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是暖的,就好像是最強烈的歸屬感,哪怕這宅子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算計我。但是,不包括他。
無論我們之間的關係能進行到哪一步。他是疼寵我,支持我的吧,我想。
我加快了腳步,不顧一切的向他跑過去。我像夜鶯一樣咯咯笑着,然後埋進他的懷裡面。我說。我回來了!
他摸了摸我的後腦勺。臉上的笑容溫柔而寵溺:“沒受什麼委屈吧?”
“沒有。”我搖搖頭,從他懷裡鑽出來。穩妥妥的牽住了他的手。
風吹亂了我的髮絲,有一縷擋住了我的眼睛。他幫我把散亂的髮絲撩開。點了一下額頭,又看了身後的霍黎曙一眼。
他們兄弟倆再次相對,卻再也沒有曾經在醫院時候的熱切,我想。霍黎希到底是記仇的,畢竟,霍黎曙肖想我,住院也跟我有關,這是繞不開的隔閡。
他帶着我去換了衣服,重新換回了我來時穿着的那個禮服長裙。等我們再回到會場的時候。霍征夫妻倆正在臺上發表感言。
這是孩子的百日宴,或許因着身份問題的關係,霍徵請來的賓客並不多,確切來說,只有走得非常近的幾家人。比如,趙家,榮家。當然,我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比如,榮盛,榮德,榮梵,趙子昂,以及霍家的那些孩子,等等。
我們回來的時候,霍征夫婦正在臺上發表感言,我如此近距離的看着他們,看似和藹可親的人,眼神裡帶着與生俱來的挑剔和尊貴。我開始想,任何人勸我的話說得沒錯,就算我生的了兒子,但我要是真想吊着霍黎希嫁入豪門,似乎,不太可能。
我側眼瞄了眼霍黎希,他專注地看着臺上的霍氏夫婦,嘴角帶着笑,發現我在看他,他問我,“怎麼了?這麼愛慕的眼光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切,我是在想,我要怎麼樣才能不尷尬罷了!畢竟,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晚宴,而是我兒子的百日宴,但是,好像一切都與我無關似的,我連看一眼都是奢侈。”我微笑說。
這時服務生恰巧走過我們身邊,霍黎希叫住她,從托盤裡取了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我,並且和我碰杯:“有什麼關係?你現在不就跟我並肩而立了不就行了麼?”
我皺了皺眉頭,這能一樣麼?擁有權和佔有權,是不一樣的。
然而,霍黎希卻似乎沒有想那麼多似的,他眉眼俱笑,陽光燦爛,他把杯子送到嘴邊時,我說:“你錯了,阿希,我沒資格跟你並肩而立。”
“小爾,我覺得你也應該相信你自己,”霍黎希舉着酒杯繞在前方一圈,他說:“除了你,我沒有別人,我認爲你不比在場的任何女賓客差。”
那以後呢?我在心裡多問了一句,然而這個看起來挺高興的時刻,這樣掃興的話我沒有說出來。
“我都不在意,也沒有人敢介意你的身份的。”他緊了緊我的肩膀。
“不,有人時刻注意着我呢。”我搖搖頭,瞄了一眼站在舞臺角落的榮梵榮德兄弟倆,他們倆都在看向我們這邊,眼神裡含着探究,各自都心懷鬼胎。
霍黎希抿嘴,輕輕嘆氣說:“他可能是爲榮傾鳴不平罷了,畢竟他只知道我跟榮傾解除婚約,最真實的原因並不知道。你不要在意那麼多,你放心,我會找人盯着他,不讓他再打你的主意的。”
我搖頭,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我沒有再多說話,而是專注的看着臺上,我的兒子玉雪可愛,被抱在榮家女霍夫人的手上,我不知道霍夫人到底在想什麼,但從她的臉色來看,並沒有過多的厭惡或者不愉快。
100天的孩子漸漸的長開了,我的兒子幾乎是隨了我們兩所有的優點,皮膚白,大眼睛雙眼皮,一雙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十分可愛。
他脖子上,戴着我從深圳帶過來的長命鎖,手腕上,戴着霍家準備的項圈,看來,除了不認同我的身份,但對於這個孩子,他們還是傾注了很大的愛意和容忍的。爲了孩子,這麼個上檔次的私人宴會,竟然還邀請了我這個三流模特,也真是夠挑戰他們的耐心了。
望着孩子嬉笑着手舞足蹈的模樣,我禁不住的熱淚盈眶。
“孩子被照顧得很好,你應該放心的。”霍黎希盯着我眼睛,鄭重其事地說,“小爾,你的心事放下了嗎?”
放下?除了在我自己身邊帶着,給誰帶我都不信任,我哪能徹底的放下心?可是,不信任又能怎樣呢,他們家是那麼的強勢,經過這麼多事我有點害怕與之爲敵。
我搖搖頭,苦笑着說,“應該沒有再比現在更和平解決的美好結局了,在最初懷孕的時候,我就預想過這個結局,不是被打掉,就是被帶走。誠然,我不是一個心硬的人,我也捨不得孩子,但是我沒有辦法。”
霍黎希抿嘴一笑,朝我揚了揚手裡的香檳,溫柔地說,“小爾,你給我時間,我答應你,假以時日,總有一天我會讓孩子回到你身邊的。”
我點點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他一口氣喝掉了杯中的酒,長長嘆了一口氣又說,“小爾,撐不住就不必強撐,我又不是不瞭解你。我知道,每次你說違心話的時候,倔強的溫柔,很可愛,也很倔強,你習慣用言語來僞裝堅韌,給自己鑄造一個你認爲堅實可靠的銅牆鐵壁,其實,懂你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你堅強表象下的脆弱,之所以不拆穿你,是想寵你,你明白嗎?”
我蹙眉看了霍黎希一眼,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說:“別說了,我什麼都明白的,我給你時間,我等你。”
他握着我的手,手指甲颳了刮我的手背,這是他緊張時候的一個小動作。
“我喜歡你,我一定會對你好,也會盡量如你所願。”他頓了頓,又補充說,“你可以理解爲,嗯,我現在在寵你。”
霍黎希笑一笑,然後攬着我胳膊上前,原來是霍征夫婦發言完畢,私人晚宴正式開始。
在這樣正式的場合,他帶我去見霍徵,我本以爲他會正式當着外人的面向霍徵介紹我,但他只說是女朋友,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下,禮貌地問好,裝出大家閨秀的模樣。
霍夫人像是第一次見到我似的,神色淡淡而又自然的問及我的家庭情況,真的很尷尬,一向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的我也語塞了,耳根有點發燙,閃躲地看了霍黎希一眼。
霍黎希不高興的皺了皺眉說,“爸,小媽------”
我的出身問題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霍夫人這是明顯的給我臉色看,霍徵大約還怕丟人,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幫腔說,“榮蓉,今天這個場合似乎不太合適,讓阿希找個合適的時間請蘇小姐到家裡去,您說呢?”
霍夫人榮蓉呵呵笑,連聲說,“是,改天請蘇小姐去家裡吃飯。”
我尷尬的笑笑,隨着霍黎希的節奏,僵硬的點點頭。
然而這蛋疼的一切,其實早就落入了榮梵的眼裡,我的目光無意中與他撞上,卻看到他晃了晃眼前的酒杯,看似很舒爽的喝了一口酒。
這個時候我覺得榮蓉爲難我也許也是他授意的,我恨恨的剜了他一眼,他卻送我一個嘲諷的笑,好像在說,這就是你自取其辱。
榮蓉看着我還想說什麼,話沒說完便被霍徵攔住,榮蓉意會地斷了話題,剛好有其他賓客來敬酒,他們二人又轉身應酬去了。
我正想着,霍希瑞卻朝我招手,霍黎希見了,也沒再一直帶着我,只拍了拍我的腦袋,笑說:“小爾,我遲早要放你獨自去飛的。”
我還記得前幾天隨他參加宴會孤身一人的時候別人是怎麼膈應我的,然而我又明白既然我選擇了他,自然也會有這一天,再加上喊我過去的是霍希瑞,我也沒過多的在意。
我放了霍黎希與他的幾個朋友一起去了,端着酒杯,臉上掛着淡笑的向霍希瑞走過去。
她在角落那裡,我走近了剛坐下來,卻又有一個男人緊隨我身下,在我對面霍希瑞的身邊坐下來,我定睛一看,正是榮盛壽宴時搭訕我的那個男人,榮德。
一聽到榮這個字我當下就不自在了,我的手緊張的放在我的膝蓋上,幾乎是立刻就要跳起來,霍希瑞卻按了按我的手背,安撫的笑說:“蘇爾,你別緊張。”
說着,她側轉身含情脈脈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垂下眼睫毛像一片小扇子一樣,她的手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甜蜜笑道:“蘇爾,這是我的未婚夫榮德,我們的婚期就定在下個月,還希望你在這多玩一段時間,參加完我的婚禮。”
未婚夫?我吃了一驚,幾乎是一瞬間,我馬上就想起從前霍希瑞跟我說過的,如果事情辦得順利,她的婚事也會定下來,爲什麼霍黎希榮傾解除婚約霍希瑞和榮德就會訂婚?難道,榮德也跟霍家籌謀的放倒榮傾的計劃也有關係?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們,我覺得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霍希瑞卻拍了拍我的手背,輕晃了手中酒杯,望着酒杯裡小半杯渾濁的酒液,淡淡笑道:“蘇爾,想必你也猜到了吧?對,你想的沒錯,事情就是這樣。”
霍希瑞的神色漸漸的飄忽起來,她的目光透過我的肩膀,無意識的望向某一處。我詫異她的眼神,我也想跟着回頭看一眼,她卻制止住了我:“蘇爾,不要回頭。”
她面無表情的從包裡拿出個化妝鏡來,遞給我,我剛開始還沒搞清楚他這是要幹嘛,但當我看到鏡子裡榮梵的臉的時候,我卻明白了。
“榮傾已經不足一提了,我們的目的,都是搞死你身後的那個草包貨。”霍希瑞將鏡子收回去,挽住了榮德胳膊起身來,曬然一笑又說:“蘇爾,有些事我今天不好跟你多說,你只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
她走了,我也站起身來,我環視全場沒看到霍黎希,也不知道他去幹嘛了,我覺得我心裡挺亂的,需要去洗個臉冷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