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秦子風沒什麼反應,好像迅速腫起來的手不是他似的,章曉卻微微有些愣了。
半晌,章曉有些訥訥地開口問道:“你……我,我怎麼來你家了?”
“不來這裡難不成曉曉還想去跟誰去旅館?”秦子風眼底流光一閃,聲音越發低沉。
出奇的,聽了這話章曉沒有張嘴就罵,反而平靜地說了句,“我不想跟你吵!”
秦子風看到對方睜得圓圓的眼,不知怎地就放下了捏着對方下巴的手,他微微皺着眉,眼簾半垂。
良久,章曉才聽到秦子風低聲問道,“你還喜歡她,對嗎?”
章曉本想吼一句“我的事你他ma的從哪裡知道的”,卻在對方埋入陰影的表情下,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
這時,他倒不知道該可憐被女人劈腿的自己還是喜歡上他的秦子風了。
說到李妍,他認栽。畢竟是他自己選的人,有什麼後果他也該承擔。何況爲了這個女人,他跟老頭子基本斷了聯繫。也許真應了那句“報應”。
這樣想着,章曉難得的放緩了語氣,“秦子風,你這人不錯……”
“別說了!”秦子風驟然擡首打斷了章曉的話,“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我值得更好的,你配不上我什麼的”。
章曉抿了抿脣,等於默認了秦子風的話。
秦子風見狀驟然笑了起來,一隻手卻蓋上了自己的眼。
章曉強迫自己把目光定在對方身上,緊握的雙手卻傳來了隱隱的刺痛。
我是爲了你好……
秦子風看出了章曉未出口的話,笑聲戛然而止,一雙丹鳳眼卻斜斜地挑高了,“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人嗎?”
章曉看對方神情不對,想說什麼卻咬了咬脣,沒說出來。
他跟秦子風畢竟不熟,有些話對方的哥們親人都能說,而作爲陌生人他卻不能。
秦子風不知從章曉的眼色中看出了什麼,額角的青筋明明一蹦一蹦的。
他猛地湊近了章曉,在其還沒反應過來時就狠狠吻了上去。
章曉本來還在反抗的動作在感覺到臉上涼涼的液體時驟然止住了。
他費力地睜大了眼,就見到了那雙總是波光瀲灩的眸子緊緊閉着,卻沒有止住那些不斷往下流的透明液體。
良久,秦子風才結束了這個對兩個人來說都稱不上甜蜜的吻。
重新睜開眼睛的秦子風,臉上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若不是眼角的紅痕和其臉上的水光,章曉甚至會懷疑剛剛他是不是看錯了。
“我真的很討厭剛剛的你。”
秦子風的嗓音因爲哭過而帶着明顯的顫聲,他看着章曉,眼底卻明顯地什麼都沒有映進去。
“真的,總是自認爲對別人好,卻不問問你做的是不是對方想要的。”
秦子風說到此,微微笑了下,襯着臉上未乾的淚痕竟是奇異地顯出一份脆弱的魅惑來。
章曉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麼,秦子風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揮了揮手,狹長的眸子緊緊盯着章曉,“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小時候在福利院住過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章曉沉默地聽着,若是隻有說說才能讓對方好過些,那麼他願意聽着。
“剛去那裡是什麼感覺我已經記不清了,總歸是不太好吧。惟一還記得的就是身後總跟着一個小尾巴。”
秦子風擡高了頭,舒了口氣,接着說道,“我甚至忘了他叫什麼了,只記得那時別的孩子都叫他‘小瘋子’。他是一個自閉症兒,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認定我爲朋友的。現在想想,還覺得奇怪。”
秦子風看着章曉微微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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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曉卻注意到對方的眼圈明顯紅了,“不想說就別說了”,他忍不住開口勸道。
若是現在他還不知道這是對方心上的疤,那他這些年真的白活了。有些傷揭開能好,有一些揭了只能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口子。
這些,也是他在外面這些年才懂得。
秦子風卻沒有理會章曉堪稱勸慰的話,自顧說道,“其實,我也覺得他不正常。你知道嗎?他有次居然捧着一張溼溼的紙過來,然後對我說‘流淚了,藍色的’,那時我就覺得對方不愧是瘋子。眼淚怎麼可能是藍色的呢?而且你知道他後來接着說了什麼嗎?”
秦子風顯然也沒想得到章曉的迴應,接着自己答道,“他說他哭過了,以後就不用我哭了,以後我就能整天笑了。你說可不可笑?”
章曉起身抱住了對方,無關情愛,只是爲了此刻男人的脆弱。
並不是男人就不知道悲傷,只是習慣了什麼都壓下心底,慢慢地就忘了怎麼哭了。
秦子風任由章曉抱住,卻沒有如章曉預料中的哭出來,反而輕聲笑着接着道,“在我離開前,他走了,再也沒有回來。其實,他從來不記得路的,所以他最怕的事就是出福利院。對他來說,福利院再差也是他熟悉的家,外面再好於他也不過是洪水猛獸罷了。曉曉,你一定猜到了吧,他出走是因爲我……”
說到這裡,秦子風笑得更大聲,全身卻透着散不開的悲傷。
“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章曉低聲說道,手輕輕拍着對方的背。
“我找過他,找了好久,可是根本沒有任何消息。在我幾乎要放棄時,我居然遇到了他。曉曉,我得到報應了!”
秦子風笑着道,眼裡卻流着淚。
“你盡力了,已經做得很好了!”章曉微微蹙着眉,更加用力地擁緊了秦子風,“你,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