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師師想到那邸報,心中有些不屑,她抓住手中的錦帕,心裡面卻是翻江倒海……很快她又昂起驕傲的頭顱來,低聲道:“好一個邸報,真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從古至今從來沒有聽說過。”
小皇帝看了她一眼,心中搖了搖頭,皇后這是妒忌了,她的小心思雖然很多,但是這次是徹徹底底的妒忌上了。
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忽然有一日發現另一個女人竟比她勝出太多,那麼她必然是心情不愉悅的。越是優秀的女人,妒忌起來越是可怕。
小皇帝忽然覺着這衛師師也不如傳言中那般高不可攀,居然也有很小家子氣的一面。
當一個人開始妒忌的時候,那麼她已經落入了下乘。
姬鈺依然不去看她,一身白色出塵如仙。
他對衛師師那種女子向來不會放在眼中,悠悠道:“陛下,臣還有一事需要說。”
小皇帝道:“太傅請說。”
衛師師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氣惱。
姬鈺緩緩道:“一開始邸報是淩氏阿熙發明的,此物在大雍朝是個新事物,但是取得的成績不容小覷,她與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不同,也與那些紙上談兵的人物不同,她凡事都要先做,所以纔會有了這一切的成績,而我也不是什麼女人都能瞧看上的,唯有她纔是我喜歡的那種女子,這樣的女人就是我與她一起時,覺着自己是不是會讓她委屈了!我從來沒有覺着她是不是配得上自己,而是覺着自己是不是配得上她?
她的眼光獨到,胸有城府,她曾經給我說過,一個國家若要改變,需要的是穩中求變,一個國家就像是一個人,更要去掉其不好的一面,留下那些優良傳統,同時尋到一些新生的事物,作爲新生的血脈,這樣的國家纔不會生病,不會病入膏肓,不會年少早夭,所以讓整個大雍朝發展起來,否則一成不變的國家遲早會行將就木。”
衆人面面相覷,他們第一次聽說把治國當作是調理身體。
而且他們好像在開國皇后的書冊中聽說過“發展”二字。
小皇帝唯唯諾諾道:“有道理,很有道理,太傅博古通今,您喜歡的女人必然是不一樣的,所以說的是。”
他掃了一眼衛師師,那個女人垂着眸子,捏着帕子,時而有些神情恍惚,時而表情不屑,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樣。
小皇帝忍不住道:“皇后有什麼看法?”
半晌,衛師師淡漠的容顏沉眉斂目,道:“我覺着一個國家的確像一個人,有時候雖然嘗試了一些新鮮的做法,讓人覺着很舒服,但是卻是碰觸到了毒藥,從這種毒藥變成另外一種毒藥,最終只會死的更快,這些誰能說的出呢?”她意有所指。
小皇帝蹙了蹙眉,“皇后難道能看出毒藥?”
衛師師不敢直視淩氏阿熙那似笑似諷的眼眸,道:“對大雍朝不利的都是毒藥,紙上談兵誰都會的,勞民傷財的事情卻做不得,我不贊同她的說法。”
小皇帝覺着她實在不給姬鈺面子,“皇后……雖然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後宮不干涉朝政,點到爲止。”
衛師師目光更是鄙夷,眸子低垂,好一個後宮不干涉朝政,好一個點到爲止,當初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小皇帝畢恭畢敬地道:“太傅,您繼續。”
姬鈺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神情,淡淡一笑,但在這笑意中卻沒有多少暖意:“或許有一些人是對淩氏阿熙有偏見,迄今爲止凌熙沒有做過一件不合規矩的事情,她做的沒一件事情都意義悠遠,方纔這場仗能勝出的原因就是淩氏阿熙在書院裡開展了恪物之術的緣故,火炮,火銃還有燃燒彈等物,這些都能在戰爭中起到非常至關重要的作用。
想必淩氏阿熙的本領,有些人背後的非議卻是屬於紙上談兵了!
我的意思是……日後要在各個書院內都提倡恪物之道,讓大雍朝的子民都去學習,學聖人之言可以讓人知道禮義廉恥,學恪物之道則可以富國強兵,大雍朝若想強盛,必須多加學習,亡羊補牢,防微杜漸,否則一場戰爭連衆臣的性命都不保,該如何治理天下?”
衆臣頷首,“說的是啊!若非是這些恪物之術……老臣的命都不保了。”
姬家家主用力咳嗽了幾聲,萬分感慨道:“莫說命不保,就是家族也要不保,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兵部尚書道:“這場戰爭的確是可怕,到現在我還心有餘悸,不過我一直在外面瞧看着,那場戰爭真是非常了得,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這都是有恪物之術的緣故。”
“雖然有些人喜歡在背後嚼舌頭,喜歡說些不是,但是這次淩氏阿熙確實是……立下了極大的功勞。”
司徒雅這時候一笑,“可不是麼?她在清涼書院那可是非常了得的人物。”
聽到司徒雅的話語,凌熙美麗脫俗的臉上似笑非笑,“多謝。”
司徒丞相這時候走出道:“犬子一向有眼光,雖然他性子有些紈絝,不過他在清涼書院後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日後必然會成爲接替我的棟樑之材,這次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支持書院開展恪物之道了。”
裴玥看着司徒雅,眨了眨眼睛,一言不發。
司徒雅冷哼一聲,“本公子如今已經收斂了很多,已經可以做半個丞相的事情。”
竇家
情。”
竇家的官員上前說道:“我竇家的人也是非常支持此事,說起來在我家族裡有個叫竇竹的孩子,這個孩子的成長改變了我們的觀念,當年我們都並不在意他會有怎樣的成績,沒想到他如今在清涼書院很是不錯,而且火炮等物都是他幫着去做的,支持他的就是淩氏阿熙,這些都是淩氏阿熙的功勞,她功不可沒。”
竇竹又是靦腆的一笑,他以前在家族中從來不被認可,這次能有官員走出來,承認他的本事,這是他以前做夢都想要得到的。
本以爲若能遇到這一日,他會苦,他會笑,但是眼下,竇竹覺着很淡然。
因爲和那個女子比起來,自己不算什麼,他也要向淩氏阿熙一樣,舉重若輕纔是。
項家的人也走出來,他們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這時候對項周的誇讚也是不絕於耳。
項周聽上去卻覺着有些刺耳,他覺着自己在清涼六少中算是最尋常的,不過項家人卻說他有貴人的風範,可以做棟樑之材。
凌熙也轉眸道:“項周,你與他們都不同,不過你有義氣,而且有幹勁,如今也變得穩重,你的性子很好,可以做一方的霸王。”
姬鈺也道:“我在清涼書院當了一些時日的先生,發現那裡的弟子都很不錯,他們對書院非常有感情,這比起大雍朝其餘的書院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我提出大雍朝多數的書院都要向清涼書院學習,而我在淩氏阿熙那裡也學到了很多的東西。”
凌熙微微抿脣一笑,“彼此彼此。”
以往世人覺着姬鈺靠着恩寵得來的官位,從來不是很穩的,不過他通過能給諸人帶來莫大利益的官位,從此便是很難動搖。這次姬鈺出手了得,衆人也知道大雍朝若沒有姬鈺,那麼很快就會失去半壁江山,當然在江山易主之後,他們這些老臣又該何去何從,這一刻諸人的態度那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衆人在這種時刻再也不敢說反對的話語,而是大肆的褒獎,進而與姬鈺拉近了關係。
衆人向着姬鈺說了諸多恭賀的話語,又說了諸多恭喜他大婚的話語,生怕說的慢了一步,也生怕說的不夠有誠意。
姬鈺接下來什麼都不多談,而是放開讓凌熙說出一些治國良策。
朝中重臣並沒有想到淩氏阿熙居然也會指點江山。
凌熙知道這是姬鈺讓自己在朝中多多露臉,也是肯定了她如今的身份,一個女人從默默無聞做到了今日,也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她索性侃侃而談,在衆人面前說了諸多的良策,也說了很多恪物之道,這些良策都是與恪物之學息息相關的,而她的口才極佳,闡述的觀點也與當下時局有關。
小皇帝聽的津津有味,雖然對格物感興趣,但也只是很有興趣而已,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姬鈺竇竹與項周那般聰慧,他高聲道:“說的真是有意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姬家家主略薄的雙脣緊抿着,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心裡面也有着很大的波動,聽的微微頷首,聽得出這女子要推廣大雍朝的人對恪物之術的認識,改進生產力。繼續去做當年開國皇后沒有完成的事情,說的頭頭是道,就是一些男子也比不上這女人的睿智,這個女子不愧是姬鈺喜歡的女人,果然非常了得。
其餘的諸人自始至終也都是笑眯眯的。雖然有些他們聽不懂,但是聽不懂才覺着高深,才覺着玄妙。
只有他們無法想到的,旁人卻可以想到的事情,他們纔會覺着神奇。
“如果每個女子都能像淩氏阿熙這麼有見識就好了。”有人脣邊不禁輕嘆了一聲,有感而發。
“如今開設的女學都是在學一些琴棋書畫,女子若要做大事,卻是很難,只要讓她們多去學習便是。”
“以前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相夫教子的女子必須讀書,而且還要讓她們做更多喜歡做的。”
“既然淩氏阿熙有本事去做,那麼就讓她去做。”
“我記得在一本書冊中記載,在開國皇后百年之後,又有鳳星出現,此女命貴,三星天動,天下雖亂。卻能一統,半壁江山。天降貴女,人間奇花,我本以爲這樣的女子是要做大雍朝的皇后,不想她居然是白澤公子的未婚妻,不過這樣的女子也非常適合白澤公子,天下沒有任何女人能比擬。”
姬鈺雖然性情淡然,不過聽到了這些言語,他脣角上揚的弧度很是惑人,讓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情極佳。
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旁人讚歎,當然是一件非常讓他愉悅的事情。
凌熙聽着這些話語,依然表現的不卑不亢。
此刻,已不再金碧輝煌的金鑾殿內,夜明珠閃耀着,此地不論白天黑夜都放着如此珍貴之物,卻映照出衆人清晰的嘴臉!
衛師師起初在堅持着,堅持着自己的自傲。
可是她方纔聽到凌熙的言語,她才發覺,她其實真的如井底之蛙一般,真蠢!
而且她羨慕淩氏阿熙,她有一個男人真正的愛她,而自己爲了愛裴凌風,可以說用盡了一切的心思,甚至把自己的青春送給了別的男人,可是自己得到了什麼?她居然什麼也沒得到!而且失去了很多,那裴凌風到最後也沒有在意自己的生死。
不過她不能如此妄自菲薄,不能認輸,不能讓其他的女子勝過自己太多,就是輸,她也要輸的不太難看。
衛師師看向淩氏阿熙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怨氣,卻是冷聲笑道:“說的是很好,可惜外面還是很亂的,內部不靖,不過只要淩氏阿熙能平定潁川的亂局,哀家就已經心滿意足,此策雖好,可隱患難除,什麼時候把隱患消除了,再說別的事情不是?”
有衛家人一同出言道:“的確,眼下叛軍畢竟不乏少數,還有一些隱患未了,還是先把這些禍患對付了再議。”
亦有人傷春秋的一嘆,“如今大雍朝真是漏洞百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衆人都在沉吟,那些毒瘤一日不剷除,他們覺着就像後院藏着一個炸彈,隨時會爆炸一般。
凌熙知道這是衛師師的挑釁,她臉上浮上了淡淡的笑容,淡然道:“做大事的人應該眼光長遠,有時候只能看到一點點卻喜歡小題大做,如今大的亂局已經鎮壓住了,其餘的都是小魚小蝦罷了。”
小皇帝又很是期待問道:“淩氏阿熙,你還有什麼良策?”
凌熙悠悠然一笑,“西南夷爲蠻夷,他們離不開故土,北疆有匈奴,卻有長城阻隔,可謂周圍反叛的人並不多,若換做是我,一個月的時間必然會把此事徹底解決。”
其餘人目光看向凌熙,“真的可以一個月的時間解決?”
凌熙目光含笑,“自然可以。”
……
------題外話------
今天好像有些運氣不佳,出去顛沛流離的,還沒有辦成事情,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