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點頭一笑,忙追上胤zhen慢慢下樓,引章突然揚聲喚了聲“四爺!”胤穗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揹着手,挺着的身姿紋絲不動。
“多謝四爺,四爺放心,駱家商號永遠都不會變,永遠,我敢保證!”胤zhēn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慢慢下樓去了。
望着他們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引章卻下意識鬆了口氣,心裡明朗舒暢極了!這下子,駱家商號更不必擔心捲入什麼朝廷黨爭了。胤zhēn肯定派人查過駱家商號和他們一家子的底,自然不會不知她的行商原則和宗旨。如今她已經嫁給胤táng,如果駱家商號就此劃歸胤táng的勢力範圍第336章 不安,胤zhēn無論如何會有幾分忌諱,但她的話已經很明白,駱家商號不會變,以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將來也如此!
“今天的事,一句也不許跟九爺提起,你們倆聽見了嗎?”引章的聲音突然變得久違的冷峻。
阿青、阿碧俱是一怔,忙躬身凝神應了聲“是!”有些面面相覷不知所謂。其實這些話她們根本沒聽懂什麼意思,更不懂引章爲何神色這麼凝重。
過了三月中旬,引章開始一天一天在心裡數着日子過,胤táng終於快要回來了!她嘴裡雖不說有多想多想他,但行動言語中帶出的百無聊賴的神情和沒精打采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來。甚至連哄兒子時都時常唸叨什麼“再不聽話阿瑪回來不喜歡你!”、什麼“阿瑪就要回來了,你還記得阿瑪不?”諸如此類,三句話不離阿瑪。
越等引章的耐心越不夠用,她終於有幾分體會到安寄翠這些年的心了。胤táng也是的,說兩個月回來就非得兩個月嗎?幹嘛不能像那樣把活計扔給胤sì自己快馬加鞭偷偷開溜?難第336章 不安道是因爲從前是追求自己而現在已經追到手了的分別?引章想着不禁有些氣悶。
“主子,算起來今兒又該收到九爺來信了呢!”三月二十四這天,她又在發呆,魚兒斟了杯茶遞給她笑着道。胤táng來信很準時,間隔從未出過差池。
引章擡眼望了望她,看到她黑盈盈雙眸中盛滿關切和不必言喻的勸慰頓時心頭一暖,微笑着點了點頭,笑問:“衍兒呢?睡醒了嗎?”
魚兒忍不住“撲哧”一笑,含笑道:“主子忘了嗎,宮嬤嬤今兒抱了小主子進宮陪宜娘娘去了!”宜妃極是喜歡小孫兒,十天半月總要叫人抱進去讓她逗逗。
引章一怔,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記性也不好了啊,昨晚宮嬤嬤是跟我說起過!”
“主子不是記性不好!“魚兒抿嘴笑了笑,卻沒說那下半截話。
她不說,引章自然也明白:不是記性不好,而是心裡有事。引章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魚兒不點透說明,她樂得裝糊塗,不過眼神卻不自覺的又往外邊瞟了一眼,魚兒見了,一笑掩口。
下午申時末,宮嬤嬤抱着小阿哥回來了,孩子想是在宮裡玩得累了,在馬車裡已經睡着,宮嬤嬤抱着他見過了引章,便小心翼翼抱着回房放在搖車裡睡下。宜妃確是很疼孩子,事事想得周到,這時回來氣溫還未降低,孩子在路上也不會受涼。
可是送信的人卻還沒來。
引章突然有點心神不寧起來,胤táng向來守時,前幾次也從未有過這等失誤。引章擡頭望了望天,陽光還很明亮,也許,是天氣太熱了,趕路的人也需要多休息一會子吧?
引章這麼想着,魚兒卻已說了出來:“主子,想是天熱了,熱天趕路,總要多歇一會的!”魚兒話音一落,鳶蘿、阿青等也紛紛出聲附和。引章聽了反而有些過意不去,笑道:“大概是的!”不料一時一刻,太陽漸漸西沉,幕春的涼風陣陣拂過,吹在臉上涼浸浸的,可是送信的人依舊還沒有來。魚兒早已悄悄派人到門口守着,讓一有消息立刻來報,卻是鴉雀無聲,動靜全無。
天已經全黑了,小阿哥也醒了,揮舞着藕節似的雙手依依呀呀在額娘懷裡玩耍,屋子裡已點了燈,一片通明。在這一片通明的富貴中,觸目皆是明媚鮮豔,高雅奢貴,引章心裡卻覺得一片落寞。
沒有他陪着,再好的東西也是冷冰冰的陪襯。她擡起眼望着院中沉沉夜色,也許明天,送信的該趕到了吧?這涼風習習,不冷不熱,正宜趕路!
誰知一連三天過去了,胤táng的信還是沒回來,引章心裡更亂了,魚兒等都說是不是九爺太忙了?要不要主子寫封信去問問?引章搖了搖頭,笑道:“再等等吧,說不定這兩日他就要回來了,所以這信也沒必要寫了!”
魚兒等聽了都笑說定是這樣,紅葉凌霄等也鬆了口氣。她們姐妹跟着胤táng很久了,潛意識裡更關心他的安危,生怕在外是否發生了什麼意外。
到了四月三日,引章。。早起來,正抱着兒子玩,阿青氣喘吁吁跑進來興高采烈笑道“主子,主子!秦四回來了,這是九爺的信!”說着雙手將信呈了上去。
心煩意亂了這些日子,聽了這話不由心頭一鬆,隨即又有些失望。
引章忙把懷中兒子交給宮嬤嬤,接過信掂了掂,卻沒有阿青那麼高興,問道:“秦四人呢?”
“在外頭候着呢,主子若沒什麼話讓他磕個頭先下去吧?”阿青回道。
“他見過福晉了嗎?”秦四回來,雖然主要目的是給她帶信,但九福晉到底是一府主婦,他應該先個見過她報平安。胤táng雖然沒跟她提過跟九福晉之間的相處關係,但引章又豈會感覺不到?這種面子上的均衡,她其實很樂意維持。
“應該見過了。”
“讓他到九爺書房候着,我一會就過去,有些話要問他。”
“主子?九爺不是要回來了嗎?”
引章無聲一嘆,苦笑道:“若是回來就好了,這信不必看也猜得到,九爺恐怕短時間是回不來了!”不然,兩個月都過去了,他還有什麼必要寫信呢,人回來不就夠了!
阿青一呆,道:“那,九爺不會遇到什麼麻煩吧?”
引章將信拆開匆匆瀏覽,道:“皇上讓他和八爺順便把新鄉、開封幾個地方的黃河河堤順便查看查看、修理修理而已!”這可不是麻煩事,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好回京呢!可這是他家老頭子的旨意,她能說什麼?能公然抱怨嗎!難怪胤táng的信遲了這麼些日子纔到,想必寫信之前他做過一番掙扎和努力尋求解脫了,可惜未能如願,這封信只好依舊發出……
引章嘴角不覺牽扯出一縷微笑,她就知道,胤táng又不是四阿哥那樣胸懷憂國憂民之人,他只怕比她盼着他回來的心更加盼的急切呢!
可急有什麼用,老爺子一句話還不照樣把他吃得死死的!
引章匆匆換了衣裳,稍微收拾一下,便紅葉、凌霄前往胤táng的書房去見秦四。秦四是男僕,自不能入琴瑟居見她,但在胤táng的書房就沒什麼關係,而且她還帶着紅葉和凌霄,闔府都知這兩人絕不會背叛胤táng的。九貝勒府人多口雜,引章一向來都很謹慎,絕不讓人鑽半點空子。她的宗旨一直是既要過得隨性自在,也不能讓人暗算了。
胤táng也是無可奈何不得不接下這差事,爲此他還好好發了一通牢騷。胤sì沒理會他,實際上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他這個九弟自打跟引章成親之後,跟從前早已大不一樣了,整天只願意圍着新媳婦轉,如今有了兒子更不得了!要是從前,胤táng再不滿,也不會大發牢騷的。不過發牢騷也沒用,胤táng仍然只好怏怏留下。
秦四猶自喋喋在訴說着九爺的相思之苦,引章有些聽得不耐煩了,好不容易趁着他歇口氣的時候打斷了他,忙問道:“這回什麼巡查河工的事,得多久才能完結?九爺他什麼時候回來?”秦四怔了怔,陪笑道:“這個奴才也不知,看樣子,看樣子好像一好像不會太快應該也不會太慢吧!”“說了也等於沒說!”引章惱火起來,瞪着他道:“你天天跟在你們爺身邊不會看的嗎?黃河水況如何?堤岸牢固不牢固?需要修補的地方多不多?人手夠不夠?修補堤岸的各種材料是否齊全?”
秦四望着她呆了半響,趕緊跪下道:“側福晉息怒!奴才只管伺候爺衣食起居,河工的事奴才也不懂,不過,那邊天陰沉沉的,連着好些日子沒見着太陽了,奴才回來時正下着雨呢!恐怕”
引章聽罷心中不覺一驚,這時候她已經無暇去相思思念了,只覺深深的不安與擔憂。水患無情,黃河又是出了名的水患不絕之河,河堤要修,又趕上天氣不好,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疑神疑鬼,心跳不知不覺加速突突的劇跳起來,手心裡也一陣一陣發涼。
“我就不給他回信了,你今明兩天好好休息休息,後兒一早趕緊趕回去吧!你在他身邊慣了,他的喜好習慣沒人比你更瞭解,一時不在他也多有不便!”引章調整呼吸,儘量使自己的聲調顯得平緩,換了口氣繼續道:“我叫人收拾些衣裳和日常用的東西,你給他帶過去。告訴他,我和小阿哥都好,府上也沒什麼事,讓他不必記掛,小心辦差,早日回來!”引章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你告訴他,多多保重。
下去吧!好好伺候爺,少不了你的好處!”“是,側福晉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爺!”秦四磕了個頭,躬身往後退了出去。
引章有些發怔,她其實很想說:“告訴他,水火無情,可千萬別逞強啊,切記時時小心步步在意,見着危險躲遠一點啊!”她怕說出來萬一傳到康熙耳朵裡會叫他不痛快好不容易忍住了。轉念一想,胤táng又不是四阿哥,纔不會發揚孺子牛的精神呢。她不說他也必定小心的,這纔好受了些。
第二天晚上,引章便讓紅葉姐妹將替胤táng打點好的東西整理打點好了放在外屋,只等着凌晨裝車好讓秦四啓程。
收拾的東西頗多,除了當季內外衣帽鞋襪,還有上好的雨衣、雨披、雨靴,晚間雨中專用的琉璃明瓦燈籠、各種常用藥丸藥膏藥水等,還有兩支小阿哥滿月時康熙御賜的上等老山參和兩斤血燕窩。引章本來只備了一份,突然想到胤饌也跟胤táng一處,忽略了他也不好,於是又多備了一份。
魚兒等見了還笑着說主子也是的,八爺的東西您怎好準備呢?沒準八福晉早備好了呢!倒不如先叫個人到八爺府問一問,省得白準備了,而且沒準到時候九爺不痛快。
引章明白她們的意思,她可是胤táng的側福晉,給別的男人準備這些東西怎麼合適?胤táng見着賈圖不陰不陽,說起小泉哥哥也是陰陽怪氣,就算胤sì是他的八哥,他也絕不會樂意她替他着想!
不料引章聽了卻笑着道:“就這麼着吧!放心,九爺不會怪我的!”胤sì跟八福晉的關係十分奇怪,比胤táng跟九福晉的關係還要奇怪,但他們也像胤táng跟九福晉一樣,在人前那叫一個相敬如賓、金童玉女,配合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可那從未到達眼底的笑容怎麼看怎麼空虛,怎麼看怎麼冰冷,還有那種毫釐之間涇渭分明的疏離感,就像是兩根平行線,靠得再近也有不可忽視的距離並且永遠也不會相交!引章甚至有些不解:怎麼會有人誇讚八爺和福晉感情深厚、令人羨慕呢?
引章本能的相信,胤sì胤táng在外辦差雖然也會給八福晉來信,可引章本能的覺得這跟她和胤táng之間的通信完全不一樣,八福晉絕不會如她盼着胤táng一般的盼着胤sì,而胤sì提起筆來寫着“福晉”的時候,也不會如胤táng落筆時那般脈脈含情。如是這樣,八福晉怎麼會管胤sì在外邊穿不穿得暖、吃不吃得好呢?除非胤sì信中對她有所要求和吩咐,可胤sì又怎麼可能這麼做呢!
“告訴秦四,也不必說有一份是給八爺準備的,讓他統統交給九爺,九爺見了自然明白,快去吧!”引章想了想,覺得還是謹慎點好。
紅葉聽了便忙去囑咐,秦四一一記下,又問了可有別的事要交代,見無事便下去休息,第二天天剛剛亮便乘着清晨天氣涼爽帶着兩名小僕跟班匆匆離去了。
秦四走後,引章滿心裡總念着黃河水患,時時替胤táng擔憂。古代對黃河最是沒有法子了,清朝幾乎年年都有黃河災情,而且還不止一處,黃河決堤的事也常發生,引章只要一想到呆在黃河邊的胤táng心頭總是懸懸。她派魚兒暗中給丁凡遞話,命他利用手頭的關係網多多打探河南一帶狀況,隨時往七口井衚衕那處宅院稟報。
又一個月過去了,所幸沒有什麼不愉快的消息傳來,可是胤táng依然沒有回來,來信只說一切安好,還有些讓人心跳心癢的私房話,就是沒有歸期的確切消息。使得引章有理由判斷,只怕黃河的情況不是太好。
這一個月引章無心出府,心如煎熬在府上帶着兒子坐等,無聊得心裡發悶,腳底都要長出草來!
她不是一個太有耐性的人,過了四月三十,進入五月,引章暗自決定悄悄出京去找胤táng。除了足夠的銀票和一些治療瘟疫、腹瀉、發燒頭疼、受風寒、中暑的御用藥丸,她只簡單的帶了些隨身衣裳。
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出府,但也不是什麼難事。魚兒紅葉等都是她的人,而且也都關心胤táng,深深的懂得有她在胤táng身邊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於是都很積極配合她。
引章出府的辦法很簡單,也很沒有技術含量和創意:詐病。
她執意要出城到香山別院休養,九福晉做不了她的主沒有意見,秦胤táng吩咐了要聽她的話也沒有意見,至於宮嬤嬤,由於在教導帶養小阿哥上跟她觀念不同而又不太好意思同她爭執理論,聽她這麼說正是巴不得,還明裡暗裡的暗示:這樣最好,不然萬一傳染給小阿哥就麻煩了!所以,她應該多在外邊住一段時間!
引章見她也贊同更加放心,宮嬤嬤是宜妃身邊很得寵信的老人,宜妃對她可以說是絕對的信任。她都說好了,自然有法子讓宜妃也沒意見,宜妃沒意見,別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引章也不含糊,第二天一早便病怏怏的上了馬車,帶着阿青、魚兒帶着幾名僕從一起出城而去。出了城她連別院都沒去,直接在路上換乘丁凡備好的馬車,與阿青二人一襲男裝直奔河南,魚兒則乘坐原來的馬車前往別院,以防萬一有什麼變故好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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