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香香眸光一轉,忽然含情脈脈地瞧向百步外指揮着衆人的俊朗男子,心跳砰然加快了一些。
“裴凌風大人,您無事吧?”龍香香連忙理了理髮絲,接着風情萬種地一笑,邁開了蓮步走了過來。
裴凌風回過了眸子,漂亮的修眉如畫如詩,他長衫飄逸,經歷一夜的風雨都無損他清雅的容貌與神韻。
男子的神情淡淡地看向了龍香香,眉目淺淡,伸手微微一拱,看似舉手投足很是貴氣,卻是骨子裡帶着淺淺的疏離,“原來是龍香香小姐,多謝小姐的關心,我此刻自然無事,卻是不知龍小姐有何貴幹?”
龍香香在心上人面前沒有流露絲毫對手間的不善之意,眉目流轉,昂首說道,“裴凌風大人,山頂的營地已經安排好了,而我是特意來接你們的。”
裴凌風淡淡嗯了一聲,語氣悠悠地道:“這麼快就安排好了,看來,龍家人這次出來的是最早的,且損失應該也是最小的。”
龍香香紅脣一揚,語氣裡滿是自信地說道:“您說的不錯,這次我龍家早已在第一時間就安排了糧草的出行,所有人分了兩批渡海,而我很有幸跟在第一批,時間陰錯陽差地避開了最危險的海難,我想這應該也算是冥冥中自有註定吧!”
古人信天命,所謂的註定是個很好的託辭。
龍香香這麼說自然有她的用意,她相信龍家註定會在衆人中得勝。
而對於裴凌風,她也是志在必得。
裴凌風當然明白她的意圖,依然面無表情道:“龍小姐,這注定的事情也是說不定,天命故然如此,但是人的努力也很重要,天將降大任於斯,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人若是凡事不自己經過的努力,那麼輕易得到的又有什麼意義?”
龍香香抿了抿嘴脣,心中有些不以爲然,裴凌風雙手負在身後,接着道:“眼前的這些人遇到了這次海難,想必接下來的事情也會更加小心翼翼,此時此刻,對於人生自然也有新的想法,要知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龍香香也不是沒有頭腦的女子,這番話從裴凌的風口中說出,她自然是信服的,而且覺着這個男人的眼光與尋常人就是不同,可是牽扯到切身利益的時候,她心中感覺到很不高興。
遠處,一艘艘船停靠在島嶼旁側,裴子楚則帶着凌熙一同走了過來。
龍香香臉色陰沉,另一頭的裴子楚卻是笑顏惑人。
他毫無儀態地斜靠在旁側一顆古樹上,指尖託着下巴,目光上下打量龍香香,驀然邪魅出言,“嘖嘖,沒想到龍香香小姐如此講究的人居然會來此地,裴某人真是沒有想到,我記得龍香香小姐睡覺時都要鋪着三層絨絲被,生活環境也要一塵不染,而且從來不會將就,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想必營地已經是完全弄好了?”
龍香香昂着下巴,顯得格外傲慢,沉聲道:“是,營地確實安排好了,美酒,美食都已經有了準備,就是住處也是最奢華的,而且江東的貴族都已經先後抵達了這裡,今晚就要設宴迎接所有人。”
裴子楚溼漉漉的長髮披散,額前黑髮半遮擋着眸子,語聲惑人,“很好,那就請先帶路吧!”
龍香香看向周圍的人道:“你們都準備帶路吧!”
幾個護衛立刻應了一聲“是”。
龍香香這時候吩咐跟隨過來的護衛拿來一個箱子,聲音柔和了幾分,很是善解人意地說道:“裴凌風大人,在經歷了海難後,想必你們已經沒有乾爽的衣衫了,我雖然沒有多餘的衣衫,但是這些是特意給你們裴家人準備的,都是男裝。”
她美目眨了眨,就像是少女正等待着心上人接受自己的禮物一般。
龍香香深知,這種時候,他絕對不會拒絕自己的好意。
所以說,她選擇的時機很好,非常好。
若不接受就是不近人情,因爲她準備了十件男子的衣衫,也有裴子楚與其他裴家人的份兒,這是爲家族考慮,若是他接受了,那麼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自己自然就有更多禮尚往來的機會,她龍香香向來懂得把握機會。
然而裴凌風眸光一側,大袖古服,溫潤如玉,目光卻是看向了凌熙,看着她蒼白美麗的面色,緩緩地說道:“先給她一些乾爽衣衫,此地的氣候非常不好,天氣變化很大,她的身體與男人可不能相比。”
凌熙似笑非笑地瞧了瞧裴凌風,又看了一眼龍香香,沒有絲毫表示。
龍香香拖長了聲音,“就她?”接着目光含恨,“我可沒有多餘的女裝。”
心中咬牙,她這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自己帶來的東西居然被借花獻佛。
何況裴凌風大人還從來沒有如此關心過一個女人,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裴凌風風姿雍容,並沒有理會龍香香,淡淡道:“既然如此,淩小姐是否不介意穿男裝?”
凌熙從來不會與自己的身體過意不去,幽幽道:“當然是不介意的,不知道我選哪一套最合適?”
裴凌風對她格外溫柔客氣地道:“只要是你喜歡的,能看上眼的,都可以拿走。”
“長者賜不敢辭,那我就不客氣了。”凌熙立刻不客氣地拿了一套乾爽的衣物,她瞧得出那件是龍香香特意給裴凌風準備的,因爲那衣衫的前襟上有一排玉扣,上面透出隱隱奢華,與裴凌風平日穿戴的如出
裴凌風平日穿戴的如出一轍。凌熙目光冷淡地看了一眼龍香香,脣邊帶着一絲譏諷的笑意,索性拿起來這套,尋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換起了穿戴。
而她換穿戴的方法很簡單,雖然沒有更衣間,但是裴子楚寬大的黑色狐裘大氅遮擋住了她的身形,用來換衣服正合適。
少女躲藏在樹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她的身形,明知道看不到什麼,但幾個男子的目光立刻避讓開來。
一位侍婢忍不住低低道:“光天化日之下,幕天席地的居然就換了衣服,呸,她真不要臉。”
另一人道:“是啊!那衣服可是香香小姐送給裴大人的,她還真是不客氣。”
龍香香冷哼一聲,面色白變紅,又由紅變青,接着由青變紫,“她本來就是以色侍人的女人,她的身體就是給男人看的,當然不會在意這個。”
三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沒有避開旁人,裴子楚眯起眸子,目光不善。
當女子穿戴着男裝走出,衆人又是眼前一亮,少女的身形很高挑,皮膚雪白,這一裝扮又帶了幾分雍容的貴氣,尤其是凌熙站在裴凌風身側的時候,二人儼然如一對兒璧人,這種契合的程度就是裴子楚看到也不禁挑了挑眉。
這時候,凌熙轉過身子,故意對龍香香一笑,“多謝小姐,這衣衫穿着很合適呢!”
挑釁,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龍香香一跺腳,轉身道:“算了,我們走!”
但見龍香香氣惱地來到一個轎子前,一個侍衛立刻蹲下身子,龍香香踩着他的脊樑上了轎子。
那是一種兩人擡在肩上的軟轎,適合行走山路,坐着也很是舒適,尤其適合那些腳不沾地的千金小姐,如龍香香這種女人更是講究這些。
龍香香的身形隨着軟轎晃動着,她不禁咬了咬牙,“可惡,又是那個女人,還真是氣死我了。”
旁側的侍者深知龍香香小姐若是發火,自己也會倒黴,忍不住插言道:“龍小姐,沒想到那位裴凌風大人,居然也會對那個妖女另眼相待,而那女人長得那麼妖,想必也是一個狐狸精,這種女人日後還是要小心一些。”
龍家的侍女立刻出言安慰,“但是龍小姐不要擔憂,她畢竟身份很低賤不是?”
她深知,所謂低賤的身份註定不能成大氣候。
龍香香冷哼一聲,腦後的金步搖微微晃動,她銀牙暗咬,“不錯,不錯,那女人根本就是一個賤人,一個狐狸精,一個不要臉的女人,但是從她出現後不只是裴子楚對她另眼相待,陸家的大公子也被她迷得團團轉,甚至裴凌風大人也利用她在避開我,長得漂亮又有什麼了不起?我想那女人今兒一定覺着非常得意吧!看到我的糗態她自命不凡!如此還真是忒可惡。”
侍婢寬慰道:“小姐,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龍香香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心中怒氣,壓低的聲音透着一絲詭秘,接着對侍衛道:“對了,我今日吩咐你的事情,你究竟安排得如何了?”
旁側的侍衛立刻點了點頭,“龍小姐放心,只要是你安排的事情,我一定會完全辦到。”
龍香香冷笑,眼神一下轉利,“武器庫既然已經安排好了,每個家族都要輪流去守護,且這個人選馬虎不得,而且大家都互相不放心,所以都會用抽籤來決定,在這裡我們可以做點手腳。”
侍衛雖然覺着那美人有些可惜了,但是正事要緊,也低聲道:“龍香香小姐,這次我們還是用以前的老招數?”
龍香香自信地說道:“不錯,不管什麼時候我若要對付敵人,用的法子最好的就是計謀,那女人以爲自己有些本事就可以與我做對,分明就是一個有勇無謀,右胸無腦的女人,這次那個女人雖然得意了幾天,我想很快她就會哭出來。”
那護衛也冷笑一聲,“小姐何等英明,你的這個計策實在是了得,上次讓江東赫赫有名的老謀子也吃了大虧,沒想到我們設置的是連環計,躲過了一計躲不過第二計,最後還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這個女人又何德何能?這一次我看那狐狸精是被綁到江東貴族的審判廳裡,就連裴凌風大人也保不住她,還是在武器庫裡被人所殺!”
總而言之,橫豎都是一死!
說着,他舔了舔嘴角,想着那女人妖嬈的樣子,雖然死了可惜,但是他決定先嚐一嘗滋味後再下手。
龍香香冷笑一聲,當然清楚對方的想法,但是她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從來不阻止手下其餘的事情,曼聲輕笑道:“當然,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那裴子楚如今很是寵愛她,而裴子楚又是裴凌風看重的人,所以裴凌風大人會愛屋及烏,我也不能明着與她對抗,這次那女人沒有被風浪捲入海里算她運氣,我先與她走着瞧……就看她能硬到什麼時候?今晚我就讓她好看。”
龍香香這時候擺出了貴族大小姐的譜兒,舉着一把華貴的傘,遮擋住天空的太陽。
那女人的肌膚,真是讓她妒忌。
……
凌熙跟着龍家的嚮導一同去了營地,忽然太陽穴跳了跳。
一路上,她心中有些不安穩的感覺。
她素來對自己的直覺很有信心,既然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安,那麼她必然不會掉以輕心。
如今龍家開闢了距離營地最近最安全的道路,一個時辰也就到了,而所謂的營地,當凌熙目光望去,心中微微吃了一驚,因爲這個地方一點都不簡陋,而且可以說是非常的華貴,就像是一個修建很好的古鎮子。
說是營地,此處也相當於一座貴族的山莊,比起洛陽城的芙蓉山莊也不遑多讓,而且此地有十餘個世家參與,甚至於前前後後跟隨過來的貴族也有百名,再加上服侍的人員與隨從合計也有數千人之多,但是這個營地完全可以把所有人都安置下來。
凌熙與裴家的人居住在一個地方,這裡的房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修建的,裡面的擺設比客棧還要舒服,牀幔是綢光緞製成的,深知窗簾也微有三分透明。
因爲是裴子楚的保鏢兼情人,自然距離裴子楚很近,裴子楚拿着千里鏡隨意地把玩着,當他擡起眸子,卻看到對面的佳人擡腕取下了髮簪,霎時一頭美麗的青絲如流瀑一般流淌在她的身後,隨後又緩緩伸手解開了外衣,從他的角度看來真的身材完美,尤其是那細腰豐胸的輪廓從男裝裡展露出來,每一個動作都是格外媚惑。
他輕輕吸了口氣,暗道非禮勿視,何況這身影也是穿着衣服的,爲何他會有撩帳入內一親芳澤的想法。
荒唐!他裴子楚從來不是好色之徒。
等一等,這是不是他太久沒有碰女人的緣故?
他胸口微微起伏,輕輕闔目,暗自調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