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遠在百里外的山道上行走着一輛馬車,車內,忽然一個男子的眸子慢慢睜開。
他穿着黑色的衣衫,從他漂亮的眸子裡閃耀出了一縷幽芒,他擡起了眸子,居高臨下遙遙看着遠處的潁川。
在他身上,有着一股神秘氣息繚繞,使得他看上去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氣息。
“還有多久到達潁川?”男子出言問道。
“還有百里。”外人的管事連忙柔聲回答。
“百里……”男子脣邊輕笑,“不遠了呢。”
忽然空中有一隻鳥兒飛過,雙翅一震,徑直落下,管事連忙取下鳥兒腿上的竹筒,拿出來一張紙條,展開後給了裡面的男子,恭恭敬敬道:“裴大人,這是衛師師小姐從宮裡拿出來的,請您過目。”
男子目光看過上面娟秀的字跡,還有最後面的落款,上面畫着一朵小花兒,不禁想起女子說爲何有一種花的名字不叫師師?他提筆隨意的一畫,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一直銘記於心,他輕嘆一聲,淡淡笑道:“很好,師師那裡的計劃走的很成功,所以……我們先不去潁川,轉道去襄城。”
“去潁川?難道是衛師師小姐那裡的計劃已經安排好了?”管事詫異。
“不錯。”男子頷首,目光看向窗外。
“衛師師小姐果然是雷厲風行,當年您選擇她爲心腹,也是有眼光。”管事輕笑,誇讚幾句。
“她做的的確不錯,而我也一直很虧欠他。”男子看似有自責,卻轉眸道:“前面朝左。”
“駕——”駕車的車伕立刻甩開了一鞭子,朝着此地左側的襄城方向跑了過去。
與此同時,裴凌風的馬車四周也忽然出現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每個身影都穿着一身夜行衣,外面披着黑色大氅甚至將頭部遮蓋,完全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可在他們的身上都可以感覺到高手的氣息。
他們一言不發,目光清冷,一隻腿半跪着繞在四周,似在等待裴凌風的命令。
裴凌風的神色如常,擡起左手一揮,“諸位這些天幸苦了,你們隨着我過來,並沒有太多的事務,你們只要藏身進入到三陽神教中即可,但是進去後也要小心,儘量要試着挑起三陽神教與本地官員的事端,讓事態一反而不可收拾,此是最好的。”
“是。”周圍衆人應了一聲。
“留下兩個人,其餘的可以走了。”
“是。”幾人很快消失在遠處,身法之快令人覺着不可思議。
“管家,有凌家等人與姬鈺的消息麼?”他眼眉一轉,接着開口。
“有的,在衛師師小姐勸說了小皇帝之後,翌日,小皇帝就發出了聖旨,現在凌少已經先朝着襄城過來了。至於姬鈺那裡好像是一直都在潁川城,他做什麼都很神秘,根本讓人猜不透。”
“香餌之下,必有死魚,這次既然給了他們這個大魚餌,他們沒有理由不去吞吃,但是如今的局勢是由我控制,那麼他們只怕還沒有做出什麼,就已經被此地的人給對付了。”裴凌風端起了面前的茶盞,緩緩說道,“有時候與人相鬥就像對弈,而我正是想要看看他們會怎麼做?繼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管家笑道:“大人,您說的是,您準備做什麼就是什麼,您考慮的足夠周詳。”
裴凌風聽着對方諂媚的話語沒有任何表情,接着問道:“對了,裴子楚這些時日在潁川如何?”
管家思忖道:“據說,子楚公子這些日子有些奇怪,他與凌少似乎走的很近,但是凌少卻對他冷冷清清的。”
“哦?裴子楚居然會靠近凌少?”裴凌風聞言有些詫異,低頭輕輕撫摩着面前的棋子,似乎並不明白爲何會如此。
“我想裴子楚公子肯定有他的想法。”
裴凌風頷首,接着問道:“這次凌少來到襄城,裴子楚有沒有跟過來?”
管事搖頭,“這個屬下不太清楚,只是猜測……因爲我與裴子楚大人聯繫的時候,對方回覆總是不及時,我覺着他似乎總是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
“裴子楚他就是一個變數,黑鷹,你親自去尋他一趟,讓他安穩留在潁川,什麼也別做,但是爲確保萬一,如果對有什麼不利於裴家的舉動,你就是囚禁他也沒有關係。”裴凌風平靜說道,目光一側,卻是看向了另一個黑衣人。
“是。”黑衣人一拜,目光認真。
“大人,您真的要囚禁裴家的公子?”管家有些不解。
“如今,我們的所作所爲,一切都爲了裴家的大道!”裴凌風深沉說道。
“是,我們做的一切都爲了裴家的大道!”黑衣男子也淡淡說道。
“一切都是爲了裴家的大道!”外面的車伕,還有管事,還有周圍的幾個馬車,都在這一刻,衆人的語氣深沉,異口同聲,目光帶着執着。
“那個凌少……還是很有本事,要小心些。”裴凌風凝眸。
“凌少……此人雖然在洛陽有些名氣,但是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年輕人還是容易驕傲的。”管家說道。
“管家,你千萬不要小看年輕人,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們防備凌少的同時,也不要掉以輕心,這時候要做的就是添一把火,把此地的一切秩序都變得混亂,牽一髮而動全身,點燃燎原之火,讓整個大雍朝都變的開始混亂,這就是我們要圖謀的事情。”
我們要圖謀的事情。”
“當凌少已徹底無法處理的時候,那時……就是我們成大事之時!”裴凌風淡雅一笑,輕輕看一眼面前的書冊,半晌後,他輕輕的闔上了眸子,“還有,一定要盯緊三陽神教,當三張羊皮合在一起的時候,肯定會有秘密出現。”
……
與此同時,山坡的小道上有四輛馬車正從山嶺中穿行出來,朝着襄城的方向而行。
第一輛馬車不知道坐着誰,但是車的後面,跟着一匹白色的神駒,身形高大,雄駿非常。奔跑起來,白色的馬鬃在風中飄飛,看上去如夢似幻,頗爲飄逸。這匹馬就是姬鈺的愛馬——夜照白。
裴子楚坐在第二輛馬車上,在他身後靠着一隻木箱,箱子裡放着武器,一路上也帶着十幾個護衛。
凌熙則坐在第三輛馬車內,她慵懶地靠在那裡,眯着眼兒,打着盹兒,就像是一隻可愛的貓兒。
從潁川到襄城,路途並不遠,但是道路卻有些難走。
加之春日到來,寒雪化爲了泥水,使得山間的道路有些泥濘。
裴子楚忍不住揚起眉頭提醒她道:“凌少啊!你難道不知道前面有諸多的變故,難道就這麼帶着四輛馬車過來?還有三五個人?難道不帶一大批的護衛?”
凌熙輕笑,“多謝裴子楚公子,我的護衛肯定有,但是在潁川卻沒有幾個,所以稍安勿躁。”
裴子楚接着道:“如果你覺着人手不足,可以從我那裡借人,都是自己人,難道還不好意思?”
凌熙側過眸子,看他一眼,脣邊含笑,一言不發。
這幾日,姬鈺本人留在潁川內,所以裴子楚覺着有了機會,眼前少了個礙事的,索性一同跟了過來。
說起來,這些天裴子楚總是抽空來尋凌熙,尤其是得知凌少居然要去襄城,他居然半路上就跟了過來,沿途死纏爛打,讓凌熙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還美其名曰順路同行,一路上裴子楚都自說自話發表着自己的感慨,覺着皇帝肯定不安好心,讓凌熙小心爲妙。
一路上走來,周圍看到的是燒燬的農田,有的時候,馬車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任何的村落……
百姓都不在,周圍死氣沉沉!這就是凌熙對襄城的感受。
襄城本是富庶之地,以前也是百姓生活的好去處,但是後期襄城可不是安全之所,因爲它四通八達,周圍山嶺也衆多,可以藏污納垢。不知從何時開始,襄城周圍也開始漸漸亂了,匪賊走了,官兵繼續來剋扣,當官兵們走了盜匪則歸來危害百姓。
直至姬鈺成爲白澤公子之後,這種情形纔有所好轉。
但是當世道又亂起來後,襄城也第一個開始亂的地方,就是任何梟雄也不想把根據地設立在此。
“我說,我肚子有些餓了,凌少你餓不餓?”裴子楚看向後方的少女。
“我不餓。”凌熙搖頭。
“真是水米不進的女人,想請她吃東西也沒辦法,枉費本公子買來最好的糕點。”裴子楚有些無語,拿出一些點心品嚐起來。
“裴子楚公子,你的東西來歷不明,還是不要給凌少了。”第一輛馬車內傳來略微沙啞的聲音。
“老人家,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敬重你是凌少的長輩,我覺着年輕人的事情還是不要管的太多。”裴子楚有些不爽。
“我這次出來,就是要管着你們這些小輩,免得有些人爲所欲爲,不知道自己的家教?”老人家冷聲一哼。
“去他的家教,真是個老不死的。”裴子楚心中不禁輕輕哼了哼。
此番,姬大這次亦跟到此地,姬三則留在了姬鈺的旁側。
姬大爲人保守,而他沒有見過裴子楚,看向裴子楚的目光總是充滿了厭惡,覺着這個男人花花腸子太多,實在不是一個好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居然肖想女主人,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少,這裡有更好的糕點……”這時候,姬大也拿出了點心盒子,裡面卻是姬鈺親手準備的糕點,每一樣都非常精緻,讓人看上去眼前一亮。他一個飛身,送到了凌熙的身側,裴子楚伸直了脖子,更是心中一嘆,原來人家準備的東西比自己這裡的要好很多,而且那個半老的老頭子武功也出奇的好。
大仲與小仲對望了一眼,只覺着裴子楚公子真是很可憐,事到如今都沒有猜出凌少真正的身份。
凌熙小姐雖然沒有對他冷言冷語,但是已經示意出對他沒有興趣。
若是對方什麼時候知道凌少就是淩氏阿熙的時候,不知道會有多沮喪?
可惜目前成婚前不適宜見面,否則凌熙小姐早就用真實的身份出現在此地。
路上大仲甚至暗示凌少有人喜歡,裴子楚卻覺着自己要鍥而不捨,兩人如今也只是苦笑一下。
“馬車,停一下。”忽然裴子楚又發出了一聲叫喊。
“又怎麼了?”姬大不禁蹙眉。
“人有三急,當然是要放水。”裴子楚朝着後面跳動過去,一邊跳一邊解着褲帶,“別偷看本公子,如果偷看了就要以身相許。”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裴子楚公子,沒有人看你,放心好了。”
凌熙頓時無語,身手揉了揉額頭,說起來,她當初還明目張膽的站在船板上,裴子楚就在旁側沐浴,她是該瞧見的東西和不該瞧見的東西都看到過,這
看到過,這個男人的話還真是頗有用意,可惜反應真是太遲鈍了,於是凌熙的脣邊輕嗤了一聲。
姬大也皺着眉頭,覺着這個男人說話太放肆了!這次出行肯定是姬鈺大人不放心,所以才把自己安排在淩氏阿熙的身旁,裝出長輩的模樣,對方纔會有所收斂。姬鈺公子如今還真是寬容,也算是對凌熙小姐的尊重,否則早就威逼利誘的把對方給弄走了。
當然,姬鈺公子或許有其他的想法,這些自己就不得而知。
忽然間,姬大身心一凜,覺着外面的風聲有些森然,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警兆。此地外面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安穩。
凌熙美眸一擡,眼角的餘光掃到林中,星芒一閃。
自己這次來咸陽做侯爺,只怕並沒有那麼簡單那麼順利。
“凌少,這次我們來到這個地方,似乎很多勢力都會與我們過不去。”
“是啊!這次雖然把我封爲侯爺,但是主要還是來與這裡的官僚士紳們爭權奪利的,所以肯定不會有人覺着我來的很好,很妙。”凌熙微微一笑。
“凌少,接下來你準備如何?”姬大問道。
“很簡單,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我從來沒有打算在襄城好好的發展,只要把此地的危機解決了即可,然後對方一步錯,步步錯。”
“你是要一過去就下手?”姬大挑起刀眉。
“嗯,正有此意。”凌熙頷首。
“那麼交給誰去做?”姬大深思。
正說到這裡,裴子楚已經風度翩翩的從大樹後面走了過來,目光邪魅的看着凌熙道:“凌少,這件事情太簡單不過了,只要交給在下,絕對手到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