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彼此的手早就在這樣的夜風中被吹得冰涼,指尖相觸的那麼一點暖意,讓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直往我心裡鑽去。
感受着指尖上的那一點柔軟的暖意。我換覺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寧和。
這幾個月我所受的苦,自他離開我以後經歷的種種艱難,被人欺凌、被人陷害、賠款、賣房賣車賣珠寶、父親去世、兩次被綁架...一點一點的涌上心頭。
曾經這一切都讓我心中充滿憤憤不平,甚至還有幾分屈辱無助。然而這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憤懣委屈,在他面前的時候,終於不用再強撐笑顏。
我輕輕的抽回手指。用自己的手全部的包裹住他的,我擡起下巴仰視着他的臉,我說:“霍黎希,時至今日。誰對誰錯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因爲吃過的苦不會再重來。然而,現在的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你。真的愛我嗎?不是替身,比凌薇還愛嗎?”
我多想知道,這是憋在我心裡很久很久的問題。
他怔了怔,忽而擡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沉默的低下頭去。
“別拿自己跟凌薇比。”他低垂着腦袋,悶悶的說道。
其實我也知道,我不該跟個死了那麼多年的女人較勁的,問出口的時候我有些後悔了。擔憂自己一個不慎會打破這好不容易的溫情,可是,我心中堵了一口氣啊。
等他回答了之後,我就更後悔了,是呀,我爲什麼要舔着臉來自討苦吃?人家不但是情竇初開的初戀,還是得不到的白月光,死得還那樣的慘,這樣的妙人兒,小小的一個我哪裡有可比性?
“她已經死了,不會再活過來。她是得不到還因我慘死,註定銘記,而你...”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停下來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又把我腦袋抱進懷裡,揉了揉,親暱道:“而你,是我的孩子媽,是我傾注了太多情緒的女人。所以我曾考慮過後半輩子會跟家裡安排的女人結婚,餘生會沒有你,可是若是真的沒有你,我會難受,會不捨,會心疼,還會爲你付出一切。”
他寬大的手掌在我後腦勺上打着旋兒,溫熱的氣息盤旋在我耳周,他親暱的蹭了蹭我的頭頂,似乎是解釋,似乎又是安慰。
“曾經我以爲放開你是纔是最好的,因爲這些權貴豪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不希望毫無背景的你折在裡面,可我在最近才發現,放開你也沒用,在你跟了我的第一日,便打上了我的烙印,跟着我的時候還好,若是有一日失去了我的庇護,真的是四面受敵。”我心裡很不爽七想八想的時候,他忽然又這樣跟我說道。“蘇爾,你別多想,我對你真不真心,我想你也是清楚的。”
他忽而抱我抱得緊,很快便又放開了,他尷尬的看着我,臉都紅了。“這肚子太大,頂的我,抱都抱不了。”
饒是我,也忍俊不禁的笑了,沖淡了這肅殺的氣氛。
他放開了我,揉了揉我的腦袋,咧嘴笑了笑,他火熱的大掌,動情的撫上我的肚子。“好想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居然在三十歲之前當爹,真好。”
我沒有吭聲,不想打破這難得的溫柔,雖然我與他之間仍舊隔着陰差陽錯的千山萬水,雖然他對愛不愛避而不談,雖然那個所謂的孩子媽根本不能打動我,但是我在此刻,還是很乖的,沒有打擾他的好心情。
我站在那裡沒有說話,涼涼的夜風吹過來拂亂了我的髮絲,我垂下腦袋,看着那個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愜意的將自己的臉貼近我肚子的男人,望着他腦袋上的兩個旋兒,忽然,我的視線被他發間的一根白髮吸引住了。
我微微向下弓下身子,湊近了看,果然是白髮,而且湊近了才知道,不止一根,竟然有好幾根。
我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在非洲是不是真的壓力好大,也不知道他回來後知道他的女人孩子差點被正牌未婚妻給搞死是什麼滋味,更不知道我現在活得這麼慘,還失去了他給我的家業,我有沒有懊悔過。
我只是在這一刻才如此深刻的明白,他也不好過,真的不好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玩夠了我的肚子,直起身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
他的目光溫柔如水,深沉得清晰的照着我的影子來。他沉默的揉了揉我腦袋,低低的問:“蘇爾,如果我還是擺脫不了與榮傾的婚姻,你願意做我的小三嗎?”
我冷不防他會問出這麼個問題,我驚得咬緊了自己的下脣,狠狠的吃了一驚。
實話說,在我得知他要跟別人結婚的時候,我就做好了退出的準備。在我跟他分開的那一日,我就仔細想過,要乾乾淨淨的分開,不要再牽扯在一起,也不要再有別的任何聯繫。
從前,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在我被打壓得差點想去死的時候,我當然也想過他會出現。但是,我心中所想的,恐怕只是他會來救我,看在孩子爸爸的面子上,救救我,給我一條活路。
至於小三?小三這個問題,我沒有想過。
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舊社會,二十多年前的八十年代,林晚月做了小三被趕出來,那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那我呢,既然有着前車之鑑,我還要走這條路嗎?
這個社會上,從來對小三都是痛恨的,也都是親者痛仇者快的。若是霍黎希還單身,沒個正經女朋友,爲了錢我沒名沒分的跟着他,過着類似於女朋友的生活,等着他疼疼我,那都是可以的。
那麼現在呢?他已經有了命定的未婚妻,就算那個女人心思歹毒上不得檯面,那也即將是他法律上的妻子,那麼,若是我還跟他一起,那我就是第三者了,是我從前最不恥的人。
我要這樣嗎?我要這樣違背自己的意願嗎?
哦,也許會有人說,娶榮傾只是迫於無奈,她纔是我們愛情之間的第三者。
但是,無所謂法律,這都是道德,道德啊!
不,我無法接受自己從一個單身貴公子的情婦,淪爲已婚男士的小三,說我矯情也罷,不識擡舉也罷,我就是無法接受。
想到這裡,我沉默的搖了搖頭,我看到他的臉色剎那間冷了下來,但我還是當做沒看到似的,冷冷說道。“我不願。”
“我雖身份地位不高,但也是有骨氣的人,所以,除非你不要結婚,否則,我不願做你的小三。我覺得現在挺好,就算清苦一點,就算難受一點,但是,我不擔心誰會來害我打我,誰會拿正室的地位來壓我,我覺得現在挺好。”我鬆開了他的手,他不願放手我也強硬的鬆開,我冷着臉抿着脣,眸子間再無半分溫柔的神色。“既然當初你輕易的放開了我,現在就不必再看在孩子的面上勉強自己吧,我答應你,只要這個孩子安穩生下來,你要想看,還是可以的,我不會攔着你的。”
說着我便別過頭不再看他,他被我這陌生而疏離的語氣弄得驚了一下,短暫的呆愣後,很快便恢復了暴躁的性格。“怎麼?我想要你你還不求這來?你喜歡跟向東那個老鬼混在一起是不是?你寧願接受他的幫助也不要我的庇護是不是?”
他大概是氣極了,氣得都口不擇言了,看吧,這就是他惹不得的性格,只要一句話惹他不高興,他什麼難聽撿什麼罵,什麼傷人撿什麼說。
因爲我不是他心尖上的人,哪怕他真情流露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想着我,會心疼我,可是現在,在這些個平常的日子裡,我們卻真的難以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樣相擁。
因爲,我僅僅只是以包養名義禁錮在身邊的女人。
我沒有再替自己辯解,我沉默的嘆了一口氣,我說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又說我肚子大了受不得驚嚇,下次別再拿這種事給我練膽了,我還說,榮家家大勢大,哪怕那幾個人真的是榮傾派來的,也不要那樣撕破臉皮了,弄得彼此面子裡子都傷了,很難過的。
我不知道我又是哪句話惹到他,他看着我的面色越來越冷,他猛地扯住我的手,冷冷道:“我從來我不知道,我曾包下的女人不光是個牀上功夫好的,竟然還是個有骨氣的,明事理的。”
他呵呵的冷笑,扯住我的手就往回走,夜風吹來,散亂的髮絲迷住了我的眼睛。
皮膚相觸的地方灼熱的溫度讓我手腳都不自在,我一點都不想被他抓住,我搖搖頭,我說要他放開我自己走。
他卻回頭看我在那冷笑:“自己走?你又沒開車?這山路你就是走到今晚也回不去!”
“我不要你管。”我彆扭的還想甩開他的手。
“別給臉不要臉。”他卻黑着臉瞪了我一眼,別無僅有的兇狠。“我不管你,我還要管我兒呢,你有沒事我不管,要是我兒子有問題,我第一次弄不死你。”
他惡狠狠的朝着我露出白牙,也不管我跟不跟得上他的腳步,飛快的就拉着我往前走。
他大概真的是氣極了,我不得不小碎步才能跟上他,好容易走到他的車前,他不由分說便拉開車門將我推上去。
沒有辦法,我又不好真的跟他硬碰硬,只好乖乖的坐在副駕駛上,給自己繫好了安全帶。
他安靜的開着自己的車,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說:“蘇爾,你放心吧,除了是我孩子媽,我不會再強迫你碰你。”
在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他又接着說:“在你生孩子前,我會罩着你,不管怎樣,你肚子裡到底懷着我霍家的孩子。我霍家的孩子,自然不能住在租來的房子裡,在你生孩子以後,不論男女,我都補給你一套房產。另外,我父親的意思是,女孩補給你三百萬,男孩補給你八百萬。”
這,這就是這個孩子他們不會奪去,確定能跟着我的意思嗎?不然,爲什麼眼巴巴的會來跟我說這樣的話?
還有,女孩三百萬男孩八百萬,他們家,到底是重男輕女的啊!
我知道霍黎希這個人一般不會輕易答應我什麼好,只好他答應了的,就一定會實踐的。不管怎樣,孩子的去留問題不操心了,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深深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