到這樣的話,她爲什麼不驚?
就在這時,趙俊冷硬的聲音傳來,“昨晚上宛娘與誰在寢房中說話?弗兒嗎?”
不等馮宛開口,嫵娘連忙說道:“不是啦,好像是個丈夫的聲音!”
丈夫的聲音?
趙俊斯文俊朗的臉,瞬時一青,他連忙轉頭看向馮宛。
馮宛正冷冷地看着嫵娘,她沉着臉,低聲喝道:“嫵娘,你說這話可有證據?”不錯,昨晚上,她的寢房中是來了男人。可那又怎麼樣?嫵娘一個小小的,失了勢的妾室,不曾捉姦在牀,便這麼把事情捅出來。看來是自己一慣的溫和和軟姿態,令得她打心眼裡便不知畏懼啊。
這般放肆地指責一個主母的名節,放在哪裡,也是欠教訓的。便是上一世的她,也絕不會息事寧人。
馮宛森寒地喝道:“把替你做證的人都叫出來,我很想問一問!”
她的聲音不小,不但不小,還高昂有力。
趙府只有這麼大,馮宛這話一出,站在不遠處的弗兒等人,都聽了個明白。她們齊刷刷地低下對,向後縮去。
嫵娘頭一昂,尖叫道:“你自己不守婦道,還怪我不成?”說到這裡,她回過頭張口欲叫。
可她對上的,是一個又一個迅速縮在角落裡的身影。幾乎是她看向哪裡,哪裡的人便消失了,根本還不等她開口。
就在這時,馮宛走上一步。
她右手一揚,“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聲傳來。這一巴掌極渾極沉,嫵娘才傷過心流過產,體質本虛,哪禁得她這一掌?當下她被打得向後退出一步,好不容易站穩,半邊臉頰已是又青又腫。
“你!”嫵娘連忙捂着臉,眼中淚汪汪地瞪着馮宛。這時,馮宛又鐵青着臉向她逼來。
嫵娘尖叫道:“你要幹什麼?”見馮宛不依不饒,她連忙轉向趙俊哭喊道:“夫主救我!夫主,我說的是真的,我明明聽到了的!”
再一次,她聲音一落,“啪”的一聲,馮宛在她的右臉頰,又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在打得嫵娘向後一歪,撲倒在地後,馮宛高聲喝道:“來人,把這個搬弄是非,毀我名聲的賤婦押到柴房中關起來。”
這一次,馮宛的命令聲一出口,趙俊說話了,他沉聲道:“好了。”
他揮了揮手,“豔兒,扶着你家主子下去休息。”
然後,他轉向馮宛,神色複雜地盯着馮宛,他的薄脣動了動,好一會,才低聲說道:“宛娘,你也別惱了,回屋好好休息吧。”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
一在書房坐下,趙俊便低喝道:“把那弗兒悄悄叫過來。”
“是。”
不一會,弗兒過來了。
望着低着頭,雙手攏於袖中,顯得老實巴交的弗兒,趙俊青着臉問道:“嫵孃的話可是真的?昨天晚上,夫人的寢房中進了男人?”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弗兒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顫聲道:“奴不知,奴沒有聽到。奴那時正聽了眉主子叫喚,在給她熬補身子的藥。”她本想直接說沒有聽到的,可是想着,如果下一次又有這種事出現,她在郎主眼中,豈不成了夫人的幫兇?不行,還是給自己留個退路吧。
趙俊不耐煩地喝道:“你是夫人的貼身婢女,你會不知情?”
弗兒急急說道:“奴真不知,夫人平素喜靜,也不怎麼使喚奴。再加上府中人手少,奴忙起來,便忘記夫人了。”
趙俊沉着臉,好一會才說道:“起來吧。”
“是。”
他揮了揮手,“出去吧。”
“是。”
“且慢。若是夫人問起,你可知道如何回話?”
“奴,奴知道,奴不曾見過郎主。”
“退下吧。”
目送着弗兒離開的身影,趙俊還在沉吟着。
嫵娘嫁他多時,他也算是瞭解的。
那婦人雖然不怎麼聰慧,也不是一個胡亂攀誣人的性子。
她說宛孃的房中有男人的聲音,莫非,是她聽錯了?還是說,是曾老叔他們偷溜進府,與她密談?
對馮宛,趙俊也是瞭解的。他這個妻子,除了衛子揚,便不曾與第二個男人走得近。可就算是打破他的腦袋,也不會想到衛子揚跑到自己府中,與自己的妻子幽會。
……有這個必要嗎?以衛子揚的地位和如今的聲勢,他只要張口,哪個達官貴人送來的美人,會比宛孃的姿色差?而且,再怎麼說,宛娘都是一個已婚婦人。
他相信,如果宛娘主動送上門,那衛子揚要她,是情理當中。送上門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是不要白不要?而衛子揚主動過來與她幽會,那就不可想象了。
想了一會,趙俊忖道:多半是嫵娘聽錯了。
這麼一想,他便把心事按下。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僕人在外面說道:“郎主,馮美人派人來了。她要郎主和夫人到宮中去見她。”
趙俊站了起來,他應了一聲,道:“去轉告夫人,叫她馬上更衣,可別讓馮美人候久了。”
“是。”
今天有急事,直忙了一天,因此更新晚了。還欠了一千字,明天儘量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