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水的央求下,張氏爲伊水買來了一頭奶牛。
確切的說是一頭剛產下崽的耕牛,沒辦法,那是的人們並沒有意識到喝牛奶的重要性,加上不是在塞外牛羊成羣的地方,因此找不到專門的奶牛,就用一頭剛剛產子的耕牛代替。
李家爲此還特意請來一個擠奶的小童工――奶牛原主人家的兒子――小耗子。
鄉下的人們喜歡取怕孩子夭折,都喜歡取“狗蛋”“二狗”“?虎”這些好養活的動物爲孩子的名字,耗子因生命力強也在淳樸的鄉下人取名之列――沒辦法,這個時代孩子的存活率低,生了病也沒錢看大夫,只好取個名字盼望孩子活得健壯一些。
家裡將因產子不能幹農活的耕牛賣給李府,小耗子哭鬧不休,仍不能使父母改變主意,便提出跟耕牛一起來李府做一個小工,管事的答應了下來。
每天小耗子將牛產的奶擠出來,除了給伊水小姐、汶水小姐和沉水小姐外,自己偷偷剩下一些,待回了家餵給可憐的小牛犢。
汶水和沉水原來對伊水喝牛奶很不理解,當聽說喝牛奶能美白時,也被伊水說動,加入了喝奶的行列,李衛則是對着種行爲堅決抵制,使得伊水每次到他那兒遊說都碰一鼻子灰,李紀不用說了,爲了鄉試越來越向書呆子看齊,李歡則冷嘲熱諷一番,笑話伊水已經退化成野蠻人了,李伊水好心被當驢肝肺,氣得伊水揮舞着小拳頭在院子裡追打李歡。
小耗子原本是敵視李伊水這個將他們家母牛母子拆散開的罪魁禍首的,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伊水感到很奇怪,雖然自己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類型的,但是這麼明顯的敵意還是要有原因的,詢問了幾次後,伊水終於知道了原因。
伊水沒有想到自己因爲想喝牛奶引起了這番事故,這個世界沒有專門飼養奶牛產奶的牛奶行業。伊水雖然感到遺憾,但是仍會堅持要喝牛奶的,只是有一次在閒聊時告訴小耗子牛奶擠下來後在火上開過滾,這樣可以放的時間長一些,就算他中午回家時也不會**壞掉。
小耗子原來對伊水不屑一顧,由於天氣越來越熱,每次帶回家的牛奶都會變味,無奈之下,小耗子用伊水說得方法試了試,發現果然有效,從此,對伊水的態度便有所改變。
張氏買來的這頭母牛結實、健壯,生性溫和,且產奶多,雖然和剛剛出生的孩子分開,但是每天在小耗子專心的喂草,精心的照料下也沒有任何不良的表現。
這一天伊水又來到牛棚。
圍着牛轉了幾圈後,伊水發現牛身上多了幾個小胞,不由心中好奇,問小耗子,“這是什麼?”
“這都不知道,這是牛痘疹。”
伊水眼前一亮――“痘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牛痘。伊水決定問清楚。
無奈之下小耗子只好將給伊水講解牛痘疹
伊水終於確定這就是能夠預防天花的牛痘,此刻小耗子的一句話將她從想入非非中驚醒。
“我們鄉下都用這個來防止天花。”小耗子閒閒的說完最後一句話,順便躺在草堆上。
“你們怎麼知道用牛痘預防天花的?”伊水一臉震驚。
按照伊水的記憶,用牛痘預防天花是十八世紀的一名英國牧師發現的,十九世紀才傳入中國,難道這個世界還有另外的穿越者,並且把牛痘的技術帶了過來。
看着伊水的震驚樣子,小耗子不以爲然的笑笑,“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有錢人可以接種‘人痘’,鄉下人沒有那麼多錢,只好隨隨便便的找些牛痘種上。那些既沒錢,又沒有種過牛痘的人只好拜拜痘花娘娘。”
“人痘”是從已經得了天花的人身上取下了的痘皰裡的水擠出來,然後陰乾,再種到人身上避免得天花,這個法子在順治年間就用牢裡的死囚實驗過,因此得到官府的推廣,但因價格貴,並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得起的,再加上曾經有人在種痘過程中不慎死亡,並不是完全安全的,因此,用的人更少了。相比之下,牛痘就安全多了,並且獲得的途徑之多也是人痘所不能比的。
伊水坐下來聽小耗子說種痘的經過。聽完後,不禁讚歎人民羣衆的智慧是無窮的,原以爲牛痘技術是從外國傳進來的,原來中國早就有這種技術了,只是沒有推廣開來罷了。
最後,好奇的問,“既然這麼多人都用牛痘,問什麼不推廣開來,讓人都種痘,這樣不就沒有天花了嗎。”
“你以爲沒有人想過?”小耗子苦笑着說道:“聽說,在我爺爺那會兒,臨縣就有人帶着這牛痘的法子去求見那時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從死牢中提出了五個人進行種牛痘實驗,結果死了兩個,但畢竟接種成功了三個。後來聽說知府大人將這件事情上奏給了朝廷,不久朝廷就下嚴令,禁止人私下研究牛痘。直到現在每隔幾年都還有衙役到我們附近那幾個縣去警告那些栽花師傅禁止種牛痘呢。”小耗子從草堆上坐了起來:“不過,種牛痘的方法很簡單,看一遍就會了。吶,你看――”小耗子將胳膊上的衣服嚕起來,露出了上面的露出一個泛紅的疤痕,拇指蓋兒大小,形狀和朵花差不多,“這就是我爹給我種的痘,我還給我弟弟種過呢。”
種植牛痘雖然有些危險,但是也比得了天花強百倍,在實際操作過程中的死亡數目也並不多,因此,在私下還是悄悄地流傳着,官府是不能完全禁止的,當然,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大肆宣揚這件事,畢竟民不和官鬥。
伊水看了一下,雖然她在上輩子時天花早就絕跡,她也僅僅是打了疫苗防疫針,但是也從年長的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花,便知小耗子所言不虛。
自打開春以來,天氣稍微暖和了點,徐州漸漸傳來有些人得天花的消息,尤其是小孩子最容易得這個,得上就是個九死一生,就算僥倖不死,也落個滿臉的大麻子,男人有麻子還不要緊,女人得上了將來找婆家都困難。伊水不能想象自己頂着一臉的麻子該怎麼過日子,現在這個身子板可是借的前任的身體,沒中過牛痘,也沒注射過任何的疫苗,得了天花那可不是玩的!但小耗子所說的高死亡率也不是鬧着玩的,五分之三的成功率,值不值得賭一賭?
在猶豫期間,伊水遇見了呂先生,想到對於牛痘的疑問,便向呂先生請教,呂先生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據說蒙古人是因爲畏懼“天花”緣故不敢輕易南下,如果這世間真的有了完全克服“天花”的方法,那蒙古人往後會如何?朝廷恐怕是出於這個考慮,纔將預防“天花”的技術限制在一定範圍的。
伊水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呂先生,不管官府是怎麼想的,既然有了這個好法子,伊水焉能不用,伊水沒有菩薩的慈悲心懷拯救萬民,但對於自己身邊的親人還是想要讓他們免於“天花”的。
想通這些後,伊水找到了母親敘述這件事,張氏表示要找人試驗後再說,堅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冒險,可是全府上下卻沒有一個願意做這個實驗品。伊水思量再三,決定偷偷地種痘――牛痘的安全性在後世是經過驗證的,自己的身體一向健壯,加上堅持鍛鍊身體,抵抗力強,不會有問題的。加上這個世界天花盛行,如果不在這件事上冒一下險,日後萬一得了天花,危險性更大,權衡之下,伊水決定找小耗子來種痘。
雖然自己也懂種牛痘的原理,但畢竟沒有親手操作過,讓小耗子這種有些經驗的人來動手還是應該的。
伊水一見小耗子準備用來種痘的工具就明白爲什麼這個據說是種痘最安全的牛痘還有這麼高的死亡率――鏽跡斑斑的小刀,準備挑破牛身上的痘痂;雖然看起來比較乾淨,但絕對不是醫院裡的紗布級別的白布,準備接從牛身上掉下的痘痂――連起碼的器械消毒都沒有,這種情況即使不死於天花,也要死於細菌感染。本來這個牛痘就是直接從牛身上取的,不是後世裡經過嚴格選育、消毒的痘苗,伊水不知道這牛身上有沒有其他的病,會不會引起交叉感染,現在,伊水更沒有把握了。如果小耗子也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做的種痘,伊水只能感慨他的運氣真的是好到極點了。而那兩個死囚則比較倒黴,但也可能是在監獄裡的拷打使得身體的抵抗力下降,或者感染其他疾病呢。
伊水趕緊給小耗子講講最起碼的消毒常識,然後從廚房要來一些燒酒塗抹在刀子上,又用火燒了燒,又用高度白酒代替酒精在種痘的皮膚位置擦了擦,李伊水這纔多少放了點心。
牛身上的痘痂擠破,小耗子用消了毒的小刀挑了一些水,放在在白酒裡浸泡又晾乾的白布上陰乾,然後再用白酒給小刀消毒,狠狠心,用小刀在伊水的肩膀上劃開口子,把這些乾燥的粉末挑了一些塗到伊水的傷口裡,再用消毒的白布裹好。
當天晚上,伊水就有些發燒,喝了大量的水後,便暈暈乎乎的躺下,翡翠幫伊水脫衣服時發現胳膊上的傷口,唬了一跳,不敢耽擱的報告給張氏,張氏連忙趕過來看望,知道女兒性子執拗,此刻也無話可說,只能祈求蒼天保佑。這一下子,全家都知道了此事。
第二天,伊水的燒退了,第三天便恢復正常。這一次的實驗讓伊水信心大增,便向家人宣傳種牛痘的法子。
李洵不同意其他子女冒險,便到城中高價尋找“人痘”,尋了一圈未果,便派人到小耗子所在的村子裡打聽,確定了牛痘的效果,經過仔細調查,李洵終於同意讓家人種牛痘了。
李衛是第一個相應的,汶水是因爲李伊水真的說服趙姨娘讓她放棄刺繡,改學畫畫而感激伊水,聽了這個消息,又經父親確定危險性小,便也接着李衛種了痘,自己的雙胞胎姐姐種了,沉水也二話沒說的種了痘,一臉慷慨就義大有跟姐姐同生共死的氣概,只有李歡怕疼的在霍姨娘懷裡哭鬧了半天,見沒有效果,連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也堅持讓自己種痘,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胳膊,心裡卻將伊水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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