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方纔已經向她求婚。”裴凌風目光看着姬鈺,如是說道。
“但是六道天魔陣畢竟不是真的,她真正喜歡的人畢竟是我。”姬鈺冷冷看向對方。
“鹿死誰手眼下還說不準,在陣法中我已經取代了閣下,一切都要看這個姑娘醒來後,才知道我們誰纔是她心中真正的意中人。”裴凌風自信滿滿的說着,“說不定閣下已經是她可有可無之人。”
“是你想的太天真了。”姬鈺顏如玉,指如霜,緩緩道:“你這次施展的六道天魔陣並沒有完全展開,因爲在下的插手,只是進展到你求婚的那一步,可是陣法已經被我強行破壞,待到她醒來的時候,思緒便會生出一些混亂來,畢竟接下來的一切都是空白,而她如今已經徹底的迴歸現實,凌熙會慢慢在這其中尋找到真相,所以說你的伎倆不會得逞的。”姬鈺這番言語是對裴凌風的挑釁,也是在試探着裴凌風的底限。
裴凌風冷漠說道:“你說的只是你的臆想罷了!”
姬鈺輕輕“哦”了一聲,心中並不樂觀。
裴凌風道:“這陣法我實驗過很多次,而且在很多人的身上都嘗試過,哪怕陣法被中途打斷,後續也會替代原來的那個人,只是有些模糊罷了,所以……閣下還是認命吧!”他深知自己的六道天魔陣,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殺招。
此時此刻,最後的一絲霧氣也已經散去,少女的身影也顯現在園內。
姬鈺目光往去,少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輕輕趴在桌前。
很快的,她的指尖動了一下,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令人心絃揪起。
裴凌風與姬鈺同時向前邁出了半步,又同時制止着對方靠近,二人在互相較量着。
少女擡起了頭,手指託着額頭,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已經恢復了靈臺清明。
接下來她直起身子,修長的脖頸如天鵝一般,少女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兩個男子。輕輕眨了眨眼眸,此刻,院子裡幽雅安靜,此地的人無疑都是高雅之人。
她的左瞳映照出裴凌風的身形,右瞳卻映照出姬鈺的身形。
這情形,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那麼她的記憶是如何的?裴凌風與姬鈺手心捏了一絲汗,心中都深深感到了緊張。
凌熙發現外面的天色有些沉暗!頭腦裡有一片空白,自己這是什麼時候了?
隱隱記得裴凌風已經向她求婚,但是自己卻在此地的院內?
同時面前出現的兩個男子,都給她一種非常熟悉而且詭異的感覺,這兩人似乎很像,但是也不完全相同。
這時候裴凌風看向凌熙,伸出手道:“來。”
姬鈺看着面前的少女,他也伸出手道:“熙兒,過來。”
但見凌熙直起身子,視線先落在姬鈺的身上,姬鈺心中怦然一跳,隨即少女的目光又是一轉,與此同時,少女的眸子裡出現了沉思之色。
裴凌風與姬鈺的目光都非常深沉,看向她的視線帶着期盼之意,但是她卻忽然一頓,接着邁開步子朝着裴凌風的方向走來。
裴凌風勾起嘴脣,流露出勝利者方纔會有的自信。
姬鈺看着少女略有些迷惘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是失敗了麼?一個六道天魔陣居然讓凌熙的心中有了其他男子的身影,此事不由自主的讓姬鈺的心中有了挫敗感,就是輸給了裴凌風又如何?他卻在這時失去了少女對他的愛意,那是姬鈺最感覺到挫敗的時刻,而他很少有這種感覺,這種滋味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淋漓盡致的感受到,如有一根針紮在他的心尖上。
裴凌風溫柔款款地看向少女,“累了麼?此地是我的別院,你可以休息。”
凌熙揉了揉太陽穴,神情似乎有些迷惘,低聲道:“我不累。”
裴凌風沒有接着詢問,他知道不要多說話語纔是理智之舉。
他回眸看向姬鈺,那眼神裡滿是譏諷,那眼神彷彿在說你已經輸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不過固然失敗,姬鈺也絕對不會氣餒,他相信這世上沒有人無法解決的事情。
眼下少女選擇與裴凌風在一起,這個男人果然是不擇手段的人物。那麼他智取不成,便強行去搶便是。他不能容人自己的女人站在旁的男人身側,絕對不允,但見寒月的銀色光芒照在姬鈺如玉如琢的面容上,他的眸子裡已經流露出一絲陰沉之色,謫仙般的面容出現一絲邪異的魅惑,往日他定會心中思慮再三,可這一刻,他卻無法平靜。冷意已從頭到腳蔓延到了姬鈺的全身。
驀然,他長袖一揮,一柄長劍從他身側揮出,順着他的手臂旋繞着。
“錚”的一聲,長劍出鞘,劍柄已經被他握住在手中,朝着裴凌風的背後刺去。
裴凌風立刻回眸,亦踏步而來,揮出長劍,長髮在他身後飛舞。一時間刀光劍影,寒芒閃耀,姬鈺避開了裴凌風的長劍,但是他反手攻擊,一劍比一劍快,二人都是劍術上的高手,高手過招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凌熙靜靜地看着二人在園內刀光劍影,目光在兩個男子的身上不斷的觀察着,神色越來越清冷,一雙秀目閃耀着明亮之芒。一輪明月有紫芒閃耀着,更顯妖異。
裴子楚這時候已經進入到院內,他看到裡面械鬥的二人,又看了一眼凌熙,目光閃爍不定,又小心地瞧看周圍有
,又小心地瞧看周圍有沒有殘餘的陣法,不敢過分靠近。
這時候凌熙眯眸道:“裴子楚,此地無事,你過來。”
隨後他連忙坐在凌熙的身側,小心翼翼地問道:“凌少?”
凌熙側眸,看向了裴子楚,沉吟了片刻,“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距離我們過來已經兩個時辰,你覺着如何?”裴子楚接着問道,目光不時掃向前面爭鋒相對的二人,見二人無暇顧及自己,心中舒了口氣。
“我有些頭暈,你扶我起來。”凌熙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好,我先帶你離開這裡,尋個地方坐坐。”裴子楚忙扶住少女的身子,立刻感覺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進入到他的鼻中。與此同時,他心中覺着慶幸,對方沒有忘記自己。
“你就是淩氏阿熙對不對?”裴子楚握住了少女的指尖,覺着她的手指柔軟極了,帶着一種淡淡的沁涼。
“嗯,我是淩氏阿熙。”凌熙的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笑意。
“好個淩氏阿熙,你居然把我瞞的好慘,我可真是個白癡。”裴子楚心中暗自鄙夷自己,居然後知後覺,一想到這件事,他總是會覺得有些心亂,如此優秀的女人在大雍朝極其少見,原來她不是旁人,而是淩氏阿熙,也只有這樣出色的女子纔會讓姬鈺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也只有這樣的女子纔會讓裴凌風一反常態,居然對她施展出了罕見的六道天魔陣。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裴凌風與姬鈺,這二人一個平日裡古井無波,波瀾不起,另一個雲淡風輕,自在從容,怎知道這二人徹底爲了一個女子翻臉,此刻居然大打出手,一爭高下,說出去誰信?
女人,女人,這淩氏阿熙還真是一個紅顏禍水。
眼下這兩個男人互相爭鬥的如火如荼,自己索性帶着淩氏阿熙離開這裡,這算不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怎麼可能?裴子楚的脣邊帶着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擡眸看向凌熙,這少女目光堅定,眸色閃耀,彷彿在深思着什麼,她忽然道:“帶我離開。”
裴子楚眸子一閃,帶着少女向外走去,忽然空中傳來破刃之聲。
“子楚,休要帶她離開。”裴凌風目光凌厲一掃,一柄長劍落在二人的腳下。
這時候凌熙卻回眸道:“裴凌風大人,我若是想要離開,誰也攔不住我。”
裴凌風聞言,眉心一凝,“凌熙,你在說什麼?”
他萬萬沒想到這少女居然要離開自己,這怎麼可能?難道是陣法中出現了什麼問題?但是這不可能,裴凌風向來對自己的陣法很自信。
姬鈺也是一怔,隨後他忽然一笑,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這時候凌熙直起了身子,面色帶着一些蒼白,“好了,裴凌風大人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而閣下的陣法真是非常了得,就是我也對你的陣法表示非常欽佩,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讓我陷入陣法這麼久而不自知,您是第一個,不論你有怎樣特殊的目的,只要你沒有太多的惡意,你還是讓我感到很欽佩,可惜淩氏阿熙不是過蒲柳之姿,如何入得了您的法眼呢?”
裴凌風的面色有些陰沉,他從這些話語中已經聽出,少女的記憶已恢復如初。
他淡淡道:“何必自謙?難道在陣法中,你覺察不出我的真心?”
凌熙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接着道:“喜歡我的男人很多,但不至於每個男子對我有好感,我也要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裴凌風蹙眉,“我與姬鈺在陣法中換了身份,難道你不覺着我們都是一樣的,我也值得你的喜歡?”
“抱歉,在那陣法中,我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凌熙立刻說出了拒絕的話語。
裴子楚聽了這話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這個女人也夠狠的。
姬鈺心中也幽幽一嘆,俊美的容顏卻是沒有表情,想自己當初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纔把她追到自己身側,裴凌風難道以爲區區一個陣法就可以扭轉乾坤?只要在其中替代自己,彰顯出自己有才華的一面,對自己的熙兒溫柔體貼一些,就可以俘虜對方的心?真是癡人說夢!
“你是怎麼發現了端倪?”裴凌風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凌熙美眸輕擡,“閣下既然說到那陣法,方纔在那陣法中,我瞧得出那裡應該不是一個正常的地方,我一直都在懷疑……那些都是按照我的記憶出現的,不過也經過了閣下的操控,並不是真正的現實一幕,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尤其是陣法中的晃動,居然對周圍的人沒有任何影響,裡面破綻百出,與我的記憶雖然重合,但是但凡是不一樣之處我都會覺着不妥,不管怎樣,閣下的陣法非常了得。”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相信過這個裴凌風,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太高深莫測,與姬鈺帶給她的感覺不同,姬鈺是深不可測的深潭,裴凌風則是霧氣渾濁的深淵。
不管他僞裝的多麼相似,陣法又是多麼傾向於他,但是凌熙從來都沒有喪失過理智。
“裴某自知我的陣法了得,可惜居然對你失效了。”裴凌風有些感慨萬千,頓時沒有了戰意,他的陣法非常奇妙,進入陣內的人都會沉陷期內,就像是一個做夢的人,永遠都不會認爲自己在做夢一樣。
姬鈺這時候收起了長劍,輕聲道:“六道天魔陣乃是天下第一陣,可以篡改人的
以篡改人的記憶,的確是非常了得。”
“不過……我姬鈺的女人怎會是等閒之輩。”姬鈺長袖負於身後,眉宇間自有一股自信。
“姬鈺,可惜我在陣法裡還真的想不起你。”凌熙輕嘆。
“哦?”姬鈺的目光看着凌熙,目光閃耀。
“你是如何看出端倪的?”裴凌風問道。
這時候姬鈺與裴凌風各自站在一處,雖然二人的心思都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但是依然對對方非常提防。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你的方法我曾經接觸過,不過爾爾。”凌熙抿脣,她當初也是接受過各種訓練的,家族中畢竟是軍旅世家,她的祖父也認識一些催眠的高手,當初她也很感興趣,那些手法可以潛意識去催眠一個人,這種催眠術的方法她不是不清楚,而且她也曾對抗過多次的催眠術,證明她有很強大的意識,與催眠師在一起往往都是她大獲全勝。
這時候,她倒是有些想念後世的種種了。
她紅脣輕啓,“若是我沒有猜測,這陣法的開啓應該與一個人的心念有關係,你一開始與我說的那些話語不過就是讓我慢慢的放鬆下來,從而接受你周圍的一切,潛意識中不會排斥你的進入,這陣法也建立在我們二者彼此信任的基礎上,漸漸的,利用特殊的方法,代替記憶中的一個人,這些在我深陷想陣法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凌熙很清楚催眠術聽上去很神秘,但是並不可怕,它不是心靈上的控制,也無法驅使一個人去做他潛意識中根本不想做的事情,所以想要破解此術,需要她去慢慢發現端倪,這樣就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
聞言,裴凌風的面色終於一變,從一開始,他對這少女的喜愛便是覺着她與衆不同,此番又在陣法中又見識到了她的不凡,真是一個出色的女子。
不過他起初覺着這個女人應該在自己身側,讓自己寵着她,愛着她即可,他素來覺着女人就是女人,不該去做些太大的事情,然而這一刻他認真的看着這個女人,重新去打量這個女子,原來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她,沒有人能從六道天魔陣內輕易的清醒,她是第一個。此舉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刻這個女人徹徹底底讓他爲之動容,從他有生以來,讓他如此動容的女人只有這一個。
可惜她卻是不曾喜歡自己。
爲何同樣換做那個身份,她居然不會喜歡自己?
裴凌風覺着不解,難道這就是沒有緣分?
裴凌風不禁喃喃道:“此陣對人無害,只是爲了在下的一己私慾,本以爲可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沒想到居然是水中花,鏡中月。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姬鈺目光一沉,凌熙也凝了凝眉。
裴凌風的脣邊勾起一抹淺笑,風華絕代的身形卻帶着一抹料峭,風吹拂他的長髮,頗有一種絕世獨立的感覺。
裴子楚也是一怔,他沒想到居然會從小叔叔身上看到如此落寞的樣子。
凌熙不由多看了這個男子幾眼,此人的模樣果然是非常養眼,本來她對這個男人非常氣惱,但是在陣法中,他的確是對她真情流露。若是換做現實他也會如此這般,雖然凌熙心腸冷硬,但是旁人對她好,她也無法做的狠戾,此人讓她實在是提不起報復的心思。
可是她凌少阿熙從來不會讓人隨意捉弄的人物,那陣法完全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形下而設,若說她心中不氣惱也是不可能。
這個男人又可恨,又可惡,卻又可憐可悲……
想到裴凌風說起他的家族,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凌熙心中又稍微一軟。
他與姬鈺的確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在陣法中讓她深陷其中。
都有着悲慘的身世,有着不屈的性格,懂得隱忍,而二人都是通過自身的努力才走到今日這一步。
不過他與姬鈺有一處最大的不同,也是讓她感覺到反差最大的問題,那就是裴凌風一向都規規矩矩,但姬鈺居然對她不守規矩。
那茶,姬鈺會口對口送入她的脣中,臉皮厚這一點,真是沒人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