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因爲,你要我輸!
“呵呵……”澹臺凰但笑不語,學着妖孽玩深沉。
妖孽又仔細看了一眼小星星的慘狀,然後在心中開始計算,如何做才能保證不懷孕,保證自己不會如同愛寵一般形狀悽慘。現下雖然一樣伺候着她,但是現下的約定到底只有一個月,雖然難熬,可勉強還是能熬過去,懷孕九個月,這般熬下去恐怕要吐血!
正在兩人各懷心事,十分莫測之間,拓跋旭匆匆忙忙的趕來,開口稟報:“啓稟女皇陛下,澹臺滅的三十萬大軍,已經有五萬不降伏誅。三萬死於戰火,十萬投降於我軍,敵方只剩下十二萬老弱殘兵,但今早收到最新線報,澹臺滅已經開始張羅部署,準備給我們最後一場反攻!”
這是澹臺滅頻死的最後一擊!
澹臺凰沉吟,卻猛然想起那日王兄說的話,敵軍的人馬也大多是衷於自己的主子的,這歸降的十萬兵馬,是真的投降,還是假的投降?這是個問題!想着,她直接便偏頭看君驚瀾:“你覺得投降的事情是真是假?”
“真的!”太子爺很乾脆的答話,然後繼續給大爺煽風,鑑於自己昨天晚上佔足了便宜,今日倒也乾脆,開口爲她解說,“澹臺滅那邊幫手衆多,可是有這麼多幫手,自然也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那麼多人,都想着如何爲自己謀求最高利益,所以一定會有矛盾,矛盾激化,便是面和心不合。故而,有投降之舉,是符合常理的!”
東籬在暗處聽啊聽,看啊看,很想衝出去把爺手上的扇子搶過來,由他來給太子妃煽風。爺堂堂一國太子,現下被太子妃當成奴才似的使喚,這像話嗎?他都已經看不過去了好嗎?!
澹臺凰點頭,對君驚瀾的見解表示十分滿意。現下有了用兵如神的王兄,也不用她費盡心機去想什麼破敵之策了,當即便對着拓跋旭道:“此事你去請示王兄便可,由王兄制定戰策,我們實施便罷!”
雖然她生性雞婆又事多,但是能偷懶的時候,還是偷懶吧!也好享受一下午後的靜謐時光!
“攝政王殿下他……”拓跋旭表情有些猶疑。
“他怎麼了?”澹臺凰詫異擡頭,看他表情中隱隱帶着嘆息,慢慢也明白過來,終而嘆惋一聲,“他還在爲連峰的事情……”
拓跋旭點頭,苦笑道:“那是一定的,連峰是由殿下一手培養起來的。整整十年的兄弟情分,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更何況殿下還親手殺了他,殿下從昨晚起,就一直坐在營帳裡沒出來。而連雲十八騎的十七位首領也受了不小的打擊,現下正一起在連峰墓前祭拜!”
澹臺凰面色微冷,連雲十八騎的首領們現下去祭拜,絕非明智之舉!連峰是背叛者,死後得到厚葬已然引人側目,現下還去祭拜,這樣會讓其他人有恃無恐,覺得就算是背叛也沒有什麼。
見她面色不豫,君驚瀾嘆了一聲,懶洋洋的笑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話一出,澹臺凰便也不動了。君驚瀾是最能理解王兄和連雲十八騎心情的,因爲炎昭……他這樣狠辣的人,在炎昭的事情上都選擇了給一次機會,連雲十八騎不過是去祭拜一下,罷了……他們應該知道分寸!
既然罷了,澹臺凰就笑眯眯的轉過頭,並十分狀若不經意的晃動了一下自己袖子裡面的檢討書,開口道:“親愛的小瀾瀾,那部署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語氣是溫和的,眼神是陰沉的,笑容是叫人毛骨悚然的。一切都在傳遞一個訊息,你不答應你試試看!
太子爺掃到了那封檢討書,這會兒自然也不好再提什麼條件,一線紅脣微微勾起,笑得高深莫測:“再等一會兒吧,不到今夜子時,我們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澹臺凰不知道他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但對他的實力和判斷力,是不需要有半分懷疑的。是以當即便點頭道:“聽你的!”
話音剛落,一隻海東青飛來,上面是北冥太子府的標記。
東籬當即現身,伸出胳膊,不一會兒,那隻海東青便如同有靈性一般,落在了他的肩頭。東籬伸手取下它腳腕上的紙條,隨後恭敬的彎腰,將它遞向君驚瀾。
太子爺放下手中給大爺煽風的摺扇,伸手去取那紙條,如玉長指展開,旋而狹長魅眸中染上喜意,並將紙條遞給澹臺凰看,並悠然評價道:“子風那臭小子,不錯!”
澹臺凰接過來,飛速看了一眼,當即也是眉眼俱笑:“七七有孕了,這倒真的是近來唯一的一個好消息!等明日之戰結束,我們先去恭喜她,我再去翸鄀大陸給王兄求藥!”
皇甫軒給的三月之期,還有兩個多月,足夠去南海了,只希望那邊的事情不要太複雜。
“翸鄀大陸,爺陪你去!”君驚瀾倒也乾脆,徑自說出自己的打算。
澹臺凰先是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張紙條,剎那又變得傷感起來了,他們和上官子風、楚七七的婚事,原本定下的日期沒差幾天,可人家都懷孕了,他們到現在婚都沒結成!真是惱火!不過沒成親也好,她現下自由自在,沒有相夫教子的職責,小日子過得也還不錯,要不乾脆就別結了……
見她眼珠滴溜溜的轉,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他當即領悟過來,涼涼道:“別以爲上次逃了,你便能逃一輩子,爺遲早要用一紙婚書,將你綁在爺身邊!”
“你以爲一紙婚書就能綁住我?”澹臺凰挑眉。
“爺來綁住你的人,婚書來綁住名份!你想飛多高,飛多遠,爺都能幫你,但想從爺身邊飛走,你想都不要想!”君驚瀾魅眸微眯,眸中有寒光閃爍。
澹臺凰不知道怎麼就嘴賤,問了一句:“如果我一定要飛走呢?”
“那爺就親手將你的翅膀扯下來,叫你以後只能依附爺而飛!”他語氣森冷,是不容置喙。權掌天下,若他不惜一切代價破壞,沒有任何人或物,能擋住他的腳步!
澹臺凰很明白這心狠手辣,貌美心黑的傢伙是說真的,所以借給她一個膽子也不敢造次,當即往他懷裡一窩,十分悠閒道:“你想得美,鳳凰棲梧,老孃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參天的梧桐樹,當然是要好好抱住,你趕都不走!”
“哼!”他輕哼一聲,對她的識相很是滿意。
是夜,整個草原上除了風聲,再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帳篷之中,風華絕代的太子殿下,正因爲那封檢討書,在給澹臺凰大爺揉肩捏背。如玉長指極爲靈巧,讓澹臺凰深深的感覺到全身舒爽。
也就在這會兒,門口忽然聽到一陣輕微響動,兩人同時察覺到異樣。
澹臺凰揚手一吸,門口的一塊裹着紙張的石子,就這樣飛到了她的手上。君驚瀾也於同時伸手一吸,一陣強大的罡風揚起,整個帳篷裡面的空氣都被擠壓,似乎連帳篷都要被這風颳走!
風行三百米,終於將前來送紙條之人,從門外扯了進來!重重一下,摔在營帳之中!
澹臺凰咂舌評價:“親愛的,你太殘暴了!”
君驚瀾淺笑,不置可否。
澹臺凰一邊說着,一邊僵將自己手上的紙條打開,上面是澹臺滅最後一次進攻的部署圖。和上次那提醒糧草被燒是假的,是同一個人的字跡。她掃了一眼,君驚瀾也掃了一眼。
那被內力吸進來的人,此刻正跪着,不停的顫抖。
澹臺凰看完之後,看向跪在下頭的人:“是誰讓你來傳信的?”
“陛下,小的,小的不能說!”那人不停的抖動着身子,幾乎不敢擡頭去看澹臺凰的眼睛。
不能說?澹臺凰不甚在意的笑笑:“不能說,我就猜猜看,是白蓮對不對?”
“您……”那人猛然擡頭,語氣和眼神中有一絲驚愕,似乎沒料到澹臺凰竟然能猜到!但擡頭看見對方眼神中的笑意之後,也明白了對方是早已料到。於是他反而鎮定了下來,“女皇的心中既然已經有了定論,又何須再問?”
她要問,君驚瀾將他抓進來,自然都是有理由的。
澹臺凰放下了敵軍的部署圖,十分嚴肅的開口道:“接下來我問的問題很重要,你必須誠實的回答我,否則這張圖,朕不敢貿然使用!”
澹臺凰的語氣太認真,以至於那人也不敢再發言表示抗拒,低下頭道:“女皇有什麼吩咐請直言,小的只要能回答的,一定會回答!”
“你的主子,在知道這消息之後,是如何將密信傳給你的?”澹臺凰凝眸鎖着他。
那人聞言一愣,他原本以爲對方要問的問題,是例如他的主子目的是什麼,準備幹什麼,是否是不臣之心,沒想到問題是這個!簡單得他有點懶得回答。
見他不說話,澹臺凰又接着問:“朕在問你話!”
“呃……哦!啓稟女皇,小的的主人,是用了飛鷹傳信給小的。”那人趕緊答話。
澹臺凰蹙眉,接着問:“上次也是?”
“啊,上次?哦!是的,上次也是如此!”上次就是關於糧草的那一次!
澹臺凰嘆了一口氣,點頭淡淡道:“你出去吧!”
“是!”那人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被放過,心下一陣雀躍,飛奔而出。
他退下之後,澹臺凰方纔看向君驚瀾,沉聲問:“用飛鷹傳信出來,澹臺滅雖然不是什麼聰明人,但這麼大的一隻飛鷹,他沒理由這都看不見!我覺得,他可能已經知道部署圖外泄!”
“但上次糧草被燒是假的消息,是真的!”君驚瀾懶懶笑着點出一個重點。
澹臺凰蹙眉,接着道:“是!所以這一點根本說不通,白蓮其實沒多少做內應的本事,能蠢到用飛鷹傳書,不被敵軍發現是不合理的!而敵軍發現之後,應該給我們換上假消息纔對,可上次的消息是真的!”
所以這事兒就沒辦法解釋了!翻譯過來,就是澹臺滅知道白蓮是內應,白蓮往外頭傳遞軍情,他還不攔着,他是腦子有毛病嗎?
“所以,澹臺滅是自願的!”君驚瀾淡淡評價。
自願輸?
澹臺凰愕然擡頭看向他,若澹臺滅想輸,就不會主力軍全部出擊,昨夜和他們發生一場惡戰。可今日,又發現他放縱白蓮將那邊的軍情傳遞過來……
“他不想輸,所以有能力就會認真一戰。但心愛之人要他輸,所以他只埋頭做自己該做的事,白蓮做了什麼,他都當做沒看見。該打還是會打,該部署同樣部署,他要對得起自己這一搏,對得起自己的野心!卻也沒有去幹涉白蓮,如此,也算是兩全!”君驚瀾意味深長的嘆息。
澹臺凰掃向他:“你是澹臺滅肚子裡的蛔蟲嗎?”是真的在猜,還是在瞎掰?
“呵……不過是猜測,你讓韞慧先派她的朋友去查探,鳥兒盤空,看看是不是這般部署,不就結了?”他笑得莫測。
澹臺凰點頭,是的,鳥兒到底智商有限,看了敵軍的部署之後回來,沒辦法回來描述,但是已經有了圖,讓它們看了圖之後,再去看看是不是如此,應當並不難!這般想着,她很快的派人去吩咐韞慧。
也在同時,拓跋旭求見,將一張圖紙送了進來:“陛下,這是攝政王殿下畫好的行軍圖,殿下說您只要按照這個圖猛攻,不出三日,澹臺滅必敗!”
他話音一落,一旁的東籬也捧上一張圖紙,顯然是君驚瀾事先就畫好的。
兩張圖紙打開,澹臺凰細細一看,只有細節上詫異,大體上幾乎是一模一樣!又將白蓮傳來的部署圖一看,嚥了一下口水:“你們兩個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白蓮的部署圖是現下才傳來的,但是這兩人的圖顯然是之前就已經繪好。而這兩張圖,竟然就活生生的像是根據白蓮的密信制定的進攻之策!這也太……厲害了吧!
這就是說,就算沒有白蓮的部署圖,他們兩個也一樣有能耐取勝?
君驚瀾聽聞表揚,也並不得意,笑得漫不經心,緩聲評價:“並非我們聰明,而是澹臺滅的確不適合爲王!”
按照王宮的地形,和四面八方的建築,以及他們對澹臺滅的瞭解,很快就能摸透對方若是行軍佈陣,大抵會如何部署。而一個出色的王者,是決計不會輕易被人看透的。可澹臺滅在他們面前,當真單純的就如同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話音落下,韞慧就帶了幾隻鳥兒飛進來,看了部署圖之後,很快的退了出去。
兩個時辰之後,她回來了,敵軍的部署,的確和白蓮給的密信一模一樣。這時候就沒什麼需要再猶豫的了,澹臺凰當即高聲開口:“派各大將軍主戰,讓韋鳳暫代連峰的位置,告訴她,倘若表現好,連峰的將軍之位就是她的!”
拓跋旭當即高聲道:“屬下領命!”
澹臺凰又接着吩咐:“着凌燕帶領特戰隊小組出擊,目標在赫連鎮和耶律倍,他們兩個人,至少給我除掉一個!若能成事,特戰隊將擁有獨立番號,封爲‘特戰精英部隊’,成爲漠北鐵騎的驕傲,但凡我漠北將士,都將以進入精英部隊爲榮!以凌燕爲主將,成雅爲副將,絕櫻爲上將訓練官!”
“是!”拓跋旭又應了一聲。
澹臺凰眸光掃向韞慧,接着道:“韞慧多番有功,我漠北軍營人才濟濟,唯獨沒有軍師!大戰之後,若能得勝,你將是漠北第一軍師!”
“謝陛下!”韞慧跪下領命。
澹臺凰脣角勾起莫測的弧度,她必須要在軍隊裡面安插自己的人,不僅僅是想證明給這個世界看,女人也能闖出一番天地,也是在培植自己的勢力!只有在軍營有自己的人,她才能擁有基本的被尊重!
這女皇,她沒打算做一輩子。但但凡她還在位一天,就不容人小覷!
君驚瀾見此,狹長魅眸中劃過淡淡讚賞,她已然擁有了足夠的政治覺悟。深知這些日子以來,漠北將士大多面服心不服。給特戰隊超然的地位,再將韋鳳安插到連雲十八騎之中,只安插一個人,也不多安插,不容易引起反感,卻已經是一根釘子,深深的陷了進去!最終,她的勢力也將浸透到軍營之內!
漠北三百六十四年,傾凰女帝元年,六月末。草原之上,展開漠北分裂後的最後一戰!
女帝親自培養出來的特戰隊,在戰鬥中伏殺漠北矯暨部落首領赫連鎮,澹臺滅手下第一大將耶律倍成功,一戰成名!女帝笑言其別號爲“專業謀殺將軍隊”,從此天下主帥,聞風色變!
連雲十八騎驍勇善戰,第一騎連峰背叛伏誅,女將韋鳳臨危受命,破敵千軍,直取王宮!同樣一戰成名!
行軍千里,途中生變,遇截殺!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女子,誇誇奇談,寥寥數語,破解危機!漠北第一軍師,韞慧大名從此打響!
是以,凌燕、韋鳳、絕櫻、成雅,並列爲天下四大女將,韞慧爲漠北第一軍師!
至於這一切,自然都少了不了太子殿下和澹臺凰的默默造勢,比如爲什麼耶律倍和赫連鎮同時死的,死在兩個不同的地方,而當時凌燕和絕櫻在一處,傳言裡卻說她們是分開行動,一同得手!答案麼,是其中一個人被太子手下的蒼昊帶人幹掉,一切功勞全部歸咎到特戰隊身上!
比如韋鳳破敵千軍是沒錯,就是不太明白爲毛她直取皇宮的時候,門口的守衛都是暈倒的!其實這個事兒澹臺凰這邊的人也不明白,韋鳳自個兒也不懂,但是既然他們正好暈倒了,所以……啊,韋鳳將軍破敵千軍,還毫無半點障礙的直取王宮,真厲害啊,真厲害!還不給本將軍到處讚揚……
再比如太子和攝政王行軍佈陣如此厲害,和韞慧一起前行的部隊,爲什麼好端端的會遇見敵襲?因爲太子爺和女皇陛下早就知道那裡有敵人埋伏,根本沒有告知,韞慧倒也沒有叫他們失望,用計破了敵襲!最終得以成名……
這四大女將和第一軍師,就是這樣誕生的!澹臺凰今日才終於明白了,所謂英雄,其實一半是實力,剩下的一半都是被人擡起來的!這會兒她想培植自己的勢力,擡出幾個英雄,君驚瀾當然要幫她擡!
時勢造英雄,六個女人的傳奇,就這般誕生在煌墷大陸!威名顯赫,堪稱煌墷大陸六大母老虎,咳咳……總之這麼厲害的傳奇女人,一般的男人是不敢娶了!
以至於澹臺凰後來總是感嘆,這世道啊,女人沒本事,你們說我們不獨立。女人太有本事,你們那詭異的自尊心又出來作祟,好像不如自己的媳婦兒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於是退避三舍!
得出結論:做女人真是太難了!
漠北王宮被攻破,一場大戰,僅僅三天便如狂風捲落葉一般落下帷幕。而澹臺滅早已離開的軍營,在王宮的龍椅上坐着!
他身上穿着龍袍,穿着他追求了一生,卻無法實現的夢!整個皇宮的防衛體系早已崩潰,韋鳳的人還沒進來,這些人早已全部倒在地上。這件事情的確十分詭異,澹臺凰帶着人,走進大殿之後,與高位上的澹臺滅對視。
澹臺滅似乎極爲眷戀自己座下的龍椅,伸手摸了幾下,方纔起身。負手從龍椅上下來,他的眼眸掃向澹臺戟,近乎自嘲的笑道:“王兄,我到底還是還是輸給你了!”
澹臺戟桃花眼柔光閃閃,優雅華麗的聲線緩緩響起:“你沒有輸給我,你輸給凰兒了!”
澹臺滅一怔,偏頭看向澹臺凰。看向自己從小便一直厭惡瞧不起的妹妹,此刻也是一身龍袍,英姿颯爽的站立,眉宇間透出薄薄的英氣,鳳眸沉斂,如同天生的王者。
腦中募然想起金草地一戰,她拔出蒼狼聖劍,那一刻的睥睨狂傲,讓人從心底臣服!
終於勾脣一笑,粗狂的面容上是認命般的顏色:“的確!我是輸給她了!”
他話音落下,一陣腳步聲響起,衆人偏過頭,是白蓮前來。她的臉上沒有戴面紗,面上是淡淡的柔色,手中端着一杯茶,遞給澹臺滅,溫聲道:“二王子殿下,用茶!”
從她出現,澹臺滅眼中閃過淡淡溫柔,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茶杯,揭開一看,緩聲笑道:“絕命散!”
白蓮一聽這三個字,當即通身一震,咬脣看着他。她的確下了毒,這……
她緊緊盯着,卻見澹臺滅只笑了一聲,當着她的面,端起茶杯,一點一點將杯中的茶水飲盡。
澹臺凰蹙眉,原本想着要不要上去攔着,卻終於在君驚瀾的眼神示意下沒有動!也罷,澹臺滅的罪,也逃不過一死!
“砰!”的一聲,澹臺滅手上的茶掉落,白蓮咬着下脣的力道也變大,看他脣角緩緩溢出鮮血,她顫聲問:“爲什麼……”明知道她端來的是毒藥,爲什麼還要喝?
澹臺滅笑得柔和,重複道:“爲什麼?是啊,爲什麼,爲什麼你將糧草無事的消息傳出去,我明知,卻放縱。爲什麼你把行軍部署圖傳出去,我明知,卻未攔。爲什麼你在水裡下藥,將宮內所有守衛全部迷倒,我明知,卻視而不見!白蓮,這一仗,我是一定會輸的!因爲,你要我輸!”
澹臺凰一顫,君驚瀾沒有料錯,他果然都知道!而皇宮的守衛,竟然也是白蓮做的,若非如此,這皇宮不會這般輕易被攻破,至少三天!
白蓮聞言,整個人已經驚呆了,近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知道,你,我……”
澹臺滅這般說完,毒性終於發作,腳步一晃,就倒了下去!白蓮竟然腿腳不聽使喚一樣,飛快的上前扶住了他!
澹臺滅倒在她懷中,嘔出了一口血,凝眸看她:“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因爲……因爲你這一雙眼,因爲這不甘的眼神!你與我一樣,命運從來沒有公正的對待過我們,我們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心比天高,卻一樣的……能得到的太少!”
他說着,伸手去觸摸白蓮的眼,白蓮聽着,那面上閃過尷尬,難堪,卻最終落下淚來,滴落在他掌心。
他笑得眷戀,觸着她的眼道:“從看見這雙眼的伊始,我便知道,這一生都逃脫不了!你恨我,我知道,因爲我被娜琪雅設計,最終害你丟盡了臉面,如今這一切不過是你要報復!爲你所遺失的高傲和自尊報復。如今我死了,你該開心了……”
這一番話,說得白蓮臉色煞白!沒錯,她說報恩,其實不過是爲了賣給澹臺凰一個人情,讓澹臺凰能善待他們昭翟部落!最終目的,是爲了報復!報復自己當日從高高在上,人人羨慕的準二王子妃,因爲娜琪雅設計了澹臺滅,以至於她白蓮,成了整個漠北草原的笑柄!
她生性高傲,怎能容忍這般羞辱!她早就立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報了這個仇!換回臉之後,她就來了澹臺滅這裡,終日羞辱已經瘋癲的娜琪雅,費盡心機的探查情報,就是爲了讓澹臺滅輸!
“你恨我吧?”她笑得如風一般肆意,一字一頓道,“你說的沒錯,我只是爲了給自己討回一個尊嚴!我的確高傲,的確不甘,爲什麼我偏偏不是大族部落的公主,沒辦法成爲漠北最尊貴的女人!就如同你一樣,一生因爲上頭壓着一個王兄,不能做王上!現下你妹妹當了女皇,都輪不上你……”
她說着,狠狠一揚手,一把刀子從袖中掏出,插入了澹臺滅的腹中,血光飛濺!她面上淚落得洶涌,笑容幾近瘋狂:“不甘心又如何呢?這就是命!你的愛,在我遺失的自尊面前,不值一提!”
澹臺滅含笑,一個爲了尊嚴要殺他女子,偏偏他愛上的就是她那樣過度維護尊嚴性情!世間因果,不外於此。
他深呼吸一口氣,撐起精神力,偏過頭看向澹臺戟,開口哀求道:“王兄,稚子無罪!娜琪雅腹中的孩兒,求你爲我養大,臣弟不希望他走上臣弟的老路,請讓他就做一個平平常常的百姓,遠離這些皇家紛爭!”
他知道,澹臺戟比澹臺凰心軟,求他會比較有用。
稚子無罪!這句話,是無錯的,更何況是還沒出生的孩子。
澹臺戟沉默了一會兒,那雙桃花眼掃着他,看着自己的親弟弟如今垂死,到底也是不忍,終於點頭:“好,王兄答應你!”
他答應了,澹臺滅這纔是笑了,嚥下喉頭的一口血,到死,他也終於明白了自己這些年的執着,不過都是虛妄而已!緩聲開口:“王兄,其實我從沒想過和你爭,我……我也並不那麼想要王權,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命運的安排,不甘心爲何最好的東西總與自己無緣,不甘心明明都是父王的兒子,所有的榮譽和讚美卻都屬於王兄,不甘心白蓮最初想做的大皇子妃,求而不得才成爲了世人眼中默認的二皇子妃。不甘心……太多太多的不甘心,終於變成執念,明知道自己不如他,卻偏偏要拼了命爭!
“只是,不甘心又怎麼樣呢……”他緩緩垂眸,卻忽然飛速拔出了自己腹中的刀子,一揚手,對着白蓮的胸口,狠狠地刺了進去!
澹臺凰一驚,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想出手去攔,卻到底慢了一步!
“噗——”四散的血,在他臉上綻開,他看着白蓮笑道,“我不恨你,一點也不恨。但我想和你在一起,生和死……都在一起……”
他語落,脣角含笑,終於閉上了雙眸。
匕首穿心,白蓮再無活路可言!澹臺凰僵直站着,只覺得眼前一幕荒謬至極,甘心被心愛女人設計,卻不甘心一人赴死,二王兄……
白蓮被這一刀子穿透了胸口,她抱着澹臺滅的屍體,卻只是笑,一隻素手緩緩拂過他的臉頰:“你真傻,你不殺我,我也會死的。因爲那毒,我也吃了……”
對她白蓮來說,世上沒有什麼,比她高傲的尊嚴更加重要。爲了尊嚴殺死了愛她的人,也殺死了自己的心!人無心,必然會死……
良久。
那兩人在大殿之中,終於成爲恆定的姿勢。
“砰!”的一聲,門口忽然跌進來一人,她神色慌張,是剛剛從軍營那邊執行任務之後,趕過來的成雅!一進門,便看見了屋內的這一幕,剎那間整個人一抖!
幾乎站不穩,她身後的韋鳳趕緊扶住她!
澹臺凰回過頭,就看見她這慌慌張張的樣子,正想問是怎麼回事,成雅卻彷彿失了魂,她緩緩的從袖口裡面拿出那個結髮環,然後一步一步,走到澹臺滅的身邊,蹲下,神色溫柔的給他戴上。
“公主,奴婢的心上人在漠北,只是奴婢的身份,配不上……”
“公主,我只想把這個手環送給他罷了,他喜歡不喜歡我,都並不重要……”
“奴婢只是編了這個手環,希望有一日可以送給他,奴婢絕對沒有想過要背叛公主……”
她的心上人,是二王兄?
澹臺凰驟然落淚,回想這些日子的事情,才發現這一切不是沒有預兆的,那次成雅看着二王兄失神,她看見了,卻沒在意。那天她突發奇想給君驚瀾寫情書,所有人都在擔心眼前的局勢,唯獨成雅一個人去打聽了澹臺滅私事回來。還有娜琪雅算計二王兄的那一次,成雅也是異常的憤怒!甚至罵了娜琪雅一句“想男人想瘋了!”
她早該想到的,可如此局面,她該如何挽回?
成雅將那結髮環,給澹臺滅戴好,卻回過頭,看向澹臺凰,憤怒的嘶吼:“陛下,‘等戰爭結束,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爲你饒了他一命!’,這話是誰說的?”
“我……”澹臺凰失語,成雅當日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心上人是誰,而澹臺滅,雖然沒有死在她手上,可白蓮出手的時候,她到底見死不救了!
君驚瀾攥住她的手,用密室傳音道:“澹臺滅並非你所殺,你也不知道他是成雅的心上人,不必自責!”
是的,她有一百個說服自己,這不是自己的錯,卻不能改變澹臺滅已死的事實。成雅那般珍重藏在心中的人,她曾經答應過如果可以,就留下她的心上人一命,可……
成雅這一聲嘶吼落下之後,終於還是平靜了,看着澹臺凰,隨後捂着臉癱坐的遞上哭了起來:“對不起,公主!對不起,不是你的錯……”
她叫的是公主,不是女皇。
只怪她當初沒有說出自己的心上人是誰,不是公主的錯,不是。
韋鳳、凌燕、絕櫻看得心疼,都偏過頭不忍再看。一場戰爭的勝利,多少人開心,就伴隨着多少人絕望。成雅即便喜歡着澹臺滅,也幫着女皇來攻打,不難想象這些日子她心中的煎熬,可最終絕望至此!
澹臺凰上前去抱着她,成雅窩在她懷中哭了整整一天,才終於徹底平靜了下來。
這一戰,漠北一統。有人笑,有人哭。澹臺凰也終於明白,踏上皇位,除了要造就無數成功,還要踩着無數血淚!重修王宮,整頓朝堂,五日之期已到,澹臺凰還要整頓兩天才能走,君驚瀾只得先行離開漠北。
小星星捨不得主人,但是現下拖家帶口,只能留下等澹臺凰把漠北局勢掃乾淨了一起走,於是又開始怨天尤人,悲嘆自己的命運……爲何星爺總是這麼倒黴,爲何星爺要突然當爹,最重要的是……
——爲何主人走之前,沒告訴星爺剩下的零食藏在哪裡?
漠北大定!女皇陛下兩天整頓好了一切,收拾了包袱,非常不負責任的寫下紙條一張,將一切政務交給澹臺戟,然後帶着人和動物一起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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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等着審覈通過之後與大家見面的存稿君,山哥奉命滾回家陪弟弟中考!近日的一切將由我代勞,很有種老虎不在家,猴子充大王的趕腳啊有木有?!存稿君比山哥可愛,一出現今日就比往常多了一千多字,很可愛啊有木有,覺得人家可愛的快將你們兜裡藏着的月票交給人家,這樣小的才能常常爲你們服務,害羞……捂臉,人家真是不好意思……啥?沒有票?!嗷嗚嗚……小的抱你們大腿還不行嗎?小的摸摸你們還不行嗎?小的摸你們的口袋……踮腳看看月票還不行嗎?小的偷幾張……
謝謝大家的昨天的鮮花和月票,存稿君代替山哥哥一一謝過,mu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