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抿脣一笑,只是悠然地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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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對方拿出了弓箭,密集的箭矢射來,周圍的商隊人馬躲閃不及,慘叫聲發出,箭矢已被射倒了大片,甚至連拉貨的馬匹也被射中倒地,鄧龍此地的衆人一陣大亂。
周圍埋伏的人揮舞起了兵器,個個殺氣沸騰,衝上前來,截斷了商隊中衆人的後路。
看着前方一片混亂,姬三匆匆地從商隊裡了出來,他迅速地從肩後抽出一支箭,盯住了前面的一個首領,猛地拉開弓,“嗖”的一聲,一支箭閃電穿過了對方的胸膛,箭力非常強勁。
姬三來到了凌熙身側,神色頗爲緊張地說道:“凌……凌澤公子,我們是不是被波及無辜了?”
凌熙輕輕的“嗯”了一聲,這次雖然與鄧龍等人行走安全妥當,但是她的的確確是被波及了,可以說是有些不走運,而且追兵的這種陣勢真是令人無法想像,她可以百分百的保證,鄧龍一行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時,姬三肅容道:“凌……凌澤公子,主人留給您的馬,就是可以應對這種的特殊時期,只要你騎着馬,沒有人可以追上你,外面已處處危機,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周全。”
凌熙微笑,有些感動,深知這些話都是姬鈺叮囑他的。
這個男人……真是……
明明是深深喜歡她的,可惜卻是不承認愛上了她,世俗之人,看來就要受到世俗勢力的約束,就是他與她也難免。
她柔聲道:“我知道了。”
姬三立刻輕輕的舒了口氣。
黑衣男子雖然沒有完全聽清楚對方的話語,不過他明白這少年要逃走,脣邊立刻發出淡淡的輕嗤,果然是個膽小鬼。
他的眸子在火光中,彷彿閃耀着迷人的琥珀色,就像一杯陳年的醇酒。
那黑色的鎖鏈再次收入他的袖中,血色的紅蓮一滴滴的鮮血落入到泥土當中。
此時此刻,他的表情並不輕鬆。
姬三吹了一聲口哨,那匹花斑馬已經奮力疾奔到了她的面前,應對這種亂局它還有辦法,只要女主子願意騎上它,憑着它的速度與本事,離開這裡不是問題。
哪知道凌熙一個翻身跳到它身上,偏偏沒有朝着安全的方向而去,而是一勒繮繩,令夜照白的頭顱朝向亂局,夜照白頓時被勒得聿聿一聲長嘶,直立而起。
女主人又是哪根筋兒不對,老是這麼不按常規出牌,自己救她作甚?
夜照白有些氣惱,亦有些無奈。
說時遲那時快,一人已經策馬衝到凌熙身前,馬匹一轉身,飛快揚起了大刀。
鄧龍立刻臉色一變,戰場上無父子,哪裡有人會憐香惜玉?
怎知那人看到了眼前的“少年”脣邊泛起了淡淡迷人的冷笑,面對死亡絲毫不懼,那笑意讓他目眩神迷,手中的刀也慢了半拍,這一刻,對方接着屈起了食指與中指,驀然間叩在他的頸部,她的動作極快,如雷掣電,那人還沒有看清楚,眼睜睜地瞧着她的手伸出來,卻絲毫沒有應對之法。
這兩根看似毫無力道而且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按上他的動脈上,他立刻便覺着心臟“咚咚”作響,身體的血液彷彿逆流而上,整個面容泛起詭異的紅色。
男子想要開口大叫,可是喉嚨間咕咕作響,伸手捂住喉嚨,面前一黑,翻身落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軟軟地倒在地上了。
下一瞬,他再也站不起來。
黑衣男子挑起眉頭,淡淡讚了句:“你這一手截脈之術似乎深得傳承,倒是有些意思,能令動脈的血液逆流,心臟也會失了血液,此人怕是永遠都不會醒來。”
凌熙也淡淡地道:“你的招數又何嘗不精彩?鎖鏈穿心而過,對方死的怕是也很痛快。”
黑衣男子揚眉,不置可否。
凌熙接着說道:“今日這件事大概是你惹來的,不過照這個情形,怕是你們根本就無法脫困。”
裴子楚冷哼了一聲,“也許。”
“不是也許,而是極有可能!”凌熙酌定的說道。
“怎麼?難道你可以讓所有人脫困?”裴子楚負手而立。
凌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淡淡地道,“不錯,我這裡有個好法子。”
“你有什麼法子?說來聽聽。”黑衣男子眸子一閃,饒有興趣的問道。
怎知凌熙這時候卻語氣一變,有些冷漠道:“我與你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最討厭自以爲是的男人,而且我從來都不喜歡白白的救人,哪怕我這次幫你們,也不是看你的面子,而是看在鄧龍商主的面子。”
“你……”黑衣男子挑起眉頭,語氣噎了噎。
“你叫什麼名字?不要認爲我很想知道,而是脫困的時候需要。”凌熙半眯起眸子說道,“不過你說不說都無所謂,大不了該怎樣就怎樣。”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的名字叫……”黑衣男子緩緩擡起眸子,看了“少年”一眼,忽然脣邊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在想自己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這個少年一定會大吃一驚。
當世,自己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大約沒有幾個人不知道裴子楚的名聲。
想到這些,他忽然有些期待少年聽到自己名字的反應。
他低聲道:“你聽好了,我叫裴子楚。”
怎樣?吃驚吧?震撼吧?
然而美少年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彷彿聽到了一個很隨意的名字,倒是令裴子楚側目相看。
“大家留在原地,聽我指令。”凌熙騎着夜照白,忽然對着自己商隊的衆人說了這一句話。
語落,但見凌熙騎着馬,朝着對面衝去,徑直朝向對方而去。
這一刻衆人都呆了呆,對面所有騎兵都穿着黑衣,披甲戴盔,手執長劍,背後有弓箭,殺氣騰騰,這個少年不知道是傻,還是太有勇氣?
三拳難敵兩手,對方人多勢衆,這少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怕是也無法在千人中擒賊擒王,更別提如何對付這麼多的人馬。
只見那“少年”一馬當先,行動輕捷靈活,姬三跺了跺腳,後悔自己沒有及時攔阻住,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屢屢犯險,屢禁不止,難道不怕陰溝裡翻船?
雖然她的實力不容小覷,但是也不能朝着千軍萬馬裡面鑽不是?
鄧龍的額頭也是冷汗涔涔,他的心中不由得敲起小鼓,他對少年很是有好感,根本不希望少年有三長兩短。
只有黑衣男子笑得一徑妖嬈,眸子裡閃耀着莫測的光芒,接着慢條斯理的攏了攏袖子,眼角邪魅的如同狐眼道:“你們又何必擔心他?既然他如此膽大,想必必然有什麼依仗吧?”
經他這麼一提醒,餘下的兩人忍不住面面相覷,吸了吸鼻子。
有什麼依仗?姬三並不清楚。
這時候對面有人喊道:“殺了他們,商隊的人一個頭顱五兩銀子,回去就給現錢。”
聞言,衆人的面孔通紅,眼神炙熱,表情猙獰,遠遠的,彷彿可以聽到對方粗重的呼吸聲。真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鄧龍與姬三甚至能察覺,對方腳步漸漸的朝着前面移動而來,身體微微前傾,彷彿恨不能衝上去來,砍去他們的頭顱。
前方,一匹醜陋的馬正在靠近,一個少年坐在其上。
衆人彷彿瞧見了又一個送死的人。
“喝!去死!”離得她對方最近的人,猛地一聲大喝,赤紅的眸子盯着凌熙,就那麼赤手空拳撲了上來。
此人的動作不可謂不迅猛,但是根本無法及得夜照白的腳步,馬匹踏着優雅迅疾的步伐,輕盈而飛快地躲避開了他的攻擊,那美少年甩手一鞭子,打得他滿臉是血。
不過,只是一鞭子而已,並沒有要了對方的性命。
凌熙若是在一開始就滅了第一個對她施展攻擊的敵人,必然有敲山震虎的作用,但是她出手似乎不狠厲,在衆人眼中,自然不可怕。
衆歹人的貪婪已經被點燃了,他們的眸子裡看不到別的東西,只有那個騎着馬匹闖入他們陣營的少年,那是第一個五兩銀子,若讓對方跑了不妥,衆人的心中已經有了怨念。
這時候少年忽然回眸,“我乃是裴子楚,爾等根本抓不住我,你們能奈我何?”
什麼?這個絕色少年就是裴子楚?衆人面面相覷,就是裴子楚也無語了半晌。
追兵多數都是沒有見過裴子楚的,只知道裴子楚是個絕美的男子,有些妖魅,眼前的少年似乎……也符合這一點。
這時候少年一甩鞭子,飛快向黑暗中逃離。要在衆人的圍攻中保全自己的性命,那麼最重要的便是速度。她之所以敢於施展這種計劃,其中最大的依仗是夜照白。
“你們看,他要跑!”有人大叫。
“別放過他,快追!”
“殺了他,快點殺了他!不要放走了那個少年,一個活口都不留!”
衆人朝着少年追去,如今他們最重要對付的人物乃是裴子楚,孰輕孰重他們心中分的清楚。就是殺盡其餘商隊的人,但跑了一個裴子楚的話,也是無法拿到賞金。
“大家攔住裴子楚,這小子跑的忒快。”
因爲大部隊的追擊,只有前面的幾人可張弓射箭,後面的人只可追隨,若是後面的人也射箭,必然會傷到自己人。
然而前面的弓箭總是被“裴子楚”攔下,或是被馬匹給避開,張弓的人不少,可最後能準確射向凌熙的,屈指可數,甚至於準頭不足,凌熙耳畔聽着周圍的聲音,有些箭矢她頭也不回的就躲避了過去。
但見騎兵先衝上去了,但是後面的人也不甘落後。
衆人浩浩蕩蕩,彷彿排山倒海的衝了過來。
這氣勢驚人不已,震驚了商隊的人,似乎還嚇壞了鄧龍……
鄧龍深知,想在一羣已經發狂且紅眼的追兵中逃離,自然是需要相當的實力與勇氣。
現在看着一點也不輕鬆,但是希望少年可以支持下去。
那醜陋的花斑馬不知爲何,一直爆發出驚人可怕的速度,就像是電打的速度一般,後面和兩側趕上來的追擊者根本攻擊不到凌熙,每一個人都發現馬速很快,但是那個裴子楚似乎有些慌亂,逃跑時毫無章法可言,危機離他也越來越近。
因爲馬匹速度雖然快,但是竟然朝着埋伏的方向跑去,也就是說他沒有遠離對方的追擊,與先前不同的是,如今他跑的不是直線,而是曲線,路上繞繞彎彎。
正是這種情況,極大的刺激了那些後面的追擊者,有人開始繞着捷徑朝裴子楚的方向而去,他們要包圍這個裴子楚。
這裡是真刀真槍的戰場,在戰場上只遵循一個準則——那就是強者生,弱者死!
到現在,凌熙的手下也沒有隨意放鬆,袖箭輕輕飛出,一時間手中已經有了十幾條冤魂,
下一個衝上來的追兵,手中刀還沒有舉起,一支箭飛出,他雙手死死的捂住嘴,一張開口,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涌出。
“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人,我們人多勢衆。上面有令,生死不論,只要殺了他,萬兩黃金,上,殺了他!”
裴子楚人頭整整萬兩,誘惑在前,衆人追的熱血沸騰,只是有時候覺着有人擋在自己的面前,索性也放出黑箭,發起狠來,也有人從側面騎馬過來生生撞出一條路來!
頓時,在一陣混亂之後,強者爲先,自己也已經完成了一輪優勝劣汰的隊列轉換!
“他向左跑了,堵住他。”
“朝右。”夜照白聽到了凌熙的指揮,在奔跑中一轉,在衆人面前匪夷所思地轉了一個方向,
夜照白雖然是神馬,但是這時候被女主人指揮的沒頭沒腦的四處亂跑,連它自己也跑的氣喘吁吁。
追兵奮起而來,漸漸的呈現出半包圍狀,左右兩側都是山脈,天時地利人和似乎都不向着裴子楚。
從前方後方左側,追兵由三個方向衝着凌熙圍了過來!
鄧龍的臉色徹底變的煞白,對方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危機臨頭,凌熙脣邊帶着豔麗的微笑,眸子裡絲毫不見懼色,反而流露淡淡的魅惑,這一刻是她該出手的時候!
凌熙再次策馬飛奔,速度極快,快了三倍不止,衆人從來沒想到區區的一匹花斑馬居然能跑的如此飛快,凌熙忽然指尖一探,從懷裡面拿出了一樣樣子詭異的東西。
然後姬三與鄧龍對忘一眼,齊齊呼道:“不好!”立刻捂住了眼睛。
但凡是商隊裡見過凌熙前幾日的傑作的,這時候個個忍不住飛快閉上了眼睛,生怕慢了半拍,而且閉上不說,還要用手捂住。
凌熙摸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轉身調頭,其餘的追兵一呆,目光落在那黑色的物件上面,接下來,那黑色的東西滾落,在地上不斷晃動着,似乎很不起眼,但彷彿雞蛋殼般碎裂了一角。
有人若在農家長大,那麼是見過小雞出殼的模樣,這黑色物件漸漸龜裂開來,似有小雞孵出的模樣,但見一道光線從裡面飛出,頓時周圍衆人有種很不妙的預感,然而這種感覺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警示的時候,一道更強烈的光芒出現,深深刺痛了衆人的眼睛。
兩道,三道,四道……無數道……
黑暗中,這光芒比起白日更甚幾倍,頓時衆人的眼界都變白了,又彷彿整個世界都從黑色變成了白色,但是白色晃過後遲遲沒有消失,所有人大驚失色,這道光強烈的比起天空的閃電更要熾烈一些。
“眼睛,我的眼睛。”所有追兵都是這個捂眼動作。
跟着凌熙的商隊衆人,因爲路上有瞧見過她的傑作,被閃過了幾次後,心中當然有了警惕之意。
又是一個黑色物件丟出,滾落在地上,三個,四個,五個……
“原來如此……實在厲害。”姬三輕嘆。
“妙啊!絕妙!”直到看不到光閃之後,鄧龍這時候睜開了眸子,看着周圍一片狼藉,得出了與姬三一樣的結論。
“這個混蛋!”裴子楚雙目流淚,因爲路上在馬車內睡着,沒有太留意刺眼的光芒,這次他的眸子也不慎中招,好在他反應極快。
“反擊。”凌熙看向了商隊的衆人。
在凌熙的引導下,衆人揚眉吐氣,拿出了馬車內的武器,開始發動下面的攻擊。
凌熙騎在馬匹上,脣邊勾起了淡淡嫵媚的笑意,她已經不需要出手了,這時候只要其他的人動手即可。
接下來,衆人在一羣瞎子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欺負人他們也會,商隊衆人長嘯縱橫,西東衝入。
來吧!就讓你們看看,江東第一商隊的人不是好欺負的,一個人頭五兩銀子,去死吧!
追擊者們都在發抖,他們已經覺察出自己會被對方覆滅一般。
感覺到勁風襲來,有人本能的揮動着武器,卻不慎砍傷了自己的人。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衆人就像是發狂了的野獸,無頭的蒼蠅,開始互相攻擊,有人被砍掉了手臂,有人則一頭扎倒在地上,血流成河,再無聲息!
追擊者全軍覆沒,鄧龍的眼中寫滿了唏噓。
此時此刻,還真是世事難料啊!
……
凌熙騎在夜照白身上,輕輕撫摩着夜照白的鬃毛,低低在馬匹的耳朵旁說着安撫的話語,雲層漸漸發亮,雲霧變淡,她一擡頭就對上了一對妖嬈的琥珀色眸子。
“小子,我記住你了,我叫裴子楚。”裴子楚黑衣在風中輕拂,這一次誠心誠意地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知道,裴子楚。”凌熙直起了腰身,緩緩說道,“我也是最近剛剛聽說。”
“哦?”他指尖拂了拂袖子,眉梢挑了挑,眼眸明麗無限,如今這世上沒有幾個人不知道裴子楚,剛剛聽說,真是少見。
“我在路上看了話本,你好像是那個什麼郡主喜歡的男人,又好像什麼王家貴族女郎喜歡的男人,反正在書上是這麼說的,書店裡每一冊話本閣下似乎都會出現,文筆寫的還不錯,但是在每一冊子裡都是一個模式,太千篇一律,我對此感觀不佳。”凌熙隨意從身上摸出一個話本,原諒她居然無聊的在看這些。
裴子楚的臉色一沉,他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居然要靠着不靠譜的話本提升,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與他何干?
怎知“少年”接着說道:“不知道裴子楚公子與這些寫話本的人是什麼關係?居然能讓這麼多人都寫你?有些書寫的這麼爛,簡直是讓人佩服了,下次公子記得請一些好的寫手,這樣才能吸引更多的人看,閣下的名氣也會更大一些不是?”
裴子楚頓時更無語,這個少年說的什麼?真是胡說八道,他與那些寫書的又有什麼關係?
那些人不過是借用了他的名字,書冊更熱賣一些。
裡面的內容,也是半真半假,總之有人喜歡。
分明是他給了那些人活路,哪裡是讓那些給自己長臉?
凌熙接着道:“一個大男人靠着這麼多女人來提升名氣,也是不容易,幸好白澤公子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
此刻,裴子楚的眸子不是深沉,而是有些惱意了。
是啊!爲何那些人不肯寫白澤?
不過,那個白澤與自己根本不是一個風格。
鄧龍聞言一怔,接着噗哧一笑,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對裴子楚都不太有印象,居然是看話本纔對他有印象,甚至以爲裴子楚是靠着女人上位,不禁拍手笑道,“這個凌澤真是太有趣了,我本以爲你是毒舌,不想這少年也是一個毒舌,還真是一個妙人兒!”
------題外話------
這兩個人還是蠻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