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三忍不住先問:“爲何?”
這世上居然會有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公子。
這個姑娘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當然一急之下,他已經忘記眼前的是蘇無忌,而不是白澤公子。
蘇無忌也揚起了眸子,語氣柔和而輕緩地說道:“表妹如今已經退婚,孑然一身,那麼遲早還是要面對一樁新的婚事,你我二人男未娶,女未嫁,爲了各自的利益,選擇知根知底的人難道不好?”
他的意思是與其與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訂婚,不如與他訂婚。
知根知底?凌熙指尖繞了繞髮絲,垂了垂眸,“表兄雖然目前與我合作,但真正的身份我並不清楚。”
“哦?”
“既然從利益的角度考慮,我寧可和一個未來能知道底細的男人訂婚,也不會與根本不知底細的表兄訂婚。”
聞言,姬三嘆息,姬鈺公子居然被這個姑娘嫌棄了。
姬三忍不住無奈,略帶誠懇地道:“凌熙小姐,關於公子真正的身份,你眼下並不適合知道,但是總有一日會知道的,並非公子刻意隱瞞,而是這樣的結果會更好。”他相信她會慢慢發現,慢慢挖掘,尋到公子的真實身份的秘密,也讓她適應公子的真實身份,而不是突然之間措手不及,或者像其他女子一樣,只對公子另一個身份感興趣。
凌熙微微一攤手,“那就更沒必要去談了。”
她自認不是矯情的人,她認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
兩個人之間的合作關係,也是一種感情投資,應慢慢的交流,一步一步去加深瞭解。
當然她寧可不訂婚,她從不喜歡什麼一時訂婚一時退婚的把戲,當然也不喜歡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遊戲。
而蘇無忌笑笑,亦沒有繼續談下去。
凌熙拍了拍衣衫的灰塵,美眸流轉,朝旁側看去。
她的目光帶着探究的深意,卻發現被自己拒絕的蘇無忌居然一點也沒有懊惱沮喪的樣子,依然雲淡風輕地在笑着,面上閃着淡淡的神采,笑意朦朧。
凌熙抿起嘴脣,很理智地冷冷一哼,看來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什麼真心實意的求婚想法。
不過,這些年來,她還是習慣於一個人,喜歡獨來獨往,喜歡我行我素。
什麼婚約之類的桎梏,真的是讓她生厭。
另一側,姬三也厭了,他厭煩了自己這種宛若低等下人的舉動。
收拾好了東西之後,再次在身後背了一個大包袱。
蘇無忌彎起嘴脣,對姬三抱怨的目光視若罔聞,面容流露出清雅的氣質,優雅的攏了攏袖子,淡淡出聲說道:“走吧!前面還有一些可看的,姬三,探路。”
姬三眼角抽了抽,居然還要去前面!
他堂堂姬三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居然淪落到這個三等僕人的份上,還真是遇人不淑,尤其是這個可惡的重色輕僕的白澤公子!
他索性拿出棍子打着前面的雜草,防止路上遇到蛇蟲之類的。
一路行來,景色怡人。
日光斜照在少女濃黑的眼睫上,凌熙脣邊帶着淡淡的笑意。
走在山路上,她放慢了腳步,覺着此地雖然是樹木繁茂,但因雨水極少,有些草木已經漸漸開始泛黃,周圍的獸類儼然無蹤,大約藏入深山之中,蟬鳴聲不斷,放眼望去,遠處都是一些石子與野草交雜的荒地,至此到了山路盡頭,不知還有什麼可看之物?當然周圍還有一些窮苦的人家,那種寒磣的程度是凌熙沒有見過的。
二人又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山頭上,目光可以望的極遠。
蘇無忌負手而立,緩緩說道:“前面還有一片梯田,目前都是你的。”
“我的?”凌熙挑了挑眉,不禁微微一怔。
蘇無忌伸出手,指着遠處,廣袖飄搖,“也就是你從金庫里弄來的地契。”
凌熙目光望去,前面三百米處正看到一片土地,大約有二百畝,背靠着山,上面長滿了雜草,但也黑油油的一片,石子反着光,野草從石縫裡生出,此地看上去荒廢了很久。
她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居然與蘇無忌來到了這種地方,已經無限接近百里鄉了。
姬三隻在軍營裡待過,對於種田毫無經驗。卻一臉可惜地道:“嘖嘖,沒想到那周家家主居然佔了這麼多地方,眼前這片地有二百畝之多,卻又不肯耕種田地,這一處可以養活多少人了,若是再不耕種可就成了荒地了。”
蘇無忌的目光隨意看了看,曼聲道:“不是他們不耕種,而是此地的雨水少,且不易耕種,耕作的工具不易進行,更加不易澆灌,屬於靠天吃飯,遲早都會荒廢。”
姬三道:“那怎麼辦?”他問了個白癡的問題。
蘇無忌淺笑,“我也不清楚。”
凌熙卻是斜睨他們一眼,“此事不難。”
姬三回眸,“不難?這怎可能?”
凌熙悠悠道:“並非沒有可能,只要人能用心,肯花銀子,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能做的事情,奈何有人又笨又吝嗇。”
姬三一呆,什麼意思?這是在鄙視公子和自己?
凌熙的脣邊則勾起傲人的笑意,意態悠閒,笑容清雅,非是她鄙視古人,而是蘇無忌給她的感覺很不好很不舒服,忍不住要譏諷幾句,旁人或許覺着此地灌溉有難度,但是對於凌熙來說,還算有那麼一點點法子應對,這也多虧她曾在淩氏博物館內博覽過羣書。
尤其是,她心裡清楚,大雍國要面臨三年的大旱,聖人說過民以食爲天,本來在這個世上諸多的事情,自己可以去做亦可以不作爲。但是乾旱災情也與自己息息相關,讓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精力,於種植業方面去展開下一步計劃,她還需要大量去改進工具,纔可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困難。
他要保證蘇家這些人不會因爲災難受到影響,只是這一切,她無法道出緣由。
“對了表兄,這裡有沒有紙?”
“有。”蘇無忌頷首,他本身也有隨身帶着文房四寶的習慣。
姬三卻奇怪她居然只要紙,卻不要筆。
姬三目光看去,見她拿出了炭筆,開始寫寫畫畫了起來,上面畫了一個圓形,接着是弧形,上面有很多的葉片,結構瞧上去煞是古怪,他很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水車。”凌熙回答。
“水車?”姬三一呆。
“不錯,也叫翻車與龍骨車,此物可以把水引出來,通過溝渠,灌溉田地。”
姬三撓了撓頭道:“可是這地在高處,水在低處,怎麼灌溉?”
蘇無忌淡笑,“看樣子,表妹又有什麼好主意了。”
凌熙笑道:“只要有此物,就可以把水從低處運到高處,無須擔憂其他。”
蘇無忌回眸,拿過了那張紙,目光越看越是深邃,不禁道:“在你的頭腦裡,不知道究竟都裝着怎樣的奇思妙想?”
姬三也道:“只要是凌熙小姐想到的主意,都是頂頂不錯的。”
不知不覺中,二人已經認可了她的實力。
凌熙卻是淺淡一笑,這種技術聽上去看上去很神奇,卻是難度不大,後世,在凌家博物館就收藏過一個龍骨車,此物是在魏國之後開始在民間使用的,她來到大雍國後並沒有瞧見這種工具,所以她可以把此物給設計出來,以此利於農事。
蘇無忌微微昂首,看了看日頭,接着道:“表妹,眼下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去清涼書院看看。”
“清涼書院?表兄是說那個地方?”凌熙凝眸,居然是清涼書院,是她接下來必須去的書院。
“表妹難道很不想去?”蘇無忌眸光如玉,輕笑着問道。
凌熙無語,她當然是不想去,可是她別無選擇。
凌熙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洛陽城這裡上學的規矩,實在是讓人頭疼得很啊。”
她不禁想起了後世,出去做事必須有文憑,否則處處都是禁錮,在很多的學院幾年內學到的東西都是毫無用處的,都屬於急功近利形的應試教育。
而她在後世就屬於很另類的女子,寧可曠課去參加軍事方面的實踐,也不喜歡去什麼學院內讀書,至於理論方面,她更喜歡凌家的博物館,都是實實在在很有用處的東西。
至少到目前來看,她的做法都是對的。
蘇無忌深深看她一眼,緩緩道:“表妹也許是不喜書院,不過這個清涼書院的確更適合你,白澤公子那裡已經知道你是坐不住閒不住的,而此地是可以花銀子來做事情的,也可以忙裡偷閒,總之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走吧!”
凌熙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感情是,這個清涼書院就是一個擺設。
真的只是一個擺設嗎?然而,事實上連擺設都不如。
二人一路上跋山涉水,姬三揹着包袱地在前面探路,直到看到前方平緩處有一處極大的院子,門前兩個灰頭土臉的石獅子,牌匾更是有些破舊,而此地雖然佔地廣闊,但瞧上去毫無氣派可言,管事的人也極少,此地就是清涼書院。
凌熙跟着蘇無忌進入後,發現這院子內很是古樸,看到建築物的四角飛檐正掛着風鈴,只消風那麼輕輕一吹,就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讓人聽上去感覺十分清涼,大約名字便是這麼來的。
正在裝模作樣打掃庭院的門子瞧了幾人一眼,覺着凌熙幾人都穿戴得體面,不知道是哪裡剛剛送來準備入學的。立刻點頭哈腰地上前,這時候蘇無忌從手中拿出了一張色澤淡淡的信箋,又給了幾錢小費,門子連忙樂顛顛地拿着信箋去尋院長了。
進入院內,便看到學子們零零落落,穿戴着寬大的褐色衣衫,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有人坐在院子裡打着哈欠,頭上頂着書本遮擋太陽,看到外面有人走來,都很隨意地瞧了凌熙等人一眼。
不遠處劈柴的劈柴,挑水的挑水。
姬三左右瞧了瞧,不禁搖了搖頭。
心中暗道,公子這次換了個身份也好,免得一羣人圍上來,還真是煩人。
但見方纔打獵的一羣人,穿戴的華麗,彷彿不屑與其他書院弟子爲伍,目光炯炯,正虎視眈眈看着凌熙一行人。雙手捏拳,食指被捏的咔吧咔吧直響。
這時候瞧過來,爲首的四個少年都長相不錯,都有些貴族的養尊處優,就是骨子裡有些戾氣與紈絝。
凌熙看了看,不禁語氣道:“不是說什麼寒門子弟嗎?”
她怎麼感覺到,這書院裡面還有一些紈絝子弟?
蘇無忌知道她意有所指,曼聲道:“表妹有所不足,目前這裡的情況亦有些複雜,因爲貴族子弟也不是個個都是勤學好問的,也有很多人天生便不是學習的料子,更不可能書院中考個好成績,甚至連合格的程度也達不到,但是家族中還是非常重視他們,所以這些人來此地也只是過來混個時日,能夠從這裡順利的出來即可,以後也好有個功名。”
原來如此!凌熙輕嗤,典型的二世祖。
蘇無忌卻目光略帶深意,彷彿在說,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諸位是……”但見,一個老者邁開步子走了出來。
“李院長,在下姓蘇名無忌,來自潁川的鹿門書院。”蘇無忌雙手併攏做出一個拇指朝上的舉手之禮,不緊不慢地說道。
“蘇公子?”老者微微一詫,他並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但是那帖子卻非常精緻,而且是白澤公子送來的帖子,上面有對方的私人印鑑。
老者目光瞧了蘇無忌片刻,隱約覺着有些眼熟,忽然他眼眸亮了亮,立刻想起了什麼,連聲道:“您就是白澤公子的朋友?快請,快請。”
“你二人在這裡等着。”蘇無忌回眸叮囑了一句。
凌熙挑了挑眉,覺着對方好像是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難道是她多疑?
這時候姬三對凌熙說道:“凌熙小姐,剛纔那個李宇院長的身份可是很不尋常的。”
“哦?有多麼不尋常?”少女脣邊微微浮現一絲淡笑。
“此人也是大雍國的一位大儒,身份根本就不遜色於其他書院的那幾位大儒,只是他不喜歡爾虞我詐,不喜歡應酬,不喜歡其他書院守舊的做派,不喜歡被人打擾,而且他喜歡做點學問,喜歡恪物,所以才一個人留在這裡。”
凌熙頷首,“原來如此。”
姬三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幾個小院,凌熙的目光望去,看到裡面居然都是木屑。
凌熙一瞧之後,眸子微微一亮,裡面的東西有些像是張衡的地動儀與渾天儀。
姬三又道:“當年他與妻子就住在這一帶,這裡的莊民都是他的老鄉,他妻子身子不好,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婦,且年紀大了,不喜歡喧囂,到了洛陽城的書院中,其他大儒的妻子瞧不上她,所以夫妻二人就喜歡住在這個地方,所以他就這麼陪着老妻,一來可以關照周圍的村民,二來也可以讓周圍村民幫着照顧自己的妻子。”
凌熙又遠遠瞧了一眼老者,看來此人是個癡情的男人,真是難得。
姬三笑了笑,又接着說道:“據說,衛師師小姐拜了很多大儒爲師傅,當初她也想拜這位李院長爲師,可惜李院長懶得理會這種虛名,次次都避開來,所以目前他也是少有幾個不待見衛師師的人。”
凌熙聽聞此言,對他刮目相看。
……
遠處,李老帶着蘇無忌進入了茶室,關上了門。
他上上下下打量對方,嗔怪道:“白澤公子,你怎麼這個樣子跑來了?”
“因爲這個樣子低調。”姬鈺放鬆了心情,張開雙臂,廣袖輕垂,脣邊淺笑。
“的確是低調了,可是我險些認不出了,還是你上次說自己會隱姓埋名過來,這次說自己來自於潁川,我纔想起來應該是閣下,不知道白澤公子爲何會這般過來?”
“因爲這次,我帶着一個人前來入學。”姬鈺再次負手而立,打量着他的屋子,淡淡說道。
李老立刻有些不情願的樣子,抱怨道:“你又給我這裡塞人?先前給我塞來一些寒門子弟,你瞧瞧那些寒門弟子們都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個基礎薄弱,爲了給他們未來一些希望,老夫一直是盡心盡力在教他們,可是每個人都是一張嘴,老夫養這麼多人容易麼?朝廷每次才補貼清涼書院那麼一點點銀子。”
“可那些寒門子弟也給李老砍柴挑水做飯不是?還可以照顧他們的師母。”姬鈺柔聲款款。
“這……”李老沉默,那些人倒是書院的壯勞力,他也明白白澤公子的用意。
說起來,自己的性子古怪,如果不是遇到了姬家的人,只怕當年自己已經餓死了。
做學問自己可以,但讓自己低下頭做人,不行。
當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外。
姬鈺這時優雅地坐在毯子上,接着悠悠道:“李老,而且後來我還介紹了貴族子弟過來,給你送來了不少的銀子,想必你這書院完全可以維持下來。”
李老眉頭一豎,“那些人真是夠了,那些貴族子弟都是敗家子,紈絝子弟,愚蠢之徒,個個來這裡都是混日子的,根本就不是過來認真求學的。”
姬鈺卻淡笑,“這世上沒有不好的學生,卻只有不好的先生。”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李老頓時橫眉冷對,一副沒有好氣地樣子說道:“扯淡,扯淡,他們這些人就是換個神仙過來也一樣,個個好逸惡勞,老夫一個人如何顧得過來這些敗類,他們這些人都是給清涼書院拖後腿的,讓我清涼書院年年比試都落在最末位,簡直就是敗類,無用之輩。”
姬鈺公子笑笑,“您不是虛懷若谷,如何在意虛名?”
李老一噎,知道自己說不過這個男人。他吹鬍子瞪眼,“你說說,你有什麼事情?”
姬鈺指了指凌熙,“這個少年是準備日後來這裡入讀的,您老多操心。”
李老挑起眉頭,居然也忍不住八卦,“你居然會對一個少年這麼上心?竟然親自把他送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姬鈺長身玉立,神采奕奕,“閣下這個書院究竟有多麼的糟糕我心裡清楚,所以我纔會親自把她送到您這裡來,不會讓她覺着突兀與不舒服。”
“你們是親戚?”
“不,她是女扮男裝的。”姬鈺對李老沒有隱瞞。
“什麼?女扮男裝?爲何如此?”李老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畢竟清涼書院也有一些女弟子,何須女扮男裝,真是多此一舉?
李老的目光立刻朝着外面瞧去,看到那“少年”英姿勃發,容顏俊逸,曲捲的眼睫映着嫵媚的嬌顏,素淨清雅的氣質已到了極致,望去反有幾分華豔的妖嬈,看上去僞裝的極好,根本瞧不出是女扮男裝,這還真是讓他詫異。
“因爲她漂亮,我覺着很有這個必要。”姬鈺輕輕一笑,笑容淡雅如山水古畫。
“漂亮?她就爲這個女扮男裝?”李老吸了口氣。
“不止,她還是我的未婚妻。”姬鈺輕柔的說道,音色琅琅,當姬鈺說道這些的時候,他的目光也顯得溫柔。
“什麼?她是你的未婚妻?”李老又抽了口冷氣。
這人什麼時候訂婚的?白澤公子訂婚的話,這天下人應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與他訂婚的女子,名聲也要非常顯赫,家世家族都必須非同一般,而還要有文采學識,若是衛師師這樣的大概會很適合,雖然他老人家不喜歡衛師師,但是衛師師的確是各方面都很適合白澤公子。
怎知對方卻道:“那姑娘現在還不是我的未婚妻,但不久就是了。”
李老道:“你和她……”他不知道該如何詢問。
姬鈺語氣酌定,又如淡柳清風般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她方纔在書院外面拒絕了我的求婚,甚至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什麼,她,她,她居然拒絕你?”李老瞠目結舌,堂堂白澤公子居然被女人拒絕了。
“其實,她本來是袁嵐的未婚妻,但很快是我的了。”姬鈺負手而立,依然淺笑。
“你……你……”李老表情又是一陣驚詫,袁嵐退婚的事情他目前還不知道,只是沒有想到姬鈺居然有搶奪他人未婚妻的喜好,這簡直是……
“白澤公子,你真是想要嚇死我老人家啊。”李老撫着胸口,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怎會?”姬鈺彎了彎嘴脣,笑容彷彿水波泛起淡淡的漣漪,修長睫毛遮擋住了目中流轉的眸光,不禁自言自語輕嘆道,“對於這個女人,我愈發的有興趣了。”
“只怕是……越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李老忍不住說出了真像。
姬鈺漫不經心且不可置否,“李老放心便是,她的到來……絕對不是給你清涼書院添麻煩的,而是可以給你帶來一些好處。我覺着李老一直以來,存着想把清涼書院做到最好的想法,成爲大雍國書院中一股涓涓清流,可惜事與願違,不過我相信李老會有一日達到這個目的,可是目前還需要一個助力。”
“你的意思是……”
“她的出現,大約會幫助你解決眼下一個大問題。”
“白澤公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就憑她一個女子?”李老覺着有些不可思議。
“李老,人不可貌相,她在前不久,剛剛得到了聖上的褒獎,而且與魯氏家族隱居的子弟有了密不可分的關係,她是極有實力的。”
“哦?”李老卻覺着對方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而且就憑着皇帝是他弟子的關係,這什麼褒獎還不是信手拈來。
姬鈺瞧出他眼中的懷疑,脣畔笑意如朦朧月光般淡淡,指尖一挑,袖中出現了一張畫紙,“你看,這是她畫的水車,有了這個,以後在這裡可以自己種地,自給自足,李老也就不用擔憂養活多少人的問題。”
“這是真的嗎?”李老立刻一把將圖紙搶奪了過去。
“當然是真的。”姬鈺的目光微微一閃,顧盼流光。
這個李老還是很喜歡恪物之學的,這些東西都會由他親自帶着衆學生們打造出來,屆時,只要凌熙拿來使用即可,還真是利人利己。
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這個書院也許有一日,會變成他和她的一個新的羈絆。
這個女人,逃不掉的。
……
一陣風輕輕拂過,風鈴叮叮噹噹的亂響着。
“開飯了。”大廚站在膳食房前,拿着勺子在鍋上用力敲打着。
凌熙目光瞧去,看到了一口大鍋放在院中,裡面煮着不知道什麼大雜燴,散發着另類的異味,讓人聞之立刻失去了食慾。
書院的學生們如同脫繮的野馬,脫去外面的書院袍服,端着碗筷就衝了過去。
本來空蕩蕩的院子,一時之間,人頭攢動,凌熙沒想到這裡居然會冒出來這麼多的學生。
吃飯的時候,甚至有人會發出怪聲,哼哼卿卿,感覺就像一羣豬在爭搶着豬食。
遠處幾個貴族學生,擰着眉頭,儼然不想靠近。
很快,就幾個下人模樣的,送來了一些精美的食盒,可惜的是行走了這麼遠的路程,飯菜已經不新鮮,但也比那膳堂的飯食要搶出很多。
一時之間,貴族與寒門子弟的不同展現的出來。
這就是兩極分化,而且暗藏矛盾的書院啊!
凌熙目光掃了掃這個地方,輕輕一嘆,若是自己來到這種地方,大約每日都會上演着逃學威龍古代版的戲碼。
半晌,她方纔瞧見蘇無忌從屋中走了出來,她走上前去,輕輕一拉蘇無忌的袖子,嫵媚狹長的眸子流光明燦,“表兄,你方纔在裡面都說些什麼?”
蘇無忌雲淡風輕地笑道:“無他,我把你畫的水車,給了院長。”
凌熙挑眉,目光一側,正看到男子微微昂首,露出一段雪白的修長頸項,在陽光下泛着瑩瑩如玉的光澤,美得耀目,令人挪不開目光,她眸子微垂,語氣卻有些不悅道:“表兄,我的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給人的。”
蘇無忌緩緩道:“我知,不過他不一樣。”
“哦?”凌熙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門前的老者,對方瞧看着圖紙的樣子,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林鐵匠。
蘇無忌悠悠一笑,“其實他與我家頗有些淵源,也很喜歡恪物,所以這些東西都會給你打造出來,而且他是一個靠得住的人,絕對不會居功,是你的東西,到時候還是你的,甚至還會替你揚名。”
聽到這些,凌熙的眉頭方纔舒展了一些,“揚名,不需要,只要可靠。”
蘇無忌頷首道:“絕對可靠。”
凌熙微笑,眉眼間神采清漣飛揚,不過如此也罷,在古人眼中自己的東西都應該屬於不傳之密,但對於她來說不過如此,而且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人手不足是一個大問題,既然有這位老者幫助自己,那麼也可事半功倍,而她也不喜歡虧待旁人,這張圖便送給他了。
蘇無忌笑了笑,接着道:“還有,那位老者與周圍莊子的農戶關係匪淺,以後耕種田地的事情,都可以由他幫着尋人手來做。”
“甚好。”凌熙微微舒了口氣,“此地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蘇無忌揚眉淺笑,“好。”
凌熙向前走了幾步,緩緩挑眉,想了想又覺着有些奇怪,她淡淡道:“以前總是我在求着表兄,但表兄似乎爲我做的事情卻越來越多?”
她覺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無忌一隻手負在身後,溫柔款款地道:“那是本公子應該做的,爲了讓你配得上我的身份,那麼必須把你的嫁妝也徹底豐厚起來,我當然也要努力纔是,肥水也不能流入外人田。”
凌熙腳下一頓,心中一蕩,沒想到他還是在打着自己的主意,其他的男人在追求自己的時候都是鮮花加甜言蜜語,想起後世那些追求過自己的男人,十個男人中,兩個人會立刻主動的展開追求,情書先致,接着鮮花攻勢,四五個會含蓄地邀請她參加各種活動,還有幾個男人會脈脈含情,表達的非常含蓄。
這個男人還真是含蓄的行動派……真是……讓她無語。
但算了算日子,很快就要約戰了!這些都讓她心無旁騖。
……
這幾日,鏢局衆人的心中,都有一些緊張。
因爲約戰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雖然衆人前幾日飲過了酒,喝得酩酊大嘴,藉機壯了壯膽。
但是他們知道,其他三大幫派的混混們若是聯合起來,再加上龍少那邊的人,簡直就是天字一號的惡人集中營。
特別是三大幫派的頭目,衆人都是昔日洛陽城內出了名的潑皮。
而且地頭蛇也是有地頭蛇的圈子,他們還認識一些道上的人物,很可能會花銀子把對方邀請過來,而且衆人都是十分擅長打架與鬥毆的。
這羣人在洛陽城內格外霸道,仗着背後有人,平日裡官差瞧見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百姓們對於他們十分憎惡,然而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好在,龍少被蘇家冰飲的人拉去給當了人質,否則這些日子也不得清閒。
據說彼時,龍家的人立刻準備帶領幾十人過去,是打算直接把那什麼蘇家冰飲完全給除了的。可是到了之後,他們很快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那淩氏阿熙居然不容小覷,而且手下的人也是相當有本事,後來對方也準備好了約戰書,交給了龍家,還有洛陽城三大幫派的人,按照江湖的規矩,一衆人必須開始準備約戰,不能擅自報復。
約戰這種事情,其實洛陽城附近的混混們已經很少去做了,龍家那邊更是很少去做。
因爲他們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已是相當的穩固,在洛陽城有了幾十年的底子。
那麼自然絕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睛的東西跑來與他們約戰。
然而,蘇家冰飲居然敢主動這麼做,讓他們感覺到萬分詫異。
而且那淩氏阿熙的身份,他們後來也打聽過了,居然是袁嵐世子的未婚妻。
起初以爲是袁家人那邊會護着她,怎知道對方居然拒婚了,簡直蠢不可及。
雖然如今淩氏阿熙成了貴族,但是沒有袁公的庇護,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甚至,龍家那邊也是貴族,兩個貴族互相碰撞,也是不犯法的。就是刀刀見血,殺人無數,也怨不得旁人心狠手辣,所以這一次他們準備讓那淩氏阿熙瞧一瞧真正的馬王爺究竟有幾隻眼,讓她開開眼界,亦讓她後悔得罪了龍家這些人。
於是,龍家這次大量的招募了一些黑道幫手。
如今整個洛陽城附近的黑道都已經被驚動了,由於對方只是一個冰飲鋪子,所以這些道上的人很樂意幫襯龍家一把,就算是欺軟怕硬,就算是以多欺少,但這次只要出去撐個面子,龍家也會念你的情,那麼衆人當然願意。
這些日子,光是邀請信,龍家已經寫了十封,所以龍家請來五百多號人。
“是不是有些無趣了?”洛陽城的混混們忽然這麼覺着。他們安排的人數極多,龍家帶來的人卻比他們的人還多。
那淩氏阿熙的手下又有幾個人?豈不是與欺負人一般。
當然欺負人的滋味,是他們非常喜歡的。
只怕這次輪不到他們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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