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能夠在證據面前,依然腰背挺直,神情絲毫懦弱都沒有。
想來應該是有什麼依仗吧。
他看着許晗,淡定的道,“王爺要將罪名栽於小的,栽就是了,小的是府裡的家生子,性命都是王府的,還在乎什麼呢。”
確實是個硬骨頭。
許晗看了看邊上的那個小旗,
“還等什麼,雖然我私底下問話,防的是徐鼎泰,至於你,你要能審出他和刺殺的事情有關。
到時候我自會爲你請功。”
趙明原本平靜的面容,顯出一絲的裂痕,
“什麼刺殺?小的可沒做過,也沒那個膽子做……”
“王爺,你可不能把什麼都往小的身上栽。”
趙明原本有恃無恐,其實是因爲這些東西雖然是他去當的,可他背後有人啊。
他不相信許晗真的能懲戒他。
可如果和刺殺勾連上了,就算他背後的人也不可能給他擋住淑陽長公主的怒火。
他不可能知道承恩公世子受了很重的傷,而承恩公世子又是淑陽長公主的心頭肉。
只是,許晗詫異的看着趙明,“趙管事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往你身上栽?”
“我從來不做那樣的事,既然你不說爲什麼當了大哥的東西,那就不說罷。”
“不過一開始抓你來就是因爲你和本王還有蕭世子的刺殺案有關啊。是吧,小旗大人。”
她彷彿求證一般的看向邊上的小旗,那小旗抽了抽嘴角,點了點頭。
他今日真是被利用的很徹底。
“因爲你說不出我被刺那天的行蹤。所以徐大人才懷疑你。”
“我這樣的君子,怎麼會做有失君子之道的事情,你實在想太多了。”
趙明在心裡呸了一聲,什麼君子之道,狗屎!
這些貴人,最是不要臉。
他冷冷地道,“誰說我說不出那天的行蹤了,雖我是一個下人,可你們這樣就是屈打成招。”
趙明心裡一把火騰地燒起來了,早就將之前的那有恃無恐拋到九霄雲外。
許晗若有所思,“照你這麼說,你能說出來行蹤爲何不說呢?”
“爲何要讓金吾衛將你揪到這裡?不如你現在說說?”
趙明撇過頭去,他是不會告訴許晗他去找那個賭徒了,想要拿回那張當票,可沒想到那賭徒不見了。
現在他知道原來早就被許晗給抓住了。
他不自覺的舔了舔脣,
“就和王爺說的那樣,我是去找人拿那張當票了,既然王爺都知道了,還用我說嗎?”
說完這些,趙明心裡有些快意,他只要抓住那些當票的事情,王爺就不敢怎麼樣他。
只要她還想知道實情。
這些個貴人,是在是太可氣了。
他掃了眼邊上抱手而立的小旗,看着他結實的手臂,還有魁梧的身材,又怕許晗真的讓這個人對他動刑。
許晗訝異的看着趙明,“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是去找月娘了,畢竟月娘那天在我這裡,和我說了很多的話。”
“月娘皮膚白皙,身子纖細,很不錯。”
她隨意的笑了笑。
趙明愣了下,“你……你說月娘去找你了……”
許晗淡淡地道,“不錯,她說我這個大腿更粗,所以想抱,於是就來找我了。”
“我也就笑納了。”
趙明整個腦袋都發懵了。
她在說什麼?月娘!她笑納了!
她把月娘怎麼了?
趙明發現這一切都和他原來設想的不一樣了。
原本他是想抓着當票的事情,一口咬定,他是去找賭徒拿當票的,結果賭徒已經被抓住關起來,或者已經死了。
沒辦法給他做證人。
那也沒關係,只要不和刺客牽連在一起,他就死咬不鬆口。
他沒想到,月娘竟然爬了王爺的牀!
他的牙齒咬的咯咯響,這個賤人,他那樣小心翼翼的討好她,想要得到她,恨不能把心掏給她。
不但被她拒絕了,還轉身上了王爺的牀。
賤人,真是賤人。
“小的那天去的是無着庵,去見誰,王爺應該清楚,還有這些當票,這些東西,可不是我要典當的。”
“都是大少夫人讓我去典當的。”
說完,趙明就恨不得打爆自己的頭!
他怎麼就親口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心裡悔恨極了,原本還能和小王爺討價還價,這下只是被人宰割的羔羊。
趙明臉色一陣晴一陣白,悔的是自己一把年紀,怎麼就爲了個女人被刺激的跳到坑裡去了?
小旗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許晗。
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個趙明就這樣入了鎮北小王爺的圈套。
只聽許晗點點頭,順勢道,“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你去無着庵見誰了。”
“不過,我還是更想從你這裡知道一些實情,不知道趙管事能不能告訴我呢?”
“畢竟,月娘也是府裡的家生子,如果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也許我可以……”
她給了趙明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說,也沒關係,還有我們小旗大人頂級審訊功夫在等着。”
“總有你喜歡的……”
趙明原本心如死灰,沒想到竟又峰迴路轉。
說出來,不但不用受到刑罰,還能抱得美人歸。
不說,還不知道有多少罪要受。
雖然說月娘已經做過小王爺的人,可誰讓他愛月娘呢。
反正最重要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部分也不重要,說了還能得到月娘。
於是,他想了想,慢慢的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大約是三年前,他不小心做了件錯事,被邵氏給知道了。
邵氏並沒有在王妃面前揭發她,而是幫着瞞了下來。
此後,他就幫着邵氏做了些事情,開始都是些普通的跑腿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邵氏拿了很多的東西給他,包括那柄短劍,猶如扔垃圾一樣的扔給他。
讓他分批的將東西典當出去,只要當票,不要銀子。
那些東西很貴重,邵家也是十里紅妝的將邵氏嫁進來的,更何況王府也不是普通的人家。
可邵氏竟然讓他去幫着典當東西。
更古怪的是邵氏讓他典當的時候只要當票不要當銀,不僅如此,還會拿辛苦費給他。
或者說是封口費。
就這樣陸陸續續好幾年,他分批將東西當出去。
開始時,他還會自己去,後來怕事情暴露,於是就拿些銀子找外人去當。
他也不明白爲何邵氏要這樣做,因爲有把柄在她手中,只能是她吩咐什麼,就做什麼。
許晗不想再聽下去了,她以爲邵氏在不知是毒藥的情況下給大哥吃生子方,是自私自利的表現。
現在再往回看,她甚至懷疑邵氏是不是知道那是毒藥依然餵給大哥吃下去。
她不知道邵氏的心是怎麼長的!
她不是才女嗎?她不是京中人人爭搶的好媳婦嗎?
她……分明就是個魔鬼!
許晗不再說話,她只是用手環着自己,身子有些微微發顫。
半響,她笑着對邊上的小旗大人道,“這個人確實和刺殺事件沒關係,還請你稟報給徐大人知道。”
那小旗不知道邵氏在許暄的死上有參合,聽趙明說的這些自然是雲裡霧裡的。
但這到底也是鎮北王府的隱私,徐大人和鎮北小王爺有仇,所以才讓他跟着來聽。
那他……算了,還是幫着隱瞞吧!
他看了眼許晗有些蒼白的臉色,拱拱手,“那屬下這就去稟報給徐大人知道。”
“我可以幫着小王爺遮掩一二,不過如果徐大人從別處知道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許晗點頭,這位小旗願意幫着遮掩,已經很好,她也沒辦法強求更多。
“多謝你,如果徐大人執意要問,你讓他來問本王。”
小旗點頭,退了出去。
接着就聽到徐鼎泰口氣不善的訓斥那小旗,“寧枉勿縱,不然放跑了刺客,你擔待的起嗎?”
許晗在裡頭聽了心裡生了怒氣,從屋內走出來,冷冷一笑,
“徐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辦案沒人阻攔你,我審問趙明的時候,這位小旗也在邊上看着。”
“同樣是爲皇上辦差,怎麼這位小旗說的話就不對了,你這樣威脅他,你又把皇上放哪裡?”
這話說的有些重,雖說金吾衛是皇上的親衛,裡頭的很多任命都是皇上直接下的,不過一個小旗,位置太低,皇上不可能任命。
但同樣是親衛,保護皇上,誰又比誰高貴?
徐鼎泰不也是從小兵一點點爬上來的?
徐鼎泰覺得自己要氣壞了,他真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小毛孩給爲難成這樣。
但是叫他發怒,他也發不出來。
前頭許均已經表明了態度,他胡亂的掃了一遍,“走……收隊。”
又看着許晗,陰沉地到,“小王爺今日的所作所爲,本大人會稟報給皇上知道。如果到時候找不到幕後之人,可別怪我辦事不力。“
許晗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快點……滾!
徐鼎泰重重地一哼,帶着人走了。
在趙明那裡問出來的話,許晗沒有瞞下來,而是去了正院說與徐氏聽。
要不是爲了盈姐兒,徐氏早就想要殺了邵氏,哪裡會容許她苟活道現在。
現在聽說邵氏還做了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頓時就爆發了。
她的臉色從來沒有過的難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猙獰。
許晗也被嚇了一跳,上前安撫她。
徐氏坐在那裡許久都沒有說話,就在許晗怕她氣壞了,想要說點什麼扭轉下氣氛時,徐氏冷冷地說道,
“你將那個趙明交給我,其他的你別管了。”
許晗雖然知道徐氏語氣中的冷意不是針對自己,不過她還是乖乖地點頭,
“人就在外院,我讓郭正將人交給尋叔就是了。”
徐氏的臉色慢慢恢復過來,看向許晗的時候總算是有了些平日裡的溫柔。
“母親保證,不會讓別人這樣對你的。你大哥,是我的錯。”
雖然徐氏的語氣很柔和,可許晗還是在心裡打了個冷顫。
說着,徐氏又忽然道,“你不是要參加純平公主的生辰宴嗎?有沒有準備禮物?要不要娘幫你參考一下?”
許晗將去玉器鋪裡買的東西拿出來給徐氏掌眼。
徐氏也說,“公主是天子掌上明珠,什麼東西沒見過,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你這個很好。”
說完,就將東西交給許晗包起來,等着到了正日帶進宮獻給純平公主。
許晗很想知道邵氏到底是爲什麼,於是與徐氏道,
“娘,你如果要去無着庵,能不能叫上我,大哥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徐氏好聲好氣的同意了。
許晗從徐氏屋子裡出來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徐氏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語氣對芳嬤嬤說,
“讓郭尋帶着趙明來見我!”
許晗沒有多做停留,轉身走了。
翌日,她從衙門裡回來,在大門口碰到徐氏,見到許晗,朝她招手,讓她上馬車,說是去無着庵。
看來,是在趙明那裡問出更多的東西了。
沒想到,她竟然還在馬車上看到了許均。
這是件稀奇事。
沉默的車廂裡,是許均先開口說話,“當年是我不好,不該執意將邵氏聘進家門,誰能想到……”
“更沒想到,這個趙明竟然是一個別人放在咱們府的釘子……”
說着,他尚且還儒雅的面孔有點憤怒地扭曲起來。
莫怪他想不通,要說來歷,趙明是王府的家生子,經過多年的淘汰,留下的應該是最忠心的。
結果,這樣的人竟然也靠不住,變成了外人放在府裡的釘子。
他以爲水泄不通的鎮北王府,硬生生叫人鑽了空子,能不生氣嗎?
許晗也沒想到,趙明竟然還有這樣一重身份。
而且,趙明是在王府回事處做事,這可是很重要的地方,王府的動向他是一清二楚。
“趙明幕後之人是誰?有證據嗎?”
許均此刻的情緒已經到了極致,快要爆炸了,不過還是耐着性子,
“這個你不要問,也不要管,只當不知道。”
許晗剛想懟回去,就見徐氏朝她搖搖頭。
當即,她閉上嘴,看來徐氏那裡知道,許均不說,她問母親就是了。
馬車搖晃間,到了無着庵。
庵主直接將三人帶到邵氏那裡。
邵氏躺在牀上,屋子裡很暗沉,有股怪味,瘦骨嶙峋,彷彿一堆什麼東西,臥在被褥間。
見到三人,掙扎了一下,就有無着庵的師太將人扶起來。
原本清秀美麗的邵氏,已經變成了一個臉頰凹陷,眼圈發黑的老嫗。
她的聲音乾澀尖利,說出來的話如同利刃一樣鑽入大家的耳朵裡。
“這是吹的什麼風,把大小王爺和王妃給吹來了?”
她說着情緒激動起來,
“你們都是魔鬼,把我關在這個地方,真該讓盈姐兒來看看。
你們這些虛僞的親人,是怎麼對她的母親的。“
徐氏用力閉了下眼,
“邵氏,本來看在盈姐兒的面上,我會讓你再多活兩年。”
“只是今日,我倒要問問,我們許家哪裡對不起你了?讓你那樣作踐我兒!”
邵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許家又是哪裡對得起我了?許暄那樣一個病秧子,你們怎麼敢將我聘進門?”
“我是誰?我是京城人人爭相搶奪的邵家姑娘,我是人人都要誇上一聲的才女。我是容貌不輸貂蟬昭君的嬌人兒。
就是母儀天下也使得,可偏偏,嫁了許暄這個病鬼!”
倦舞 說:
寫着寫着,發現時間過了,劇情還沒寫完,還是先發吧。我繼續去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