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府裡,隱隱傳出女人的哭泣聲。在寂靜的深夜中分外的淒厲和清晰,彷彿要震動整個皇子府。要是再配上烏雲遮月,就更有悲涼的氣氛了,可今日偏偏是月朗星稀,清爽的夜風輕輕浮動,彷彿吹散了深夏中的悶熱和煩躁,院子裡的知了在不停的鳴叫着,一切的種種都在預示明日是個好日子。
年氏的院子裡亮如白晝,服侍的丫頭婆子神情緊張,不停的忙碌着,甚至還有撞在一起的情形,銅盆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使得這個夜晚更加的不尋常。十四阿哥胤禎僵硬着身子,臉色鐵青坐在椅子上,旁邊站着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不堪的完顏氏,“年妹妹真真是可憐,福宜明日就要抓週了,怎麼就突然病得如此嚴重?真是料想不到...”
“夠了,給爺住嘴。”完顏氏連忙停住口,彷彿忍耐哭聲般的用帕子捂住了嘴,掩去嘴邊那絲極淡的得意。屋中其她女人雖然眼露悲切。但並不及眼底,胤禎也並沒有功夫顧及這些,他現在只想讓福宜活下去,請帖都已經送到各家王府了,抓週之禮已經操辦完畢,要是福宜挺不過這一關,胤禛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杯跳了一下,茶水溢了出來,那也太丟臉了,外面會把他議論成什麼樣?皇阿瑪那又會怎麼看?胤禎越想臉色越難看。
內室裡年氏的哭聲不斷,福宜福宜的叫個不停,旁邊的幾名太醫聚在一起,小聲的研究着,有人提出藥方,立馬旁邊的人就反對,意見總是統一不到一起,而福宜發熱嚴重,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年氏的哭聲越漸增強,衆太醫一見情形不妙,彼此用眼神溝通了一下,這次倒是意見統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出了藥方,旁邊的人自然接過,趕忙下去煎藥。太醫中比較有威望的在衆人的推舉下,勉爲其難的出了內室,來到胤禎身邊,“十四爺,奴才們已經進了全力,福宜阿哥能不能挺過這生死關,就看天意如何了。”
“生死關,生死關?”胤禎激動的站起身,抓住太醫的領子,瞪大的雙目,眼裡佈滿血絲“爺的福宜要活着,要活着抓週,要活着,你曉得嗎?要是你們不盡心,讓爺失了面子,那爺...爺饒不得你們的性命。”太醫心中驚慌,聞到胤禎身上傳來的、濃烈的酒味兒,有些詫異,嘴中連連求饒,“十四爺饒命,不是奴才們不盡心。而是小阿哥體弱,奴才也是德妃娘娘親自派來診治福宜阿哥的,怎敢不盡全力。”
胤禎一把推開太醫,酒醉使得腦袋彷彿要炸開一般,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爺就不信福宜保不住,哪怕殘了,也比失了命要好,難道爺就...”完顏氏近前按着胤禎的頭,哭着安慰“爺,你可要想開一些呀,年妹妹還年輕,總會再有身子的,您要是出了岔子這府中的天就塌了,您還有弘明他們,那也是您的兒子。”
“你一個眼皮子淺的婦人懂得什麼?別以爲爺不曉得你們的心思,你們竟然沒有一個明白的,一個都沒有。”胤禎擡手推開完顏氏,閉着眼睛用手揉着太陽穴,外面的人暗自傳言他不能讓女人有身子,這他不是不曉得,對於福宜的出生那真是喜從天降,只要福宜活着就是證明,年氏柔媚嬌弱,對她胤禎就更多了幾分的憐惜,甚至福宜的掃把星之名,他也就忽略當作趕巧了。更何況年羹堯如今是四川巡撫,西藏不穩,統兵的話。四川必爲糧倉,他雖是八阿哥的人,但一向精明圓滑,有福宜在,胤禎不信年羹堯不會靠向他?
本來安排的好好的,要大辦抓週之禮,而且胤禎也暗中讓有經驗的嬤嬤教導yin*福宜,務必抓個吉祥的物件,風頭不能全被胤禛的兒子搶了去,可如今福宜卻是生死難料,這算不算是樂極生悲,要不是他親自去給八阿哥送請帖,被他拉着喝酒談事,福宜是不是就不會病的如此嚴重?胤禎猛然睜開眼睛,眼中的血絲更是濃上幾分,陰狠的盯着完顏氏“是不是你耽擱了傳太醫的時辰?你不是你...”
完顏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冤枉的哭喊着“自從曉得福宜生病,我一刻都沒敢耽擱,立即吩咐管家去傳的太醫,爲了治好福宜的病,甚至還多傳幾名太醫,並知會了額娘,然後就來到這陪着安慰着年妹妹。我要真有一絲壞心肝
胤禎的側福晉格格也紛紛跪地,哭着給完顏氏作證,她們都已經看明白了,年氏這個兒子恐怕活不過今晚,而年氏平常又恃寵而驕,看哪個都高人一等,失了兒子,一個側福晉還能有什麼依靠,還是得靠向福晉才妥當,一時間女人的哭聲越發的響亮。吵的胤禎頭疼欲裂,怒吼“住嘴,都給爺住嘴。”女人們漸漸止住了哭聲,不過眼淚卻並沒有停,就在此時內室傳來年氏極爲淒厲的尖銳的叫聲“福宜...富宜...”
完顏氏低頭掩去眼裡那分明瞭,胤禎身上力氣彷彿消失的乾淨,手拄着額頭,露出幾分喪氣和落寞,“爺,您還是要放寬心,年妹妹她還...”
胤禎站起身子,穿過跪地的女人們,彷彿她們不存在一般,緩慢的向外面走去,根本不理年氏在內室的哭喊。完顏氏站起身子,挺直了腰桿,心中有底氣很多,用帕子擦擦眼睛“你們都起來吧,福宜既然去了,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安排,爺疼愛福宜,雖是夭折,但也要大辦纔是,怎麼也不能讓福宜去的不體面,真是可憐的年妹妹...”
“請福晉吩咐。”衆人低頭行禮,完顏氏開始安排起來,處處透着精明和利落,吩咐完之後,她又安慰渾身冒着冷汗的太醫們“你們也進了力,十四爺是曉得的,喪子之痛在所難免,你們也要體諒纔是,十四爺那是說得氣話,不要放在心上。”
太醫們互相看了一眼,跪地恭敬的說道“奴才多謝十四福晉開恩,請十四福晉年側福晉節哀。”完顏氏看着太醫們,找到了往日的自信。眼神也更加的銳利,吩咐丫頭送走了太醫們,天色已經濛濛的亮了起來,初升的紅紅的日頭露出了半邊的臉,皇子府的下人本來應該穿上喜衣,準備抓週之禮,可如今卻腰纏白布,這種反差也讓他們不知所措,紛紛悄悄議論福宜阿哥果然是沒有福氣的,心中也暗自慶幸,福宜雖然纔出生一年,可是皇子府中爲他而暴斃仗斃的下人起碼也有二十幾名,再加上外面掃把星的傳言,這些下人都是覺得福宜就是來索命的,現在夭折也是好事,雖然這麼想,下人們面上也不敢露出任何的安心,而是個個哭喪着臉,拼命的揉紅了眼睛。
年氏披散着頭髮,雙目紅腫,臉色蒼白,目光呆滯的抱着福宜,任何人也不讓碰,只要有奴婢上前,年氏就拼命的揮開她們,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向嬌弱的她,會有如此的力氣,下人們沒法子,稟告了完顏氏。
完顏氏雖然勞累的一夜但精神極佳,來到年氏身邊輕聲勸道“我曉得年妹妹傷心,但還是讓福宜走的安心點好,你也不想讓他受委屈是不是?”年氏呆滯的目光轉向她,完顏氏心中一緊,繼續說道“年妹妹還年輕,又常在爺身側,還會有...”年氏心中明瞭,故意裝瘋般一把抓向了完顏氏的臉頰,細長的指甲劃傷了她,在臉上留下長長的血痕,抱緊福宜顫動着神經兮兮的說道“鬼,鬼,女鬼不要來搶福宜慢的年氏失了聲音,暈倒在牀上。
完顏氏捂着臉頰,覺得上面火熱疼痛,有些擔憂會留下痕跡,草草吩咐幾句,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旁邊的嬤嬤連忙上藥,再傳太醫進府,太醫診治後有些爲難的開口“福晉還是要當心,奴才盡力而爲。”完顏氏折斷了手中的梳子,又是盡力而爲,不會的,一定不會在臉上留下痕跡。
嬤嬤再次送走了太醫輕聲安慰完顏氏,“主子,這有上好的外傷藥,一定不會有事,您儘管安心修養,年側福晉那,奴婢會安排好的,咱們多傳了太醫,福宜阿哥也終於...”
“年氏,你給我留着,將來我要好好的收拾她。”完顏氏不敢用手摸臉上的傷痕,憤恨的說道“這些太醫都是怕但責任的,多一人就多一分顧及,小病都能拖成大病,哼,更何況福宜那個短命的,我只是沒料到,她竟然敢裝傻抓傷我,這筆賬有得清算了。”
胤禛清晨起身時高福一邊服侍他更衣,一邊低聲回稟,胤禛回頭看了一眼牀上沉睡的着的齊珞,轉動了一下手腕,輕聲感嘆“看來這頓抓週的喜酒也喝不成了,倒真是可惜呢。”皺了一下眉頭,覺得此事蹊蹺,怎麼會如此趕巧,偏偏在抓週之前,再聯想到八阿哥那邊傳來的消息,胤禛出了屋子低聲吩咐高福幾句,高福領命去辦事,胤禛擡頭看看碧藍無雲的天空“真是一個好日子,可惜呀,老十四真是可惜。”
ps不能虐主角,所以改虐炮灰,呵呵,年氏呀,在我的故事就是是悲劇,汗,希望各位親滿意,話又說回來,你們不覺得年氏流產,孩子夭折很經典嗎,要是沒有的話,豈不是很可惜?呵呵,我果然不是善良的人。這是第一更,今日三更,我會爭取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