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動山涼風習習,別墅後面伸出去的這個小陽臺以前陳寶峰跟張卓也特別喜歡來,坐一坐,聊一聊,一杯清茶,一對佳人,在幽靜的夜晚,帶着一顆平常之心,感受着山林的寂靜與清涼,真的是一種不錯的享受,怪不得陳寶峰也說,這雲動山,就是一種修身養性的地方,遠離了城市的喧囂,說是世外桃源或許有些牽強,卻能讓人找到心靈那處最爲平靜的歸屬。
擺好桌子,放好椅子,兩人斜對而坐,看着前面的黑山叢林,小妖還在沙發上拿了一條毯子蓋在身上,接着呢,就慢慢的開始講述她腦海中知道蠱門的一切信息了。
蠱門隸屬於外八行,從人類衍生到這個世界開始,就已經出現了,只不過每一個時代有每一個時代的背景跟文化,要追溯每一種行業的起源,那就是一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誰都不能夠完完全全的確定,畢竟人類歷史上能夠用紙張筆墨萬千文物記錄推斷出來的東西少之又少,以前的世界到底怎樣,在世人的眼中,永遠都是一個謎,所以,有人才會說,其實歷史纔是最大的一個謎團,你究極一生,或許都無法探尋到它的萬分之一,一代人摸索,一代人死亡,一代人成長,接下來的,就又是周而復始不斷循環的過程了,而謎團,也在無休止的增加着,演變着。
小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從崔長索的口中得知的,在他的闡述裡,蠱門的起源要追溯到蚩尤這位遠古大神,相傳蚩尤在逐鹿與皇帝決戰,到最後,戰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待到所有人退出戰場之後,站在遠處的高山,看着滿地的屍骸,蚩尤不禁悲從心來,於是手撒招魂符,高舉招魂幡,接着,地上的死人就全部自行的站立起來,一步步的向着故鄉的方向而去。
人死,都希望落葉歸根,似乎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流傳起來的。
不知道歷經了多少年,這種在外人看來的‘妖術’逐漸在湘西一帶盛行,專門有人做趕屍的這種行當,收入頗豐,又有人說,這種趕屍之術其實根本沒有外界相傳的那樣玄乎,夜間趕屍也主要是爲了怕屍體暴曬,加之也不願意讓別人看清楚裡面具體的門道,看上去能自己獨立行走的屍體,其實是有人在屍體的身體之內放進去一些活蟲,利用火蟲的腦部神經控制着屍體在一段時間發生變異,從而起到能夠直立行走的效果,而這種活蟲,後世之人就稱之爲‘蠱’。
唐末宋初,蠱術開始有了一些眉目,只不過那個時候養毒物毒蟲之人主要還是從事醫藥行業,用藥物治病,久而久之,就摸出了一些門道,宋朝有個醫生,名爲許天明,此人醫術高超,專治疑難雜症,不過治病卻跟常人不一樣,他治病從來不讓人觀看,而是將病者跟自己關在一間密閉的屋子裡,後人就有人不放心,偷偷觀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許天明治病,尤其是內臟跟皮膚方面的疾病,那都是先用麻藥將人麻暈,然後就用毒蟲毒蠍從病人口中進入到身體,知情之人將這件事情說出去,許天明也被冠上一個‘妖醫’的稱號,被朝廷斬殺,他臨死之時,用錢買通別人,攜帶着他的家眷全部逃離了出去,至於到了那裡,卻是誰都不知道。
後來,宋兵跟金兵相爭,蠱術又重新回到了歷史的舞臺,利用蠱術傷人,不損一兵一將,讓人聞風喪膽,到了明朝,南雲苗族一帶養蠱之術更是到了一個巔峰極致的地步,當然,也逐漸分成了兩派,一派養蠱製毒傷人,一派卻是救人,養蠱的手法也是千奇百怪,有蟲蠱,屍蠱,活人蠱,雷火蠱,石頭蠱,酒蠱,篾蠱,土蠱,水蠱,只能能夠想到的地方,蠱毒無處不在。
歷史,永遠是這樣,爭鬥不休,蠱門之間的互相爭鬥讓一些人才喪失殆盡,到了清朝,八旗子弟賭鬥成風,鬥蛇,鬥雞,鬥蟋蟀,鬥狗,多不勝數,一些蠱門的奇人異事就被高薪聘請而去,在各種畜生的體內種植蠱蟲,凡是中蠱的動物,無不兇狠好鬥,下嘴狠辣,不死不休,一時之間,蠱門中人倒成了有錢人的寵兒,而這個時候,才真正到了蠱毒煉製的最高發展階段。
爲了取得鬥場上的勝利,那就必定需要一些‘王者’的出現,久而久之,用毒養蠱,用蠱養蠱的方法成了蠱門中人最喜歡研究的東西,在一巨大臉盆中放入早已經中過蠱毒的毒物,讓其互相的撕咬,纏鬥,最後剩下的倖存者,精心餵養,再繼續的優勝劣汰,周而復始,到最後出現在鬥場中的蠱物都是萬中挑一的變異物種,強悍無比。
清朝滅亡了,民國的時代來臨,軍閥紛戰,到處都是槍聲炮火,蠱門中人也無心養蠱,爲了生活保命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有一個叫段奎的人投奔在了一位崔姓將軍的門下,崔將軍南征北戰,最後在一場戰役中被困山林,感覺生命走到了盡頭,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叫段奎的人感懷將軍的大恩,在山中驅逐毒蛇毒鼠,在晚上偷襲敵人陣營,讓一千多名敵方戰士一夜死於山林之中。
崔將軍回到了家中,立馬將段奎叫了過來,段奎承認,自己是蠱門中人,善於驅蟲使毒,傷人實乃感懷將軍大恩萬般無奈,崔將軍倒是沒有責怪,說這世間萬物本沒有善惡之分,真正有善惡的是人心,只要心中向善,那就是天下之福。
段奎經過崔將軍的一番開導,整個人變的開朗了許多,從此以後跟在崔將軍的身旁,忠心耿耿,而蠱術,卻是極少施展,崔將軍也知道,這種術法太過有違天道,殺人如麻到最後也畢竟爲萬人唾棄,死後也肯定下到十八層地獄。
一場軍變,崔將軍中了別人的埋伏,被炮彈炸死,臨死之前交代段奎好生照顧自己的家眷,段奎傷心欲絕,揹着將軍面目全非的屍體,利用蠱術開道殺出重圍,從此帶着將軍的後人過上了平靜的生活,終生未娶。
段奎將自己一生的蠱門之術全部教給了將軍的兒子崔鵬志,以作爲防身之用,再三交代,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施展,那崔鵬志天生絕頂聰明,竟然一下子融會貫通,似乎天生就是一跟毒物打交道的料,而且還是一個極其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段奎很是欣慰,他看到將軍一門蓬勃興起,最後含笑而終。
“崔鵬志?崔將軍,跟你師公是什麼關係?”黃雀忍不住問了一句。
小妖喝了一口可樂,說道:“那崔鵬志就是我師公的父親,後來,他又將一身的蠱術教給了我師公,我師公竟然比他的悟性還要好,到最後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不過我師公說了,那個叫段奎的祖師爺說過,蠱門遍佈大江南北,也不一定只有自己這一門分支,在南雲,貴雲,一些邊遠山區,都可能有蠱門的存在,這些人都不願意招搖,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知道他們的底細,而後來出現的湘西趕屍,那就很多都是假冒的了,用活人假裝屍體在路上行走混淆視聽,其實屍體已經在另外一條路上被運過去,哎,說起這蠱門中的事啊,那可真是很長很長。”
“竟然這樣複雜!”黃雀感嘆了一句。
“其實也不復雜,千百年前的事情管那麼多幹嘛,我小妖只要記得師公師傅就行,其他人,那都是過眼雲煙。”
小丫頭的話其實說的還真是不錯,人生短短數十載,誰還能去想着千百年前的事,只要過好眼前,對自己兩三代之前有些念想,那就已經是大孝了。
“那你師公這一代怎麼又變成這樣了,看你跟你師哥,那個詭異的傢伙,似乎水火不相容啊。”
小妖冷着臉,“那個混蛋,跟他師父一樣,都根本不是個東西。”
小妖繼續講着她這一門的光輝事蹟,崔長索在自己父親的教導之下,對於蠱門秘術更是精益求精,甚至都有了一些癡迷的狀態,養蠱養毒,提取毒素,最關鍵的一點,他還能夠將毒素效果運用到傳統的武術之上,在後來,就用人稱之爲‘毒功’,就跟泰國的降頭人使用邪術一樣。所以,以後的人只要一說起蠱門,都會在腦海中想起一些邪惡無比陰風陣陣的事情。
可崔長索堅信自己祖父說過的那些話,蠱術本身沒有善與惡,分辨善惡的是人心,只要人心向善,那蠱毒就會造福天下。
果然,在日軍侵華之後,崔長索迅速的跟其他外八行志同道合之人走在了一起,共同殺敵,趙道途講過的那個落葉山的故事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片段,在日本人的眼中,那個神出鬼沒,一出手就能殺死一羣日本人的中國男人,他是那樣的充滿着神秘。
除了落葉山事件之外,崔長索還製造了多起讓日本人全軍覆沒的事情,詭異莫測的毒術,讓人全身發毛的蠱術,甚至有一次崔長索竟然還利用了蠱蟲讓死亡的日本人重新站起來進入敵營拉響炸藥的導火索,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日本人不得不重新擦亮眼睛來好好的審視我們老祖宗的神秘莫測,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中國蠱門的蠱術讓所有的日本人都只能感受到四個字,驚豔跟恐懼!
日本人自以爲很瞭解中國,直到戰敗的那一刻他們才知曉,中國的有些東西,根本就是他們想象不來的,別說是他們,就是我們中國人自己,也很多都猜不透,想不明。
小妖說到這裡,神情有些傷感,大概是想到了太多崔長索的事情,她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才接着說道:“我師公直到老年纔想起收徒,他不想讓蠱術在他身上斷絕,於是,收了三個弟子,大弟子廖成功,二弟子尙關,三弟子熊廣雲。”
“那你師傅是……”黃雀問了一句。
小妖眨巴了兩下眼睛,“熊廣雲是我師傅!”