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先生，這其中的利弊你自己掂量。”金勳垂了眼睛，輕笑一聲，悠然的起身。
客廳內幾十彪形大漢紛紛退了一條兩人寬的通道，我被身後的人強制的拽起了身，我才發現所有人都是一臉肅整。
入眼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沒有我腦中妖魔化的想像，甚至他的腰板都不是挺直的。白髮蒼蒼，滿臉溝壑，佝僂着身子，手裡握着蟠龍柺杖。
他一步一停頓，顯然已經年至耄耋之態，歲月摧毀着他，侵蝕着他，最終化成一串不甘老去的“咚咚”的柺杖聲。
“父親。”金勳對着老者頷首，聲音偏偏淡淡的，不溫不火的做派。
“嗯。”金老爺子點點頭，擡眼看了金勳一眼，目光轉向站在客廳中央的閻遲暮。
金老爺子眼窩深陷，滿頭的銀絲一絲不苟，鷹挨個掃過每個人，客廳的保鏢皆是低頭束手，氣氛徒然壓抑了起來。
“金老爺。”閻遲暮並不上前，在原地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態度並無半點恭敬之意。
“閻先生倒是來金家有何貴幹。”在金老爺子的背後猛地出現一個溫潤的聲音，眼角一顆淚痣可人，不笑時溫文爾雅，笑起來百媚橫生。
紀靈！？
我很明白那個出現的人就是紀靈，紀凡和紀靈兩人長相相同，性格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也難怪金家看重紀靈而無視紀凡。
“父親，閻先生是來和我談生意。”金勳用眼神壓下紀靈的發難，低聲解釋道，態度恭謙至極。
“生意？閻先生同你談的是什麼生意。”金老爺子話音剛落，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支泛着冷光的銀色手槍的槍口正對着閻遲暮的眉心。
“說不出來所以，今兒就在金家做客吧。”金爺老子手端的很穩，在衆人的面前慢慢打開手槍保險，“吧嗒”一聲讓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緊了起來
。
他深陷的眼窩中閃着混濁不清的光芒，我從來沒有領教過的凌厲殺意，即使距離幾步之遙，都被這股殺意震懾的動彈不得，目瞪口呆的看着金老爺子下一步的動作。
“老爺子你手可要穩着點。”閻遲暮被那把手槍指着眉心，面上沒有一絲恐懼之意，像是根本沒注意到眼前的銀槍一般，連慌亂不肯有。墨色的瞳仁直視着老爺子，聲音不急不緩很是悠然：“這一槍你要是開了，算我的。”
閻遲暮挑釁的話語讓金老爺子眼底的殺意更加濃重了起來，客廳靜悄悄的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金老爺子喔槍的手一轉，槍托重重砸在閻遲暮的肩頭，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閻遲暮反應不及，身子被砸的一矮，金老爺子緊跟的一拳又打在他肋下，閻遲暮堪堪倒退幾步，穩住身體。
銀色的手槍再次指在他的眉心，握住槍的人面色不改，連重氣都不喘一口，“這就是閻家教小輩的規矩？難怪雷奧那個老傢伙急着除掉你的族譜。”
閻遲暮捂着肋下，聽到金老爺子提起閻家臉色一變，眼睛還是直視着金老爺子，冷着聲：“金老爺子您的手伸的長了。”
金老爺子哪裡是受的了小輩頂撞的人，槍托輪到閻遲暮的臉側，閻遲暮被打的頭偏到一側，再轉過來時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金諾是誰放走的！”金老爺子臉上浮現怒容，這句話像是對所有人說的，每個人都神色揣揣不敢大聲喘氣，生怕這喜怒不定的老爺子會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金老爺子，姓金名克。金家上一輩的獨子，因爲惹了不該惹得人，年幼的時候迫於無奈被家族放逐到烏克蘭，自生自滅。哪知道金老爺子在烏克蘭硬是闖出了一片天地，成爲那一片說一不二的老大。再次回到金家以坐到金家的家主之位，來了一場大清洗，死傷近半，剩下的勢力開始漫長的洗白之路。
“金老爺這話說的，你們的家務事……
怎怪到了我的頭上。”閻遲暮用拇指抿了一下嘴角的血漬，嗤笑了一聲，在寂靜的大廳顯得由爲的響亮。
我心中着急，卻被身後的保鏢死死的按住。
今天的事情，我早就有所預料，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金勳和閻遲暮的談判還沒有進行完，就被突然殺出的金家老爺子打亂了陣腳。更重要的是金家的老爺子和閻遲暮不對付，這次是鐵了心的要留下閻遲暮，給他一個教訓。
金老爺子是萬萬不能害閻遲暮的性命，可是金諾這事誰也脫不開關係……其中受的曲折和損失就另當別論了。
我有些晃然的是……金家動不得閻遲暮，可是我還是可以動得了的……這麼想來我的處境就更加的危險了。
“少給我繞圈子。”金老爺子槍指着閻遲暮，人慢吞吞的來到客廳的中央，“你。我是動不了。”
時間已過午後，陽光不減反而是越來越強的趨勢，我眼睜睜的看着滿頭華髮的金老爺子把身子慢慢轉向我，鷹目閃着算計，接着那柄閃着光的銀色手槍也慢慢轉向了我。黝黑的傷口帶着致命的危險，直直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正對着我的眉心。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以，後背的冷汗層層的向下流，我幾乎看見那雙混濁的鷹目中瞬間蒼白的面孔。
僵硬着身子，我聽見金老爺子帶着沙啞的聲音，“那就把她給我留下，閻先生，意下如何。”
那可是一把上了保險的槍，金老爺子的手依舊很穩，我覺生出一種無法要求的恐懼。面對死亡的恐懼……在金老爺子的眼中，我的命渺小如螻蟻一般，手一抖就可以從這個世界抹殺掉。金家的面子有了交待，恩怨就此放過一馬。
我突然想起《一代宗師》中，丁連山指點葉問時講，一門裡，有面子有裡子，面子某天請人吃支菸，裡子可能就要去除掉一個人。裡子流了血要收者，不能漏到面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