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白澤公子乃是姬家子弟。
姬家傳承於周天子一脈,是鼎鼎大名的名門望族。
但凌熙猶記得,在後世凌家的私人博物館內,曾收錄了一冊罕見的古籍。
彼時,她與祖父覺着這本書並不屬於歷史上的任何年代,便猜測是一本古人寫的架空書籍。
但是這本書卻引起了祖父的重視,因爲裡面記載的軍事非常深邃深奧,祖父甚至告知凌熙,這本書可以當作一個軍事資料去研讀,她當時只是大概地看了一遍,因爲古文對她來實在太晦澀,何況那時候的她只有十五歲。
不過,現在想起,那本古籍裡面卻記載了白澤公子與姬家傳記。
想到這些,凌熙不禁眼中淺笑。
萬萬沒想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兩個空間的歷史居然讓她遇到了重合點。
自己到來的這個時空,居然被記載在一本古書中,天機也莫過於如此。
若不是原主實在無知,不知古往今來的歷史,凌熙也不會直到現在才能夠想起,自己十五歲時曾經讀過的一本古籍。
素手撫過書冊,她仔細地,回憶着古籍中的內容。
腦海中居然清晰了起來,彷彿當時的書籍擺放在眼前,歷歷在目。
凌熙的目光頓時綻放出光彩,雖然書籍中記載的不多,但她也不至於看不清這天下的大勢。
算起來,這段時日,應是白澤公子最“低調”的時期。
當旁人都以爲他在恬淡於世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在大雍國內步步爲營。
更不知道,在幾年之內,整個大雍國會因這個男人,而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眼下,這一切,不過是剛剛拉開了一個亂世序幕。
而白澤公子是古籍上所記載的最年輕的、最美貌的帝師,最有影響力的名士,最有風骨與手腕的名相,且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謀主。
他的一生都是一個傳奇,令人仰止。甚至於,古籍中還有一首詩描述過他……
公子傾城如初見,執手空彈弄月痕。
朱樓玉閣白衣郎,冠蓋京華笑紅塵。
千金散盡復繁華,且插劍戟遍洛陽。
雕欄玉砌疏影斜,千古奇謀世沉淪。
夜照白馬驚天下,白澤豈是尋常人?
帳內撫琴香霧濃,幾曾青眼看帝王。
一首詩歌,道出了白澤公子不平凡的人生,挾天子以令諸侯,藏於幕後,睥睨世人,談笑之間檣櫓灰飛煙滅,冠蓋滿京華,獨步傾天下,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風雲人物。
此刻,凌熙目光瀲灩,嘴角輕輕地上揚,彷彿沉浸在了詩句中。古往今來,梟雄名士,不知凡幾,風流人物,縱覽千年,可她依然能記得書中白澤公子的微微一笑。
不得不說,其實這個白澤公子曾是她十五歲時——心中的偶像。
凌熙芊芊素手支起下頷,深思,若是自己下次再遇到他,是不是該要一張簽名?
……
青天白日,驕陽如火,天氣酷熱。
洛陽城周圍的旱情並沒有因着一場驟雨而輕減,擡眼望去,雲層彷彿要被烈日曬化,就連夜裡的空氣亦散發着乾燥的熱意,院內不時傳來陣陣無力的蟬鳴。
總而言之,怎一個“熱”字了得。
凌熙嘆一聲,心中格外懷念後世家中的泳池與空調。
不知不覺中,凌熙已在蘇府中休憩一月,身體已漸漸恢復。
這些日子看似無所事事,卻也安寧愜意,安穩自在,這是她在後世沒有享受過的慢節奏,凌熙時而躺在榻上翻看史書,時而隨意地撥弄一兩下古琴,彈奏一些曲不成調的聲音……倒也樂得自在。
唯有一事讓她不喜,雖不想動,但這具身子的調理卻是刻不容緩。
單以“養”而言,“動”此時勝過於“靜”。
於是,每一日凌熙都要鍛鍊一番,強筋健骨,不可懈怠。
天氣酷熱,不適宜劇烈運動,凌熙理所當然的選擇了瑜伽或普拉提。
但見,她穿戴着輕薄的白色綢裙,赤足站在木榻上,舒展着筋骨,活動準備一番後,旋即一字馬立起,擺出一系列的體位動作。
雙手蛇式、八字扭轉式、頭碰膝蓋扭轉式……
伸展,下腰,擡腿,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到位,舒展,柔緩,優美。
而且在整個過程中,需要心神虛靜,內心不爲外物所擾。
不遠處,蘇府的花池外,正傳來深淺不一的腳步聲。一個輕柔,一個沉穩。
一個屬於中年女子,一個屬於年輕男子。
當外面二人一前一後走來,掀起了內室的簾子,便瞧見凌熙柔若無骨的姿態。
頓時,二人目光一滯。
但見凌熙微微昂首,雙眸中帶着淡淡的嫵媚,玉頸雪白,黑髮如墨,雙臂在身後交疊相握,露出了冰肌玉膚。
一條修長的美腿盤在錦墊上,輕薄的白色褲子勾出完美修長的曲線,另一條長腿正用舒展的姿態輕搭在手臂上。微側的身軀形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動作輕柔而舒緩,寬大的袖子遮擋住面前的燭光,碧袖輕盈,漫卷飛揚,就像翩然的蝴蝶雙翅。
蘇氏頓時目瞪口呆,她的女兒什麼時候身子柔韌到了這種程度?
前幾日,她已瞧慣凌熙慢吞吞的拳招,得知女兒正練習着一種強身健體的太極,這次又不知道學了什麼東西?
但蘇氏不知不覺看得着了迷,雖然這些不符合淑女的端姿,但是她竟然在自己女兒身上看到了能令天下男兒癡迷沉醉的風華!
這種風華,是蘇氏以前從不曾在凌熙身上看到過的。
真是驚豔萬物,風華曼妙。
也不知道凌家何時傳授了這些給熙兒?
更不知女兒爲何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疑惑歸疑惑,但這些日子以來凌熙已經行動自如,膚色也越來越紅潤了,整個人都精神了,就像是完全換了一人。
這個結果,讓蘇氏頗爲感到欣慰。
這時凌熙側過眸子,神情淡然,“娘,怎這麼晚還過來?”
蘇氏看她一眼,卻又忍不住搖了搖頭,斥責,“熙兒,我怎能不過來?瞧瞧你穿的像什麼?不穿鞋襪,赤着雙腳,脖子後面也露出來大半截,還有剛纔的那套動作,哪個大家閨秀肯做?你且記着,大家閨秀就要有個高貴端莊的樣子。”
凌熙柔弱無骨的站起,眉目流轉,道:“好。”
又是“好”,蘇氏頓時氣結,這個女兒自從醒來後,居然變得我行我素,指責她什麼都回答個“好”,看似是個乖乖女,實則根本就不聽自己的話。
“熙兒,剛纔你可在聽?”蘇氏質問。
“嗯。”凌熙默了默,敷衍應了一聲。
“熙兒,你這個樣子,袁世子可不會喜歡。”無奈之下,蘇氏只好使出了殺手鐗。
“袁嵐?”凌熙眸光一閃,低下頭,掩住眼中的鄙夷。
如今,因擔憂蘇氏受到刺激,衆人連袁嵐想要悔婚的事情也並未告訴她。
那麼蘇氏對於原主和袁家的婚事,自然一直還抱着希望!
凌熙眸子輕垂,暗道: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二人性子都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