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沒想到這次與裴家家族出行,並沒有所謂的什麼車馬隊伍。
江東臨水,出行的衆人都坐着巨大華麗的船隻。
但見上百艘嶄新的江船裝飾華美,只除了運送貨物的後勤船隻,每個家族都至少有三五艘巨船,各個貴族船頭船尾都掛着大燈籠,每艘船都可坐三百餘人,船上還載着諸多的護衛管事,奴婢僕人都齊齊整整的穿着各個家族的衣衫,陸家的陸風甚至還帶着幾十個容貌極漂亮的侍女。
兩岸奇峰,水光山色,江道微窄,但是大船行來深度還是足夠。
凌熙站在船頭,看着外面的美景,吹着清新的江風,她眉眼輕擡,忽然生出淡淡的恍惚。
指尖掠過鬢髮,凌熙情不自禁喃喃地道:“此地風景很美,就好像是去山莊遊玩一般。”
這一點,裴子楚卻覺着不苟同,他伸了個懶腰站在她的旁側,語氣邪魅地說道:“女人,此言差矣,你是沒有看到此地汛期的情形,這些時日大雍國到處都是大旱,靠近北方的地方更是如此,就連江東的水位也降低了一些,而在往年如果到了洪水來臨之時,眼前的江面可是寬闊了數十倍,尤其一望十幾里根本便看不到對岸的情形。”
“竟然如此。”凌熙轉眸看他。
“念在你初來乍到,我就權當上一次嚮導,往年的此地,就像是前面的江面一樣,你很快就能看到。”裴子楚伸手向前一指。
果不其然,當船隻行駛了一段路程後,江面越來越寬闊,江上只能看到諸貴族們的大船。
與先前的美景相比,江水不再清澄,漸漸變的渾濁。
偶有上游飄下來的船隻與殘垣,以及人類和獸類的屍體。
凌熙一眼望去,水天一線,時而會看到不知名的鳥兒在江面飛過,掠走時翅膀一擡,震起一陣水波,尖利的爪兒勾起了不知道品種的江魚,隱有殺戮之意。
凌熙不禁問道:“裴公子,不知道江東的聖地遺址在何處?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
其實她來到江東也打探過關於聖地的事情,真是衆說紛紜,版本極多,就是江東的老住戶也是說的神乎其神。
先前凌熙曾經在姬鈺那裡聽說了一些聖地遺址的事情,然而沿途的情形卻並不清楚。她本以爲那裡是一處三百里方圓的山地,不想這些人卻是坐着船過去的。
裴子楚凝視她片刻,看到她一臉茫然的神情,頓時心情舒暢地笑道:“女人,你聽好了,所謂的聖地遺址就在海上,距離這裡有兩日的路程。”
凌熙頷首,“看來很遠的樣子。”
裴子楚風華萬千地一笑,“的確是很遠,那裡曾經是一個孤島,據說那裡有數千年前的歷史文明,卻不知道在哪一日忽然整個島嶼沉沒了,島上的人都無法倖免於難,以後大概每年在這段時間,孤島則會全部浮出海面,但是後來浮出的時間週期卻越來越長,島嶼出現的時間則越來越短,甚至於從秦朝時孤島三年出現一次,漸漸的到大雍朝五年纔會浮現一次,說不定有一日會一百年出現一次,或者再也不會出現,女人你是不是覺着很有趣?”
凌熙挑眉,“是很有趣,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這種地方。”
她在後世倒是聽說過千湖島水下古城,還有國外的龐貝城,不過那些地方一旦覆滅,就很難重現。
至於這處聖地,她在任何資料中都沒有看到過,儼然就是一個幽靈島。
聖地?真是形容的很美好!
凌熙揉了揉太陽穴,暗忖:那難道是一處神秘的百慕大?
裴子楚輕聲一笑,緩緩地擡起眸子,表情十分嚮往,接着長長嘆了口氣,“女人你初來乍到,想必也不清楚,那一處聖地對於江東很多人來說就是一個傳說,很多人都以爲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地方,但也只有歷代江東貴族知道這個地方確實存在,且有很多老一輩的貴族人甚至說當年秦始皇派了五百童男童女尋長生不老藥的時候,在那裡停留過。於是當島嶼浮現的時候,貴族都會把周圍海域攔阻起來,不讓任何的漁民進來,以免秘密泄漏出去。”
聞言,凌熙也有些興趣,尤其那一段關於秦始皇的秘辛,也是千古未解之謎。
裴子楚又道:“而在五年前的今日,我曾經跟着小叔叔去過一次,大概有一些映像與記憶,總之那地方很是神奇。”
凌熙眨了眨眼睛道:“神奇?難道那裡除了陣法,還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裴子楚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思忖道:“不錯,那的確有很多神奇之處,譬如那裡分明是沉入海中的地盤,但是一旦島嶼浮現在海面後,我們會發現島嶼有各種的樹木林立,那裡就像是一處原始的山林,還有各種的動物會出現在島嶼,也不知它們都是怎麼出現的?”
“難道不是兩犧動物?”凌熙問道。
“什麼是……兩棲?”裴子楚並不懂這個意思。
“我是說,莫不是蟾蜍之類的,或者如你家中花池內所養的鱷魚,也就是可以在水中或在陸地中同時生存的動物。”凌熙儘量直白地說着。
“當然不是,都是一些猛獸,長毛的,長蹄子的,長角的,還有如蜥蜴般卻是上肢直立的……各種稀奇古怪的都有。”裴子楚帶着玩味地笑着說道。
“上肢直立的?”凌熙蹙眉,覺着自己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思
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思考了,她是要去侏羅紀不成?
“女人,總之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些猛獸都是性子極其暴戾的,喜歡襲擊旁人,所以說聖地裡充滿了未知的危險,當年我還獵取了一些動物,回去發現這些猛獸的皮毛相當不錯,尤其是一對兒漂亮的狐狸皮,已勝過上千年的狐皮。”裴子楚眯着眸子,儼然如一隻黑色的狐狸,指尖的火色紅蓮泛着詭異的光芒。
“哦?這麼好?”凌熙側目看他。
“除了那狐狸皮外,其餘的獵物也有各種藥用,小叔叔說在市面上根本沒有這種珍貴的東西,後來裴家把那對兒狐狸皮送到了洛陽,贏得了一位貴人的歡心,而後換取了江東裴家的利益,如今也不知道那狐狸皮究竟在何處?”裴子楚這時候想起來覺着非常可惜,那身狐狸皮還是適合他自己穿戴。
凌熙的腦海中卻莫名想到自己從龍家抄家,最後送去宮裡的兩張狐狸皮,最終卻被姬鈺拿走了。
莫非是……
她彎了彎嘴角,“既然閣下能有這種收穫,那麼旁人自然也有的,不是?”
裴子楚聲音滿是磁性的道:“不清楚,在禁地的時日很短,各個家族都想在裡面一探究竟,看看有什麼特別之處,大家自然對這些兇猛的獸類沒有興趣,畢竟這些猛獸非常難纏,喜歡羣起而攻之,能避則避,而且每個家族佔據的地點也不一樣,收穫也大不相同。”
凌熙挑眉,“對了,聖地的地圖也沒有幾人知道,知道的也是支離破碎的,是不是?”
裴子楚邪魅一笑,“那裡可以說沒有地圖。”
凌熙斜睨他一眼,似乎並不信服,“我想你應該有。”
裴子楚揚起聲音,“何以見得?”
凌熙柔聲說的:“好像,我看到你這些日子拿了很多沙子,我想應該不是用來治療水土不服的,而是你們在造沙盤。所以你們應該不是一無所知。”
裴子楚摸了摸鼻子,對她眨了眨眼睛,修長的睫毛劃出迷人的弧度,可謂形容惑人,“你這女人倒是聰明,居然被你發現了,我以前去的時候主要是探究那裡的地形,自然記得那裡的部分地形,一切就在爲今日做準備,所以這些日子我安排了一些人,正在研究當年的地勢與地形,絕對不打無準備之仗。”
“帶我去看看。”凌熙的語氣很冷淡。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裴子楚一隻手輕輕地擡起,一個彬彬有禮的動作由他做出來格外邪魅。
“走吧!”凌熙眸子一掃,脣邊輕笑,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渴望被這隻手臂攬住纖腰。
二人一同走入船艙內,裡面一片黯淡,直到最底層牆面上的夜明珠閃現出柔和的光芒。
如今裴家安排了四名子嗣出賽,正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人。
每一房都有一艘船,各自準備着己方的人馬。
掌控着戶部的裴子楚當然手中有很多的銀子,他在江東也有一撥自己的人馬。
當凌熙進入期內,立刻看到了一個美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摺扇兒,正坐在那裡輕笑。
他之所以那麼顯眼,便是旁人都站着,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遠處,顯得那麼悠然自得。
但見裴凌風手下經略司的人正圍繞着一個面積巨大的沙盤,雖然不是整個島嶼的樣子,但也大概有五十里的直徑,衆人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盯着前方,都想把沙盤內的位置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子裡。
負責解說的嘉利也看着很是自然大方,這些日子與裴凌風,裴子楚一起,已經對計劃有了充足的瞭解,這時她要做的只是簡略的講解,且每一位來參加的人員都仔細地在聽,甚至有人拿着冊子,正不斷地勾勾畫畫着。
這是一場真正的比試,來的人也絕非少數,文人,武者,儒家的人,道家的人……
凌熙看到有人甚至穿戴着風水師的衣衫,形形色色的諸人令她想起諸子百家中的各色人物。
這是準備集百家之長麼?
她深知裴凌風絕對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那麼她猜得出,來的人都非泛泛之輩。
而裴子楚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是尋常的人,這次裴凌風也準備的盡詳盡細,戰術也會運用的淋漓盡致,想必已經將方方面面都已考慮完備。
嘉利拿着一根細長的木杆,對着衆人指着沙盤上一個標識,沉穩地道:“你們都記着,這個正中的部分就是所謂的安全地帶,也是島嶼最特殊的地方,更是最先從海面上浮現的地方。”
衆人紛紛點頭,接着深深記在心裡。
有人出言問:“爲何是最特殊的地方?可否說明一二?”
嘉利接着道:“所謂特殊,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這次所有的貴族在一個月前都派去了探子,當水面浮現出該島嶼後,衆人便立刻開始了第一步計劃,第一時間在那裡建立下了貴族的集中營地,迅速地派船隻最先把吃穿用度都送了過去,譬如有青鹽、蔬菜、美酒、藥材等資材,皆隨同糧食一併運送,所以那裡有大量的補給,有充沛的藥材,有十個大夫,三十個廚子,有足夠的美食,帳篷、還有陣法阻擋外面的危險……也就是大家所謂的安全地帶。”
又有人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如何?”
嘉利道:“如今,距離安全地帶的建成已經過了五日,而且現在整個島嶼都還在浮現中,當
浮現中,當全部浮起會保持七日時間,接着又慢慢沉沒,到時候我們的船隻會停在島嶼的外側,諸位進入島嶼,首先要步行進入到安全地帶,隨後的期間也可以自由活動,只要諸位爲裴家三房帶來足夠有價值的東西,那麼我們裴家三房也就算是贏了,裴家三房的人也不會虧待諸位,會給你們足夠多的好處,這些,在此不贅述。”
衆人紛紛頷首,互相竊竊私語。
“老高。”等嘉利的敘述結束,裴子楚看着一個老者道,“你覺得還有什麼要留意的?”
那位老高居然拿着一個卦盤,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從沙盤上慢慢擡起頭來,搖了搖頭,簡短地回答:“我的意見並不多,還是要去島嶼纔可以看出端倪,我到時候會先去島嶼上一探究竟。”
“好,諸位還有什麼要問的。”嘉利問道。
衆人互相看了看,這一個時辰內,他們已經消化了很多東西,還需要慢慢地去端詳。
需要共同謀劃接下來的方略戰策,所以他們已經沒什麼要問的了。
“等一等。”這時候凌熙從外面走了過來,當衆人看到她的絕色姿容時,不禁眼前一亮。
“淩小姐,你有何事?”裴凌風緩緩說道。
“關於聖地,我有一些不解之處,我聽說好像在島嶼有一些當地的人,但是島嶼既然在水下,我不知道當地的人是指什麼?”凌熙的語氣有些不解。
聽到這些話後,裴凌風輕輕眯了眯眸子,他悠悠開口道:“淩小姐似乎對聖地也不是一無所知,而且也有自己的渠道。我說的可對?”
------題外話------
今天中午在辦公室想睡覺,睡起來碼字,卻被各種吵醒,大中午的居然跑來辦事,口口聲聲說你們不是爲人民服務麼?爲什麼不辦公?真是這世界最不缺奇葩,果然註定不能睡午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