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賀家的一行人走了過來,看着蒙面的一衆女子,兩位公子的目光沉了沉,這些女人是見不得人麼?
相信也只有那些大家閨秀喜歡戴着帷帽,要不就是喜歡帶着面紗,看似一個個端正美麗,實則不知道面容是不是有什麼缺陷?
二人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玩味,不知道這賀家的小姐長得什麼模樣,居然就這樣子過來了。
此刻,老太太爲諸人介紹了自己的孫兒,也爲兩個孫兒介紹了賀家的兩個姑娘。
她拉住賀青靈的手,輕輕拍了拍,“瞧這細皮嫩肉的。”
“賀家的少爺,還有賀家二位小姐,不是老身自誇,如今身旁這兩個孫兒是最爲出色的,他們雖然書讀的並不多,可是也學過幾年的兵法,打仗一流,高瞻遠矚,每個人手下都有上萬的兵力,也是我南郡出類拔萃的人物。如果誰家的女兒嫁給我的兩個孫子,肯定是不錯的。”
她目光一轉,看向了南郡的兩個公子,接着道:“兩位孫兒,你們平日裡喜歡在外面跑,見過的女人都不是大家閨秀,這賀家的小姐可是真正上過女學的,琴棋書畫都是樣樣精通,女紅也是非常擅長,這樣的女子纔是貴族門楣主母應該有的風範。”
南郡大少爺露出憨厚的笑容,似乎在玩笑道:“聽上去不錯,不知道她們爲何要帶着面紗?”
南郡二少爺也微微一笑,語氣裡帶着一些調侃道:“既然聯姻,就要有誠意,這麼遮遮掩掩的委實不妥,我更怕遇到嫁不出的無鹽女,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賀青靈與賀白靈眉頭微微一挑,覺着這個兩個男人實在太唐突了。
賀家少爺也不氣惱,和顏悅色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賀家是書香門第,賀家的女子在外面,當然不能讓自己的美貌被人輕易看到,這是我們貴族女兒的矜持,但如果二位公子想要看到,也無妨,她們在朋友面前也是可以露出自己的真容的。”
南郡大少爺身子向後一仰,隨意地道:“那麼爲何方纔並不取下?難道不當我們是朋友?”
賀家少爺拱了拱手,“舍妹有些矜持,二位莫怪。”
南郡二少爺笑了笑,“俗語說太矜持也是太傲慢,想必賀家不是那傲慢之人,面紗還不取下來?”
賀家少年頷首,“您說的是。”
老太太也笑道:“賀家的諸位不要見怪,我這兩個孫兒都是帶兵的,所說所做都與尋常人不同,性子也爽快一些,這兩位姑娘就取下面紗也好。”
賀青靈與賀白靈取下了面紗,二女長相本來就出色,只是不能稱爲絕色,兩位南郡公子看了之後,心中還算滿意,不過他們的婚事並不想被人輕易的擺佈。
南郡大少爺轉過眸子道:“祖母,我知道您的用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可厚非。”
南郡二少爺道:“可惜我們之間並不瞭解,突然就這麼談論起了婚嫁,未免過於唐突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道:“這可不是什麼大事,年輕人若要了解,就要多接觸接觸。”
大少爺微微起身,“不如讓我們帶着她們去看看戲。”
二少爺攙扶住老太太,問道:“老祖宗,您可要一起去看看?或者我們陪着你打打牌。”
老太太連連擺了擺手,“你們年輕人過去看就可以了,我還在打八關齋戒,不能看戲文,也不能打牌,翠兒在此陪着我就好,你們還是自己去吧!”
兩個兄弟並不多說什麼,客客氣氣地讓賀家一同出去看戲,倒也表現的彬彬有禮。
賀家少爺心中吁了口氣,覺着此行應該沒有問題。
怎知道出了外面,不知是二人互相看不對盤的緣故,居然對賀家一行人也是冷冷淡淡,倒是對那戲臺子上的戲子非常的有興趣。二人雖然表現的互不理睬,不過卻對身旁的人笑着指指點點,似乎對那戲子的身段很是在意。
雖然南郡府邸招待諸人的食物茶點一點也不見少,不過卻對賀家態度上有些冷淡。
賀家少爺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兩位公子心思不在這裡的模樣,又闔上了嘴脣。
凌熙目光一掃,眼中露出古怪之色,她總是覺着這兩個兄弟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玄妙,似乎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她從姬三那裡知道南郡兩位公子一直在內鬥,但是這些貴族人都是人精,真的只是如此這般?
她站在隊伍中,眸子左右眺望,卻把此地的地勢都在心中慢慢記了一遍。
她深深去記着,裡裡外外遇到多少侍衛,每一處看守的人有多少,防守最多最嚴密的地方又是何處?
至於南郡兩位公子,凌熙更覺着有些詭異。
夜裡,南郡府邸安排賀家的人住在此地,老太太因爲持戒的緣故,在佛堂裡唸經唸佛,佛堂是府邸裡燈火最明亮的地方。
兩位公子派人圍繞着賀家的客房,美其名曰保護他們的安全,不過凌熙知道,這是變相地在監視着諸人。
兩位賀家小姐早早便已經就寢,賀家的少爺在屋中長吁短嘆。
凌熙一個人一間屋子,她吹熄了屋中的燭火,裝作熟睡的模樣,接着換了一套色澤略深的衣物,來到了院子當中站定,耳中小心翼翼地聽着外面的聲音,接着身形一躍,已經走了出來,她一路上閃避開了周圍的護衛,可以在此地行走自如
,可以在此地行走自如。
寒風拂來,帶來了淡淡的涼意,風輕輕吹拂着她的長髮,讓她的美麗如妖般綻放。
“這南郡的兩個公子似乎有些讓人看不透。”
……
在南郡的不遠處,有一個兵營駐紮在此地。
此處的兵營人數不少,兵營內有上萬的兵力,已經在此地有半個月之久。
白玉京站在將軍帳的外面,燈光昏暗,看着前方黑暗中的那一座城,如此宏偉,易守難攻,否則他的兵力不會在此地滯留那麼久,南郡的這兩個兄弟目前在互相內鬥,本來打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他,這時候覺着似乎有漫漫無期的感覺。
周圍的草木隨着風搖曳着,真是風聲鶴唳。
他一直在這裡堅持着,每在這裡堅守一分,朝中的那個她一定會少一些後顧之憂。
淩氏阿熙,不知道你現在是否安好?
白玉京心中浮現出少女的模樣,明明已經知道她要嫁給白澤公子,但是自己還是對她無法忘懷,他對她的喜愛已經深深埋入到了心裡,既然二人無法成爲夫妻,那麼索性就做一對兒無話不談的知心友人,至少自己可常常與她深入的交談。
此處一片暗色,襯得男子的身影更是朦朦朧朧,模模糊糊。
就在這一刻,外面的燭火一閃,好似有一道人影從帳篷前閃過。
那淡淡的風中,彷彿拂過淡雅的香氣。
白玉京立刻豎起了眉頭,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大膽?是誰?”白玉京握住長劍,呵斥一聲。
“白公子。”黑暗中忽然傳來淡淡的一聲輕笑,“此地防衛的不是很嚴呢?”
“你……”白玉京聽到這聲音後頓時一怔,覺着有些不可思議,他睜圓了眸子,忽然看到了昏暗中的少女,目光變得亮澤了起來。
“凌熙,真的是你麼?”他倒吸一口冷氣。
“嗯,的確是我,如假包換。”凌熙負手而立,從暗中走出,對他輕輕的笑了笑。
下一瞬她卻笑不出了,白玉京驀然衝到她面前,攬住她的纖腰,抱住她用力轉了一圈兒,凌熙只感覺到眼前天旋地轉,眼花繚亂。
凌熙伸出手錘動他的肩膀,對他這樣的舉動只是當作朋友間的親暱,只是她也有些不習慣,“夠了。我近日暈船,會吐。”
“淩小姐,我真的很想念你。”白玉京連忙停了下來,伸出手碰觸到了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此地有很多將士過來也是水土不服,很多人都得了熱症,在感知到少女體溫的正常時,他鬆了口氣,問道:“對了,你是怎麼過來的?”
凌熙伸出指尖,捋了捋髮絲,輕輕的笑着,“我是被水衝過來的,你信不信?”
白玉京一怔,不解其意,“什麼?”
凌熙坐在旁側的凳子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態,“此事說來話長,我還是精簡道來。”
白玉京爲她倒了一杯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慢慢說。”
“慢慢說是不可能了,我是偷着出來的,眼下我的身份不自由,而且我做事情也有一些計劃。”凌熙端着茶盞,目光一掃帳篷,方纔她雖然潛入進來,並沒有仔細觀看,沒想到這裡也非常簡陋,“白玉京,你是堂堂的大將軍王,在此地卻什麼都沒有,連伺候人的下人也不準備,還真是辛苦你了。”
白玉京緩緩道:“出兵打仗還需要誰來伺候?能爲大雍朝做事,真是一點也不辛苦。”
在他心中的潛臺詞卻是能爲你做事,我一點也不辛苦。
凌熙眸子一垂,在她的心中自然非常明白他的心思,心中也是幽幽一嘆,一個人的心就這麼點位置,很可惜自己最先遇到了姬鈺,自己的心中也只有一個姬鈺,已經完完全全裝不下其他的男人,不過白玉京待她的好她也是明白的,日後她一定會好好的補償這個男子,也把他奉爲自己最好的友人。而她……也只得如此了!
於是,二人秉燭夜談,不知不覺已經談了很久。
當白玉京得知她一路上勸說諸多的家族歸順大雍朝,唯獨路過此地時,居然遇到了水匪突襲,落下大船,最終在江中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幸而被賀家的船隻給救下,如今跟着賀家的人一同進入到了南郡的府邸。白玉京胸膛起伏,忽然狠狠一拍桌子怒道:“那姬鈺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若是他絕對不會離開你半步。”
凌熙的嘴角彎了彎,“沒辦法,誰讓我遇到的男人和堂堂的白澤帝師?”
白玉京嘆息一聲,“他那樣的男人沒有野心是不可能的,而你也只能受點委屈。”
凌熙這時候擡眸,看向天空的明月,“爲自己喜歡的人做事情,受點委屈又有何妨?”
白玉京深深看向她,忽然格外的羨慕姬鈺。
凌熙道:“白公子,我過一會兒就要回去了,在此地不能多留?”
白玉京有些不解,“你既然離開了賀家,爲何還要回去?”
凌熙看向白玉京,輕輕一笑,“我總有一種感覺,那南郡的兩位公子互相內鬥,似乎這裡面有些問題。”
白玉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他們的內鬥其實不是真的?”
凌熙緩緩道:“也許二人遲早是要面對一番龍爭虎鬥,不過白將軍如今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他們依然敢於內鬥,這些都說
,這些都說明什麼?”
“你是說兵不厭詐?”白玉京看向少女。
“我是有這個想法,你一直等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是二人若是假的相爭,實則是內地裡有了別的決策,這又該怎麼辦?”凌熙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玉京。
“他們會有什麼決策?”白玉京凝眸。
“我覺着他們的內鬥也是緩兵之計,讓白將軍一直在遠處觀望,炮火不會打入城內,而他們是在等待救兵,等待一個能領導他們的人。”凌熙分析說道。
白玉京重重一拍手,“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接下來又該如何去做?”
凌熙抿了抿嘴脣,眸光瀲灩,“他們投誠的人一定會來到此地,而我們要做的是要說服他們,徹底的投靠大雍朝,先那人一步。”
白玉京挑眉,“那人究竟是什麼人?”
凌熙緩緩道:“想必也是臨近江水的人。”
“說服?你有辦法?”畢竟那南郡大門禁閉,他多次都想要進去談判,可是依然未果。
凌熙輕輕一嘆,“如果不試一試,誰又知道呢?”
“如果說服不了,怎麼辦?”白玉京凝視着少女的玉顏。
“如果說服不了,那就開打便是。”凌熙斬釘截鐵的回答,她眸子忽然一挑,“我的火銃丟了,你這裡可有我適合的火銃?”
白玉京盯了她半晌,緩緩點了點頭,“有。”
……
是夜,凌熙再次潛入到了南郡府邸,這一夜很安寧。
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女離開過此地,她做事情一向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但是凌熙卻覺着這種安寧的背後,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甚至讓她覺着有些危險充斥在內。
翌日,老太太打過八關齋戒後,已經有些疲累,被翠兒扶着進入內院的宅子裡休憩去了。
凌熙隨着賀家的衆人再次去了客堂,她穿着淡色的衣衫,風姿飄逸,跟在一行人當中,卻顯得並不突兀。
這次準備的膳食非常簡單,都是素齋,賀家的人入鄉隨俗,並沒有任何的不適。不過那桌面卻是罕見的大理石製成的,外面一圈鑲嵌着諸多的寶石。
而府邸內處處都是罕見的花花草草,還掛着當世名家的畫作,看的賀家的兩個小姐流連不已。
此地處處雅緻,比起賀家不知道要強出了多少倍。
凌熙卻意外的發現此地的華貴有些過了,雖然是爲了討好老太太,南郡的兩位公子難道如此奢華?這裡的貴重之物應該是有人送來的吧!難道是背後的那個人?
老太太的人都離去,外面餘下的都是兩位公子的人,衆人先前便勉強客套的應對賀家的人,這一日他們對待賀家的人更是沒有了耐性,賀家少爺垂手而立,在大廳當中已站了很久很久,大公子擡起腳放在前面的腳凳上,另一條腿輕輕的抖着,索性開門見山的說道:“眼下老太太不在這裡,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還是先把各自的目的亮出來,先禮後兵。”
語落,從後面跑來一些護衛,拿着刀劍,堵住了大門。
“錚”的一聲,從這些護衛的身側已經亮出了半把刀,屋中一片明晃晃的刀光,刺的人睜不開眸子。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賀白靈與賀青靈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這種場合,兩女嚇得拉住手,緊緊地站在一起。
凌熙生性謹慎,就是在這種時候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端倪來。
大公子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掃,又冷哼道:“你們老實說吧,你們賀家想與我們聯姻,目的肯定不單純,對於這種政治聯姻我可是非常不喜,你們不就是爲了在周圍方圓百里能有一席之地麼?難道以爲區區兩個的女人就可以入得了我們兄弟的法眼?若是衛師師那樣的女子,我們倒是會考慮一二。”
二公子冷冷淡淡說道:“說起來你們賀家不過是牆頭草,隨風倒,你們一面面臨着大雍朝,一面面臨着我南郡,若是大雍朝佔據上風你們並不懼怕,但是若是我們佔據上風,到時候你們害怕自己倒黴不是?”
賀家少爺看着兩個南郡的公子,二人不算愚蠢的人,當然把自己一行人的目的看的清清楚楚。
他輕輕一嘆,躬身道:“可是我們也是有誠意的。”
“誠意不一定需要用女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們兄弟二人雖然是不和睦,不過我們不喜歡利用我們的人,若要聯姻只能選擇一個人,姐妹兩個人嫁給我們兩兄弟,此事不妥。我們兄弟二人絕對不會娶同一個人家的女子。”
“那要如何?”賀家少爺輕嘆一聲。
“我給你們一個選擇,她們姐妹二人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嫁給我們一個人即可,另外還要給我們十萬兩銀子作爲嫁妝,至於另一個沒有娶你家女兒的公子,也要花五萬兩來維持關係。”
聞言,賀家少爺吸了口氣,“你們這是獅子大開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