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你死了,我跟着!
“滾!”毫不猶豫的破口大罵!
他低笑,不語。容色坦蕩,神情怡然,毫無半分生氣跡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罵習慣了……
成雅納悶的探過頭,往河中一看,心中對那白衣女子的崇拜和景仰猶如如滔滔江水,再看了一眼自己微胖的身材,默默的轉過頭在小星星的身邊畫圈圈!
韋鳳也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終而開口:“這姑娘看起來,家境不是太好但也絕不會差,而且看她的表情,不像是會願意做殺手的人!”
自然,再不會做殺手的人,爺也能成功的將之收服。但是她好奇,她們這位未來的太子妃,能有什麼法子將她收服!
澹臺凰看了一會兒,覺得韋鳳說的很有道理,因爲那姑娘面上含笑,一副樂融融的模樣,顯然小日子過得還比較滋潤,好端端的要人家殺人,她能同意嗎?想了很半天之後,想到韋鳳都開始懷疑她無法想出對策之時!
她忽然回過頭看了韋鳳一眼:“要不,你上去跟她認個親戚?”
“……”韋鳳無語!這就是她想了半天的計策?“爲什麼是屬下上去認親戚?”難道她長了一副很與人有親的面孔?
澹臺凰指了指君驚瀾,又指了指自己:“我們兩個是皇族的人,上去說她是自己離散的姐妹,我們答應,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成雅是漠北人,身上也頗具漠北女子的特色,上去認親戚人家不會相信,所以只有你了!”
澹臺凰的父王是前任漠北皇和一個漢族女子所生,所以她和王兄看起來都像漢人。但是成雅就完全不同了!
澹臺凰說到這兒,一頓,還掃了在那裡行厭勝之術的小星星童鞋:“還是你指望人家相信一隻狼和自己是親戚?”
“嗷嗚!”小星星童鞋鼻孔噴氣!星爺身份高貴,狼王狐後之子,怎麼可能有人類親戚,別以爲你認識了星爺幾天,就可以和星爺攀關係!
韋鳳無語,求助的眼神看向君驚瀾,她就這樣衝上去“認親”,人家十有八九得把她當成神經病!雖然她是有個失散的姐姐來着,但是隨便抓一個人就認,會不會太兒戲了!
君驚瀾輕咳一聲,狹長魅眸掃向澹臺凰,開口調笑:“太子妃若是沒有辦法收服,那爺就只有委屈一點了……”
“等等!誰說我沒有辦法收服!”開個玩笑罷了!
這話一出,她登時沉默了下來!收服的辦法有很多,但是她畢竟是現代人,不太狠得下心去用!就在她遲疑間,荷葉間的女子,已然輕飄飄的轉身,往河的對岸而去,腳步輕快,看樣子心情頗好。
澹臺凰偏頭看了君驚瀾一眼,開口:“我們騎馬慢慢繞過去?”
“嗯!”他微微點頭,狹長魅眸中劃過一絲讚賞。就這樣貿然去追,對方一定會認爲他們別有用心,而繞過去跟上,不僅能打消對方的疑慮,也能知道對方的家境和狀況。想要人爲己用,必然要知己知彼!
尋常,這樣的事情會是他手下的人去做,但是今日,既然是她想要這個人,他便只有陪着她去玩玩了。
幾人上馬,澹臺凰穿的還是一身男裝,剛準備上自己的馬,很快便被太子爺一把拉了過去星空巨人。
又變成了兩個人一起騎馬的溫馨畫面,跟在他們身後的韋鳳和成雅忽然有點擔心,被外人看到這兩個男人一起騎馬,會不會,會不會……以爲她們這兩個跟班也是同性戀?她們真無辜!
一衆人悠閒策馬,沿着那女子上岸的方向走。
走了約莫五百多米地,忽然看見遠遠的,一片青蔥草地之上躺着一個人。他一襲白衣,白衣散入細草之中,一眼望去,像是浩瀚滄瀾之中綻開了一朵白蓮。
澹臺凰好奇的張望,想看看躺在那裡的是個什麼人,望了一般,忽然一隻手伸出,遮住了她的視線。耳畔傳來他不豫的聲線:“別看!”
“但是人家也許是受了傷什麼的,我們這些過路的,其實可以救一救!”澹臺凰開口反駁,想着上次救了楚七七,從楚玉璃手下安然走脫,後來救了半城魁,得了一大筆銀兩。這都告訴我們好人是好報的,說不準救了地上的這個人,又有福報等着她!
君驚瀾淡淡的往馬下掃了一眼,見那人安安靜靜的躺着,好似是真的暈倒在此,冷哼了一聲:“他沒事!”
語落,他們的馬大刺刺的從地上的白衣男子身側踩了過去。
韋鳳目不斜視的跟着策馬,爺說沒事兒,那就一定是沒事兒!而且他們北冥太子府的人,從來沒有管閒事的習慣!倒是成雅沒忍住好奇之心,歪着腦袋往那邊一看,只見那男子貌若謫仙,白衣飄飄,修指如玉,乃是超脫世外之容,接着,很快的便覺得熟悉!
熟悉之後,是一陣驚恐!開口驚呼,像是見鬼了一般:“公主,這不是那天我們翻牆,砸暈的那個謫仙美男子嗎?”
這話一出,前頭被君驚瀾擋着眼睛,已然對這人沒了興致的澹臺凰,又飛快的將自己的腦袋轉了回來,從君驚瀾的臂彎之下側過,往地上看,一邊看一邊對君驚瀾道:“喂,我們還是救救他吧,我之前得罪了他,說不準這次救了他之後,他會原諒我的過失!以後還能做好朋友!不過這貨怎麼這麼倒黴,又被人砸暈了!”
她話音一落,他慵懶聲線在她頭頂緩緩響起:“你當他是誰?”
“誰?”楚國世子?上次在青樓就見他和楚長歌稱兄道弟來着。
“東晉國師笑無語!在東陵皇宮,東晉大皇子因與漠北有衝突被遣送回國,使得東晉顏面盡失,東晉長公主更是忽然暴斃,而且一切證據表明與漠北有關!你確定你要跟東晉的人有牽扯?”他閒閒開口,狹長魅眸掃向地上那貌似暈倒的某人,閃過半絲冷嘲。
這話一出,澹臺凰當即猶豫了!先前就聽成雅說過,東晉說是國君執政,不如說是國師執政,因爲帝王每每都對國師笑無語言聽計從。沒想到這貨就是笑無語,這要是真救了,確實很容易發生農夫與蛇的故事!但是見死不救,又好像有點不好!
就在她猶疑間,太子爺又涼涼開口:“而且,你覺得笑無語這樣的人,會自己一個人暈倒在草叢,都沒有手下來救?”
澹臺凰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趕緊開口:“不是我們不仁義,不救人,而是這貨根本不需要救!快點走吧!”八成就是故意裝暈,等着她上當來着!一國的主導者,從君驚瀾到皇甫軒,到楚玉璃,她沒見到過一個蠢貨,要說這笑無語是個會隨地暈倒的無能之輩,打死她都不相信!
她這話一出,君驚瀾當即高揚起馬鞭,策馬而去。
韋鳳和成雅也趕緊跟上,小星星童鞋蹦躂到笑無語跟前,擡了擡蹄子,原本想往他臉上撒一泡尿,想了想還是算了,對於裝暈的人星爺是應該撒尿表示鄙視的,但是星爺現在沒有尿……半天也沒擠出來,早知道那會兒多喝點水了!
收了蹄子,飛快的往前竄,跟上了澹臺凰等人的步伐神朝大帝。
他們走後,地上的謫仙美男悠悠的坐了起來,然後——
憤怒的從自己胸口掏出一個小包,打開,然後開始咬牙切齒的嗑瓜子,問:“星辰,本國師沒有半城魁長得英俊嗎?”
夜星辰聞言,趕緊從暗處跳了出來,咳嗽了一聲,單膝跪地,無語開口:“國師大人,您的姿容和半城魁,應該是不相上下!”
“那她爲什麼只救半城魁,不救我?”問着,那瓜子咬得更大聲了!一張謫仙般出塵的面容上,滿是與容貌極爲不符的憤恨。
夜星辰又咳嗽了一聲,十分誠懇道:“這不是北冥太子攔着,人家認爲您不需要救嗎?”
“哼!需不需要救,是他君驚瀾說了算嗎?”笑無語冷哼一聲,一把將手上的瓜子甩了老遠,散落了一地。起身,拍了一把自己身上的灰,一邊往前面走,一邊開口吩咐,“去準備點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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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澹臺凰和君驚瀾的馬,已然跟着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入了一片密林。
林中忽有有鳥兒驚飛,從叢林深處而來。幾人俱是一驚,看樣子,是裡面發生了點事!
將馬兒系在一旁的樹上,幾人便下馬徒步往叢林深處而去,越往前面走,便越是聞到一陣濃重的血腥味,澹臺凰的眼神一凝,腳步也快了幾許!
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陣哭聲傳來:“老頭子,你醒醒啊,你走了我可怎麼活呀……老頭子……”
澹臺凰和君驚瀾對視一眼,腳步又快了幾許,接着,遠遠的,看見一間草屋印入視線之內,那草屋坐落在密林之中,用木柴圍出了一個院牆,木柴並不高,稍稍擡頭一眼望去,可以看見屋門口的場景!
他們這一看,便驚住了!
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者,倒在血泊之中,一身粗布衣衫的婦人,抱着他不住的抹淚!地上躺着那會兒他們見着的白衣女子,爬到那老人跟前,抓着他的手大聲哭嚎:“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大門口,站着幾個家丁裝扮的人,爲首之人,手上提着一把帶血的刀,漫不經心的看着,眼中滿是不屑的光:“乖乖聽話,不是就不必如此了?太守公子看上你家女兒,是你們的福氣,還不樂意!不樂意就去閻王老子那吧!”
“你們這羣禽獸,畜生!還我老頭子的命來!我跟你們拼了!”那婦人像是瘋了一般,雙眼猩紅的衝起來,對着他們飛馳而去!
身體躬起,對着他們的方向,狠狠相撞!
而與此同時,那白衣女子也從地上跳起,劈手而起,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刀,狠狠的對着他捅了過去!
然而,兩個女人的力量終將有限,那麼這一擊過去之後,被家丁們避開,隨即狠狠的一腳飛起,將她們重重的撞落到了地上……
爲首的家丁嫌惡的看着她們:“夠了!鬧夠了就好好準備出嫁,我們家公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三天之後,太守府的花轎臨門,你要是不嫁,你孃的命也別想要了!”
他們說完,便大搖大擺的轉身,將欲揚長而去,端的是一副欺壓良民胡作非爲的樣子!澹臺凰堅持,心中一怒,沒想到強搶民女的事情,真的會這樣活生生的發生在她眼前,她腳步一動,就想上去好好教訓那些人!
然而,她才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他的聲音:“你確定,你要現在出去?”
聲線淡淡的,涼涼的,甚至於,在澹臺凰聽來,還是有些殘酷的甲午之華夏新史。
然後,她的腳步,就這樣,在地上生了根!
只是一瞬之間,她腦中便很清晰的明白,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是上天給她收服那個女子的機會!如果,她現下衝出去,將那些人都殺人,給人家報仇,那一家人會對她感恩戴德,相信人間總有樂善好施的好人,也許那女子真的願意跟隨!但,願意跟隨,並不代表以後有勇氣爲她殺人!
可,如果她現下不出去,不出手,等那些人走後,他們再出去,出手幫那個女子,卻讓她親自去報仇。在滿懷怨恨的殺掉自己的仇人之後,那女子的心,將不再澄明而透亮,會變成一片漆黑而陰暗,再讓她幫忙殺人,就簡單了!
可,這樣,是不是太殘酷了?
澹臺凰站立不動,頭也不回的問話,聲線略有些困惑和責難:“君驚瀾,我真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會這麼硬!”
這樣的場面,他竟然絲毫都不動容,亦沒有半點出去幫人一把的衝動。
心中想的,只有如何收服那個女子!
這話一出,他脣際笑意微僵,只是剎那間,便感覺利刃穿心,生生割裂,撕扯,寂滅,一片血肉模糊!痛至骨髓!
終而,他狹長魅眸看向她的背影,慵懶聲線帶着前所未有的暗啞低沉,問:“這樣的我,會讓你覺得害怕?”
她沉默。心中思慮,是害怕嗎?恐怕不是!
終於,她輕聲開口:“不,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心安!”
她容易意氣用事,容易衝動。會因爲一時頭腦發熱,衝出去做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所以,有這樣一個心狠心硬的人在身邊,時刻保持清醒的提醒她,她便不會輕易犯錯!她便能按照正常的軌跡,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笑,未再開口。
他曾以爲,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蒼天不仁,強加給他的磨難。終而使得心變冷,變硬,不再相信一切人間美好,能用最理智,也殘酷的眼光,來審視這世上的一切。
到今日,他才知。這一切,都是上蒼對他的偏愛,讓他在重重打磨之下,堅硬到無堅不摧。才能,於任何時刻,都可以保護她,幫助她。
她狠不下的心,由他來幫她狠!
他的眼,始終停留在她所站立的位置。
而澹臺凰的眼神,此刻正往院內眺望。
那些人都走了,她也擡起腳步,準備往院內而去。而與此同時,那老婦人飛快起身,幾個大步,衝到那白衣女子的跟前,將她扶了起來:“燕兒,你快走!收拾包袱快走,娘不會讓你嫁給那個畜生的!你趕緊走,帶上家裡所有的盤纏,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
說着,那老婦人飛快的進屋收拾東西,沒過一會兒,就拎着包袱出來了,便把那白衣女子不斷的往門外推:“你走!趕緊走!”
“娘!女兒不走!我要給爹報仇!”白衣女子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咬牙說着。
“你走!你本來就是我們從山下撿回來的,跟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你報什麼仇!出去,從今天起,你跟我們凌家沒有半點關係!死的人是我凌家的人,跟你半分關係都沒有,你走,馬上走!”那老婦人說着,將凌燕從屋內推了出來,並狠狠的將門關上!
澹臺凰愣了一下,不知這時到底還該不該上去鄉村少年。
而凌燕出了門,卻還想回去,轉過身便想敲門!手剛剛揚起,正要敲——屋內,傳出一聲“砰”的巨響,那老婦人痛呼一聲:“老頭子,我來陪你了!”
凌燕一腳將門踹開,頓時撕心裂肺:“娘——”
這一幕,澹臺凰看見了,但是她沒有攔,因爲她心中清楚,那老婦人求死之心堅決,攔住了現下,攔不住一輩子!就如同,皇甫軒的母后……
微風靜靜的吹拂,她立於原地,像是一棵草,隨時能被風吹得四面飄搖。因爲這一幕,又讓她想起了,從前的……很多記憶!
他微微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側,什麼話都沒說,是一種無聲的陪伴。
凌燕哭的很慘,看着那姑娘哭泣的模樣,她忽然想起了童年的自己。其實她童年經歷的,遠遠比凌燕要慘。她不能理解皇甫軒的母后,不能理解凌燕的母親,也不能理解……她自己的媽媽。
半晌,她忽然問:“君驚瀾,你說,到底感情要多深,才能一個人不在了,另外一個人拋下所以,毅然生死相隨?”
“大概是攜刻進了骨髓,自己不再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何人或事,而僅僅屬於對方。”他緩緩開口,沉着寂然,聲線並無一貫的笑意。
終而,她輕輕笑了。她說——
“君驚瀾,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跟着!”
他聞言,微微一怔,瞬間驚喜,偏頭看向她:“此言當真?”
“當真!”澹臺凰點頭。一句話藏在心裡沒說,因爲禍害遺千年,看你這丫就不像會短命的樣子!“所以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長,不然我就虧死了!”
“好!”這次,他沒有耍嘴皮子,也沒有“犯賤”,只回了她一個字。好!
他知道,她現下忽然說出這種承諾,並非是要將她交託給自己。而只是因爲,看見生死相隨,看着人與人相伴的美好,心中也希望有這樣的牽絆。
而正好,他在這裡!
運氣很好。
楚玉璃,楚長歌,皇甫軒,甚至……澹臺戟,都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氣!
凌燕坐在院子裡頭哭了很久,終於平靜了下來,眸中只剩下仇恨的波光。從屋內拿出了一把剪刀,在地上拼命的磨,只希望它鋒利一些,再鋒利一些,就能刺破仇人的胸口!
就在這會兒,一雙潔白的靴子,落入她的眼前。而那靴子之後,還有幾雙腳立着。
她猛然擡起頭,執起剪刀,揚手便想戳!澹臺凰很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冷聲開口:“姑娘,看清楚了再殺!”
凌燕的手被制住,自然很快的看出了他們不是仇人!狠狠的抽回收,聲線冰冷的如同死人:“走!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也沒人招待你們!”
說着,又狠狠的磨着剪刀。
澹臺凰忽然開口:“如果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你敢殺嗎?”
“如何不敢?”她霍然擡頭,冰寒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她!
“那好,今夜,我們幫你抓人,但你必須親自動手去殺!怎麼樣?”澹臺凰輕聲開口詢問,語氣也很冷。
凌燕站起身,環視了他們一眼,也因爲心中滔天的恨意,肯本也來不及驚豔或是驚訝:“爲什麼幫我?”
“幫你報完仇,你可以選擇跟我走,也可以選擇自己留下仙神之逆!至於爲什麼,你不必問!”澹臺凰輕聲開口。
凌燕防備的瞪着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相信他們的話,手中的剪刀也一直緊緊的攥着,攥到手心都勒出了片片鮮紅!終於,看着澹臺凰誠懇而不含雜質的眼,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
沒有絕對的相信,但是她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不管這些人的出現是爲了什麼,也不管他們到底想要自己做什麼,她現下都只知道,沒有他們,她絕對不可能報仇!若是相信,還有一絲希望!
是夜。
太守府中,燈火通明,所有下人們都在歡天喜地的佈置綵綢,將要爲他們的公子迎娶第八房小妾!
一扇門,緊閉着。
裡面透亮的光從薄薄的紙上透了出來。屋內,傳來一道明顯底氣不足,又笑得志得滿懷的聲線:“事情給老子辦的怎麼樣了?”
“公子!我們出馬,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嗎?一個小娘們罷了,保準過幾天,就老老實實的嫁進門!”一個家丁的聲線從裡面傳了出來。那聲音,正是動手殺人的那人!
站在屋檐上的凌燕,身子一顫,眼中瞬間染上兇光,便想衝出去!澹臺凰卻扯住了她的袖子,微微搖了搖頭。現下門口來往的下人太多,不宜動手!
“嗯!你們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對了,沒出什麼岔子吧?”那裡頭的公子,又開口詢問。
他這一問,那家丁便支支吾吾了起來:“公……公子,我們失手殺了人!原本是想直接把那小娘們給您搶回來的,但是她爹忽然跳起來拉着,我們一時錯手,就……”
“什麼?!”那公子驚叫了起來!這一叫,又好像終於明白自己不合適叫這麼大聲,聲調很快又降低了八度,小聲開口,似乎十分懊惱,“你們把我的岳丈大人給殺了?這……那小娘子還能嫁過來嗎?”
“公子,您放心吧,我們威脅過了,要是她不嫁,就把她娘也殺了!她那麼孝順,就不信她不好好聽話!”家丁得意的聲線,從屋內傳了出來。
那公子終於放心,還在屋內輕輕:“噓!”了一聲,又接着道,“那也好,反正能把人弄過來就行了,你們這幾天嘴巴都給我閉嚴實點,別讓我爹知道!不然他那個牛脾氣,非得要我們給那糟老頭償命不可!”
“公子,您就放心吧!小的們又不傻,能給老爺知道嗎。嘿嘿,小的先在這裡恭喜公子了,又娶得美嬌娘……”
“哈哈哈!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屋內對話的聲音,不斷的傳出。最後便只剩下一陣一陣的笑聲。
而門口那些佈置着綵綢的人,也慢慢的散了。
澹臺凰掃了凌燕一眼,將一瓶藥粉遞給她,暗示她自己過去。凌燕往那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踮起足尖,便輕手輕腳的過去了。
沒有武功,身型卻很穩,並未弄出半點聲音。
就如同她在河中一般穩健。她到了屋頂,輕手輕腳的揭開瓦片,將裡面的藥粉倒了進去!
不一會兒,裡頭那些笑得春光明媚的人,便沒有了聲音!
而凌燕的表情,十分狠戾,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和白日他們在荷葉見見到的大不相同田園花嫁最新章節!只是幾個時辰,就這樣改變了一個人。
澹臺凰遠遠的看着,看着她跳下屋檐,開門進去。
這一瞬間,她忽然有點後悔。也許終究是她自私了一些,那會兒若是出去,直接出手幫凌燕報了仇,雖然不能改變她父母雙亡的最後局面,最起碼,這個姑娘還能純真乾淨的活在世上!
看着下頭大開的那扇門,像是地獄之門,裡面滲出了黑暗之血。踏入之後,再不能迴轉!
一炷香之後,凌燕終於從裡面出來了。
她站在門口,手上的匕首上,臉上,還有那一身潔白的衣衫上,全是豔紅的血。
她一直在發顫,從那屋裡出來之後,徹底迷失了方向。終究是第一次殺人,終究是心裡害怕到了極致,即便殺的是自己的仇人!
君驚瀾淡淡掃了韋鳳一眼,便攬着澹臺凰跳下了屋檐。
韋鳳會意,趕緊躍進屋內,將幾乎已經傻掉的凌燕帶了出來。
出來之後,行了很遠,過了很久,她方纔平靜。坐在河邊,手上拿着染血的刀子,不斷在看!
到了河邊,她原本是想將自己的身上和臉上洗乾淨的,最終卻沒有。也許是心裡清楚,已經殺了人,再不可能幹淨了,她呆呆的坐着,頭也不偏的問澹臺凰:“你想要我爲你做什麼?”
“爲我殺人!成爲我手下最厲害的殺手,以你在荷葉上也能行走自如的功底,我相信你能做到!”澹臺凰說着,忽然一頓,終於沒忍住,接着道,“而且,我得承認,你爹被殺了之後,我們就到了,我們卻沒有出手幫你報仇,就是爲了你親自動手,爲了讓你能渡過動手殺人這個坎!”
她這話一出,她身後的韋鳳當即不認同的挑眉。上前一步,想攔着,並解說轉化幾句,君驚瀾卻忽然揚手,制止了她。
她現下這話,是極爲不明智的。但他也知道,她畢竟還不夠殘忍,她不將這話說出來,恐怕一生都不得心安,一生都覺得有所虧欠。
而,凌燕卻忽然笑了:“沒有差別!”
“嗯?”澹臺凰挑眉,不明所以!
凌燕轉過頭看向她,臉上還沾染着污血,她笑了笑,那笑容在血液的映照下如鬼魅一樣可怖,冷聲開口:“我說,沒有區別!不論你們什麼時候出手,我爹死了,我娘都一定會死!即便你們那時出手,我也不再相信這世間再有光明!”
見澹臺凰微愣,她又接着開口:“那不是我親爹孃,我是他們撿回來的!那時候,人人都說我是天煞孤星,所以纔會被親生父母拋棄,他們甚至還想殺了我,怕我煞到了他們,還給他們一片寧靜。後來,我爹孃將我撿了回來,因爲那個天煞孤星的傳言,人們都厭棄了他們。他們便帶着我,一起住進了那片叢林。我曾想,這天下之人大多是惡毒的,唯有我爹孃是好人,我定要好好孝順他們。但是,你看見了嗎?好人終究沒有好報,他們都死了,都死了!我還能指望這世上有什麼好?哈哈……殺人便殺吧,殺掉一個少一個,說不定還能爲這世道清洗些罪惡!”
她說着,手中的刀子狠狠的扎進了泥土!一雙明豔的眼,變得灰沉無比。
於是,澹臺凰終於明白,讓她變成這樣的,不是自己沒有及時出手,而是這世道。從小被厭棄,心中便蒙上灰塵,當唯一的溫暖也終於被抹殺,她身上便會有一種毀天滅地的力量,甚至欲將整個世界都盡數毀掉!
最後。凌燕又斷斷續續的開口了……
她說:“你放心,我會好好聽你的話,你叫我殺誰我就殺誰!”
她說:“你不必覺得自責,不是你毀了我,是這世道毀了我都市透心術。天地不仁,當以萬物爲芻狗!弱肉強食,原本不過是最正常的事!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欺我,辱我!”
她說:“以後,我會成爲你手中的一把剛毅的利劍,那是最爲鋒利的利器,爲你斬掉前方所有的荊棘!”
“這一切都是爲了報答你,沒有你,我無法報仇!不論你是爲了什麼,終究,我報了仇!”
她說完所有的話,將手中的刀子在水中清洗乾淨。見澹臺凰詫異的着看她,她笑:“一個好的殺手,殺完人,劍上不應該染血的,不是嗎?”
澹臺凰張了張嘴,直覺是想勸她一句,卻不知道該從何勸起。這是一個固執而倔強的姑娘,其實她告訴凌燕她們早就到了,是有想讓她將所有的恨意,轉化一部分到自己的身上,責怪他們沒有早點出手,憤怒轉稼,心中就會舒服一些!
但是最後,她執意將一切都自己扛下了。
澹臺凰默然起身,揹着她走了很遠。腳步停下,便已經感覺到身邊站着一個人。她看着前方河水之中的點點波光,心中忽然在想,天下間還有多少個凌燕,在陡崖的裂縫中苦苦掙扎,當終於看見陽光的時候,又忽然被人生生奪走。
這一刻,她甚至是有些悲天憫人的,因爲強權,因爲那人是太守公子,就能輕而易舉的奪取人的性命,輕而易舉的摧毀別人的家庭和人生!
在她沉思之間,他慵懶聲線,在她身邊緩緩響起:“不必多想,你只要知道,她會是你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利器。如果你覺得這世界太暗,便立於日月之巔,用你手中的劍,親手劈開一道光明!”
她聞言,大受震動!像是心中一扇門被打開,前路頓時開闊起來!旋即,她偏頭看向他,輕聲道:“那你覺得,北冥,就一定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沒有!”他閒閒回話,語氣十分篤定,又笑看向她,涼涼開口,“這世道,黑到至極就是白!天下都知道爺處事殘忍,卻不知,也就因爲太過殘忍,便無人敢以身試法!只要你的劍,劈開的是光明,至於是手中握着的,是灑滿了陽光的劍,還是沾滿了鮮血的劍,又有什麼要緊?”
這話一出,澹臺凰倒真的覺得自己是被他上了一課!心中的困頓也找到了出口。是的,天太暗,她若不滿,便親手劈開一道光明!輕笑一聲,接着問:“我可以理解爲,是這便是你容不得手下犯一點錯的理由?爲了黑到極致終成白所來的嚴苛?”
他聞言,雙手攏於袖中,負於身後,涼涼開口:“不容他們犯錯,是因爲一步錯,便滿盤皆輸!而輸的,將不僅僅是他們一個人,有我,有太子黨,還有……整個北冥!”
說到這裡,他又懶懶笑了笑,偏頭看她,“你要知道,爺所處的壞境,不容許爺犯一點錯,也不容許爺手下的人犯任何錯!”
“有朝一日,真想見識一下你所處的環境!”她似笑非笑的開口,語中的暗示意味很足。
太子爺聞言,頓感心情愉悅,低聲笑道:“爺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太子妃這雙手,可堪一起握劍!”
一起——握劍!
一起,劈開萬丈霞光!
一起,蕩平天下詭譎!
一起,創出盛世江山!
“君驚瀾,你今日沒犯賤,很難得!”澹臺凰心情好了,便開始轉移話題。
太子爺聞言,勾脣邪笑,四下一掃,狀若審察。旋即,閒閒開口:“太子妃,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她們也離我們很遠雲飄遙全文閱讀!”
“所以?”挑眉看向他,語氣不是很好,警告意味很足。
他上前一步,湊到她耳邊,曖昧開口:“所以,很適合打野戰,一定非常刺激,保證只要一次,太子妃便會深深迷戀,終生不忘!”
“滾犢子!”高聲怒罵!
“但是看在你月事的份上,爺只好勉強忍一忍!”低笑着嘆息,似乎頗爲遺憾。
“去你媽的!”飛起一腳!
……
翌日,天氣很好。
也因着天氣不錯,今日凌燕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眼神雖然還是灰沉的,但已經勉強會笑了。這一切自然要歸功於韋鳳和成雅大半夜的勸導,各自把自己悽慘的身世拿出來列舉,說與凌燕聽。
至於她們悽慘的身世是真的還是瞎編的,暫且還無法得知!
反正凌燕聽着聽着,在發現世界上其實有很多比她更慘的人之後,終於慢慢淡定了!當然,這都是澹臺戟的理解,至於凌燕真正淡定的原因是什麼,那就只有凌燕自己心裡清楚了!
澹臺凰和君驚瀾共騎一匹馬,自然從之前就空下了一匹,現下給凌燕騎着正好。
一行人往漠北的方向而去,動作也要快,不然太守家的人說不準就追來。
神奇的是,騎着馬,沒過一會兒,他們竟然驚愕的看見了情景重現!他們遠遠的看見——一片青蔥草地之上躺着一個人。一襲白衣,他白衣散入細草之中,一眼望去,像是浩瀚滄瀾之中綻開了一朵白蓮。
一切都能昨日上午看到的場景重合,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暈倒!
啊,跟昨天還有一點不一樣,就是那個人的旁邊,插着一個木頭做的牌子。
那塊牌子的上頭,寫着幾個大字:“我將死,很需要營救!快來救我!”
澹臺凰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貨還真是,昨天好端端的暈在那裡,他們沒救,今天又暈,還插個牌子……
而暗處的夜星辰,嘴角也不斷抽搐,無語的看着自家主子!這就是國師大人昨日……
——氣勢洶洶說的,他需不需要救,不是北冥太子說了算!
——於是,他今天就躺着自己舉個牌子,表示需要救,讓自己說了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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