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楚公子,需要用我的時候你是出多少銀子都可以,你眼下卻給我訴苦起來,難道是想要趁火打劫?”凌熙目光一凜,今兒她的心情可不太好,尤其是雙腿間隱隱作痛,冷聲道,“如果我不方便過來,那我就找別的金主好了。”
“金主?你這女人還真的到處找金主?”裴子楚摸了摸下頷,目光深邃,充滿探究。
“別逗她了,人家還溼着呢,若是病了可不好。”鄧龍看着溼漉漉的凌熙,卻是有些憐香惜玉。
裴子楚揚了揚嘴脣,他看了一眼鄧龍。邪魅的媚眼一飛,沒想到這個喜歡男子的男人眼下居然有些恢復正常了,但是可惜他喜歡的女人不適合他,那個姑娘可是心高氣傲的主兒,尋常的貴族都不入她的眼睛。
可不管怎樣,只要是鄧龍對女人有了興趣,那麼傳宗接代就不是什麼問題。
“好了,小翠帶她去換身乾爽的衣服。”裴子楚彈了一個響指,懶洋洋地說道。
“是。”旁側走出一個又黑又瘦的侍婢,“淩小姐請和我一起來。”
凌熙攏了攏髮絲,跟着那名叫小翠的侍婢徑直去了內室,依然是她上次梳妝改扮的地方,就連更衣的鏡子與屏風也沒有改換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衣櫃裡擺滿了各種衣裙,都是裴子楚命人爲她量身打造的。
在屏風後換好一身雪白的衣衫,她對着鏡子瞧了瞧,一身雪衣更能襯出她迷人的氣質,妖嬈當中多了幾分如雪的清純冷豔,好似一朵濯清漣而妖的雪蓮,小翠看到她後眸子頓時一亮,接着自卑地低下了頭。
凌熙擰起眉頭,轉過眸子,語氣冷淡道:“此地有沒有黑色的裙子,這衣服太顯眼了。”
婢子搖了搖頭,“裴子楚公子不喜歡女人與他穿相同顏色的衣服,所以沒有給姑娘準備黑色的裙子。”
凌熙嘴脣一撇:這個裴子楚,居然不喜歡女人與他穿戴一樣的黑色,真是有怪癖。
“你就告訴他,我要夜行衣。”凌熙攏了攏髮絲。
“是。”小翠點頭。
凌熙轉過身子,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小翠,發現倒是一個醜陋的婢子,面黃如蠟,滿臉的雀斑,齙牙凸出,她對女人的長相沒有任何的偏見,也虧裴子楚有性情弄來這樣的女人做侍婢,放着外面大把的美人不用,他這是故意的。
不過這樣相貌的女人與那些時時刻刻想要爬上主子牀鋪的侍婢不同,看到裴子楚那樣的男子心裡除了自卑還是自卑,自然不會有多餘的想法,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有一些羨慕與自卑,很是安全可靠。
於是,凌熙又在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句:裴子楚,還真是惡趣味。
閣樓腳步聲傳來,鄧龍在外面詢問了一句,“換好了衣服麼?”
小翠唯唯諾諾道:“已經好了。”
裴子楚與鄧龍一同走了進來,裴子楚懶洋洋地靠在門前,雙手抱臂,瞧見白衣勝雪的凌熙,眼睛頓時亮了亮,嘖嘖了兩聲,就她這一個美人就完勝裴家所有的美人。
鄧龍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凌熙,目光的情緒有些複雜,接着把手中準備好的東西交給凌熙。
“這些是什麼?”凌熙把物件拿在手裡抖了抖,又微微偏偏頭。
“這裡都是過些時日比試要用的東西,裡面涵蓋了不同人的資料,都是裴子楚公子拜託裴凌風大人弄來的資料,是他花了一些心思的。”鄧龍回答。
“居然是弄來的資料,而且是花了心思的,我以爲你手下的人什麼都知道。”凌熙的目光慢慢看向黑衣男子。
“別這麼認爲,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能擁有一個強大的情報機構,不是隨隨便便做到的,而我日理萬機,沒有時間掌控這些。”裴子楚伸出手掠過髮絲。
“看樣子這些資料不全。”凌熙已經猜出一二。
“的確是資料不全,姑娘你這次遇到的人也是其他家族招攬過來的人,蒐集資料不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裴子楚公子說只要你能贏,怎麼做都行。”鄧龍輕聲細語地說道,與他粗獷的外表不符。
言外之意是讓凌熙放開手去做,一切都有裴子楚爲她頂着。
“你居然有這麼好。”凌熙擡眸問他。
“我向來是個好人,你好好去做便是。”裴子楚上前,輕輕地彈了彈黑色狐裘的領子。
好個他居然也是好人?凌熙垂下眸子,脣邊淺淺一笑,道了一聲“好”。
翻看了一會兒資料,凌熙心中暗忖:原來自己接下來做的事情是要助裴子楚一臂之力,原因很簡單也很不簡單,如今江東的各大家族互相較量的同時,也是裴家家族選拔繼承人的大考。裴子楚若能在這次比賽中脫穎而出,同時令家族名列前茅,當然會得到諸多的好處,那麼給凌熙的酬勞也不會少。
凌熙把資料放在桌前,輕輕攏了攏袖子。
她很清楚裴子楚可以在裴家得到一些珍稀的資源,比如當地礦產的開採權,兵工廠的冶煉權,鹽的買賣,甚至得到更多的助力,日後她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說裴公子,這次的難度似乎很大,我得到的好處應該不是用以前的時薪來算了吧?”凌熙微笑着說道。
“嗯,你的基本酬勞是按照平日的時薪走,然後視平日的危險程度翻倍,做的很好還會有……特殊獎勵,看你自己提出
殊獎勵,看你自己提出來的條件,只要不過份,都可以答應。”裴子楚邁開步子,已走到離凌熙很近的地方,身形向前探,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聲音帶着說不出的邪魅道,“你覺着如何?”
凌熙後退半步,“甚好。”
裴子楚接着笑眯眯地道:“既然給你這麼多銀子,當然不要過分閒着。”裴子楚一副很想用人的模樣,眯着眸子,笑起來就像是一隻狡猾的黑色狐狸精。
凌熙脣邊冷笑着,真想給這狐狸一拳,心中暗道從古到今的資本家都是喜歡剝削旁人的,要把所有的剩餘勞動力都壓榨出來,否則誓不罷休,這種做法就像是眼前的裴子楚。
“對了,裴子楚公子的令牌可以在裴府到處都能走動麼?”她出聲詢問。
“基本可以,只是你要去哪裡?”裴子楚靠在椅子上。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當然要把裴家裡裡外外都看一看。”
“裡裡外外的看看?嘖嘖……你當裴家是什麼地方?”若是其他人提出這個過分要求,怕是有探子的嫌疑,不過這姑娘看上去光明磊落,裴子楚也不覺着她的提議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上次不是說可以暢通無阻?”凌熙故意斜睨着他。
“裡裡外外是不可能,裴家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這裡裡裡外外你都莫想隨便緊促,何況裡面很多人的地盤不是想進去就進去的。”
“這牌子是形同虛設了不成?”凌熙脣邊輕嗤。
“自然不是,裴家到處都是巡邏的人,外面一隻鳥兒也飛不進來,有了這牌子,外面隨意走走可以。”裴子楚給了她這樣一個答案。
凌熙思索了片刻,覺着裴家的確是防護很周密,她若要潛入進來也要足夠熟悉纔可以,但有了令牌她又何必鬼鬼祟祟?索性道:“這些就夠了,只要能在裴府的府邸裡,就可以探聽一下其他人的事情。”
裴子楚眯了眯眸子,他的身體再次前傾,雙手扶在桌前,狹長的眸子充滿魅惑地看着她,熱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臉上:“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凌熙看着他靠近的模樣,那邪魅的眼神令人心跳加速。
她有些不自然地退後了一些,卻發現裴子楚的眉頭得意地揚了揚。
……
凌熙披上黑色的斗篷,隨意地裴府走動了一番,發現夜晚的裴府更是防衛謹慎,不過因爲令牌的緣故,讓她覺着暢通無阻。
這一路行來,看着那裡獨特的池塘,張着血盆大口的鱷魚,周圍美輪美奐的景緻,這樣的居住條件,絕對奢侈到凌熙在江東未見的程度。
凌熙向前走去,對旁人的注視視若無睹,裴家衆人看到這樣一樣美麗女子出出入入,當然也很是不慣。
有人隸屬於裴家其他人,而且不認得凌熙,瞧見這麼美麗的女子靠近,立刻上前詢問她幾句,“姑娘是誰?爲何要在周圍走來走去?”
凌熙亮出了令牌,淡淡一笑道:“聽說此地有采花賊觸摸,我也是出來巡視一番。”
那人臉色一變,“採花賊?胡說八道什麼?”
若有采花賊,也絕對不會來裴家,那是找死。
而且這麼漂亮的女人遇到採花賊應該避之不及,怎會跑出來巡視?
凌熙面不改色地道:“你以爲採花賊都是喜歡女色的?要知道貴府邸的裴子楚可是江東赫赫有名的美男子,風華絕代,也不知道有多少採花賊垂涎,我聽說這些時日各地的雞鳴狗盜之輩輩出,要爲了裴子楚公子的名聲,還是要多巡視一番的好。”
那人嘴角抽了抽,“你是裴子楚公子那裡的人?”
“不錯。”
他早就聽說了那公子有怪癖,他總不能親自質問裴子楚是不是懼怕採花賊?只能無奈地讓開了道路。
“對了,姑娘,你只能在外面的宅院走走。”那人依然盡職盡責地提醒。
“我知道,我也只是在外面走走。”凌熙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夜已深,院內院外一片寂靜。
凌熙一路行來暢通無阻,她步法極佳,一雙薄底粉色小靴踩在地上悄無聲息。
裴家的幾個大院都有花園,佔地極大,很多人都住在小跨院裡,雖然衆人住在一起,但是夜裡只要把門一關就是一片獨立的小天地。
凌熙自有後世偵查地形的方法,可以不驚動旁人,雖然不讓進入宅子內部,但那兩米高的紅色圍牆對她來說形同虛設,只要一個助跑,一躍一翻就輕易地過去了。
她先去了裴家大房的宅子,聽說大房長子是個勤勉之人,雖然他在裴子楚回程的路上設置重重的刺殺,但此人在裴家一直裝出一副忠厚的樣子,虛懷若谷,勤勞愛民,也不知道這樣表裡不一的男人會請來怎樣可怕的幫手?
翻過了一堵牆,周圍還是有人巡邏,凌熙自然不會被人發現。
大公子書房的燈一直亮着,凌熙幾個縱身來到了屋頂,倒掛金鉤在屋檐下,用髮簪戳開了薄薄的窗紙,莫要以爲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戳開一個窟窿對方翌日就會發覺,只有蠢笨的人才會留下漏洞與破綻,凌熙只是戳開十幾個密密匝匝的小眼兒,足夠窺視內部,只見一個長衫男子淡淡道:“接下來的事情家族很重視,這次務必要選來一些高手纔可以。”
“放心好了,這次我從遙遠的地方尋來的一位高手,裴子楚這次
裴子楚這次想必是輸定了。”另一個男子打扮成軍師的模樣,搖着羽毛扇,氣度瀟灑。
“那人有多厲害?”長衫男子看似溫和,眼眸卻滿是戾氣。
“不是我吹捧,那人厲害着呢!在外面百戰不殆,而且手腕兇殘,但凡是遇到他的對手,都被殺的血淋淋。”
“厲害有好,千萬莫要像先前對付裴子楚的時候,一個個吹噓的厲害,卻都是無用之人。”
軍師訕訕一笑,卻信誓旦旦道:“大公子放心,這次肯定不會的。”
大公子冷聲道:“希望如此。”
屋中銅質香爐白煙渺渺,二人拿着資料看了起來,凌熙也瞅了瞅,可惜看不清楚。
凌熙不再看下去,她身形躍起,去了其他的房間。
按照裴子楚給她的地圖,她很快就尋到了女眷的住處,有時候女眷在不經意間會說出一些秘密。大公子的夫人如今也沒有安寢,坐在鏡子前塗塗抹抹着,還沒有多久一個小白臉溜了進來,二人便乾柴遇到烈火,一發而不可收拾。
凌熙撇了撇嘴,沒想到大公子在密謀的時候,他的夫人卻在背後紅杏出牆。
當然,這紅杏出牆的人物不是旁人,而是裴家的二公子。
就在裴大公子專心對付裴子楚的時候,裴二卻給他頭上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還真是無比的悲哀。
凌熙對於這些活春宮沒有興趣,接着又去了二房的院子。
既然裴二公子在偷情,那麼二房這裡大約沒有太多的警惕性。
裴家二公子也是個容貌俊朗的男人,他據說並沒有成親,卻是有很多的通房,風流成性,就在凌熙在裴二的院內翻看了一番資料後,正瞧見了一個黑衣鬼鬼祟祟地跑出去,她凝眸仔細一看就是裴大公子的副手走了出去,徑直去了裴二的後院,屋子裡面走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凌熙記得那女子正是裴二最新納入的妾侍。
二人很快鑽入到了閣樓中,藏身起來,凌熙依法炮製,來到了屋檐倒吊金鐘。
那妾侍看着副手親暱道:“你這死鬼,怎麼纔來?”
副手低聲道:“今兒你有沒有偷窺到他手下的資料?”
妾侍嘟着嘴道:“裴二雖然好色,但也不是一無是處,這個男人謹慎的很,東西從來不讓我們看到。”
副手道:“那麼你可知道他有沒有一批火銃藏在什麼地方?”
妾侍眸子一轉笑道:“這個麼,我倒是看到裴二拿了一個新式的火銃,據說打的很遠,這次比試他也是下了心思的。”
“眼下裴二在哪裡?”副手問道。
“他啊!”妾侍掩口道:“我哪裡知道他在哪裡?這個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喜歡折騰一番。說不定早就出去找什麼鶯鶯燕燕風流快活去了。”
副手攬住她的腰肢,“既然如此,獨守空房也是寂寞,那麼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也……”
妾侍嬌笑,“死鬼,你整日裡就知道欺負人。哎呀,你作甚?”
“親你一個。”
很快,屋中傳來女子的咯咯的笑聲。
凌熙雖然是後世而來的,見多識廣,這一次她也是開了眼界,她忽然想到了一句很流行的話語便是“貴圈很亂”,這說的真是沒有絲毫的不對。見到了這麼多齷齪的事情,凌熙心中還真是好氣好笑。
她退後半步,忽然,那男子身子一頓,彷彿發現了什麼,目光看向了外面,“且等等,我出去看看。”
當他雷厲風行地打開了外面的窗子,目光犀利一掃,卻發現這裡並沒有人。
他的眸子又左右看看,低聲道:“奇怪。”
黑暗中,少女的身形垂落,幾個飛躍,繞道了閣樓的另一側,足尖輕輕一點落入後面的院子裡。
她吸了口氣,這些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對了,這次是什麼地方……她好像有些糊塗了。看着周圍的丁香樹,她目光仔細看了看,這裡彷彿是裴凌風的宅院。
------題外話------
年底說是最忙,但我們這裡最忙的時候還沒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