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沒想到,張閣老提議的換人竟然不是真的換人,而是將一頭豹子給送上場。
驚愕失色過後,侍衛們紛紛圍到了皇帝和太子的身邊。
張閣老原本離皇帝不遠,這會被擠遠了一些。
他看到那豹子出場,也是臉色一白,那扶着椅子的手已經直接發白。
或許,這一幕也是他沒想到的。
只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晗晗!”
很多道呼叫聲交織在一起,淑陽長公主的,徐丹秀的,於東平的,還有蕭徴的。
蕭徴怒吼着,跳起來要衝下看臺,淑陽長公主,徐丹秀紛紛的脫下身上的斗篷,徐丹秀更是將原本準備的寬大外衫脫了,露出裡頭的勁裝。
這一聲呼叫聲,讓每個人的臉都變了形,更不要說他們身上帶有的驚駭之色讓他們整個人都要爆發出來。
“弓箭手,弓箭手在哪裡?把弓箭給我!”蕭徴大吼着,聲嘶竭力。
白灼幾個也跟着蕭徴下去,那邊徐丹秀也衝下了看臺,他們已經顧不得了。
這個時候沒人去質問張閣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唯一的念頭就是將那豹子射殺了,把許晗給救出來。
看臺上的女眷在豹子再一次怒吼之後,嚇的是驚叫連連,花容失色。
擂臺上的許晗,沒有被嚇得尖叫失態,她冷漠的看着擂臺另一邊的豹子。
她知道今日不會那麼容易,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出。
果然,人如果下賤起來,那真的是沒有底線。
那豹子雖被放開了,也怒吼着,卻並沒有朝許晗撲過來。
她敏銳的發現豹子雙目赤紅,目光呆滯,嘴角流涎,四肢微微抽搐,致使它的身子也微微顫抖着。
它不是不動,彷彿在尋找什麼,確切的說在聞着什麼,一旦找準目標,就會猛撲過來。
許晗握着手中的紅纓槍,她忽然想起霍錚曾經和她說過一次對戰羣狼的經歷,同時,腦海裡還閃現了霍家一本不爲外人所知的書籍上記錄的內容。
那是一本先祖所記錄的,關於他生平所歷的書籍。
上頭描述了一種前朝纔有的秘藥,‘陰兵散’,藥如其名,服用了這種藥物的人,將變成活死人。
不怕傷痛,不知疲累,力大無窮,悍不畏死,即使是受到致命傷,也能半個時辰不嚥氣。
這種藥是前朝皇室用來培養死士用的,不過,他們並沒有大量使用,甚至外人知都不知道。
就是因爲用了這種藥的人會喪失神智,服藥後,三日內暴體而亡,無藥可解。
這種秘藥,就是現在的皇家都不一定知道,而霍家先祖會知道,是因爲先祖曾經是前朝皇室的一名侍衛統領。
“張雲山,你乾的好事!”皇帝震驚地站起來,怒斥張閣老。
張閣老鬆開一隻被抓的發白的手,言之鑿鑿,
“鎮北王之所以會被封爲異姓王,乃是當年許家先祖救過太祖皇帝,當時是羣狼,既然如今小王爺要向大家證明,她能當得起這個稱號,必然是有先祖之風的。”
“臣沒有放上羣狼,已經是輕視了小王爺。”
“陛下可莫要錯怪微臣,微臣已經爲小王爺考慮過了。當年許家先祖是威武的男子,而小王爺,不過是個英武的女子。”
“混賬!”皇帝怒斥,“鎮北王先祖是鎮北王先祖,許晗是宗室王爺,是北征軍的元帥!不是什麼街頭賣藝的藝人!
來人,朕的旨意,將豹子引出來,把小王爺救下來!”
“張遠山,你最好祈禱小王爺沒事,否則,朕誅了你全家。”
張閣老並未因爲皇帝的金口玉言有所退縮,反而背脊挺直,朗聲道,
“陛下,臣的全家性命不算什麼,這是朝會議出來的,這個擂臺賽也是小王爺親口應下的,是小王爺心甘情願下場的,爲的是要讓陛下赦免她隱瞞身份,禍亂朝綱之罪。”
“如今陛下說要停止,那這朝議還算不算數,那小王爺還要不要加罪?”
張閣老言之鑿鑿,聲音清朗,一幅大義凜然,忠言逆耳,鐵骨錚錚的模樣。
皇帝咬牙,這一刻,他着實是恨自己這個明君的頭銜。
如果他是昏君,這一刻,就應該把張閣老拖下去斬了。
那邊蕭徴衝了下去,怒吼着弓箭手放箭,甚至要衝到張閣老身邊將他給捏碎。
白灼和淑陽長公主身邊的幾個侍衛一同把蕭徴給按住,
“世子,陛下和太子都在看臺上,你要再衝動,不但救不了小王爺,就連你自己,也要被安上一個刺殺皇帝的罪名。”
剛剛張閣老藉着回皇帝的話,本來已經離的稍遠的距離,這會又近了些。
萬一蕭徴撲過去,那些圍護在皇帝身邊禁衛軍們把他當成刺客怎麼辦?
張閣老這是擺明了豁出命去了,到時候徐閣老那邊的人真要給蕭徴安一個謀逆的罪名都易如反掌。
蕭徴看着擂臺上,咬着牙,瞪着眼,看着擂臺上正在和豹子鏖戰的許晗,眼前模糊一片,淚珠滾了出來。
許晗猜測豹子被下了‘陰兵散’,那豹子彷彿聞到了什麼,開始動起來,動作快速,怒吼着,朝許晗發動攻擊。
許晗絲毫沒有露出怯意,提槍和豹子奮戰。
她不知道是什麼讓原本不動的豹子忽然奮起發動攻擊,她抖動着紅纓槍,一邊躲避豹子的攻擊。
紅纓槍上的紅纓穗抖動,上頭有點點的暗紅,許晗忽然明白,是血,血腥味讓豹子朝她這邊攻擊過來。
剛剛豹子剛剛站在那裡不動,就是在聞血腥味,而她前頭比鬥了三場,第二場上場的人是徐閣老那邊的。
和與陳理還有永安侯搏鬥時不一樣,她是下了狠手的,難免就見了血……血沾染在紅纓穗上,這才引來餵了藥的豹子。
這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當中。
看臺上,太子揚聲道,
“射殺豹子,讓鎮北王出來。”
擂臺邊上的侍衛們也聽到了,邊上的弓箭手同樣聽到了。
蕭徴手執着弓箭,這會,他多麼希望擂臺上那個人是自己。
弓箭手早就已經收到了旨意,可他們並未動手,開始的時候他們遲疑了片刻,到了後來,豹子在和許晗搏鬥,晃動間,他們不敢下手,怕萬一傷到許晗。
“不要放箭!”圍欄裡,許晗聽到了太子讓人傳達下來的旨意。
所有人都頓住了,就是一隻幼年的豹子出現在衆人的面前,那也是膽戰心驚的,更何況圍欄裡的是一隻發怒的成年豹子。
外面的侍衛都嚇的手發抖,原本站在邊上的令官早就嚇的坐在地上。
於東平早就衝到了圍欄邊上,還有徐丹秀,“晗晗,你快出來,娘在這裡,娘在外頭接應你。”
“晗兄,你快出來,太子傳陛下的旨意,讓你出來。”
許晗看了徐丹秀和於東平一眼,再移到朝這邊奔過來的蕭徴,擡手抹了一把臉,隨即又轉向準備再次撲過來的豹子。
許晗不害怕!這個時候,害怕有卵用。
從她回京之前,她的身份大白天下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逃不開這個早就謀算好的局。
徐閣老讓人在京城散佈流言,到後來徐丹秀的反擊,皇帝的表現,乃至蕭徴回京,請求長公主出手。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爲了今日,這個生死局。
成年的,餵了秘藥的豹子,她有多大的贏面?
不管是那個沒有上場的趙魏,又或者這個吃了藥的豹子,都沒有多大的區別。
徐閣老不過是在告訴她,他要捏死她不過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他也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畢竟,她壞了他那麼多的事!
他篤定她戰不過這隻豹子,她戰是死,妥協同樣是死!
可是,徐閣老想錯了,她怎麼會妥協?她又怎麼會讓自己死?
這一場比試,和當日在金吾衛與徐鼎泰比試,在邊疆大營裡和林一山的比試都不同。
那些比試,是爲了證明給他們看,她能行,那個時候,她身爲‘男兒’。
而這一次,她恢復女兒身,朝堂上叫囂着要將她定罪的那些朝臣們,就是因爲她的女兒身。
女兒身,就是一個原罪。
今日,她要向所有人證明,不僅僅是男兒當自強,同樣的,女兒家如是。
她爲了天下所有的女兒而戰!
更是爲了打擊徐閣老一系囂張氣焰而戰。
徐閣老認定她怕死!不,她偏不怕!
她要親手將那些人拖入他們自己挖的坑裡!
她!從來不做完全沒有把握的事!
她有滿身的武藝,面對的不過是個呆滯的畜生,她不會拿它束手無策的。
更何況,她知道吃了那秘藥後,致命處在哪裡。
雖然先祖的書籍上記錄的是吃了秘藥的人,而現在是吃了秘藥的畜生,可不試一試,誰知道呢?
她想起當初在礫門關山谷裡的那屍山血海,她的心,頓時變得堅硬起來,緊繃的身軀,又變得神采萬丈。
豹子休息了片刻,再一次卯足了勁,準備再次攻來。
它的怒吼聲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看臺上,有的人呆了,有的人回過神來,在豹子的怒吼聲中,看着圍欄裡年輕的將軍與豹子的搏鬥。
雖擠滿了人,可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讓校場變得異常空曠,只是不時的傳來霸氣的喝聲讓人頭皮發麻。
頭皮發麻過後,又彷彿有什麼東西,讓大家的熱血沸騰起來,在身體各處流傳。
蕭徴在許晗禁止射箭後,目眥欲裂,緊緊的抓着圍欄,恨不能把圍欄給掀翻了。
他雖不明白許晗爲何禁止射箭,可也知道,她定然是有道理的,他不能莽撞的衝上去打亂許晗的節奏。
他後退了幾步,到了看臺前,忽然厲聲道,
“張閣老身爲內閣大臣,殘害忠良,意圖謀害陛下,金羽衛聽令,即刻將其拿下,以免其繼續禍害朝堂,傷害陛下與太子,禍害我忠臣良將。”
“屬下聽令!”
金羽衛的侍衛們似乎就在等着蕭徴的這句話,圍在皇帝等外圍的金羽衛立刻行動起來,很快,就以迅雷之勢,將張閣老給包圍住了。
金羽衛的侍衛們均是對張閣老怒目而視。
許晗雖然是女子,可他們不嫉妒,他們只是慚愧,因爲在最危難的時候,竟然是一個女子力挽狂瀾!
雖然他們在京城,沒見到當時的情形,可那些說書的人,彷彿輕身經歷一樣,將當時的場面說的繪聲繪色的。
他們對許晗,只有敬佩,沒有不屑!
現在,張閣老竟然要害他們敬佩之人,他們不能忍!
張閣老只是怔楞地看向擂臺上跳躍不定的許晗,他沒想到許晗竟然禁止射箭,也許,他,不,他們真的低估了許晗的戰鬥力。
更低估了許晗的氣性,或者說,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姑娘家!
那是成年的豹子,她明明有機會出來,卻還是選擇了拼命!
是誰說女子只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內宅裡蠅營狗苟的,是誰說女子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連殺個雞都尖叫的?
“張閣老引着豹子入校場,包藏禍心,當着皇帝的面以兇獸攻擊總是親王,這分明是懷着敲山震虎的險惡用心。”
“這是對皇權的威脅,張閣老,你是對父皇有不滿嗎?”
太子怒目看着張閣老,叱問道。
“如果朝廷裡的人都被如此的惡意針對,將來會如何?”
太子寒着臉,又加了一句。
“把他抓下來。”蕭徴目光如刀,看着張閣老,吩咐那些金羽衛的侍衛們。
圍欄裡,豹子帶着一陣腥臭的厲風化成一道灰影朝許晗撲過去,許晗一個躲避,手中的紅纓槍刺出去,不過,她小腿上的布料同樣被撕咬了一片下來,帶着皮肉。
皮肉被咬下來,帶着血腥味,充斥在圍欄裡,豹子彷彿更加的激動起來,又是怒吼了幾聲。
許晗的紅纓槍這一次,刺傷了豹子的另外一隻眼,加上之前的,兩隻眼都受了傷。
雖然它不怕死,也暫時死不了,但實現受損,行動上比之前又遲緩了半拍。
只見它憤怒地嘶吼了一聲,然後循着血腥味朝許晗撲了過來。
許晗小腿受傷,正背靠在圍欄上,喘息這。
蕭徴拎着上頭金羽衛扔下來的張閣老,看到了許晗的樣子。
他的心揪成一團,她從來不是莽撞的人,如果可以,他恨不能自己下場。
但,她不是弱女子,從來不是,她是鎮北小王爺,她是邊疆大元帥,她更是金吾衛副指揮使。
她身上的光芒,從來不是因爲弱女子得來。
她不需要他的小心翼翼。
她一直都是在以自己的努力,贏得她想要的一切,這一次,她同樣想要用自己的努力,贏得世人的尊重。
他,憑什麼!憑什麼要把她當做弱者?
蕭徴的眼再一次模糊了。
許晗靠在圍欄上,那豹子再一次撲過來,許晗一個閃躲,豹子狠狠地撞在了圍欄上,力道之大,只聽‘咔擦’一聲巨響,那少說也有成年男人大腿粗的圍欄柱子居然被撞斷了,同時豹子也狠狠的摔在了擂臺之下,發出震天響,震起了地上的灰塵,迷了衆人的眼。
傳令官本就被嚇得癱軟在地上,這會更是嚇的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周邊的護衛倒是並未害怕,都以爲豹子受了這樣重的撞擊,應當是死定了,所以他們都沒有嚇的逃跑。
可沒想到,豹子居然又一次搖搖擺擺的站起來,無頭蒼蠅一樣的四處亂撞。
徐丹秀也在下面,她看到豹子被甩了出來,頓時想要去擂臺上看許晗究竟怎麼樣。
看臺上,皇帝等人也是面色大變,禁衛軍統領立刻朝弓箭手喊道,”快射箭“
可誰也沒有預料到,弓箭手都還沒反應過來,那原本無頭蒼蠅一樣的豹子忽然速度又快了起來,不等弓箭手聽到令下後找到目標,就已經邊上一個侍衛撲了過去,那個侍衛還來沒得尖叫,反抗,就已經被豹子咬斷了喉嚨嚥氣了。
臉上還帶着之前沒有來得及收回的茫然。
這一下,所有的侍衛,以及圍觀的人都嚇的尖叫起來,鬼哭狼嚎,連滾帶爬的。
那豹子咬死了一個人,舔了舔嘴上的血跡,這可比當初許晗那紅纓槍上的血腥味來的真實多了。
那不過是聞到,這可是真實被拆吃入腹的。
豹子看着面前晃動的影子,再一次要尋找目標,準備一鼓作氣,再咬死一個人美餐一頓。
弓箭手的箭射道,阻擋住了豹子的攻擊,但依然沒能射在豹子的身上,其實,射到它身上,也是不懼的。
箭矢落在豹子的背上,腹部上,甚至眼睛上,一般的兇獸這樣早就已經倒下了。
可這隻豹子卻不同,這些箭傷對它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它搖晃了一下,繼續尋找下一個獵物。
看臺上,已經亂了,蕭徴已經衝了下來,朝許晗這邊衝過來。
徐丹秀正要上看臺,眼角瞄到一個黑影過來,是豹子朝她這邊撲了過來。徐丹秀正要攻擊過來,卻感覺自己被一道狠狠的力道扯了一把,撞進了一人懷裡。
另一側,趕過來的蕭徴已經拔出了身上的佩劍,與豹子戰鬥在一處。
徐丹秀覺得這個懷抱有些硬,她回過頭去,見是一臉焦急的安向初。
淑陽長公主見蕭徴和豹子戰在一處,頓時驚呼一聲,“徵兒。”
擂臺上的許晗立即轉頭,就看到雪豹正要朝着蕭徴的脖子咬過去。
蕭徴一個彎腰,鑽到了豹子的身下,手中的刀刺在豹子的身上,血,濺了他一身。
可惜,豹子似乎有金剛不壞之身,剛一落地,它又起身朝前撲過去,這次,它衝的是剛剛蕭徴打暈扔在地上的張閣老。
只見豹子張開利齒,朝張閣老咬去,沒有人去救他,豹子興奮極了,這一次並沒有同上個侍衛那樣,一口咬斷張閣老的脖子,而是先咬着他的腿,撕拉一聲,把腿給咬着撕扯了下來。
張閣老當即從昏迷中被痛醒,看到眼前一幕,發出慘叫,“我的腿……救命……”
沒有人救他!
許晗從擂臺上躍了下來,張閣老該死,其他人是無辜的,更何況場地裡有自己的母親,有蕭徴,有淑陽長公主,還有其他很多人。
她朝蕭徴晗了一聲‘匕首’,然後就見空中飛來一個東西,她接過後,朝正在撕咬着張閣老殘腿的豹子撲了過去,將匕首瞄準它的頭頂就刺了進去。
先祖的書籍上記載,服用了‘陰兵散’的活死人全身唯一的弱點就是頭頂正中心。
只要對準刺進去,就能將其殺死不會再活着!
她不知道對豹子有沒有用,畢竟,人和動物之間的筋脈是不同的。
在場的人看到許晗的那一撲,心都提了起來,因爲如果許晗沒能殺死豹子,那麼,她就有可能和地上那已經變成被分屍的張格拉一樣,被豹子給分屍。
“晗晗……”
“小王爺……”
大家都在喊着。
蕭徴更是已經提着劍,就要刺過來,想着要幫許晗一把。
徐丹秀淒厲的喊了一聲,要掙脫安向初的懷抱朝許晗撲過去。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隨着許晗的一聲大喝,還有‘噗’的一聲,許晗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入到豹子頭頂的正中心,衆人以爲怎麼也殺不死的豹子會和之前一樣,甩甩頭就繼續站起來攻擊許晗時!
衆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那豹子突着眼睛,一聲嗚咽慘叫,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站起來,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有人覺得有些不敢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豹子就這樣死了,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徐丹秀腳一軟,癱在安向初的懷裡。
蕭徴撲過去,半抱着許晗,拖着她離開豹子的身邊。
全場這時響起大片驚呼與倒吸氣的聲音,以及尖叫。
許晗披着一身血,從蕭徴的懷裡出來,一步一腳地走到哭的涕泗橫流,慢慢蠕動着的張閣老跟前。
她目光如刀釘在張閣老的臉上,將地上的紅纓槍撿起來,狠狠的立在地上。
“張閣老!”
許晗嘶啞的叫了一聲,聲音裡帶着疲憊,但落在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卻那樣清晰震撼。
只見她身子站的筆直,手扶着長槍,垂眼睨着張閣老,
“敢問張閣老,我,許晗,夠不夠格做這個鎮北王,有沒有禍亂朝綱?這一場擂臺賽,我贏還是沒贏!”
她身上的銀甲早就已經披滿了血,上頭甚至因爲在和豹子的搏鬥中,沾染上了豹子的皮毛。
這哪裡是什麼纖弱的女子啊,哪裡是那些人眼裡不屑的姑娘家。
她分明是自地獄而來的魔鬼!
她眉梢眼角帶着冰冷,身上還帶着未褪去的殺氣,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暗示張閣老,如果他敢多說一個字,下一個和豹子一樣下場的就是他!
張閣老一直都是和善爲人,一直在衆人眼裡都是個好好先生,自從徐閣老走後,他的每一個決策都得到衆朝臣的擁護。
張家是世家,在京城,乃至東元,都有着不可忽視的力量,是文人間的領袖,這種領袖和王大儒是不一樣的。
那些國子監的學子爲什麼而來?爲了聲援而來,今日許晗輸了還罷,贏了,她也得不到好下場。
衆學子手中的捲紙,就是聲討許晗的。
可這一刻,張閣老看看四周,幾乎所有人都在以震驚的目光看着許晗而不能言語。
那些學子們更是目瞪口呆,更不要說什麼聲討了。
所有人的眼光中只跳躍着一種火花,那就是敬佩。
張閣老不敢再動,他嚥了口口水,“小王爺,英勇過人,不輸男兒,讓人欽佩。”
“本官會替小王爺在內閣裡求情,小王爺當得這一切的榮耀。”
蕭徴在邊上冷哼道,“倒是賣得一手好乖!”
要他來求情?
許晗看了眼張閣老,朝皇帝那邊的方向拜了拜,
“臣,許晗,彈劾張閣老,包藏禍心,謀害朝臣,不知有沒有人不服?”
有稀稀落落的聲音,“自然不服。”
許晗笑着道,“如此沒有仁義的人佔據內閣的位置,我要彈劾他,你們竟然說不服?”
“今日不過是我一個小小的許晗,那麼將來有可能是你,你,你……”
“甚至將來的疆場上,你們到時候還要說不服嗎?”
許晗挑起尾音,順勢看向周圍。
她揚起聲音,“既然你們不服,那麼,我就讓你們服。”
只見她抽出蕭徴佩戴在腰間的佩刀,手起刀落,張閣老的人頭已然落地。
在場有很多人齊齊吸氣,鴉雀無聲。
皇帝彷彿是爲許晗圓場一樣,沒有半刻的遲疑,“張雲山,意圖謀害朕,許愛卿救駕有功!”
是的,救駕!
沒有人想到,這一場擂臺,最後回事這樣慘烈的狀況,在場的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看着此刻她臉上的肅殺,無人不動容。
須知她這樣的年紀,不管是男兒還是姑娘家,在家中不過是嬌生慣養的。
那些男兒們好一點的,或者蒙了恩蔭,在某個位置上混着。
那些姑娘家,在內宅裡,嬌嬌懶懶,等着家族給她好一個好人家嫁出去做少奶奶。
可許晗呢,同樣的年紀,上戰場,生擒敵首,如今更是勇戰兇獸。
許多年後,也許沒有人再記得這一戰是爲何而起,可誰也不會忘記,許晗手刃兇獸的英勇。
是的,不會有人忘記的!
那一幕,是多麼的震撼!
那是實實在在的生死局,她逃無可逃,不是活着,就是被豹子分屍!
可她活着出來了,她在連站三場後,在豹子的口中活了下來。
敢問天下人,那些看不起她身爲女子,那些口口聲聲說要討伐她,彈劾她禍亂朝綱之人,誰能抵得上她?
誰,又能低看她!
世間多少男兒比得上她?
“可惜……太兇悍了,否則娶回家去……”
人羣裡,有人開始唏噓……
“娶?這樣的人娶回去?讓我嫁給她,我願意的。”
那些呆愣的學子們回過神來,沒有想象中,排練好的聲討,滿目放光,看着許晗的身影。
是的,嫁給她!
無論那些揪着帕子嚇的驚叫的閨秀,還是那些身穿長袍的昂揚男子,這一刻,都想嫁給這樣威懾肅殺的小王爺。
擂臺上,圍欄一撤,滿目的血腥,那血,不知道是誰的,這樣一個女人,她想要什麼,要不到?
命都想給她啊,只要她要!
這就是許晗的目的,她要的是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看不起女子,再以後的朝堂上,再也不會有人用她的身份來說事。
這些天下的人,再也不會忘記她。
許晗堅持着去給皇帝行禮,她每走一步,留下一個血的腳印。
皇帝原本站在高臺上看着她,最後,他擡起腳下了高臺,從側面的臺階上下去,朝許晗走去。
君臣終是相遇,許晗跪下,拱手道,
“臣,幸不辱命!”
皇帝一臉的激動,他彎腰扶起許晗,說不出的滋味!
“朕,會徹查這次豹子事件,定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許晗躬身道,“謝陛下。”
皇帝徹查當然不僅僅是因爲她,更是爲了他自身的安全。
內閣裡出現這樣的事情,也是他用人不當。
“你好好的回去休息,朕放你半個月的假,等到假滿,朕一定要重用你。”
陳理在第一場輸了下去之後,就一直侍立在周圍,這會見到皇帝親自下來見許晗,收回目光,扶着腰間的長劍,不知在想着什麼。
皇帝和許晗說了兩句話,見她一臉的疲憊,頓時招呼道,
“快,着人送軟轎過來,送鎮北王回府,讓太醫院的院判跟在鎮北王身邊,一直到鎮北王好起來爲止。”
這是莫大的榮耀。
許晗也確實累了,這會不過是強撐着,等到軟轎過來,她上去後,就靠在那裡,滿頭滿臉是汗。
軟轎的踩腳上,瞬間就被染紅了。
徐丹秀在皇帝走後,衝了過來,就連淑陽長公主也踩着矯健的步伐過來了,徐丹秀滿臉是淚,顫抖着摸了摸許晗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
淑陽長公主在邊上嘆了口氣,“好,好,沒有給咱們女人丟臉。”
許晗朝徐丹秀擠出一抹笑容來,“娘,我沒事,我可記得爹和我說過,從前他殺狼羣的事,今日我不過是一條豹子而已。”
徐丹秀舉起手想要拍她,可看到她身上一片紅,哪裡拍的下去,只是眼淚不斷的往下落。
蕭徴那邊吩咐好金羽衛處理善後,也大步走過來。
他仔細的看了兩眼許晗,彎下腰去,不顧她臉上的血污,重重的親了兩下,聲音沙啞,
“咱們回家!”
許晗翹着脣,靠在椅背上,這一刻,原本彷彿不存在的痛感朝她襲來,彷彿浪潮一般,源源不斷。
眼前變得模糊一片,她閉了閉眼,耳邊也變得嗡嗡的,眼皮也沉重起來。
“還不走!”蕭徴催促擡轎人的聲音響起,又聽他叫,“太醫呢?馬車……快,馬車。”
倦舞 說:
嗯,就是這樣!我不知道有沒有讓你們熱血沸騰。
好吧,看在這麼英武霸氣的晗晗份上,你們要不要拿你們的鑽石去打小人,要不要獎賞她一下?
我做到了啊,讓張閣老被豹子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